伴随着《衣袖红镶边》的更新,祘和德任的故事也走到了悲剧的结尾。
虽然说电视剧中有不少的bug,但瑕不掩瑜。这部剧有着难得精彩的感情主线,更重要的是,具有着真正的女性意志的思考。
01 她超脱了宫女本身的意义
在前面的剧情中花了大量的手笔去铺垫德任的性格。德任聪明机智又单纯率直,忠诚勇敢值得托付。
德任的思想本身是超脱了宫女的本身。在伙伴们为成为正式的宫女开心的时候,德任却在烦恼自己为什么是宫女那?
就算是宫女,穿着漂亮的衣服举行及笄礼也不过是服侍皇族的奴仆,一辈子战战兢兢。最重要的是,奴仆就是工具人,不需要有什么想法。而我却是拥有自己想法的人。
就是德任坚信自己是有想法的人,她可以冒犯英祖下达的不许开门的命令,坚持开门想祘坦诚忠心,一介宫女却想要坚持的守护自己的主人。
也正因为她是有想法有血肉的人,她做了不少宫女没有必要做的事情,比如多次为祘奔走,解决危机。
德任的存在超脱了她作为宫女的本身意义——侍奉君王。她有自己的意志就是守护祘上位。
02德任的安静自持
电视剧里面提调尚宫和德任正好形成了一个对比。
提调疯狂的想成为后宫,她认为后宫代表着这个宫阙的权贵阶级,成为王族享受特权,无需在老年悲惨的出宫死去。而德任在提调不断地画饼之中却坚定了自己不要成为后宫的想法。
为了实现成为后宫的梦想,提调筹谋一切助推英祖登基,其间有情也有利。而德任,几经生死帮助祘顺利登基,却一直处于安静自持的态度,并没有利的目标,无论是成为后宫还是邀宠获得具体的利益。
在世间熙熙攘攘皆为利往的现实社会中,德任的安静自持,坚守自我实在是超脱时代的存在。
我爱你,所以我愿意倾尽全力守护你的梦想。但是我依旧是我,我也同样拥有自己的人生。这个立意是不是比起单纯地恋爱脑会高出很多那?
03 慧极必伤 德任的聪明和超脱时代,在那个封建礼教加诸的时代注定会造成悲剧,而这也是德任悲剧的缘由之一。
成为后宫意味着什么那?对于不少人来说,意味着地位、权势与君王爱宠。倘若生下元子,还可能会帮助自己的家族实现几代的复兴。
因此,甄嬛对雍正没有了爱也能过,依旧可以曲意逢迎成为钮祜禄·甄嬛。
我又想起了富察容音,就算是贵为皇后,却清楚地意识到了地位差别,先君臣后夫妻,故而她接连丧子却不能肆意哭泣,要被皇帝要求做一个贤后。最后以死来寻求个人的解放。
对于德任来说,她清楚地明白成为后宫就是她不幸的开始。地位、权势与爱宠都不曾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自由、朋友和家人都将尽皆失去。
到了后来,德任还是选择接受成为了后宫,她知道王是爱她的,但也清楚地感知到自己曾经拥有的一起正在流逝。
怀孕了,如果在普通的家庭她应该接受丈夫的疼爱与关怀。但是王不是她的夫君,王需要去安慰中殿。作为妾室的她不能够对王有所要求,有所期待。因此,她在怀孕时候本想交付给王的真心(荷包)并没有给出。
儿子病危了,她无缘见面。因为还怀有身孕,王的继承人死去,大家都期待她生下新的继承人。儿子去世后,她没有办法尽情悲哀,因为还怀有身孕需要为孩子做依靠,同时作为享受百姓供奉的王族,不能过度顾影自怜。
朋友死去,她无法向王请求保下朋友,王的铁面无私,自己的妾室身份都无法要求王做出有违法度的饶恕。
她做到了将王放在首位,清醒且痛苦的接受孩子的离去、英熙的处死,最后消磨掉了自己的生存意志。她清楚的认识到两个人的悲剧原因,故此不愿与王在来世相见。
04时代悲歌
电视剧共有17集,在前15集中大家可以明显的看出,电视剧是以德任的视角来做主展现。但是在最后的两集中,德任已经不再是剧情的推动者,甚至说台词甚少。
我认为这也正式映照了前面洪德老所说,我关心的是世孙(王)的心意,但是无人对宫女的心意在意。虽然提调说,宫女也是有自己意志的。
德任成为后宫后,真的丧失了意志的表达,故此电视剧中王的思念成为17集的主线,也代表了她的心意人们无心过问(只有祘在乎,但是自己人为掩埋掉了)
发糖的16集包含了很多的悲剧伏笔。承恩、盛宠、怀孕、册封,种种事宜放在其他的电视剧中,都该是欢天喜地,而在这里面,德任却总有一种哀切的忧伤,因为意识到自己正在失去什么。
王因为老少论问题生气,在德仁处寻得一丝安慰。王躺在德任的腿上说,真幸福。德任说的是,您枕在我的膝盖上,我在受累,但是您很幸福是吗?王说幸福。德任恳切的抚摸王的脸庞,表情却异常悲伤。
其实这段就是两个人感情的一个表现,总是一个人幸福而一个人受累。德任选择了王,自己承受了悲伤和苦难,而王却因为拥有德任而开心。
当然,我这里并不是批判王和他的真心。
造成这曲悲歌的原因,追根究底还是来源于时代。在那个时代之下,德任和王的悲伤都是社会结构性暴力造成。
结构性暴力主要是基于社会的、经济的、政治的、法律的、文化的等传统因素对人的潜力的限制,具体包括:专制政体,不合理的经济制度、经济和政治权力的不平等关系、社会歧视等方面。
王真切的爱着德任,但是王作为历史时代中的人始终有着自己的历史局限性。
他是君王希望有朝一日庇护万民,但是依旧是有阶级观念的上位者。他的出身和经历并不能够让他置身处地的感受到德任的悲哀。他想要用将德任留在自己身边的方式保护她,却并不知后宫的生活对于德任来说犹如牢笼。
从现代来看,我们可以说这就是人物的历史局限性。那么对于德任来说,她没办法在后宫生活就是因为她超脱那个时代的思想。
甄嬛传中曾说,宫里的人算计着荣宠,算计着名位,难道不算计就不能活吗?
这里告诉我们,不算计真的不能活。就算是德任坚持没有说出自己的爱意,努力让自己不要变得那么可悲,却依旧在这个后宫之中为她的爱情丧失了自己的意志和生命。
05 尾语
不少朋友看到最后都会非常悲伤,甚至有朋友陷入到了往日故事之中,可能会夜半emo。
在这里,我首先要感谢演员和剧组的付出,让我们看到了这一部悲伤罗曼史。
我相信让大家哭泣然后长久陷入悲伤并不是这部剧创作的本意。
过往的太多电视剧中,将爱情作为主线塑造,一味地用男女主的付出来证明爱情的真切,以此让观众相信感情的真实存在。但是却很少有剧思考过,我们的人生难道除去爱情一无所有吗?所以,我认为这是一部难得有女性意志的电视剧。
我们在《衣袖》这部剧中,清楚地感受到了男女主的爱情,女主的独立超脱以及他们因为时代的原因而造成的悲剧。我们看到里面这些历史人物的时代局限性或者是思想和时代的拉扯,才能更加庆幸我们生活在一个幸福的时代。
在我们的时代中,女性是独立的个体,拥有着自由。我们有选择爱情,为爱不顾一切的权利,同样我们也有选择事业,奋斗独立生活的底气。
所以,让我们更加热爱我们的时代吧!这样子,我们才能更好的往前看,过好我们的一生。同时有底气的和角色对话,德任、祘,如果你们生活在我们的时代,你们将会幸福的。
声明:文章中图片均来自网络,出处见水印。
再次声明:电视剧属于创作作品,和历史上有所出入,所以,电视剧不等于历史。同时,影评仅代表个人想法,同样代表不了电视剧。
第3部 第4章 高潮 [p.335- p.365]
然而,女儿却没能活多久。
并不是个生来体弱的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很健康,有点早熟,也很娴静。 小家伙很稳重,就连王也很叹服呢。在四月的时候,王患了重感冒,在卧床休养的时候也怕过多走动,所以没能离孩子很近,但还是仔细地关照着子女。
"肿胀比昨天消退了,烧也退了。"
"和普通的感冒比起来,真是热的要死。"
"您应该多出点汗。"
德任把王总是踹到一旁的被子又很漂亮地盖了回去。
"不要再看上奏文了。"
"如果我不在的话,国家就没法运转。”
甚至把朝臣们叫到病床前顾及国事, 真的是忙到完全无暇休息。 王为了和德任抢夺奏章,就把这些纸团们紧紧抱在怀里,和德任打闹着。
"如果明天起床时,体征有好转的话,臣妾会给您洗漱和梳头。现在就请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吧。”
"你这么快就要走?"
王板着脸不高兴地问道.
"周围要安静,您才能安心休息啊。”
"我还没喝汤药呢。"
本打算要撅着嘴,没想到他改变了主意。
"行吧,如果我移动的话,又要麻烦了。 你走吧。”
说完这话之后,王就开始呼哧呼哧地咳嗽,实在是无法甩开。 又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德任忍不住恻隐之心了。她轻轻抚摸着王被汗水浸湿的额头。
"我不让你走,你就吵着要走,我让你走,你却不走了"
"前世大概是青蛙(청개구리: 喻指专门对着干,说东向西的人)吧"
"是啊,正好适合你。"
王在不停地咳嗽中笑了。
"直到您入睡为止,我会一直陪在您身边"
“那你的意思是,我睡着了,你就走了?”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然后伸手从书柜里够出了一本书。
"睡不着觉,你读一下吧。"
“都要说了要您好好睡觉。"
"只是躺着,会觉得无聊的"
王这样固执的话,也只有接受了。 但恰巧的是,王拿出来的书正好是朱子。 也就是说,这不是女人要读的书,并且这是王三番屡次强调过的。
"汉文太难了,我读不了。"
担心王又无谓地找茬,德任使起了小聪明。
"别说谎了”
王并没有上当。
"我很清楚你不简单的。 怎么可能读不出这种书"
“您不是说过,不可以读超过本分的文章吗"
"只有今天例外."
"您不是说没有例外吗."
"啊,你怎么和病人都敢顶嘴."
他不满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触碰到脸颊的手指尖是滚烫的。
德任这次也不得已地败给王了。 德任没有任何停顿地,流畅地读着,王一脸果不其然是这样子的表情,在一旁啧啧咂舌。 本来说好要睡的,却依旧没有睡意,只是呆呆地看着坐在枕边的她。
幸亏风寒的症状还算轻微,王不久就又抖擞起精神来。 但是,在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感叹幸好圣上恢复了健康之际,他们的女儿第一次出现了小儿惊风。 出生才2个月的小小身体变的僵硬,口吐白沫。王亲自整夜照料,但女儿的病症并没有任何好转。 太阳刚一出来,就命熬制参橘茶,即使一再督促药坊也依旧无济于事。
终于坚持了四天多,还是咽了气。
世界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只是一个女婴的死亡而已。 用白布包住的小小尸体被拉走后,再也没有谁提起了这件事了。 王就像此前的任何时候一样,一如既往地主持政务,所有那些曾经元子(王和德任的长子)就算是打一下喷嚏就会紧张个不停大吵大闹的人们,现在也仿佛像哑巴吃黄连了一般,不敢再多言了。
"婴儿是脆弱,当然很容易夭折。"
孝康惠嫔(惠庆宫 洪氏,正祖的母亲)又接着说道。
"再生一个就行了。 你必须极度精心地侍奉伤心着的主上。"
对于失去孩子的母亲来说,这是一句非常不愿意领情的忠告。
"幸好病的不是元子,难道不是吗"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就像是钉入胸口的竹钉子。
在这九重宫阙,人们看不到过分的悲伤或者美好。因为过于早夭,别说是翁主(后宫所出的女儿)的爵号,连名字都还没来得及取的女儿如今只能埋藏在心底。
"殿下要驾临了,先给您传个信"
今天宫人也是小心翼翼地告诉了坐在那里发呆的德任。
"请传达,娘娘身体不好,所以不能侍候。"
"娘娘每次都是这样的话,万万不可啊。"
宫人也都战战兢兢地。
这已经是第五次挡下国王的临访了。 前天就连元子的问安都回绝了。 不是,除了庆熙和福燕外,德任根本谁也不想见了。 整日盯着为了给刚出生的女儿穿而早早织好放在那里的婴儿衣服看。
"如果殿下发怒的话…”
“有些乏。我就要躺下了。"
德林装作没听见。 盖着薄薄的被子,像死去了一般凝视着上空,过了一会儿,宫人又畏畏缩缩着走向德任。
"殿下向您转达,务必好好调养身子"
"知道了"
"大殿尚宫在外面等着。无论是什么也请您回复一下吧.”
“就回复圣恩浩荡”
她无情地回答了之后,便又躺了回去。
[然后这段开始讲德任的,就概括一下情节:这时候好朋友英熙去世了,女儿也早夭折了,德任刚躺下,后面的寝殿就失火了,索性元子没有事情,虚惊一场。火哪怕再多烧一会儿,德任也可能遭殃。]
"如果你和我在一起的话,戒备森严,根本就不会着火的。"
王隐约有些责怪的说到。
"安然无恙就行了。"
他轻声细语地说了好几遍这句话,更加用力地拥抱着德任。被紧紧夹在两人中间的元子被他们惊醒后哭了起来。
"听说我们的元子在找娘亲?"
王一边念叨着,一边开始逗起儿子。好像在什么时候听到过同样的话。
"从你怀孕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像这样福星一般的宝贝再也没有第二个了 "
德任问王,变成了儿子傻瓜(팔불출 八不出: 喜欢炫耀对家人的爱的人)就那么好吗,不禁笑出了声音。 但是,在这笑声中,德任的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
这段时间她似乎傻乎乎地,仿佛忘了儿子的存在。 对所有人怀着怨恨的心情,甚至觉得世间过于不公平了,所以在此时又突然很想将王推开。 那样可不行。 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幸福,如果不养成感恩的习惯,最后连这些最细小的幸福也会像烟气一样从手指间消失。
"吓到了吗?"
王轻轻地抚摸着德任的肩膀。
"这段时间身体真的不好吗? 还是… 难道是因为你不想我吗?"
"臣妾想一个人呆着"
怪不得她表情看起来很受伤。
"但妾身不是要现在",
德林静静地依偎在王的怀里。
"现在更喜欢和殿下还有小殿下(아기씨: 算对元子的尊称)在一起。"
那天晚上三个人睡在了一起。
烧毁了一半的殿阁有些太过于不堪,不得不把家什都转移了。 王在离大殿更近的地方布置了德任和儿子的新住处。 王在上朝的时候,炫耀着元子从上天那里获得了神奇的才能。
因为打瞌睡,全然不知道宫殿失火的内侍官受到了惩罚。 他辩解说晚上喝了一杯茶后,就开始莫名地犯困,然后一直在不停的谢罪。 但是,火种究竟是从哪里开始蔓延开来的,到最后仍未查明。 宫人供述说:" 在凌晨到来之前,就用泥土覆盖所有的火种,并再次确认了。" 最后只剩下了各种怪事和说三道四的传闻。
天渐渐变热了。 在新家园里种下的花籽,到了夏日,花花花绿绿地点缀着这个新家。 多亏了德任的教导,元子对开始熟悉的语言产生了更多的兴趣,德任便告诉他这是什么花那什么花,每日沉浸在散步的乐趣中。
"蓬草发!蓬草发!"
元子指着白花喊着。有点咬舌的声音实在是过于可爱。
"你还记得呢,真了不起"
"小儿最喜欢蓬草发了。"
很罕见。芒草是随随便便生长的杂草。 和其他花一起看的话只是隐隐约约的,并不显眼。 事实上,也不是故意种植的,而是种了玫瑰和喇叭花,可能是乘着风而来,随便开了。
"为何偏偏是蓬草花,小殿下?"
"父王说,不要漂亮的,要喜欢简单的。"
王让年幼的儿子坐在膝盖上对着儿子嘀嘀咕咕,本身就已经很特别了。
"还有,说蓬草发和娘很像"
"什么?"
"还有很结实又坚强呢"
像是称赞,又不像是称赞的,有些微妙。
"又说是怎么看也不会腻,越看越漂亮,所以是蓬草发。"
“真的这么说的?”
"啊!父王说漂亮这点是秘密…"
元子反应过来后,用手捂住了嘴。 德林扑哧一下笑了。
"小殿下知道秘密是什么吗?"
"知道,除了父王之外,不告诉别人的事情就是秘密!"
元子努力地把记住的话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没关系。 因为小殿下还小,所以失误了也可以原谅。"
“失误是什么?”
年幼的儿子大大的眼睛,因为好奇而一眨一眨的。在欣然回答问题的时候,德任确实有需要指出的问题。
"但是,小殿下,之前也和您说过。您不可以叫我娘。"(小说里,德任一直对元子用敬语体)
打开话匣子了之后,元子就一直不停地叫德任娘,这让她很为难。幸运的是,还好元子在大殿上,甚至在内殿都没有出现过失误的情况。
"殿下是父王,为什么娘不是娘呢?"
德任温柔地劝说着元子。一直在点头的元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有些左摇右摆地反问起来。 是好奇心强的3岁。而且像父亲一样,是个和年龄相比过于聪明的儿子。
"母妃是中殿娘娘”
"不对。 父王教我生下我的人是娘。 不是中殿。 明明是娘生的我。”
元子说话什么时候长进这么多了,德任吓了一跳。
"那倒也不是。 生下孩子的母亲和真正的母亲是不同的。"
"为什么?"
第一次听到这种没有头绪的话,元子皱起了小小的额头。 德任第一次意识到,乍一看元子的表情和自己非常相似。 而且说服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接受这个世界的不合理也绝非易事。
"哎哟,小殿下,您饿了吧?"
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的乳母一把抱住元子,插嘴道。
"不饿."
"您要多吃才能长个呀!"
乳母皱着眉头把元子拉到一边去了。
"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失误吧"
看到脸上像是蒙上阴影的德任,宫人安慰道。
"今后要经常提醒大家了。"
事实上,德任在强行抑制着自己喜欢听到“娘”这个呼称的本心。
[之后的情节是:不久之后是德任的生日,生日在夏天,宫人问德任要如何过生日,至少要准备一下生日宴吧。德任拒绝了:“明知道王的心思还要这样吗?”王不仅不许后宫们摆生日宴,连简单的贺礼仪式也不被允许。甚至发出了哪怕只是受一份礼物就会被废为庶人的恐吓。这是因为王平日就崇尚节俭。但是在中殿和 和嫔尹氏生日当天,却允许她们家人入宫并且会下赐酒菜。这样比较起来,德任难免有些伤心。但是4天之后,王突然决定封元子为世子,所有人都很高兴。德任也十分高兴,并且感觉王其实并没有忽视自己。虽然自己的儿子成为世子之后,作为生母也无法直呼其名了。册封为世子同时意味着开始正式的学堂生活,德任也觉得有些不舍得。德任生日当天,只有庆熙和福燕给她煮了海带汤,但是德任想起死去的英熙,心里空落落的还是有些忧郁。因为世子的存在,德任心里也有了些安慰。世子送给德任送了自己亲手做的蓬草花的戒指。之后德任在散步的时候,遇到了那种诅咒人偶,为了不破坏封世子的喜悦气氛,就低调处理了这件事情。]
"这里就是重熙堂"
"是您新准备的…?”
从儿子出生的那天起,敲敲打打的嘈杂声就没有断过。当被问到是什么的时候,王只是说:"以后就知道了。"
"您是打算做什么而兴如此大的工程?"
对于经常念叨着要节约的人来说,不知为什么会如此慷慨解囊。
"是东宫殿"
“不是已经有了东宫殿了吗?"
“昌德宫的东宫殿诚正阁还好好的呢,您这是何用意?”
"这是只为我们儿子准备的新的东宫殿。"
王微笑着说。
"这里既可以用作偏殿,也可以用作世子宫。 我想经常看看世子是否认真读文章,是否好好听老师的话。世子变得更稳重的时候,我会在那里树立个靶子,教他射箭。"
王指了指宽敞的空地。
"......家人之间必须要相互靠近彼此。 如果父亲爱儿子,儿子尊敬父亲的话,就不可能不和睦的。"
王仿佛在试图压抑和拂拭着自己儿时收到的伤害一般,脸上恍然间闪过了一丝忧伤。
"事实上,竣工有一段时间了,但还腾得出功夫展示给你看。"
王赶紧掩藏住表情,转过身去。
"下个月将在这里举行世子册封礼。"
为了把内殿也展示给德任,王一把拉住她的手。
"在处理国政大事的神圣之地,臣妾怎么能随便的…"
"我允许了,没关系。"
王总是很固执。
环顾了一下,房间很多,移动路线设计的也很方便。有寝殿,也有小的游戏间。 比起那些陈腐的旧宫殿,这里真的是简洁多了。
"我是在这里听说女儿出生的消息。"
王边打开最里侧宽敞的房间的门边说道。
女儿。这个连夏天都没来得及见过就离开的小婴儿。此刻德任又感受到了好不容易压制住的内心的剧烈伤痛。 肩膀在抖动着。 王没有忽视掉这样子的德任。
"殿下"
还没等王先打开话匣子,德林先开口了。
"为什么您突然着急册封世子?"
"失去子女真的很痛苦。"
王的脸上静悄悄的。
"你因为女儿的事情而伤心的样子,让我更加的痛苦”
“但是…”
"作为王的我说过,会守护你和世子。 所以这是我守护家人的方法。"
王把头转过去了一半。
"女儿离开的时候,你不仅想推开我,连世子也想一起推开。"
"啊,不是这样的!是当时无暇顾及… "
王是知道的,德任在回想死去的孩子的时候,连活着的孩子的脸都不想看见。
"现在你的儿子是王世子。你的家就是这,你的家人也在这里”
王一下子突然势不可挡地抓住德任的肩膀。
"不要逃!"
王的声音变的有些焦急.
"我曾说过,只要你在我身边,不爱我也没关系。 但是,一想到即使用尽全力也无法完全拥有你,还是会心如刀绞。"
“殿下…”
"我想有很多子嗣"。
王打断了德任的话。因为害怕,所以王看起来并不想再听。
"希望世子能和弟弟们一起闹哄哄地长大。 我想给我的儿子我没能拥有的全部。"
"臣妾也是如此。"
"是的。这样的话,你以后也要长长久久地陪在我身边。" 他的怀抱是滚烫的。 而且就像找到了应在的位置一样,非常舒适。
"喝海带汤了吗?"
王小心翼翼询问的样子,好像也并没有忘记德任的生日。
"我…"
王脸上的表情变的复杂,有些欲言又止。
"我就知道,"
并且王无需德任过多的解释,十分了解德任。
"但是手上的这个是什么?"
"啊,是小殿下做的。"
再一仔细看左手无名指上端整地带着的花戒指,王扑哧笑了。
"原来是蓬草花啊",
王 后知后觉地一惊了一下。
"吼,难道世子对你说了什么别的话吗?"
"什么别的话?"
德任隐藏了小孩子一下子就把父子之间的秘密透漏个精光的事实。
"嗬嗬!什么都没有!”
德任强忍住了笑容。
"殿下,下雨了! "
突然听到外面沥沥啦啦的雨滴声。
"嗯,天气终日闷闷的,这下子终于下雨了。”
瞥着窗外的王不以为意的说道。
"淋着雨回去很麻烦。今晚就留在这里了"
"您这样没关系吗?"
"不就是为了这样而建造的寝殿吗?"
王装模作样地斥责道。
宫人飞速地穿梭在雨中,把睡袍给准备好了。 就连可以舒适穿着的细小也备齐了。 王和德任并排而坐,望着被沾湿的大殿。 就像女儿出生那天的雨一样。 今天就像是和漂亮的女儿道别一般的雨。
解开心中的郁结,便渴望更浓烈的温暖。 自然而然王和德任就接上了吻。 虽然以害羞的碰触开始,但很快氛围就变成甚至可以感受到彼此呼出的热气般微妙。
索性度过了一个特别漫长的夜晚。
[这段讲世子册封礼,就梗概一下: 世子册封礼的时间虽然很枯燥很满长,但是2岁的世子表现的很乖,一切都平安的结束了。世子册封典礼很盛大,王像儿子傻瓜一样到处很开心地炫耀儿子。德任最小弟弟成恰擅长骑马,在两千五百人中排名第二百九十名,中了科举中的兵科,王虽然让成恰以后要谨慎为人,但实际对此结果也很满意。]
年底,接受了中国敕令册封,世子的地位也更加巩固。还有中国皇帝赐予的五种珍贵的玩具。世子最喜欢色彩斑斓的陀螺。王和世子一起玩陀螺,世子常常缠着王,小小的人挂在王的腿上。王虽然不喜欢玩乐,但在可爱的小儿子面前却无法坚持。
"我多想一直都是小孩子"
王轻拍着玩儿累睡着的世子的后背说道。
"坐在我膝盖上玩的样子,又天真又美好啊"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与德任之前所的担忧相反,王没有强迫世子读书。世子十分地聪明,德任也对于早已经认识千字文的儿子的了不起之处习以为常了。她只是称赞世子,并没有表现出对世子教育上的焦虑之心。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其乐融融,没有一丝的忧虑,但也有乍一看就暗藏危机之处。那就是外戚问题。
从册封之日起,要提高世子外婆家地位的奏请就没有断过。使国本的根基变得更加的尊贵是理所当然的道理。因此,有人奏请将德任的父亲追封为赞成(议政府 从1品的官职),但王却以微妙的态度敷衍过去。
"我找不到可参考的前例"
领议政对此感到很荒唐,立刻给王找来了<续大典(李朝后期的法典)>,王却在东拉西扯些别的。
“如果作为中殿的养子入户籍,那么加封生母的父亲又有什么意义呢?”
“难道不是有明明白白的前例在此吗。”
“国事一旦付诸实践,那这件事就会成为法规!对于此事我已经仔细考虑过,以后不再回答了。”
然后王就像不再听了一样,转移了话题。
说实话,德任也并不甘心的。但从王的性格来看,如果王下赐了一个小的好处,就还要抓着其中的弱点唠叨个不停,这实在是太卑鄙的让人讨厌。所以对于王是否关照自己的家人,德任早就懒得管了。相反,她把心思都放在一天天都变的不同,一天天都在长大的儿子的身上了。德任想用记忆抓住随着时间流逝就后,就再也不会重来的 子女的童年时光。
今天世子也去王大妃殿问候,收到了满满的喜爱后回来了。直到那位严格的人笑出来为止,世子都用短短的腿手舞足蹈地跳着。因此在尽情地吃了得到的好吃的年糕和茶点后,世子开始打起了瞌睡。
“现在要把世子送去睡觉了。”
乳母想把打不起精神的世子抱起来。
“不要,我要和娘在一起。”
世子即使是似醒非醒的状态,也在挣脱乳母,紧紧地贴着德任。世子实在太固执了,结果在只铺了一层的褥子上躺着了。望着儿子扑哧扑哧熟睡的小脸,德任的幸福感也越来越强。
“世子唯独对您撒娇。"保姆不是滋味的说道。
“不会对王撒娇吗?”
“是的。虽然是很会撒娇的类型,但通常行为举止都很冷静。”
他似乎本能地意识到,只有的生母面前,多少有些放松也没关系。虽然对于儿子觉得自己是他的安心之处这一点很欣慰,但从现在就开始就早早学会看眼色,德任忍不住心疼起来。
“小殿下未来一定会像我们的殿下一样。
"什么呀? "
“哎哟,像鬼神一样可怕的那位,和自己在一起的的时候,会露出微笑,也会说薄情的话…但通常也不是温柔体贴的。”
“如果用情了两次之后,就会紧紧抓住我不放。”
"到处都在传扬您受到了极致的宠爱呢,您又有什么好害羞的?"
“不是的。你不要去哪里,都说这些话。”
树立过“似有非无地活着”这样信条的德任,对于现在的自己也吓了一跳。
说曹操曹操就到,王突然闯进来。大白天来的时候极少,德任吓了一跳。再加上王的表情并不寻常。
"全部出去"
国王把所有的宫人都赶走了。甚至阻止乳母把睡得正香甜的儿子抱走。王催促着乳母放下世子赶紧出去吧。
"你坐在那里。”
想着可能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吧,德任按照王所要求的,坐了下来。王突然枕着德任的膝盖躺了下来。
“哦,您是有什么心事吗?”
"累"
王喃喃自语,揉搓着又红又干的眼角。
深深的叹息不断道:"朝堂上的老人们固执的真像一根牛筋!"
"说这样的人是鼠辈,又说那样的人也是鼠辈… 简直是怨声载道的。让群臣们和解之后好好相处也是一种苦差事。"
有时会这样。王会没完没了地说着只有德任一个人知道的事情的瞬间。大抵是在趁着身体筋疲力尽到要昏迷的时候,王在伺机这样。今天还是很意外的。
"在朝臣们互相争吵的过程中,不跟我顶嘴真是万幸。其实担心他们会在我也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勾结,扩大势力,想要把握这些也不是易事。"
王有很多现实的苦恼。并希望德任能听他说话。不是寻找答案或寻求妙策,只要倾听就可以。
"…我是来喘息的。"
王抚摸着她的大腿, 把脸埋了进去。被子里隐秘的动作,让身上的绒毛都竖起来了。
“还以为您需要枕着的膝盖的话,会去承旨(负责王命接受和传达的正三品官员)或着阁臣(奎章阁官员)那里呢。”
两个人就这样随意地开着玩笑。
"别说这样吓人的话,"
王嘟嘟囔囔地说.
"……我这样躺着,你舒服吗?"
王躺着静静地盯着她的脸,突然问道。
“臣妾哪里舒服了? 腿麻得要命。”
“这样一想,不止我会把事情搞砸啊。”
德任静静地抚摸着怒目瞪大的王。
"眼角都有很多细纹了"
"这是年轮而已"
"因为您经常喝太多酒了"
"啊哈,这么唠叨,不像你了!"
"殿下唠叨得厉害,所以臣妾才看着学会的"
"不要抓我的话柄"
德林闭上了嘴。 两个人沉默了很长时间,王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不说话了?"
"我不唠叨,就不会被您抓住话柄,所以现在我无话可说了."
被德任搞的无可奈何的王扑哧地笑了。
"…可是你现在还不会服软吗? "
“什么?”
王犹豫了一会儿,开始敞开心扉的说道。
“你说你绝对不会爱上我的话。"
德任突然间愣住了。
“如果想从你那里听到我爱你这句话,是过分的贪婪吗?”
"难道臣妾是没有给殿下生过孩子吗"
"那不是回答"
王似乎知道德任想要回避的把戏,所以态度非常坚决。
“因为我是王,所以才真的不可以吗?”
国王皱了皱眉,似乎在反复思考,自己抛出的问题与所有女人都要爱慕王的世间道理是多么的相互矛盾。
"如果我不是王的话,你会爱慕我吗?"
“不知道。”
德任小心翼翼地表露着自己的内心。
"臣妾只是一介宫女。 即使过了成婚的年龄,但依然像孩子一样生活着。 后来突然成了殿下怀中的女人。但在自己还没意识到什么是女人的时候,就成为了母亲。 而且还没来得及真正的尽母亲的职责的时候,就先失去了孩子。 不过是几年而已,但这几年发生的变化让臣妾感到很混乱。 来之不易,来之惧也。 所以妾身也不清楚了"
"...即使勉强你,你也还是不会说甜言蜜语啊"
"不想欺骗殿下而已"
"即使我心情不好?"
"还是会比起为了逃避而急着筑起堤坝,到时堤坝垮塌所产生的背叛感好吧"
"你像是随时都会送我走的人一样,和我保持距离"
王低声细语道。
"......不是的,应该是您像随时会离开我的人一样才对。"
"殿下明明也是一样的。在和臣妾保持距离。"
“不一样。我为了抑制想要靠近你的心而退缩的。 你本就是想要退缩,但是又仿佛无可奈何般的走向了我。”
这简直明确地描述了两人过去的岁月的本质。
"没关系,时间还很多。"
王用力闭上了眼睛。
"慢慢适应就可以了。 我可以等。”
紧闭着的嘴角翘着在蠕动,但王还是没有忍受住积累的疲劳睡着了。
德任呆呆地看着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 躺在膝盖上睡着的父亲是这个国家的至尊,而旁边的儿子则是日后会紧握这天下的接班人。
也许是因为知道到达顶峰时,剩下的只有下坡路了,所以即使是最应该幸福的颠峰时刻,不知为何会感到悲伤。 这不吉利。祈求这下山的日子不要太快到来。
王在直到她的腿快失去知觉的时候,才猛然睁开眼。
"您做恶梦了吗?"
王明明是刚刚睡醒的人,但好像是被吓到了,德任也感到很惊讶。
"啊…不是的。但分明好像做了什么梦……"
他不知所措地摸了摸额头。
"哎呀, 太耽误了!"
估摸着窗外太阳升起的高度,王猛地站了起来。
“今晚不要等我了。 我要与朝臣们举行酒会。"
德任怕王又像之前喝个酩酊大醉,跑来撒酒疯。
"我不会喝多了,别担心"
王又承诺了不会遵守的承诺.
"这次是真的!"
看到德任的脸上流露出不信任的表情,王无缘无故地夸下海口。
不知道是像了谁,王如此若无其事地露着肚子,轻轻一瞟了一眼在呼哧呼哧睡的正香的儿子后,然后阔步地走开了。 可是突然在门口犹豫着停了一下,仿佛是现在不能离开的人一样地回头又看了看。 眼睛像是会永远这样地和德任对视。
但是,他又像个明君一样催促着自己。 最终,门关上了。
(第4章 完)
《衣袖》电视剧的结尾,德任恳求王在下辈子不要认出她,擦肩而过即可。自己想要过随心所欲的生活。最后她闭眼,眼窝处才蓄起了泪水,死在了困住她一生的宫廷。
王再怎么呼唤,也叫不醒这个陪伴他走过艰难漫长岁月给他温暖的女人,一个不能被称之为妻子的女人。
大多数电视剧总喜欢拍着君主之爱却甚少用过多的眼光凝视着宠爱背后被称为“宠妃”的女人,她的想法。
以往作品中,太少有制作方关注到女性意志这一点。编剧总喜欢用外部因素来去推动故事的发展,比如加入宫斗情节,将本应属于男女主内部的矛盾转移到了外部第三者的介入,编剧逃避了叙述男女主真实悲剧的内核。
(电视剧大唐荣耀改编时候,就将男女主的内部矛盾转移到了外部,用第三者独孤的出现推动剧情发展。而小说中,李俶和沈珍珠的悲剧主要来源于他们两个本身。)
在《衣袖红镶边》中用大量篇幅展现了男女主在结合之前的感情历程,虽然有着身份的天堑之别,王和宫女终于还是相爱了。
倘若在一般的言情剧中,大致会如此描述这段爱情。李祘终于登基为王,获得了期望已久的力量。他励精图治成为一代的明君,而女主则被纳入后宫,享受君王之爱。可惜天不假年,世子夭折,宜嫔心碎进而生病而终。而君王只能坐拥江山享受无边寂寞。
如果说《衣袖》按照以上思路来拍,则注定沦为俗套。这部剧用前15集为大家搭建了两人相爱的童话故事,后2集则快速的用现实打破了童话。难得站在了女性思考的角度来看女主为何走向了悲剧的结局。 君王之爱,彼之蜜糖吾之砒霜。
电影《妖猫传》中白居易要写《长歌行》赞叹唐玄宗和杨玉环的爱情,却在考究历史的时候陷入迷茫,诗已写就但出现悖论。 唐玄宗手握无上权力,就算是安史之乱,马嵬驿之变,一个成熟的政治家为何没有保不住他的真爱杨玉环那?
再回到《衣袖》故事当中来,15集的篇幅讲了14年的相知相伴,为何历经坎坷之后,坐拥君王之爱的德任会在5年的短短时间内枯萎丧命? 这就是《衣袖》这部剧想要讨论的问题。她想要用女性的视角来审慎这段君王之爱。在后面的两集集中地展现了德任意志丧失的过程,让我们看到了这君王之爱背后的故事。 德任是超脱时代束缚的女性,而王却是封建制度的守护者。当王走向王座,立志成为百姓守护者存在的时候,他的个人意志就需要被全然放弃。 在李祘成为王以后,王大妃曾多次试探王的意志。王也曾独自思考,如今我有无上权力,泽被万民,坚持要做明君,要不要奖励一下我自己那? 王奖励自己的便是不顾德任的意志,拥有她让其成为后宫。几番试探之下,王还是有了自己的欲望和偏执,所以他选择奖励自己。
她是一介宫女却机敏过人。更重要的是她洞察人心,可以安慰他人,故此成为予人温暖的存在,李祘、惠嫔、中殿、英祖、两翁主、徐尚宫都曾被她温暖过,也对她有所垂爱。
中殿曾说:世孙那边敌人很多,能抓住人心是一种能力,你有这种能力。但是你在东宫,这是一件好事吗?无疑是坏处啊。
她曾伤心于自己宫女的身份无法拥有自由,但也在王的偏爱中更加珍惜宫女身份给她所带来的最后一份意志上面的自由。 好多的人吐槽德任的不识抬举,王将真心多次奉上,你心中喜欢他,为何要做多次的拒绝?
剧中的德任曾明确的回答过:我爱慕世孙但是不想做后宫。无法拥有一个人的全部,我便不想拥有使得自己可悲。我该理清思路从这份感情中脱离,但我为何还如此悲伤那?因为世孙现在不安全。 聪明的德任很早就明白了后宫的悲剧所在,所以竭力避开这段感情。但是世孙的朝不保夕让她心急如焚不顾一切的奔赴。 最后的她为何还是选择成为了后宫那?
她总能洞察人心,她看透了王在王位上的孤寂,最终还是没能在王的示弱之下硬下心肠逃离,清醒的迈向自己的悲剧结局。
电视剧中德任有三个明显的性格变化阶段。 第一阶段,祘还未登基。祘危机四伏,德任是忠诚的宫女,用自己的力量来保护祘。她曾两次觐见英祖靠讲故事死里逃生。
第二阶段,祘登基为王,德任是王生活中的陪伴者,见证了王登基后三年的政治变动。她和王爆发过争吵,坚持称自己不爱王。
第三阶段是德任成为后宫之后,她是王的避风港和解语花。王可以在两党争论之后在她这里寻一片安静。英祖说暎嫔是能让他安寝的人,德任对祘也是。
德任和《妖猫传》中的杨贵妃一样,在后续的展现中被克制了表达。她们身穿华服,在花团锦簇中却有着同样哀伤深切的眼神,也代表她们早已知晓自己的命运一般。 注:电影《妖猫传》在后期的制作专辑中有提到过,陈凯歌刻意要求了杨贵妃的扮演者,不要太过于外化情绪,必须内敛。不知道《衣袖》中编剧和导演是否有类似想法。
《衣袖》的后两集就是用来打破前面的童话爱情,自德任成为后宫之后,曾经的外部威胁早已消失,王大妃、和嫔等都在后续的叙事中pass掉了。当聚光灯只集中在二人身上,再看他们的相处却发现了内部矛盾的存在。两个人地位和思想的差别导致了最后的死别。 王的偏爱背后,是德任个人意志的消亡。在她为爱燃烧的五年里面,她失去了朋友、孩子和家人的前途,而王却(无意识的)因为将德任据为私有而幸福。
《妖猫传》中阿部的遗书和白龙的自白告诉了我们极乐之宴过后的故事。唐玄宗治国失败唐朝由盛转衰,却用谎言编织了一个巨大的幻术。杨玉环成为了红颜祸水,唐玄宗避难入蜀。而里面的杨玉环也如同德任一般,看透一切,最后怀着爱与成全,在石棺中悲惨死去。
德任知晓自己的命运滑向的方向,成全王个人的幸福,自己变得寡言和无所求。
07版的《李祘》中,很多人为了正祖和宜嫔的爱情故事落泪。在那个故事里面,成德渊受到王的爱,两人双向奔赴,最终因为生病而天人永隔。
到了21版的《衣袖》中,还是正祖和宜嫔的爱情故事,我们不可否认两个人的相爱的真挚,但也必须承认两个人君王之爱与德任的不可承受。
07到21,多了女性视角,理想向的爱情故事被审慎之下,大家才发现了现实造成了的悲剧内核。这一次从德任的视角出发,让我们看到了编剧和导演对于女性意识的深入思考和展现。
曾经的叙事中,大多都是英雄主义的史观叙事,正如同剧中所说,人人关心祘的心意,但是区区宫女的心意毫不关心。在这一次,《衣袖》难得没有忽略,展现了历史的“1000”中“0”的意志,这难道不是一种女性意识的成长发展与展现吗?
在这部剧最后两集中,有不少的剧粉弹幕上要求德任出宫,喊着不值得,心疼她的付出。而这就是电视剧想告诉我们的,而这些弹幕也提醒了我们,时代在变化,我们女性真的有关心女性的意志,而不愿成为男性的附属物存在。
《衣袖》中生活在正祖时代的人是幸运的,但是获得君王之爱的德任却是不幸的。现如今,看到德任的不幸是我们现代女性的幸运,感谢这个时代容许有这样的作品展现。
希望大家可以拥有德任曾经期盼的自由与意志,尽情的在这个时代过好自己的人生。对于这个时代,女性的优秀是时代的幸运。
声明:文章中图片均来自网络,侵删。注明:电视剧是艺术创作品,电视剧不等于历史,影评也仅做脑洞分享,不做历史人物的挂钩。 其他文章:
《衣袖红镶边》创作的起源,大概就是这个问题:「王深爱宫女,可是宫女爱过王吗?」导演在采访中回答过:「德任爱李祘这个人,而不爱王这个身份。」
李祘的一体两面在剧里非常明显,明显到有人觉得这剧可以算是《正祖传》了,比如说李祘作为君王以及做自己无论在服饰的变化:偶尔因为事态紧急,所以有时候「连龙袍都来不及换,就跑去找德任」,有时候也必须以王的身份面对德任,显露了李祘两个面目界线的模糊:王有了私心,可是李祘也有不得不承担的责任。这个太多人讨论过,所以我不再赘述。 (如果有兴趣看更多有趣的分析可以看乔绾风的微博,有非常多细节的讨论,相关的讨论我也会在下文附上链接。本文不会深入讨论可是个人觉得非常有趣的讨论/评析/集合帖还有: 1. 书库里猫戏蝶或者蝶戏猫图【老虎东宫 VS 蝴蝶德任】 2. 德任承恩后蝶恋花的意象 3. 德任的挂饰【以及德任作为蝴蝶的意象】)
可是如果王只不过是李祘其中的一面,那宫女这个身份又何尝是德任的全部呢?
德任的隐忍和蒜的直白是映衬,德任的爱和德老的忠又是另一种映衬。德老以爱的面目表达忠心,爱君以获得更靠近「君」/「权利」的位置;而德任则以忠的形式划清界限,让自己能在爱人与爱君之间找到喘息的空间。
成德任可以爱李祘,然而宫女却不可以爱上王。大家都读过《邹忌讽齐王纳谏》,时代距离乾隆时期是很久很久了,可是有一点我觉得是相通的:「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妾之美我者,畏我也」、「臣之妻私臣,臣之妾畏臣」;爱可以是从上对下的宠爱,也可以是平等的爱慕,唯独下级对在上者的仰望,必须带着敬与畏。小宫女德任把东宫视为监司书,一直到及笄礼前都没有改变,乃至于祘在发现德任偷偷的跟着他去青楼时问德任:「为什么不怕我?」「不怕我杀了你吗?」及笄礼及以后的种种打击,让德任决心把爱强行转化为忠:你想达成的梦想,我会尽我的能力成全。
可悲的是,德任忠心的背后,仍然不是敬畏,而是爱慕。她努力地骗自己,只要尽自己的本分就可以了,做一个忠诚的宫女,或许就不用受伤了。德任的难处在那个时代是无解的。她一开始对祘产生好感,是因为当没有人管都城里吃人的老虎时,是祘顶着压力去处理的。她也一直见证着祘从作为世孙的勤学(说起来这是第一出「为了引诱学神所以自己也要自修旁听苦读」的、「我引诱世子的方法是靠朱子大全、大学衍义补和诗经」的古装剧,而不是「现在让我唱一首流行曲震傻他的脑袋吧」)到后来作为王的勤政。她是真心觉得他优秀而真正地理解他的抱负,所以真真切切地怜惜他。她欣赏他的伊始,非常讽刺地,是因为他在为了成为一个无可挑剔的君王所作出的努力。她无法完全自私地责难祘,却也无法完全无私地看待祘为了大业作出的种种决定。
「一个好的王,不是一个好的夫君」。
他其实非常明白自己固守王的责任的同时,对德任带来的伤害。得知德任怀孕的那晚他没有去找德任,只在清晨时偷偷来看她,说:「我还以为你会难过。」后来,世子薨逝后,德任收拾好心情来找祘,祘也问,「你不讨厌这样的我吗?」
祘的患得患失,一部分来自于德任对「爱他不爱他」这个问题的沉默,另一方面,却来自无时无刻的自持和自省。剧中给的是暗示,原著第三部第一章(感谢皮薄馅多爆汁超大饺子的翻译)却有这样的一幕:
剧里的祘比原著里的祘温柔太多了。可是他们都有着「我会让你很辛苦,也会让你伤心。也许永远也得不到你的心」的无奈。偏偏祘的家庭背景太惨烈,要承担的东西也太多了。思悼世子的悲剧、英祖多疑的性格和严苛的要求,都在祘性格的形成和理想的建立烙下深刻的印记。这注定了他不能对人生有太多想象。(如果我说,他没有成为神经病暴君已经非常强大了,会被揍吗?)
有很多人都觉得这套剧像步步惊心,可是其实这部立意高了一点点,因为祘不是把人蒸熟的暴君。祘是明君,他是(在那个时代的限制下)依法行事的、处处为民的明君。最悲哀的其实是,德任懂得这一点,也全心全意的支持他、匡扶他。可是偏偏正是因为如此,两个人就是不能好好地相爱。
祘和德任的故事里,不需要有第三者介入。祘和德任最大的对手,恰恰是对方的身份。王和宫女,本就不能相爱。宜嫔是正祖唯一的例外(祘在母亲前说的,我的后代,只能让士大夫之女诞育,而的确他后宫除了德任都是士大夫之女);而祘何尝不是德任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每一步(在那个时代背景下)他们都没有做错。君是明君,臣是忠臣,如果世子(和剧里没有出现过的翁主)没死,大概德任会找到自己的路,和自己和解(在那个时代大概也只能如此),就像第十六集结尾处德任的独白里所说的一样,然而偏偏天意弄人。
解铃还须系铃人。德任固执地只想做宫女,或者在成为李祘的后宫后坚持不肯说爱他,是因为李祘是王,她必须用本份压制自己的本心。只要虚张声势,只有「不合乎身份的」虚张声势,德任才会有那么一点点属于自己的喘息的空间;不能完全地臣服,因为只有「傲慢又放肆」地保留属于自己那一部分,德任才可以是德任,而德任才可以爱李祘。
祘「爱我吧」的哀求,不是不知道德任爱不爱他。而是,他们从来没有真正的、没有牵绊地爱过对方。也许就只有在德任是小宫女、而祘装作是监司书的时候,两个人才真正的平等地相处过。祘为王的责任所限制,于是德任必须守在宫女、或者宜嫔的位置。祘的哀求,其实是:一起放下面具和责任地相爱吧。后宫嫔御必须劝导王归去,而德任却能任性又主动地拥抱和接纳祘。导演在花絮里说,德任吻上祘那一下,祘就终于在人间功成身退。
所以,德任第一次主动脱下面具的同时,也解除了祘的责任;两个人终于可以毫无保留地相爱。
然后,瞬间终于成为了永恒。
更新:
1. 說「寫得一手好字就算是有事業心嗎」的人大概是不清楚古代女性教育因為缺乏系統性要求/管理所以往往非常參差(而且由於歷史紀錄往往有傾斜,出身貴族/士大夫階層的女性無可避免有著更多的記載,史料反映的是就算是出身比較好的女性也未必一定會接受非常良好的教育,那地位更低微的女性獲得教育的機會就更低),中外皆如此。所以以一個小宮女來看,能寫得一手好字,是的,確實是有事業心。(劇中第一集有一幕是她字好到連尚宮都希望她幫忙抄書,請告訴我這不是工作相關。)如果只能用現代中產目光注視一切,那麼能看的電視劇大概就是敘述現代中產階層的電視劇。一來宜嬪真的是歷史有名的字好(抄寫的郭張兩門錄為首爾博物館藏品)。另,字如其人,按照這個傳統,字好也是有隱喻的。
2. 歷史上,德任原名失載,德任這個名字是在她產下世子後得到的名字,是德如太任的意思(太任,周文王之母)。墓誌銘裡常說母以子貴,可是在後宮裡有更高階的年輕的後宮來說,正祖竟然對德任和尚且非常年幼的兒子有如此深厚的寄望,似乎全然放棄中宮和和嬪產子的可能性,何嘗不是因為子以母貴?
3. 李俊昊的演技太多人稱讚了,所以我很想說一說李世榮的演技。在眾多李俊昊演得真好的討論裡,所有劇情的討論裡,相較於「李俊昊演李祘演的真好」的狂熱呼聲中,對有關德任戲份的討論裡,德任就是德任,沒有任何違和感的就是德任。某程度上也是對李世榮的演技的肯定吧。兩個人都要走花路喔。
4. 乔绾风討論過英熙因別監而死的劇情對應了德任對祘的感情。突然意識到,福妍對德老追星似的「迷戀」,似乎是另一種對應。福妍在第九集裡說,知道很多的其他人也在「愛慕」德老,她也不是想得到德老——反正只能默默地傾慕,只要默默地守在這個位置,就不會感到孤單或淒慘。這何嘗不是德任的想法?只要不成為後宮,只要自己的傾慕不讓人知道,只要自己不需要處於需要爭奪所傾慕的人寵愛的可悲境地,似乎就能假裝自己一切都好。當然,下一秒,就是英熙的質問——難道作為宮女就不會有人傾心相付嗎?英熙和福妍,是德任情感天秤的兩側。慶熙聽完了,就說,難道不怕被處死兩人共赴黃泉嗎?所以啊,慶熙是德任的理性。德任想要的,只是安安穩穩地成為正五品尚宮而已。於是,英熙最早死去,而福妍,即使隱藏了自己的心意,還是先慶熙一步離去。慶熙看起來是最終的勝利者,可是,最後被留下來的她,雖然篤定朋友會等著自己,難道不孤獨嗎?宮女的困境,這樣看來,似乎是難以避免的啊。
5. 推特上的一個推
擁有上帝視覺的我們,比祘更清晰明瞭德任愛他。可是從另一個角度看,也比德任更清晰明瞭,祘非常愛德任。就算祘經常向德任表白,可是對於德任來說,她只是他人生小小的部分,沒有她,他還是可以好好走下去的。
只有作為觀眾的我們才知道,只有假裝忘記,祘才能繼續走下去。然而他能裝多久呢?他為自己作的決定、要跟她成為家人的選擇是那麼簡單而艱難啊。我們常常說祘有鋼鐵般的意志,能夠面對德任一次比一次殘酷的拒絕,可是德任每次聽見祘作為上位者說的「區區宮女」,大概都會想起來及笄禮上他說的話。我覺得,當所有人都在告訴她,她只是區區的、卑賤的宮女,的確有影響到她。她敏銳地明白,和這些高高在上的人在一起,就難免受傷。而在那個年代,她的確不能跨越階級,永遠無法和他並肩而立(王不能立妾室為王妃)。但是在他心中,她才是和真正和他靈與肉都情投意合的人。
原著裡,只有王在喝醉了、或者生病了,才稍稍吐露一點點屬於祘的心意。遺憾的是,電視劇沒有時間和空間展示更多這種人物與時代和時代所賦予的地位與責任的抗爭。在電視劇裡,我們看到更多的是德任對作為好君王的祘的敬仰,和因為要做一個好君王而難免不能做好夫君的祘的無可奈何和幽怨。可是祘對德任才智的珍惜,只有極隱晦的描寫。比如說買書那一段,如果不能確定她才華深淺厚薄,就難以對於她能否靠攏他的精神世界有任何希冀。
他說的「區區宮女」,和她說的「我永遠不會把你當成男人那樣愛慕」,都是無能為力的虛張聲勢,然而比任何東西更有效地重挫對方的心。就像他不明白她有多愛他一樣,她也不明白,她對他而言是多麼的重要,乃至於最後的最後他寧願放棄生的機會也要和她在一起。
(PS他是知道她愛他的,只是不知道有多愛;她也明白他是真心想和她成為家人,可是她也同樣不明白,他有多重視她。只有她在,祘才是祘,撒著嬌說今晚只是牽著手睡覺的祘,任性地在她膝上午睡的祘。沒有她,這個世界就只剩下了王。)
(再PS 餃子那一幕之所以動人,不單只是因為映襯。最重要的是,祘那麼珍惜著她的一切,最懷念的,竟然是她的小脾氣。他喜歡她耍賴,喜歡她撒嬌,喜歡她不把他當王世孫/王。其他人想討好他,用的是最精緻的食物、最完美的外表,然而她只要跟他開玩笑,跟他耍小脾氣。做一個不完美的德任,而不是完美的宜嬪,他才最高興。跟德任在一起後,每一次要作為王要求自己或者德任做些什麼,傷到的不單只是德任,更是自己。德任做自己,不是他作為高高在上作為王偶爾要放鬆的需求,而是他就算不知道為什麼她那麼愛自由、愛自己的小夥伴,可是他的確知道她本來是怎麼樣的,而他愛她。她亦如是。他們只是不知道自己在對方心中的位置而已。)
6. 惠嬪
大家都注意到徐尚宮對祘德二人感情的洞察,然而惠嬪也是如此吧。徐尚宮知曉德任對祘的情感糾葛,惠嬪是否也能洞悉德任對祘的忠義下隱藏的情意嗎?大概是有的。金藤之詞事件後,惠嬪才是實際大力推動祘德情感進程的人。
7. 我看見網上有人老引用墓誌銘/墓表說正祖苛待宜嬪。且不說墓誌銘這類文體體現的更多是當代的價值觀(有點類似古早笑話中葬禮上的發言會讓賓客覺得躺在棺材裡的大概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那種感覺),單從史料和墓誌銘之中矛盾之處,更甚者墓誌銘本身自相矛盾之處,正祖是不是真的苛待宜嬪(很客氣的說)的確有商榷之處。
有人說宜嬪居處殘破(墓誌銘所謂的僅蔽風雨)。宜嬪住哪裡?讌華堂(也是她還是尚儀aka還沒成為正式後宮時產下文孝世子的地方,相關資料)。後來可能也住重熙堂(也就是宜嬪誕下文孝世子翌日、正祖即下令動工建造的東宮,相關資料)。「堂」僅次於「殿」,不是區區尚儀應該居住的地方。正祖也有過在這兩個地方辦公(開講筵之類)的紀錄。吶,就這樣說,要不正祖是究極變態S,苛待宜嬪之餘還自虐,還虐待召見的臣子,那就是,更貼近於諸多歷史紀錄尤其是墓表墓誌銘之類的,1.是誇張法,用以突出宜嬪之賢;或者2. 宜嬪本來可以享受更多更好的東西,殘破只是相對於她作為一品嬪的地位而言,就像她用栁木食具,栁木就是爛木頭嗎,不是,而是她明明可以用銀器而沒有用。看看讌華堂的位置。它真的,再殘破都有個譜吧?她兄弟窮困,在
再說一說正祖強迫宜嬪一說。這是正祖自己在墓誌銘寫的。那麼,我們分析一下,如果正祖不這樣說,那麼,宮女出身的宜嬪,更甚者,在那個特定年代、正祖堅持蕩平而明顯未果的、黨政激烈的、後宮中除了宜嬪都是與政治息息相關的年代,中殿未生育、元嬪未生育、和嬪未生育,倒是宜嬪,也不深究她有沒有流過產,五年懷了三胎、大概就是專寵、正祖為之連連破例(宜嬪居處、元子的冊立),如果正祖沒有說自己是強迫她的,她在眾人眼裡大概就是不知分寸的狐狸精。正祖寫那麼多東西,就是說:她是完美的,做錯的是我;她也讓我不要這樣做,我偏要。罪過全是正祖的,宜嬪呢,恪守禮儀、知書達禮、知情達理,這個形象在現在就很憋屈,在當時,簡直就是所有士大夫理想型。他還說,她死了,宮人們超級難過,「至於痛哭奔號焉」,你相信?沒規矩了嗎?正祖說宜嬪超節儉超窮,要借錢才能過活,吃飯不用銀器用栁木,「其歿也,篋無餘帛斂襲之,具皆取於市。生時不造銀匙,其飯含也以柳代之。宮人輩瞠然相語曰:固知嬪之守約而其貧乃至此乎!」可是實際上,她的喪儀其實又是正祖在禮法上的另一個破例:禮法上作為臣子的宜嬪,竟然和文孝世子一同進的文禧廟,其墓地僅距文孝世子墓百步之遙,在墓誌銘裡正祖還明說了是為了「慰宜嬪之恨」,哀榮之盛,實在讓人難以相信宜嬪生前竟然如此「受輕視、受虐待」。墓誌銘與其說是絕對寫實,不如說是為了突出宜嬪「出類之賢」。
讀墓誌銘,必須結合當時價值觀一起讀。墓誌銘,與其是為了真實紀錄一個人的生平,不如說是為了紀錄那個人的賢良與才能,*供後世借鑑*的重要教育功能。我看過有人說正祖文筆不如英祖,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正祖的「非人」特質也比英祖嚴重,正祖是個苛刻地對待別人、而更苛刻地對待自己的君王。英祖文筆好,或者任何人的文筆好,不單只是遣詞用字,更是因為共情能力。不是說正祖不具備這個,而是,如果為人嚴苛如正祖,就很難與今天的人共情。從這一個角度看,他的確是為了宜嬪能名留千古所以寫的文章,而不是為了單純紀錄自己愛情而寫的文章。可是,努力讓宜嬪能夠以賢妃的形象千古流芳的正祖,難道不是出於愛所以這樣子寫宜嬪嗎?
按语同前,部分不能纳入前篇的角度另辟于此。 前篇为归纳整齐暂贴://movie.douban.com/review/14269771/?dt_dapp=1
前篇中提到“语言的处身性”无论怎样强调都有被低估的可能,甚至恰恰发生在每一字成型的刹那。人(祘与德任)被日常包裹其肉身的语言塑造,并构建另一个世界——该世界、塑造他们的语言世界和纯经验世界宛如三幅同铰出的窗花,拥有或肖似或对立对称的波纹,但从不能完全重叠。它们与人之间的关系与其说是决定论或直线式的互相哺育,毋宁说类似武侠小说中内功轮递,气脉周流不息。这是德任的力量远比肉眼可见的、社会坐标里的赋值强大的原因,她背后矗峙着整个世界的力量。在她从具备自我意识起便刻刻构筑、不肯稍息的世界中,有被贬山野见到女鬼的官员(志怪惯用题材,与苦闷现实对立的凄悚幽冥是对生死边界的横跨),有女扮男装闯荡江湖的侠士(对性别/生活方式界限的打破)……德任口述不停(是述者而非作者的阶段)中的所有文本,均不断越过极限。人类学可以给欧洲流传久远的红舞鞋故事提供多少版本?但从未见过一个版本是鞋带系在舌头上。成德任面对的诱惑正是舌尖上的红鞋,这诱惑或许比传说本身还要古老。在她,其终不成为诱惑的缘故应是她无比顺服了它:诱惑自然地衍化为欲望,对叙事的欲望。
如果将被欲望的滋荣构筑出的世界视作第一朵窗花,和其他两朵(处身语言世界&纯经验世界)间的第一种关系会是:填补、斧正、功利上的有所助益(或总括为“改变”)。剧中数次千钧一发之境,德任挟叙述之力搫天分地:如世孙布下杀虎之阵,托请她以讲书聚集宫女以免混乱,此时叙事承担的职能是吸引和确立外部秩序;如蒙中殿传召、伴翁主共读抄书,此时叙事负载的是将另个维度的光华引渡到身心俱受限的女性面前的重量;如英祖屡屡遗忘,德任自语“你要等要忍”,终于借一个“由语言重建的时刻”脱险——而这是一束更大的回声,其声源令人轻易想起关于叙事者身份最好的寄喻(allegorie),《一千零一夜》与山鲁佐德。
山鲁佐德面对嗜杀新妻的国王山奴亚,自告奋勇成为新妇。夜中寝榻并不充斥着激情和最终的暴虐,而代以精彩卓绝的故事。有两个说法:一是山鲁佐德在鸡鸣前绝不透露结局,二是她只讲开头和结局,高潮空缺。无论何径,国王在聆听的焦灼中连续千夜不再杀人,以至解悟,立山鲁佐德为后,国内重归宁和。早期叙事类似“正本清源”的习惯里,除了《伊利昂纪》“歌唱吧女神歌唱帕琉斯之子阿基琉斯的愤怒”式的、将诗人权能直秉自神的框架,怕不会有框架比《一千零一夜》更宏大了:尘世的生灭与地上王国的和平。
山鲁佐德叙述的欲望,是与自身性命存续的欲望共轭的;而替代国王的施暴、指向他者的死的欲望的,是对完美故事的渴念。叙事在此变成一张生死的双面牌。若我们再投向别个版本的枝节,山鲁佐德甚至还为山奴亚生下孩子,那纯文字与虚构的权力之外,官能肉体因素亦不缺,简直凑齐了生死爱欲的四角麻将桌。有趣的是,此版即使提到产子也不过寥寥数语,像是深恐属肉身的一角会打灭叙事的幻光。然而不可忽略“生殖/孕育”与“叙述/创作”的天然关联,《会饮》中既是籍此使“可朽的人具有不朽的性质”,又有德里达在Dissémination、hymen等词中把玩的词源游戏。真正的婴儿和繁殖的文本、编织的口语,框外的叙事者更看重的显是后者。
站在不同版本的两径岔口,前者不断推后的结局代表“延宕”,后者空置的高潮代表“缺席”。二者兼述了语言和欲望的本质。国王山奴亚几可称所有狂热读者的原型、所有“在欲者/贪婪原罪”的大祭司,他以对至佳叙事的欲求横扫了一切现实因素(比如难道不需要睡眠时间?难道再纵逸的感官享受也无法吸引他?比如国内不会有变乱?)触碰想象中整全(wholeness )/高潮的指尖不是一个突起的痉挛高度、不像骤至峰顶旋即收归的音符,它在强力叙事者山鲁佐德的引导下绵延作一根天际线;叙事者又是成了怎样一位挟卷欲望对象随时逃离的神。同样的天际线也曾在对德任的故事感兴趣的英祖头顶闪烁,君王指望驯服自己的欲望、追逐欲望的本体,哪怕只是靠简单一听。
两位女子在故事中役使的叙述之力还有一个更大的向度,即前文所说这股力所属世界对经验世界的“斧正”。国王山奴亚滥杀,这最直接的暴行已经构成对任一政体/普遍伦理的威胁;英祖因病忘却曾许下的诺言与赐书,疾病质疑了其作为健全人的能力(判断力记忆力等等,一个缺乏状态下可能的“失格”),可能毁弃的诺言动摇了其作为君主的资质(一种不匹配)。她们直面的风险不但与己攸关(山鲁佐德会丧命、成德任会背负偷窃之冤名),且俱在不同层面上动摇了现世的一部分:公正性,城邦/政权的合法性,善恶的尺度等等。因此她们凭借故事来扭转便绝非讲滥了的“文学的现实功用/文道论/文学的劝谕性”等,这些直接作用于表层的东西不必动用“世界”一词。是一种更微妙、更浸润式的影响:即叙事中暗含了一个应然本然的态势。滥杀子民/暴力/背弃/冤狱等等是扭曲后的应然,它们在叙事的应然前要回归本源。这里像有把康德无限简化的味道,但大概不是错觉,它是一个非常简明的作者叙事者&读者听者接受者的通力合作,在一个(不管自主与否)共同认可的伦理下进行的欲望之旅。直到两个世界的欲望开始共振,我们还能隐隐看到一个世界对另一个的侵入——如祘的“年糕风波”。
中殿亲手做的年糕被和缓翁主有意挑弄后成为可能有伤英祖健康的食物,英祖将选择权交给祘,德任不动声色地提示应劝其勿食。此中似乎没有故事也没有文本的力量,却恰表明了两个世界的对照。祘的世界建立在等级、章程、样本、规则、套式……之上。换成中古的大词,叫礼法,类似词汇还可继续造下去,总之grand narrative的一整套家族相似。是君权父权等宏观权力直接具像化的世界,该世界的语言是套板反应式、偏向纯理论化教条化的语言,这导致祘对人心人情的理解并非对“人的情感”的体验性理解,而是对“情感的范本”的认知化理解(不是说祘无共情力,在苛酷环境下他对人心幽微的体认已到相当地步)。他和德任在面对真正人情的第一反应中,永远有所谓“隔与不隔”之别。成德任的外部世界并不是无森严权力,但经年建筑出的另一空间为她支撑起一个更游动、更贴近的位置:这贴近对世上任一人都普遍生效。所以她懂英祖惜己惧死的心态、懂共通情感中的必然。这就是叙事支持的世界对纯理论/单薄经验世界的校正。类似亚氏《诗学》中对应然&共相的总结。世孙在来自这一世界的德任面前,是近乎天真无力的。
窗花间的第二种关系是:抵御/抗衡。《一千零一夜》的框型叙事结构后继有人,典例即为薄伽丘《十日谈》。青春少艾的男女们在乡间别墅轮流讲故事,但念及此等春风啼鸟的氛围外头是瘟疫横肆,难免于极端不谐中生出一股接近瑰谲的张力。几个故事中的时空、少男女们相处的时空和纯外界时空完全割裂抛置,叙事统率的疆域是一片Heterotopia(异托邦),语言不仅像护身符、挡住外部灾异的结界,更有几分含混的抵抗力。对比剧中,德任在宫女生活中遭遇不快时,除却与友人倾诉,则立刻乞援于话本故事;稗官小说对全体宫中人尤其是女性恒久不变的强引力,以及德任凭说书本事见宠于上……是因为在“王宫这座很华丽的监狱”(中殿语,彼时已是王大妃)中,这是一个更深广的天地,一个唯一能由下层、由女性所自主结构、且共享的世界。叙事的世界如此平等,它只向想象力、灵瞬及言辞的游弋俯首,权力的沟壑哪怕不能在里头完全弭平,权力的步伐也最大限度地驻于其外了。倾听德任故事的宫人、内命妇乃至君上,共做千古伤心人。德任及(不论阶级的)女性们面临困厄时向这个世界转身,仿佛不只能视作一种逃避与自我转嫁,至少对叙事主体成德任来说,也是一种自觉自知的抗衡。这世界与她的行起坐卧同生,文本本体和生活体验赋予其生殖力,不息的抗衡姿态是游牧式的。德任比祘预估的更不可拘禁,这份自由的保证还不全源于抗争的主观意志,是她的确拥有一个外力难以剥夺的世界。
假若成德任做一个蓄力最大的弹跳——跳出,我们该说这是超升还是降格?总之,若她真的跳出了那条线,会来到窗花们的第三种关系:吞噬/替换。类似鲍德里亚hyperreal(超真实)的逻辑(理路上当然不完全贴合,暂借类比),叙事所托生的世界把纯经验世界纳入腹中,甚或取而代之,接着比摹仿/替代/仿真更进一步。当代生活诚然已是该过程的超完成态,不过文学史上典例更熟:有堂吉诃德,有女吉诃德阿拉贝拉。建构世界对客观现象界的篡位,可视为一种狄奥尼索斯的欢醉(实践版的Le Plasir du texte)。但成德任不为,或说不能——她的叙事绝大情况下有两个特征:即时性和利他性。前者效果前篇提过(接受者的存在空前明确且影响极其直接);后者,尽管韦恩布斯一向讥嘲那些声称“完全不为读者”的写作根本不存在,德任也不是没有从自己的讲述中获得乐趣,但几乎次次由直达目的驱动的叙事到底还是很罕见的——德任的叙事正属于这一种。剧中最精彩的两次莫过于对阵英祖,又可引入一对主题:叙事与记忆(容后详述)。根据英祖(及众多听众)的反应来调整讲述的内容、节奏、语调,甚至囊括四肢、眼珠的转动、表情牵扯出的纹路,成德任的叙述多出一截表演性。只是表演吗?还有巫祭性质的引诱力、操控力。巫师必得坚信己身魔质和身后所依的世界的存在,同时做其操控范围唯一的局外人。德任不得不入乎其内超乎其外,是深谙叙事之力却不做它奴隶的人。
本雅明讲,要想使一个故事能深深地嵌入接受者的记忆中,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摒弃细致的心理分析,做到简洁凝练。这是以故事介入/生成记忆,那以故事反向追缉记忆呢?且看帮英祖“寻回记忆”两段(此处还有个阶段的细小蜕变:德任从讲述他人作品话本故事的“述而不作”真正取得了“创作者”的身份),开头均借环境/气氛切入:“冰块融化的凉气”“潮湿闷热”“烛光的跃动”“壬午年的那天也像今天这样电闪雷鸣”……只有环境,和环境中行动的人。而环境的快速营建,全部诉诸于感官。“融化”的缓慢动态和“烛光”的快速跳动,冰与火,光与暗,触觉、视觉、听觉……这些引信般的五感之综合好比普鲁斯特的小玛德莱娜,味觉漩涡之后沉入逝去的时光,但德任不愧是无师自通本雅明之简凝的叙事者。她不做巧致的精神分析,不揣度,不代入;还明了卢卡奇的“描写”与“叙述”之分,描写亦一语即停,只为了调动。
眼耳鼻舌身意的全面调动是另一面:欲望的叙事。
再顺手扯书名,正如勒内•基拉尔有本《欲望几何学》,欲望也有自己的文法。笔者暂不做镜头语言分析(19岁以后有意不弄这块了),拟从纯文本角度谈谈剧中对欲望的叙述/呈现。
德任与祘彻底相识相认前,“世孙”和“老虎东宫”是两枚空洞的符号。后者已注入些许情感判断的意蕴,但是集体情感(直系下属宫人们)的一部分。祘尚未在德任处取得“人”的位置,常现于原著/剧本台词中的是“听说”“据说”;就连初始祘以兼司书的假身份和德任相交,德任朦胧意动中联系宫中宫外遍传的“花美男”传说,如此种种,统统偏向虚构的产物。欲望对象/意念外指的他人从一开始便是一个语言建筑物。宫规中对主君名讳的敬避,使这一命名&身份对应的空缺一直到十分后期才填补上。令现代人难以想见(曾在剧集专组就见到不少类似提问:是bug吗?一直不知道名字?)的是男女主互相不通姓名地恋慕了这样久(自然这里对姓名知晓程度的不对称也是权力的不对称,宫中的标签&位置远大于个体姓名)!而在二人相认的拉锯战里,反复出现的是阻断/遮蔽。例如遥隔的书筵、递交检讨时必撂下的帷幔、和最后关头举起的扇面。世孙的形象被掩住、世孙形象揭露的一刻被推延,我们和德任一道进入了一个过于熟稔的句式,一个欲念增殖的文段(她会否发现自己成为话本中都有的悬念/倒错设置?)。
同时一种感官的缺位会翻倍强调另一种感官。帷幔与窗纸蒙蔽了视觉,听觉的界域便膨胀了:原著中数次提及东宫“细腻又成熟的玉音”。“身处狭窄的暗间,声音弹到墙壁上便会嗡嗡作响,所以她没有感受出东宫平日特有的娓娓道来的风格。也没有产生东宫每说完一句话时,那种微妙的令人不舍结束的心情”。相似情态可与《史记》里“子见南子”做个对读:“孔子入门,北面稽首。夫人自帷中再拜,环佩玉声璆然。”无形无质,更无实事,夫子持守昭朗无一可诋处,但最悠渺轻薄的意欲就是这点依稀环佩音了。与包法利夫人那架马车狂放的行经路线、不停攀升的速度不同(机械/工具毕竟体外),东方的“欲”是贴身勾勒、无墨迹可循的线条。
无交谈无动静的关头,遂任触觉做主宰:剧中手的特写不可胜数。茨威格短篇中对赌徒那只诡魅之手的刻画,力证手可做人类的第二颗心。它对外界那么勤敏的感知、那么满溢独立的自我表达冲动,简直像扒去表皮的一堆末梢放在暴风口。《爱华妲夫人》不过由巴塔耶多提供了几种关于“触摸”的激越图景。特写中指尖扯出的衣褶(关系&张力之弦的直接喻体)、指根舒张又无力回缩的抖颤(精神斗争的约略彰示)、沿发肤而下的抚摸(顺应自然肌理的叙情)、临到实体又静止的悬停(默许了欲求对象的自行逃逸&含蓄自抑之后喷薄之前精微平衡的一刹)……而这一切归结到一个象征意涵极重的动作:空中战栗着的一抓一握一拢。那即是欲望的形状。
风的轨迹在幡的掣动中见出,飞绕马蹄的轻捷蝶翼是花香的现形,同理爱欲也知悉山水画的法则。留白处是最剧烈处,不可见的在场、无限前驱续动涵括了或揽镜自照同义反复、或必求回应的恋人絮语。如同《项狄传》的空白页/全黑页,或《源氏物语》的《云隐》章。光源氏的隐居/逝世如何能落得一个切实可陈的结局呢?整部关于渴慕(不管渴慕的是何者)的文本最好也保留天光云色后的缄默。
末处正祖深殿独坐,整理宜嫔的遗物,睹物思人固然是东方文学中已近母题(motif)的部分,但迁移如何完成的?(物——人)完全的缺丧与至高的、充溢的在场是一体两面:当祘手捧德任做宫人的衣物时,不再能直触的肢体成为欲望之链上的朽结,一碰化尘,微尘反而弥散了整个空间。正是这实存中的0,破去现时现世成为形而上的+∞,祘被“德任的领域”笼盖了,他无比清晰地感知到“德任的存在”:“你原来是这么瘦小”(从前被日常琐碎的表皮掩盖的事实,一个去蔽);和“是我恋慕了这样的你”(自我欲望对象的再认识,“这样的”也是旨丰意远的)。且不谈这里故人故衣对《艳歌行》《诗经》等的回望,剧集综艺受访里有个有意思的细节:祘的扮演者李俊昊说拍这段时因为闻到了宫女服上“宜嫔”平时用的香水,所以入戏哭得更伤心了。
——再度现身的感官-欲望叙事。旧衣是对失落的触觉的一种外壳般指涉,“醉拍春衫惜旧香”的旧香属嗅觉,过剩的嗅觉作为对不满的触/视觉的弥补,第无数次拟构了对象,使第四堵墙内外/生死之间的欲望的浪潮得以接续推进。相似情形亦存于汉武帝和李夫人间:李夫人去后武帝未能忘怀,《汉武内传》《拾遗记》《述异记》中皆载有月氏进香(其名返魂、振灵、马精等等不一而足),帝王焚香招魂,唯见夫人帘间动荡的幽影。“是邪?非邪?立而望之,偏何姗姗来迟!……超兮西征,屑兮不见。浸淫惝恍,寂兮无音。思若流波,怛兮在心。”“不见、无音”是感官/实体的空乏,“流波、在心”是欲望的恒在,故依旧要“西征”。又念及李夫人死前绝不向武帝转过脸去,此为洞悉了欲望的真质。她将自己化作一个永不降临、永不可固定把玩掌中的峰值,剔除“人”质,成“欲”本身,李夫人要是提笔开口,讲故事应该也不赖。
我无意过度放大“叙事”和“建构的世界”为德任供给的东西,因为这在结构性的铁的逻辑面前像一种太轻的文化想象。语言堆砌的乐天可导向致命的无知。德任于祘,是像东宫书库壁画上的蝴蝶对猫,是月上姮娥对凡间君王,她拥有的比祘最后愿意设想、能设想的确实都还要多得多。设若这算一份胜利的话,又是何其惨痛的胜利。最终仍是被定格摄取去了同一幅画中、从绝对美的领域走向实在界的大荒漠,共在乃至归属。德任的每次抉择都蕴藏多份,不同份在不同世界(三朵窗花)中的投影也不同,祘是在最后的最后才学会了另一个世界的选择:选择与你一同的这个瞬间。延宕在此终止,欲者对被欲者最后的一扑,结束了那状态——惯例借个书名:《在期待之中》。只要“在欲”,便永在期待之中。而薇依还讲过,爱是一种方向而非精神状态(即便她语境里的爱与纯粹爱欲无涉)为何祘选择的瞬间成为永恒?这是一个收摄了二人过去、爆破了二人未来(隐喻的“死”,此世时间已结束)的瞬间,个人弥赛亚已莅临,线性编年时间也退场了。作为叙事主体/欲望客体都画上句点,叙事的欲望和欲望的叙事自啮其尾,在圆环中坍缩。
1.2注:经评论提醒,本文多处被“独立鱼电影”直接抄去用了。特此声明:本文在本片在国内还没什么浪花时首发于(//mp.weixin.qq.com/s/wDzKLaCTEaiIWklx2Fs70Q)幕味儿微信公众号(11月23日),同日发表在本人的豆瓣,未经授权请勿转载或洗稿。正在和幕味儿的编辑商量怎么办。
1.3更新,独立鱼电影的人联系了我表示已经删除,详情见图。虽然没有公开道歉也没有赔偿,并没直接承认洗稿,但因为本人还有二十天就要出国忙得头脚倒悬暂时没精力继续关注这件事了,可能只能如此了……创作不易,洗稿可耻,感谢评论区那位提醒我的朋友。感谢替我投诉的盆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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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爱情故事的主线之外,始终有一条隐隐的暗线,即统治东亚文化圈千年之久的儒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思想所酿出的个体悲剧。无论是至高无上的王,还是金尊玉贵的王子,还是贫贱宫女,都各有其生存困境。这样的悲剧和这样的困境,我本想在《鹤唳华亭》中看到,《鹤唳华亭》却拍成了为反转而反转的烧脑剧,最后更是大笔一删砍掉了半部剧情。我又想在《清平乐》中看到,毕竟正午+张开宙已经是国产剧为数不多的质量保证。但《清平乐》也匪夷所思地拍成了“中学语文课本背诵全文”天团的流水账。反而是听起来就很像原著也确实是小言的《衣袖红镶边》,因为历史事实的加成,将儒家的悲剧内核贯穿始终。本文虽然以《衣袖红镶边》为入口,想讨论的其实是宫廷题材改编的悲悯和深度问题。
《衣袖红镶边》的故事其实是曾经大热的《思悼》(2015)的延续。《思悼》是宋康昊和刘亚仁的飙戏之作,当年在韩国豪揽多项大奖,刘亚仁更凭《思悼》荣膺青龙影帝。《思悼》讲述朝鲜英祖大王和思悼世子父子相疑、离心终至兵戈相向,英祖大王将思悼世子活活饿死在米柜里的骇人故事。而英祖最终传位给思悼之子,后来的正祖大王,也即《衣袖红镶边》的男主。
正祖是朝鲜历史上评价最高的明君之一。而《衣袖红镶边》里自始至终刻画他在祖父时而喜爱时而暴戾的无常中,在父亲不到30岁即被母亲和奶奶告发而被爷爷逼死的阴影中,战战兢兢地想要成为一位贤主的心路历程。于是他和女主,历史上宫女出身的宜嫔成氏的爱情线也并不突兀:
年幼的正祖在奶奶去世时偷偷送别(因尊亲即是承认自己是罪人思悼之子)时初遇同样年幼的宫女成氏,自然如寒冬里一缕暖阳。长大后,正祖听到宫女成氏说书谈到“你的出生即注定了我的不幸”时,马上代入自己的经历——他的出生让本就对父亲思悼世子失望的英祖有了新的继承人选项。幼小的正祖由于这完全不以他意志为转移的情势而失去父爱,收获憎恨。
于是《衣袖红镶边》里尽管也有认错身份(如《甄嬛传》甄嬛误认大橘猫为果子狸)和英雄救美这样小言的常见套路,其爱情线的推进却因为植根于人物的过往经历、性格特点和情感软肋而令人信服,甚至令人唏嘘。
尽管《衣袖红镶边》的前几集不乏轻喜剧色彩,但只要搜索历史就会发现,宜嫔成氏和正祖所生的一儿一女先后夭折,成氏本人亦在尚年轻时即香消玉殒。随着剧情的推进我们将看到,成氏不是疯狂开挂的大女主,甚至连大长今那样的亲友团也没有。
这是因为朝鲜嫡庶制度极严,英祖之父在张禧嫔之祸后更订立传统:妾室不可立后。如此,身为宫女的成氏恪守本分,小心翼翼,从不逾矩,只望成为尚宫,年老出宫,保一世平安。第三集里,在君王之威面前,她像《一千零一夜》里那位王后般小心翼翼地讲故事,然后惶恐哭泣,以求自保。她的避宠不是甄嬛那般一边说着不愿进宫,一边心高气傲地吟出“嬛嬛一袅楚宫腰”。然而,这般清醒自知,最终也逃不过为爱站到正祖身边,然后儿女双亡,魂归幽渺。
和我国流行的大女主剧不同,韩国的古装剧多半是憋屈的:思悼世子死后因为在米柜蜷曲得太久,只能把腿骨掰断才能将尸体放平。就连大女主剧的鼻祖《大长今》,结尾处大长今也被迫和爱人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可以想见,这样憋屈的故事,在中国恐怕一播就要被口诛笔伐,观众们捂着心脏无法接受。这也是《鹤唳华亭》和《清平乐》开播时万众瞩目,播出后口碑一落千丈的原因:既不能彻头彻尾保留原著的悲剧内核,又要强行上升到反封建的高度,最终人物形象分裂,粉丝互相攻讦。
对此,笔者的一位盆友,密歇根大学主攻东亚史的Shushu姑娘提出过一个有趣的观点,“可能我们之前一直在国力上升期,阶级固化也不严重,是一种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农民革命文化。而韩国与财阀政治相连的阶级固化,则决定了他们更能从文化上接受每个人所处的位置决定了每个人的权利和义务——无论这些权利和义务是否与个性相冲突。”
而其他人,也各有各的辛酸悲苦。在第一集中,英祖大王回忆初见瑛嫔时,她的衣袖镶边火红火红的,令他心碎。因为衣袖红镶边是王的女人的标志,而他彼时只是一个宫女所生的卑贱王子,不曾想有一日也能君临天下。那一抹火红镶边恐怕寄托了一个年轻王子年轻时的不甘和野心。而这位陪伴了他一生的女人死去时,他想去告别都不合规矩而被劝谏。
又或是老尚宫那句感慨:能在宫廷中死去的只有王族。而宫女无论生前享受过何等的荣华富贵,年老生病时就会被送出宫,然后肮脏而寒酸地死去。
而最动人的当然是正祖本人的悲剧。自己的爷爷逼死了自己的父亲,自己的母亲和奶奶告发了自己的父亲,父亲的死亡直接将他推到万人之上的高位,早慧的他既有明君的理想,又过早习得阴暗的权术。历史本身往往比演义和意淫更残酷,正像历史上有所作为的帝王手上也沾满鲜血,并没有《琅琊榜》里梅长苏那般自己干完见不得光的事儿来辅佐一个正直清白的帝王的谋士。而在这样的矛盾中,正祖也不出所料地失去了亲人、爱人和儿女,失去了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普通感情。
这是正祖和思悼的悲剧,又何尝不是父子不相知的汉武帝-戾太子的悲剧,何尝不是由秦王玄武门之变后贯穿整个唐史一代代父子相疑,宫变不休的悲剧,何尝不是康熙和废太子胤礽的悲剧。《思悼》里宋康昊饰演的英祖大王那句“你的存在就是叛逆”便道尽这由尊亲格局和权力等级所天然带来的悲剧。
时代在改变,如果说欧洲的宫廷文学承担着缓和矛盾和训导民众的功能,那么当代宫廷题材影视作品的意义不仅仅是“反封建”三字可以概括。封建和等级制度之所以吃人,是因为不仅天子之下人人皆是奴才,天子本人亦是那个王座的奴才。人是如何被剥夺了属于人的一切,人是如何成为自己的敌人,这是异化的问题,是一切社会和文化批判的核心。而优秀的古代历史剧无不如此——
《少年天子》里,被孝庄一手扶上王座的顺治看到人头落地的鲜血会吓得浑身发抖,面对挚爱董鄂妃离世前喊冷会哭着说“我真的没有办法了”。《雍正王朝》里饶是给雍正安排了邬思道这样的编剧外挂,也刻画出众叛亲离孤家寡人的彻骨孤独,虽说是“九重三殿谁为友,皓月清风作契交”,实则是“人间万苦人最苦”。而对封建机器如何依靠惯性自行运转以致将所有个体吞噬其中刻画地更为深沉的《大明王朝》等剧,则因深奥而只有在B站还有人记得和回味了。
《衣袖红镶边》的原著小说《衣袖红镶边》算是韩国的流行文学,类似晋江热文。其中的女性意识(如成氏不愿承宠为嫔,因为那样反而失去自由)无疑是韩国近年来女性意识觉醒和女权运动蓬勃发展的直接表现。这也足见缠绵悱恻的小言就不一定不能登大雅之堂。就像当年以今日尺度看来大胆又香艳的《大明宫词》和《大唐情史》反而寄寓了人文主义的深沉悲悯。
尽管人们戏言“东亚三国手牵手,谁先平权谁是狗”有些夸张,但国内古装剧无论在人本意识还是女性意识方面的停滞甚至倒退都是显而易见的事实。电视的大屏幕和手机的小屏幕都还充斥着人设是智谋无双剧情却步步依靠男人的伪“大女主”真·白莲花(如《芈月传》),以至于观众看得腻烦到偶尔出个黑莲花角色都能津津乐道。而那种口口声声“你屠我全族,我自杀以报仇”的“虐恋”故事(如《东宫》)竟然能骗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则更令人不解。
不过想想一个IP要拍出来要经过各位金主爸爸基于大数据的指点,这里加点糖,那里加点虐,这里塞个英雄救美,那里来个“爱的魔力转圈圈”,女主不能害人,男主不能不忠犬……一番操作下来,古装剧的千奇百怪也就是情理之中了。
愈读历史,愈会发现历史就是最好的编剧。像思悼世子和正祖大王这样的悲剧故事,中国历史随便一翻就是。但与儒家文化相连的那种深刻的悲剧性,竟然在韩国电视剧中得到了最清晰地体现?而这些故事一被搬上电视,就变得啼笑皆非:宋仁宗的“孤城闭”变成了岁月静好,明代宗和明英宗连带着钱皇后汪皇后的悲剧则成了大女主的背景板(《明妃传》)。这其中的荒谬离奇,不禁令人莞尔。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结局感到某种欣慰,没有happyending的完整结束。既不是爱情剧,也不是宫廷剧,是部想要聊聊女人这一生的剧。看得百感交集,女性是感情丰富的但更应该是爱惜自己的,好的爱情既有命中注定也有努力争取,女主终其一生都没有吐口表达自己真实的感情,算是编剧借角色寄予的一点小倔强、小任性吧。绝对的女性剧,但男主刻画的也相当不错
小演员都很好,长大后女主的牙太醒目了,世孙还行,不过看一集就能知道后续剧情有点无趣
德任用尽一生来诠释: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祘掐着德任脖子说你是我的的时候 我真的又爽又难过 这沉重的无法抗拒的 来自君王的爱 哎
打动我的有两个镜头,一个是成为宜嫔的德任向还是宫女的自己挥手告别;另一个是李祘庄周梦蝶没有选择往外走而是选择和德任待在庭院
整体制作 男主都很在线。女主儿童非常灵气,长大了李世荣的表情让我觉得她不适合演这种角色啊 僵硬 夸张 出戏….
韩国人能把一个小言拍出儒家古典悲剧的感觉,就好像《思悼》里那种草木皆为我洒泪的荒谬和悲怆感,服气。
看到16集不忍心再看。绝对精妙又绝对深刻的史剧作品,几乎是近一年的韩剧最佳了。自由的灵魂与禁锢的宫廷,爱自己的本能和爱他人的必然,这简直是现代婚姻缩影。
因为是真实的历史改编所以看着会更有感觉。以及,你不得不感叹男主演技有点东西
这才是《步步惊心》的内核啊。“我珍视邸下,但我更珍视自己。”这样的女性独立价值观无论何时都令人动容。夸夸李俊昊的优秀演技,夸夸李仙姬的倾情献唱,还要夸夸编剧对结尾的处理。人生哪有永远的快乐永远的悲伤,人生却有永远的瞬间。
李俊昊 真的有点东西
古装韩剧一定要从小时候结缘开始,然后长大了见面不识,然后隐瞒身份,安通心意,解开年少相识之谜,更进一步。
俊昊真的好适合古装
不得不说韩国人在电视剧这件事上真的是牛逼。明明就是一个霸总言情剧,愣是拍出帝王之爱的无可奈何、历史洪流不可逆转、虽然我爱你,但是我的生命不能只有爱情,我自己才是自己的核心…最后套娃的结局真的展示了编剧的技术,在不能更改历史走向的前提下又要给观众一丝希望,设计的巧妙又新颖。求求了国产剧能不能提高提高标准,别男女主一见面之后这辈子就只有恋爱了啥都不考虑了。
拥月后最好看的古偶韩剧了,男主居然是爱豆出身,这演技绝了,女主更适合后期隐忍悲伤的设定,英祖的老演员演技更是弥补了韩国小儿科宫斗的单薄,老爷子男主一飙戏氛围感瞬间厚重。
目前两集来说挺不错,不过小演员的表现会更亮眼些,成年女主的牙过于抢镜了,李俊昊的古装扮相好看,希望后面剧情不要拉胯。
这剧配拿八分以上?
李俊昊不容易啊,从偶像一步步走到今天,演技发挥地更好了,就是和女主不太搭的感觉,女主脸型怎么越来越不对称了
《蓝色生死恋》之后哭得最多的一部剧。李俊昊的演技和绿衣服配蓝边儿真的太棒了。世荣妹妹少时演《九岁人生》今朝宫女扮相依然是少女模样。喜欢德仁做事情的完成度,每一件都做好,同侪中有刺客,最后女主还是去探视作别;即使再厌恶洪德老,离别时也为此前对他的恶语而道歉。也喜欢公主的养子要帮公主续命,给她请安的作别时刻
把女性追求独立却又在面对爱时选择牺牲的矛盾展现的非常好,是那个时代的悲剧,其实也是千年文化来身为女性的悲剧。真把一部小言拍出了深意。最喜欢16集最后两个人的那场对手戏。女主问男主有想过他如果不是君王两个人会如何吗?男主回答从未想过。 女主笑,说她曾不止一次的想过。男主抚摸她的鬓角,笑说宫女很适合她。 女主也笑,说男主的确也适合做君主。(女主的这几个笑都包含了极为复杂的情感 有对男主的爱意 也有无尽的悲凉和说不出口的委屈 )男主一生不会懂得女主为她放弃了什么,不会懂得为什么女主会思考这个问题,就像他自己所说从未想过。从未想过不是君主,从未想过女主想成为五品尚书宫女的梦想远比他觉得好的娘娘更为珍贵,因为那是一个女性的独立意志,不依附这个男权社会而存在的完全属于自己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