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导被封为新派武侠第一人,在于他的创新。从他的著作《胡金铨谈电影》中可以看到,他对于先前的武侠片模仿戏曲武打那种假模假式的方式颇有微词。于是常常思考如何能让武打更具有观赏价值上的真实性。在他创作《大醉侠》的时候,开始起用专门的武术指导(不过这个武术指导也是富连成京剧科班出身)。在六十年代的亚洲电影中,很难大规模的使用电脑合成图像,胡导为了表现人物的轻功,也花了很多心思。
他在书中曾经说过,人物的武功高低要能通过动作展示出来,在龙门客栈这部电影里有具体体现。曹少钦没出厂前,各个打斗场面中,人们使用最高的轻功也就是翻跟头。有个画面是二档头从房上跳下来然后再一跳、翻跟头落地,动作轻盈,这大概代表了一种轻功的境界。
而到了曹少钦出手的时候,他一上手就飞起来了。。。
还有御剑飞行的飞。
萧少鎡也会这种飞行。不过画面构成上跟曹公公有同样的问题。
也许你以为六零年代的轻功大抵如此了,毕竟受限于后期制作的经费和技术,导演只能牺牲构图了。这种飞行远远比不上八十年代西游记孙悟空翻跟头。
那就太小看胡导在动作上野心和创新了。为了展现曹公公轻功超群,胡导设计了一个曹公公瞬移闪现的轻功。
这一连串的闪现都是通过剪辑和摇镜头来实现的,十分巧妙。萧少鎡等人显然不会这种轻功,因为后来他们都是跑着追过来的。
本来凭着这样的轻功,曹公公一定是能够逃跑的,可惜曹公公作为一个傲慢自大有着哮喘病又必须死掉的大反派,心心念念要杀了于谦的后人,最后双拳难敌四手,死于萧少鎡等人的乱剑之下。
(其实我来看这部电影,本来是冲着徐枫来的。我以为里面的女侠是她演的,结果她其实出演的是于谦之女,整场戏正脸戏份少,连句台词都没有。)
《龙门客栈》,是在邵氏郁郁不得志的胡金铨远走台湾后,为联邦影业拍摄的第一部电影,1967年一经公映,到处打破票房纪录,在港台两地掀起一股古装武侠片热潮,经久不衰。堪称是华语武侠片种最有影响力和里程碑式的作品。 影片剧本由胡导亲自捉刀,剧情描述的是明朝以曹少钦为首的宦官集团祸国殃民,东厂番子和锦衣卫鹰犬追杀被害的忠臣于谦子女,与以萧少镃为首的侠客们在龙门客栈内外交锋斗法的故事。 本片女主胡导原本想继续启用在《大醉侠》里有过默契合作的郑佩佩,据说戏服都量身定做好了。但由于邵氏影业对演员的契约控制,最终只好启用了上官灵凤。从成片来看,上官灵凤虽然不如郑佩佩在《大醉侠》中那样抢眼,但穿着明显大了一号的戏服反串,对人物性格面貌的刻画上,江湖气息更浓一些。 这是男主萧少镃的扮演者石隽的第一部影片,其人神似张光北,骨骼清奇,但身上的书卷气更胜一筹,正象胡导说的,有一种旧式文人的气质。结合男主武功高强的侠客身份,演绎出来一股独特的文人侠客的味道,挥洒自如。 扮演曹少钦的白鹰的面相,可能没有刘洵和后来的新版甄子丹那么特点鲜明,一看就有一种浓浓的“死太监”味儿,有一定的反差。但正是这种反差,在不动声色之间,把这版曹少钦的阴险毒辣和邪恶奸滑刻画的入木三分。 此片的武指韩英杰出身内地京剧团,本片中饰演二档头。其动作设计有着明显的舞台特点,简洁明了,虽然没有后来的武指们设计的动作那么花里胡哨,让人眼花缭乱,倒也有一种回归本源般的质朴无华。 相比《大醉侠》,《龙门客栈》的置景取景更为讲究,每一帧画面都几乎都是精雕细琢,山峦流水,旷野低树,天高云淡,侠客们行走其中,宛如一幅幅动态山水画。 客栈里的精心布局,回归本源的一板一眼的动作设计,镜头的快速剪辑,简单而恰到好处的配乐,画面空间转换的留白和填充,人物鳞次出场的性格刻画和对白,梯次渐进的氛围烘托和情节推动…都有着鲜明的胡导独有的美学风格。 二十多年后,当徐克监制的根据此片翻拍的《新龙门客栈》好评如潮,被奉为新武侠经典的时候,徐克曾在采访中说: 没有人能代替石隽、没有人能代替上官灵凤、没有人能代替白鹰。 《龙门客栈》让胡金铨才华彻底的释放,胡导对构图的考究能力更是常人所不能及。 我不懂画,也不会画,但每次看胡金铨的那些经典影像,都会莫名的有一种诗画佐酒的感觉。 什么是江湖?什么是侠客? 一壶酒,一卷书,一幅画,一段话,都是江湖。 行走在天地间,看云卷云舒,世情沉浮,就是侠客行。
胡氏[龙门客栈]与徐氏[新龙门客栈]前后相距25载,胡金铨与徐克两位创作者的差异及25年间所纳的时代变迁,予龙门客栈的不仅是文人传统的消弭及侠义精神的弱化,亦是美学上的天翻地覆。 侠影山水间VS大漠孤烟直 [龙门客栈]为胡金铨赴台湾地区后的首作,离开[玉堂春]、[大地儿女]、[大醉侠]于邵氏片场内的人工造景,宝岛的山川河流终让胡金铨的侠义有了浑然天地间的载体。 电影开场,解差押着于谦子女步履艰难地走在荒滩上,一边是破落的山坡,一边是隐约的海岸,是台湾地区常见的山海交界之处。而后,朱骥为救于谦子女与番子大战,身处的是稀疏枯黄的树林之中,满是荒凉之感。[龙门客栈]的开场已现出与胡金铨前作迥异的开阔,虽取景山水间,却是一副荒烟蔓草的景象,与胡金铨着力表现的明朝中叶“太监专权,包揽朝政”所致的民不聊生的社会背景颇为契合。 番子们为追寻于谦子女的踪迹而弃马行走,紧张的配乐声中,只见山涧中有湍急的河流,也有险峻的奇石,好一番攀爬,才行至一处黄土平原,隔着一片石滩,就是龙门客栈。胡金铨曾在《胡金铨武侠电影作法》一书中提到,[龙门客栈]的取景是在花莲与台中之间的地带,在西罗大桥附近,是一片辽阔之地,中间山连山。而番子们于此间行走一段,虽不到一分钟,远不及[山中传奇]、[空山灵雨]开首主角于山水间行走所费的笔墨,但已交待了龙门客栈守地之险要,正如剧本中所写:“早年外族内侵的时候,这里曾经是战略上的要塞,一夫当关可阻千军,如今这些已成陈迹。”而如此也预示了接下来两小时内将经历的那一番惊心动魄。 那之后几乎所有的戏都在客栈内及周围平原及河滩上演。直到一众人等逃出龙门客栈,重入崇山之中,那山路一旁山坡上古树参天,一旁临崖处云雾缥缈,连片中众人也看得呆了。胡金铨说过那是一处横贯公路,贯穿于前文提到的那处平原,海拔两千多米,故有云海蒸腾,他在拍摄时偶然见到就拍了下来。于是那一场场正与邪的生死搏杀,就发生在了重重山岚、溶溶薄雾间。胡金铨虽是无意间觅得此景,但那搏杀背后的景,却绝非毫无意义的奇观,而正正是胡金铨钟意的中国水墨丹青之美,就如饱蘸一滴墨在胶片上点下,氤氲开一派江湖的悠远,而且这派悠远,如洛枫所言“与激烈的打斗场面形成松弛与紧凑的张力对比”,就如同山水画中的留白。 徐克对传统山水没有那么浓的兴致,也无耐心如胡金铨般在天地间游目四盼,他求的是视觉上的奇观与形式上的极致。于是,他循着彼时[黄土地]、[边走边唱]、[双旗镇刀客]、[五魁]等片盛行的西北风情,把龙门客栈从宝岛山岚间搬到了敦煌大漠上,“龙门客栈”也因此充溢起一种雄浑之美。 旧版开篇,锦衣卫处决于谦一场戏中的城墙只是背景处的惊鸿一瞥,徐克的摄制组却把宫墙选在了明长城的西部终点——嘉峪关。1992年5月,[新龙门客栈]在嘉峪关前开镜,西大门,曹公公出城。嘉峪关西门在电影拍摄前一年刚耗费一百多万人民币整修,此为首次予人取景。借助天下第一关的雄壮巍峨,[新龙门客栈]有一个气势磅薄又杀气腾腾的开场。 与旧版相同,东厂的番子同样需经过一道峭壁峡谷方能到达龙门客栈,不同的是,出了峡谷,此番所见的龙门客栈却是坐落在大漠风沙之中。吴思远曾提前数月四处探访,方才选定了草木不生、人迹罕至的敦煌戈壁作为客栈所在。因处于沙漠腹地,水、木头等建材的均需从外地运来,故花了一月时间方才搭建而成。于是我们见到了黄土沙丘之上,大漠落日,金镶玉嘹亮的歌声在风沙中回荡,蒙着厚厚尘土的旗幡上写着“龙门客栈”四个大字。 剧组在敦煌拍摄时吃尽了沙漠的苦头,风沙、高温、缺水……他们甚至给远在香港地区的徐克打电话:“我们快活不下去了。”就如同镜头之内我们所看到的,黄沙,黄沙,黄沙,目所及处都是让人绝望的黄沙。而这漫天漫地的黄沙,这也让最后一场大战充满了绝境中的窒息感。虽然整个场景的设置在文化感和古典感上逊色不少,这种因视觉的璀璨而带来的感官刺激却是胡金铨版所远不能及的。 镜头的表演VS武术的表演 关于胡金铨对客栈的热衷早有太多论述,[大醉侠]、[怒]、[迎春阁之风波]无一不是以客栈为叙事重心,正如他自己所言:“客栈是公共的场所,各色人等都会在此交叉进出,容易引起吵架是必然的,电影的戏剧性就比较容易处理。”作为客栈三部曲的第二部,[龙门客栈]近2/3的戏份均在客栈内展开,延续着京剧《三岔口》式的空间美学。 龙门客栈在胡金铨的手下是栋朴拙旧屋,无论屋内的柜台、桌椅,抑或门外的柴垛、竹篓,均是种写实古意。尤其镜头多次对准大门外的影壁,上面画着大大的白圈,胡金铨介绍说因为身处荒郊,会有狼群出没,那个白圈是用来防狼的。胡金铨会为了明朝锦衣卫的一顶帽子而遍寻各种古代文献和画作,能关注到影壁白圈这样的细节也不算稀奇。 龙门客栈的内部布局较为简单,一个柜台,几张饭桌,但有楼梯可通往二楼,有房间,有窗户,“以便创造出一个有深度的、复杂的立体空间。”胡金铨在拍摄之前同样会画分镜,但他的分镜妙在是画在平面图上,每个场面,不同角度,哪里是桌子,哪里是窗口,全都清清楚楚。故而镜头进入龙门客栈后,几次切换,我们就已对客栈内部格局了然。我们可以看到,客栈内部厅堂为方形,柜台为方形,桌椅为方形,门窗为方形,楼上回廊为方形,一个方形框格嵌着另一个方形框格,如电影学者吴昊所言,那是一个“方形陷阱,一个死局”,而最终一个个义士走入方形门框,意寓“自蹈罗网的投栈者”,从而营造出一种极其强烈的紧张感。 旧版唇枪舌剑的文戏发生于客栈之内,而所有武戏均被安排在客栈之外,但新版除了开场和高潮,其余戏份无论文武均在店内进行,客栈内的戏份甚至比旧版还多,也许是因为外景的人力和金钱成本都太高,又也许是徐克为让戏剧冲突更为白热化。 虽然因为徐克招牌式快速剪接、大量特写镜头、及灯光摄影合力营造的迷离空间,我们几乎看不清客栈内的详细格局,但显然徐克把客栈更加复杂化:厅堂不复是方方正正的简单格局,且添了无数道具,如那个可磨粮食亦可作杀人利器的大石磨,增了电影的奇观性;而借助现代技术,打斗空间不再囿于厅堂之内,可以上楼梯、回廊、房间,甚至于在屋顶飞檐走壁,视觉上的刺激感因此升级;此外,徐克还加了用以肢解人体的地下室,以呼应母夜叉孙二娘式的老板娘设定,同样也借了时髦的好莱坞惊悚意念。 胡金铨用各种场景和道具,如廊柱、楼梯、干椒大蒜、竹篓大缸,通过镜头的调度,把个狭小的客栈空间经营得趣味十足。而这些场景、道具于新版本中全然变成表现功夫的设计,无法说熟优孰劣,只能借用焦雄屏的话来讲,“胡氏的客栈是镜头的表演,徐克的客栈则是武术指导及演员的表演。” [新龙门客栈]结尾处,金镶玉一把火烧了龙门客栈,说:“我们离开这个无情无义的地方。”而后策马离去。徐克就这样直接抄了[迎春阁之风波]的结尾,在快意恩仇间毫不犹豫地让客栈化为灰烬,而在胡金铨的版本中,几位义士在夕阳下缓缓远去,龙门客栈依然安身于那山岚之间。对于两个版本,客栈实在有着全然不同的意义,于[龙门客栈],客栈是侠义文化的寄身之所,满是胡金铨的历史忧患与政治隐喻,当然烧不得,而于[新龙门客栈],客栈只是人情荒漠中的一叶扁舟,装载的是俗辣的男女情欲,烧了也罢。
叙事一流结构一流动作一流。相较之下,新龙门客栈压根就是三流作品。看了胡金铨才晓得徐克之平庸浅薄,就像看了金庸才知道古龙之文笔稀烂。
2015.4.18 BJIFF资料馆重看。非常适合大荧幕的一部电影,可以感觉到胡金铨的“文学性”。他的节奏感,先抑后扬的叙事,对石隽的刻画,一个真正大侠,外表戏谑而内心有坚定原则。
胡金铨是真正的大师,今天来看,他的影像仍然极具风韵。只是结尾收得仓促,旧版曹少钦不够威武,略逊于徐克版,另外,谁告诉我,里头哪有徐枫大美人啊?难道是有删减?
那股不动如山的气质。
进军台湾,金铨奋起,饱读诗书的文人积淀与峡湾峭壁的开阔外景使得本片兼得传统戏剧与水墨丹青之美。他永远是最坚定的儒道正义守望者,亦是尊重历史传承气韵的求是家。
寒酸且造作
有一个细节是,两个叛变的蕃子要求众人先离开,才道出被曹少钦用了宫刑,这个要换多数导演拍,肯定就直接说出口了,才不会考虑角色的感受,胡金铨的片为啥每个人物从一出场就显示出其性格,靠的就是这种对剧本的打磨,以及对场面调度的重视。说句不夸张的,连每个小角色怎么死的,胡都会认真交待清楚。
起承转合皆章法,抑扬顿挫有腔调。龟缩吞吐气,羚羊挂角功,兔起鹘落势,银勾铁划招。快若并剪胡一刀,电光影落斩春风,春风不度龙门客,乱云飞渡有枭曹,文4攻0武4卫忠烈图,风萧萧兮逆水寒
风景—人物的崇高美学:用远景向装扮相似的、行走的侠士行注目礼,但因而失去了侠士自身血肉,使其成为略空的侠义之能指和创作者投射情结的肉身。忠良奸恶依然易辨,弥散着一种古朴的气节。故事仍不曲折,亮点在客栈空间内的多方较量和扎实的打斗,但却犯了头重脚轻毛病,如何现代化侠客故事仍是难题。
极像黑泽明的调度和分镜手法,演员戏剧腔太浓,结尾大战神经一般。徐克可是改编翻拍过两次啊
请于绝处读侠气!(回答一短评:徐枫演的是于谦的长女于欣,16岁第一次演电影,然后被胡金铨相中两年后主演《侠女》)
看多了邵氏,才更能体会胡金铨电影的精彩,那节奏,那气氛营造,那带着黑话的对白,苗天的表演,实景拍摄,踩着锣鼓点的武斗。
片头《小刀会》音乐一出来全场都鼓掌了
好!看!尤其前半段各组人物出场,一起在客栈,一个画面中剑拔弩张,太精彩了!胡金铨还十分有倾向地把打斗戏分给了上官灵凤,姑娘真是身手了得,英气十足啊
胡金铨的龙门,文戏和氛围更为出众,武侠动作点到为止,竟然与日本武士片风格有些相通。
響應電影資料館辦的全台電影院夜場聯映,看了數位修復版,滿足。節奏快,剪接有趣,景泰八年的公公們……。場景:苗栗火炎山、花蓮太魯閣峽谷、中橫。
7.8 五十年修复版。前半客栈戏静中张力,后半实景戏剑外杀气(渐弱)。门板穿武指剑戟片余光,小刀会三岔口鼓点笙萧衬得情节气氛有戏曲之妙,而眩晕段的强力电音也是新潮。美术精控镜佳剪辑锦上添花。惜气过正头重而邪不足致奸佞脸谱化。何来蛇尾正是邵氏戛止遗风。
比[侠女]更具真实感,但同样有虎头蛇尾的毛病,一个反派太强只能牵出所谓禅佛来压,一个反派是外强中干的花架子。前半部张力无穷,之后逐渐泄气。用京剧锣鼓控节奏,以开放式构图和凌厉剪辑构建高强武技幻象(轻功:3甩镜+快切)。人物塑造方面也不若徐克新版丰满。扔碗面和抛切蜡烛很赞。(8.5/10)
文戲比武戲好看
算是确定一套语法了。节奏很慢,非常精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