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托万与柯莱特

Music by George Delerue

Sung by Xavier Depraz

Ils font l'amour aux quatre vents

Tous les enfants du monde

Croquant la vie à belles dents

Comme une pomme ronde

Premiers baisers, bonheurs, chagrins

Garde mon coeur

Donne ta main

Ça finit mal, ça finit bien

Tendres et cruels sont les enfants

Quand deux par deux

Sur les chemins

Ils vont chanter l'amour à vingt ans

Shot 1: Leftward pan/upward tilt, the subject transitions from a busy Paris street to the building where the main character lives.

Shot 2: Zoom in to the balcony of the protagonist and the sound of the one alarm clock starts.

Shot 3: The sound of the alarm clock continues, mixed with music from one radio, while this clock and the radio below appear in the frame. The clock moves to the edge of the radio and is about to fall off. The protagonist's hands move into the frame and save the clock. Pan left and move away, the protagonist finally appears in the frame. The camera follows his actions like lighting a cigarrete butt, turning off the radio, moving left to play a vinyl record.

Shot 4: In the music from the vinyl, he opens the door to the balcony.

Shot 5: Repeat the zoom in of the shot 2, with the protagonist in the center of the frame this time.

这个小短片，我看了三遍，或者还可以看更多。

特吕弗拍此片之时刚好30岁（1962年），对其他导演来说，或许这个年纪算是刚起步，但对他来说，早在三年前已经拍出了惊世骇俗的《四百击》（1959年），应该是在同年更早些时候（或者是前一年），完成了《祖与占》。以前看《祖与占》的时候就觉得，对比小说而言，电影显得多么少年啊！毕竟，小说是一个迟暮老人对青春岁月的回忆，简朴的文字之间还是有着时光的痕迹。而特吕弗呢，那时他正值青春（浪荡）好年华。

特吕弗的片子我看的不多，因此这可能是一种错觉：他永远像是一个少年，活波，幽默，充满生气，有点调皮，但又犯不了什么大错，但又绝对不按规矩出牌——我会有另一种错觉，好像那个少年就是我。大概，正是这种“少年”的气息让我沉迷吧。我觉得他不适合拍婚姻，他适合拍爱情。所以我喜欢这部短片，以及《偷吻》（1968年），胜过“安托万系列”最后两部《婚姻生活》（1970年）和《爱情狂奔》（1979年），后两部实在是有点儿……平平……

嗯，这是所谓续着《四百击》而拍，但其实我觉得，“安托万系列”只是男人在不同阶段的境遇，并不用刻意追求故事的“连贯性”（其实是没有的）。这部短片开头就交代，Antoine长大了，独立生活，在一家生产唱片的公司工作。他在听音乐会的时候偶遇一位美丽的姑娘Colette，一见钟情。后来努力认识了姑娘，开始约会。

虽然只有短短30分钟的片子，这片子值得玩味的地方却有很多。举一个吸引我注意力的点：Antoine到Colette家去，几次敲门的场景。

Antonie第一次到Colette家里去，是在久思Colette而不得见的情况下（对，Colette那时跟其他小伙伴玩的欢吧），直接找过去，“借口”是把借的书还给她——在此之前，Antonie曾多次送Colette到楼下。眼下的失望和一点愤怒，让他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冲过去。Antonie在上楼梯的时候，捋了一下头发，然后，敲门。Colette的妈妈开门，热情邀请Antonie进到家中。可惜Colette并不在家。不过这次之后，两人又恢复了联系。

第二次，Antonie有备而来。特吕弗把镜头放在了一个新的位置，家门旁边楼梯上。短短十几秒的镜头，Antonie做了好几个动作：先是站在门口捋头发（图1）；然后对着楼梯间的玻璃窗“照镜子”，捋头发（图2），灭烟；接着敲门，停了一下，又侧身对着玻璃窗，继续用手调整发型（图3）；回过身子来继续敲门，稍时停留，没动静没人应门；最后离开。

图1 Antonie先站在门口捋头发（未敲门）

图2 Antonie随后对着窗子弄头发（未敲门）

图3 在敲门之后，Aotonie又一次探身到窗户前面，“对镜”弄头发

这一连串举动，设计的真是很巧妙。既连贯自然，又凸显了少年心思。

（在这次走访未遂之后，Antonie索性一下子搬了家，搬到Colette家对面，两家形成了窗对窗的“邻居”，也是很有趣的空间关系。）

第三次，Antonie又是久不见Colette，带着愤怒前去敲门。与第二次相比，摄像机摆在了拍近景镜头的位置，他没有捋头发，速到门前比较用力（生气地）敲。

最后一次拜访，是因为Colette受其母亲之命到Antonie家里去邀请他来家里吃饭做客。两人在Antonie家里进行了一番“准分手”的谈话（那个场景也很妙）。之后，Antonie虽然带着一股怨气，还是幽幽地前来赴约。拍Antonie上楼梯，跟第一次上楼梯的镜头很像，但是，没有捋头发。到了门前，也没“照镜子”，听到房内人们的欢笑声，看似正常的敲门。

好了，马上剧终了。不再赘述结尾。特吕弗从一个男生捋不捋他的头发，来表现人物的内心情感的变化，如此细腻的想法，我在之前是没想到过。

Antoine在接下来的成长中，还保持了一阵子这样的可爱，那是在《偷吻》中。当他面对美丽优雅的鞋店老板娘的时候，一幅慌张地无所适从的模样，让我实在忍不住想，大概特吕弗本人就是这样子的？容易紧张？不然，也不会在去见希区柯克的路上，掉到河里去啊。因为年轻和真实，这些举动都是可爱的吧。

安托万系列第二部。一定程度上，我觉得这是我最想拍的电影之一。剧本写得真好呀。一个拧巴、生涩的男孩。邂逅一个女学生，努力地做出一些努力，但似乎总是尴尬。两性题材的青春疼痛，安托万只是个孩子，也许比大多数人都更孩子。

大概剧情线：安托万的现状（工作）-音乐会遇见柯莱特 → 安托万多次去音乐会终于认识柯莱特（并且慢慢熟了起来） → 有一次音乐会柯莱特放了安托万鸽子，和安托万说自己和朋友去玩了一夜 → 安托万去柯莱特家恰巧认识柯莱特父母而且受到他们的喜欢 → 安托万偷偷搬到柯莱特家对面 → 安托万和柯莱特家关系越来越好，但是柯莱特对他还是没变化 → 柯莱特拒绝了他的一次邀约，安托万生气地跟自己的朋友说他一开始就做错了，他感到厌烦，朋友说了他感情的顺利 → 安托万做了一张黑胶在看电影时送给柯莱特柯莱特好像没很喜欢，同时安托万想请问柯莱特被推开，安托万愤然离场 → 柯莱特来找安托万，安托万说自己受不了这种小打小闹别来烦他了，柯莱特骂他愚蠢，邀请他去晚上和家人一起吃饭，安托万拒绝 → 晚上安托万还是来了，然后来了一个高富帅男生和柯莱特一起出门了，安托万和柯莱特父母在家里用电视看音乐会。

其实这样回顾一下发现挺多地方写的都很好，短短30分钟讲了很多。比如最后吃饭那场戏，安托万好不容易还是决定来，然后说自己已经吃过，只吃一个橘子，没聊几句柯莱特说她要出门了，此时一个高富帅来，柯莱特和高富帅走了，留柯莱特父母和安托万在家里看电视。安托万又窘迫了。这场戏就能感觉到，柯莱特从来就不是喜欢安托万（甚至之前放鸽子可能都是和高富帅一起），而安托万在这个过程却一直被柯莱特若有若无的动作所牵着走，波动感情。最后一个无情的青春味道结局。简单直接。没有什么反转的戏剧性结局，或者其实某种层面上说，这也是一种“反转的戏剧性结局”了，属于一个青涩、不自然的男孩的对于他世界来说的悲情结局，回味无穷。相比于其他那些宏大叙事，这种细致、直接呈现的方式我更喜欢。btw，这样似乎也让他更加“必须得是电影”，而不是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