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这次将故事移到了伦敦并启用了特吕福的爱将尚-皮耶·李奧处演主角,影片以哀怨的蓝调音乐开场应和着构筑物的冰凉色调,影片塑造了一个卡夫卡小说式的荒谬人物,他按部就班机械生活着,直到命运让他偏离了轨道,他被无礼解雇后发现自己和这个世界毫无联系,导演以他空空的通讯录点出了他人际交流的缺乏,这种孤单导致了其后所有事件的发生,他陷入了鲁滨逊式的苦闷,没有对应的世界是没有意义的,这或许就是他死亡的动机。而卖玫瑰花的女孩成为了生命意义的象征,她让亨利找到了活着的意义所在,故事似乎已经圆满,但导演以极具黑色的手法让一个一根筋的合同杀手来追杀他,不再绝望的他和一心想完成刺杀任务的杀手造就了充分的戏剧冲突,据说此片的构思来自于导演儿时看过的一部默片,这种对白极少,以构图和环境氛围来表述剧情的表现方法更接近电影的影像本质,也让我们看到这位被称为冷面笑匠的导演从默片里受到的影响。
导演以吃饭时他的独处和同事之间的放肆玩笑对应,显示了他作为移民的边缘化处境。常年的公务员生活让他习惯了按部就班的日子,当老板将一块坏的金表当成遣散纪念的时候他也只能木讷接受,为了塑造人物,许多细节都来源于生活,比如他的刻板是他作为政府工作人员造成的,为了给杀手提示他甚至出门都留条提示,电影以这样极端的手法抨击了资本主义制度对人性的束缚。影片以他失业后数度自杀来展示异化后的个体被体制排斥后的无所适从和绝望,导演幽默地处理着他几次未遂的自杀,首先是上吊的钩子的断裂,接着是开煤气自杀却因为煤气工人的罢工而再次失败,这些闹剧般的镜头将生死的沉重戏剧化了。电影后半部是亨利和杀手的斗智,导演不时冒出一个无关的人来挑起观众紧张情绪,犹如惊悚片般的刺激。这个剧情简单的电影正是这一系列的带泪的冷幽默牵动观众的心。
在对白处理上也充满着喜剧的特色,如亨利被通缉时和女孩的谈论出逃他说:你想抛弃祖国吗?女孩的回答则用了马克思的话:劳动者没有祖国,这种对话辛辣嘲讽着制度本身和表述着底层的飘浮感,令人回味。
其实影片里的杀手才是导演作为亨利对应的刻划的,同样是悲观主义的一个人生失败者,离婚、晚期癌症的折磨让他最终以自杀解脱,自杀者角色的互换让这个人物更有了悲剧性。作为芬兰最杰出的导演他影片的简约、干脆黑色幽默值得电影工作者思索和借鉴,对于普通观众而言则欣赏到了导演毫不拖泥带水的叙事风格。
独立影评人:卡夫卡·陆KavkaL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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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ail protected]当14岁的让-皮埃尔•利奥德在电影《四百下》的结尾逃离身边的人群却奔向了一望无际的大海,茫然地转身留下那个定格的时候,他或许留下了电影史上最美丽的画面。他望向摄影机,同时也望着观众,一个巨大的疑问也就自然地浮现在观众的心间,从此再也无法挥去——“这个问题少年该往哪里去呢?”在《我雇了一名合约杀手》这部电影中,46岁的让-皮埃尔•利奥德却依然面临着同样的处境。
利奥德在这部电影中扮演的角色是一个叫做安里•布兰杰的家伙。事实上,他叫什么名字根本不重要。没有人会在意他叫什么名字。当卖花女问他为什么离开法国的时候,他回答道:“因为那儿所有的人都讨厌我。”在单位里,没有哪个同事愿意搭理他,通常是大家伙挤在一块儿吃饭,有说有笑,而他却只能一个人坐在旁边独自进餐。他是那样的孤独,15年来,他没有一个朋友,他甚至都没有跟什么人说过话。作为一个法国人,在英国水利局做了15年的小职员之后,他的上司竟然都记不起他的名字,只给了他一只价值5块钱的“金表”就把他扫地出门了。对他来说,买一本通讯录实在是浪费金钱,因为没有谁会愿意把自己的电话号码记在上面。他是那种有能力让整个屋子的热闹气氛在瞬间冷冻到冰点的人。当他走进杀手出没的地下酒吧,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停止了说笑,就连酒吧的音乐也仿佛受到了惊吓而戛然停歇。大家都拼命地盯着他那张脸,那是一张呆板、冷酷、忧郁,仿佛在娘胎里的时候就一直板着的脸。他看上去就像一个从美国千里迢迢、越洋赶来的联邦探员。他不得不像做演讲一样宣告:“在我的家乡,人们会在这种地方吃早餐。”大家这才放下心来,恢复了热闹,把他抛在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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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雇了一名合约杀手》的故事人物。导演阿基•考里斯马基影片中的人物也大多都是这样。他们平凡、渺小、微不足道,总是游离在都市和社会的边缘。他们的生活经不起任何的风浪,一个小小的动荡就足以将之毁灭。对于他们来说,失去工作就意味着失去生活。在电影《浮云世事》中,男人是一名公交车司机,女人每天晚上下班的时候,会坐着男人驾驶的末班车一起回家。男人回到家里会为女人脱去大衣,然后捂住女人的眼睛兴奋地展示自己刚刚为她买的一台索尼彩色电视机。男人说自己可以在四年内付清这笔赊款。但随后,男人就失业了。女人是一家有些年头的高级餐厅的大堂经理,看起来生活还能维持下去,但不久餐厅被人收购,女人也失去了工作。在经济萧条的年代,他们的生活无疑成为了断线的风筝。在电影《波西米亚生活》中,有三个穷困潦倒的艺术家。作家写的剧作只有酒吧的服务生才愿意看;画家画一幅作品需要花几万法郎,却只能以几百法郎卖出,当他到画廊里推销自己的画作时,通常会被人像赶一条狗一样赶出来;音乐家弹奏自己音乐的时候,会把女人们吓跑,让她们宁愿自己从来都不曾听过这样的音乐。画家认识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女人,却只能趁女人不注意的时候,从狗的嘴里抢过一块骨头,熬汤来招待她。他们还是相爱了。女人受不了贫穷,离开了他。影片的最后,女人患上了绝症,回到了画家的身边。他把自己所有的画作都卖给了一个无知的收藏家(收藏家也是由让-皮埃尔•利奥德扮演的),作家卖掉了自己所有的书,音乐家则卖掉了自己心爱的破车,只为了延续女人的生命。春天来了,女人死了,画家解开狗脖子上的绳索,和狗一起消失在走廊尽头的夜色里。
阿基•考里斯马基喜欢把自己的镜头瞄准这些可爱的人们。他们虽然面临种种的困境,但是却有情有意。他们大多都比较呆板、无趣,但偶尔会在你不经意间爆出一些黑色幽默。他们从来不会放弃自己的生活,更不会想到结束自己的生命。然而,在《我雇了一名合约杀手》这部电影中,我们的布兰杰却想到了自杀。
布兰杰之所以选择自杀是因为他很孤独。阿基•考里斯马基影片中的人物即使是在最窘迫的时候也通常会有一个爱他的女人陪伴在身边。像布兰杰这样的人,一份枯燥无味的工作至少能让他的生活有所寄托。当他在商店里买绳子的时候,使劲地拉扯绳子,似乎想要看看它是否能承受自己身体的重量,镜头的潜在台词分明在告诉我们“鬼才想死呢”。绳子是足够结实,可是挂绳子的铁钩却不能承受他。他于是想到使用煤气,可是正赶上这会儿,煤气公司却倒闭了。自杀未遂,他于是想到雇佣一个职业杀手来杀死自己。直到这里,整个故事才算真正开始了。
在阿基•考里斯马基的电影中,《我雇了一名合约杀手》算是戏剧性比较强的一部。当布兰杰决定雇佣一名职业杀手的时候,影片便具有了一种希区柯克式的悬疑色彩。不过,阿基•考里斯马基似乎并不打算重点突出这种悬疑,也没有为我们表现主人公逃离杀手追杀的焦虑状态。影片的节奏是缓慢的、慵懒的,这并不是有意为之,因为故事中人物的生活节奏本身就是这样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自然。然而,悬念的产生恰好不是依赖加快事件的进程,而是靠放慢速度。尽管我们不知道杀手会在什么时候出现,但是箭已在弦上,我们知道杀手就在路上,他已经背负着自己的任务,时刻准备干净利落地干完这一票,然后回家休息。这种感觉总是徘徊在观众的潜意识中,同时也使得影片多了一些观赏的乐趣。
布兰杰显然并不是一个能够耐得住寂寞的人,这种个性使得他的生活一度有所转机,但也差一点将他自己毁灭。从地下酒吧里出来之后,他便坐在自己家里等着杀手找上门来。但他等的很焦灼,于是想着去对面的酒吧里坐坐。他出门时甚至没有忘记在门前留下纸条告诉杀手自己的去向。他显然是第一次走进这家酒吧,因为他想点一杯茶,但是酒吧里却只卖酒。就是在这里,他遇见了卖花女,并且第一眼就看上了她。认识卖花女估计是他这辈子干过的最出格的事情了,他们几乎立刻就互相爱上对方。布兰杰也因此重新燃起生活的激情,并且立马忘记了有一个杀手正赶过来要杀死他。所以,当杀手真正到来的时候,他才会感觉到恐惧,落荒逃出自己的家门。卖花女随后告诉他,只要去那家地下酒吧里解除雇佣合约就可以了。事情看来很简单,布兰杰似乎很快就能摆脱杀手的追杀,并从此和卖花女过上幸福的生活。
然而,观看阿基•考里斯马基的电影时,我们从来都不应该对影片中的人物抱有任何乐观的期许。和另外一位同样偏爱极简主义的导演北野武一样,他们的角色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太好的结果。《坏孩子的天空》中的新志并没有靠着一双拳头就打出一片天地,《那年夏天宁静的海》中的聋哑青年也不大可能在冲浪比赛中拔得头筹。同样,在《波西米亚生活》中,虽然那个作家获得了一本新杂志的主编的岗位,他也不大可能以此来改变自己和朋友们的处境,他的老板很快就以不喜欢他做的连载为由取缔了编辑部,这位老板在临走前甚至还不忘用英文说出那句“you son of a bitch!”。这是观看他们电影的一个小技巧,你只需要相信画面中不会出现观众期待的传奇,就可以预测故事发展的大致走向。但是如果这样的话,看电影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呢?所以,这种技巧,我们看到了也就罢了,千万不要把它当一回事儿。所以,当布兰杰吹着口哨、欢快地去结束自己的逃亡生涯的时候,却再也无法找到那个地下酒吧——它已经被拆掉,掩埋在一片废墟中。
同样是因为耐不住寂寞,布兰杰在卖花女出去卖花的时候,也想找点事做。他先是买了一副墨镜,然后来到一家休闲吧里一边喝着饮料一边听着音乐。他那自在的神情浑然忘记了有个杀手正在满世界找他。可是,他却突然在那里看到了在地下酒吧里认识的两个人。他跟踪这两个人,却撞见他们打劫珠宝店。那两个人吓了一跳,但立刻认出了他,当他们失手杀死珠宝店老板的时候,把枪塞在布兰杰的手里便逃之夭夭。摄像头把他抓个正着,现在布兰杰又成了警方追捕的嫌疑犯。这让他彻底绝望了。他抛开卖花女,留下了一封信,又跑去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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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歌手据说是The Clash乐队的主唱乔·斯特拉莫
事情看起来很荒诞,不太可能发生,但是它就这样发生了。其实,整部电影充斥着这样的段落,它们看似荒诞,却在画面中自然而然地呈现,幽默感由此而来。与阿基•考里斯马基其他影片中一贯的悲惨、绝望的基调不同,这部电影看起来诙谐幽默、饶有趣味,全然让你忘记了影片中人物的危险处境。这种黑色幽默的产生当然与影片中的人物是分不开的。让-皮埃尔•利奥德扮演的布兰杰完全失去了他少年时候的狡黠与灵气,变得迟缓、呆滞,似乎总是与周围的环境慢半拍。实际上,阿基•考里斯马基的电影吸引人的地方就在于,他的影片中总是有一群这样外表愚鲁,但是却感情丰富、温柔善良的小人物。他们没有什么远大的报复,也从来不自怨自艾,他们默默地过着自己的平凡生活,但是却总能让你在这份平凡中发现生命的坚韧与多姿多彩。观看考里斯马基的电影时,我甚至不忍心放过影片中任何一个人物的脸,即使是一个不甚起眼的小角色,看上去都是那样的生动活泼、内涵丰富。就连跑龙套的群众演员,他们的脸也都耐人寻味。考里斯马基总是能够通过一个简单的特写镜头让人物的内心世界跃然银幕之上。
布兰杰这次同样自杀未遂,他跑去一个墓园旁边的汉堡店做了一个店员。不过,那个一心要杀掉他的杀手却自杀了。影片中对于这个杀手着墨不多,但他的形象却并不显得空洞。他当然是一个非常敬业的杀手,虽然自己身患绝症,但仍然坚持完成这最后的任务。他举手投足间总是透露出一种几乎和阿兰•德龙一样的庸懒散慢、冷峻孤独、放荡不羁和不可一世的气质。除了没有阿兰•德龙长得帅,他也有一件几乎和阿兰•德龙一模一样的灰色风衣。虽然不像阿兰•德龙那样总是把双手插进大衣的口袋,但大衣的领子一定要立起来。他说话不多,但言语间总是透着一种对于生命的极富哲理的洞察。当卖花女告诉他布兰杰现在不想死了,他说道:“死亡才是人类的命运。”在那片墓园里,当他终于找到布兰杰的时候,却把枪口瞄向了自己,留下最后的遗言——“人生是痛苦的”,仿佛是在告诉布兰杰活着并不是一件好事。仅仅是这样的话,并不足以使杀手这个人物显得立体起来。在他自杀之前有一场很短的戏,我们知道原来他有一个女儿和一个离异的妻子。他塞给女儿一笔钱,告诉她:“把这个交给妈妈,以后别再来了。”一个垂死的男人,抛弃了妻子和女儿,最终选择了一个人孤独地死在破败的墓园里……
阿基•考里斯马基坦言自己深受默片的影响。观看他的电影时,你会觉得自己是真正在看一部电影。因为他是一个真正用影像讲故事的导演。他的电影通常短小精悍,绝不拖沓,每一个画面都包含更多的意义和内容。《我雇了一个合约杀手》这部电影也不例外。只需要一个水利局员工就餐的镜头,就能直观地表现出布兰杰的孤绝状态。一个表现门前积压的报纸和信件的画面,就能告诉我们布兰杰足不出户,一心等着杀手来杀他的情形。电影开头的那个低沉、压抑的城市远景,看上去像一片废墟。实际上,画面中的城市到处充满着在建的房地产工程,不过在它们没有建成之前看上去仍然是一片废墟。政府大兴“房事”与之后水利局的裁员和煤气厂的倒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便颇具有一番讽刺的意味。
阿基•考里斯马基非常擅长用画面来引导观众自己去发现、探究事件的进程。杀手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导演并没有告诉我们他的相貌,而是通过两个特写镜头展示这个人的衣着特征——我们知道这个杀手穿着一件灰色的大衣和一副黑色的皮鞋。之后卖花女来取布兰杰的衣物时,有一个看报纸的男人的特写镜头,他穿着一件灰色的外衣,我们马上反应过来:“这家伙肯定就是那个杀手”。很快,猜想得到了证实,这个男人在卖花女等公交的时候慢慢地凑近她身边。公交车来的时候,镜头却拉低对准车门前的踏板,我们看到一双黑色的皮鞋跟着一双女人的脚走进了公交车。我们于是知道了:“哦,这个杀手跟着卖花女走进了公交车。”之后,一个卖花女的特写镜头的后景中露出的一个男人的手和一份报纸,再次证实了我们的猜想。这段本来平淡无奇、毫无波折的戏,却仅仅通过几个特写镜头就让我们看的趣味十足。我们在自己的猜想得到证实的满足感中,也获得了更多的观影乐趣。
观看这部影片的时候,如果你对阿基•考里斯马基不了解,一定无法理解布兰杰和那个卖花女是怎么相爱的。在考里斯马基的电影中,男人和女人总是会莫名其妙地相爱,他们总是第一眼就看上对方,然后一起生活,从此相濡以沫。这看上去一点也不可信,太过虚假。不过,考里斯马基从来都无心为我们表现一个真实的世界。和罗伯特•布列松一样,他的影片充满着对于小人物的怜悯与关怀。他用镜头细致地扑捉小人物的困顿与无奈,但却从来不让他们受人可怜。他让这些孤独的男人和女人相遇,让他们相爱,让他们在种种磨难中相依为命。布兰杰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遇到卖花女才重获新生。卖花女靠卖花度日,遭人鄙夷。她总是对男人们说:“买一朵玫瑰花送给夫人吧”,但却无人理会。这些游荡在外、不懂情调、用情不专的人才真正值得可怜,因为他们很容易在生活的困境面前失去活着的力量。
有趣的是,和北野武、让-皮埃尔•梅尔维尔这些偏爱极简主义的大师一样,他们似乎都比较偏爱蓝色调。北野武以他的“蓝色暴力”享誉影坛,让-皮埃尔•梅尔维尔的蓝色则突出了警匪片冷峻、硬朗的气质,在阿基•考里斯马基这里,深重的蓝色更多的是象征着生活的苦难与厚重。不过,考里斯马基的色彩要远为丰富的多。虽然影片的风格低沉,但丰富的色彩却不会让人觉得烦闷。除了以蓝色为主色调之外,他还偏爱红色。画面中总是点缀着红颜色的小物件,如果桌子上有一个花瓶,那么你一定能够在花瓶中看到一朵红颜色的花。考里斯马基还喜欢让他的女主角时不时的穿一件红颜色的衣服,仿佛是在告诉观众,女人不仅给男人带来爱情,还带来生活的希望与力量。
在一次访谈中,当被问到为什么影片里通常在阴郁中又体现出了一种坚持要乐观下去的气质时,阿基•考里斯马基这样回答道:“我相信,自己越是对这个世界的处境觉得悲观,我的电影就越应当乐观些。不管怎样我就是这么想的,生活本身有太多悲伤的东西要去忍受,对任何人来说都没什么希望可言。所以现在,就让我们尽情畅饮,迎接一个快乐的终结吧,至少让我们在笑中死亡。”这或许是对阿基•考里斯马基的电影最好的注解吧!
文/侠客光影
吴澄宇:阿基电影的特点是从小人物,甚至最底层的人物出发,先让这个人物惨到无法失去更多。大部分阿基的电影关注于小人物的故事,他们或者是工人,餐厅领班,垃圾场职员,保安,所以朴素的音效也相得益彰。
吴澄宇:是的,阿基是日本著名导演小津安二郎的超级粉丝,所以他很喜欢在影片的小物件上使用红色。如果有花,那么一定是红色的,在阿基的电影里几乎是定律。
在东京物语修复版中可以看到原节子家的水壶是红色的。阿基在1986年左右有一个小短片是致敬小津的。
同样的,阿基在镜头设计上喜欢使用固定镜头拍摄,用最简单的电影语法讲述故事。
吴澄宇:阿基很喜欢重复用一组演员,这次在巴黎拍摄,演员阵容上还是加入了很多新面孔的,这就是阿基的特点了,他不喜欢人物有过多的动作来表达情感。甚至演员的表演是去感情化的。
吴澄宇:阿基被称为“怪客”,他的电影台词极少,因为人物都关注于生存,而没有其他更多的表达,阿基台词最少的电影是《坐稳车,泰欣娜》,这是一部很好看的公路黑色幽默电影。
吴澄宇:蓝色是阿基电影中最为常见的颜色,在1991年与Jonathan Ross 的对谈中他提到这是祖国的颜色。
同北野武,梅尔维尔一样,他也将蓝色与人物命运的表达交织在一起,形成了自己独立的色彩构成风格。
摩耶天使:文德斯也说自己最爱的颜色是蓝色。
吴澄宇:男主都是冷色,而女主都是暖色,亮色。如果想了解更深的色彩构成,可以参见大卫里恩导演的《日瓦戈医生》中的色彩构成。
《阿飞正传》都是年轻人,主色是绿色,阿基的另一部电影《薄暮之光》绿色同样是主色。《天使艾米丽》的主色也是红绿对比色,这是很常用的。
吴澄宇:刚才有一个煤气公司倒闭的镜头,其实很有意思。影片的第一个镜头,是城市的大远景,到处都在施工,是一个正在蓬勃发展的城市。而水利局裁员,煤气公司倒闭,恰恰是阿基一种黑色幽默的呈现:看似蓬勃发展的社会,依然有一些渺小如尘土的可怜人。现在人物进入了废弃老城区的小酒馆。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赫尔曼黑赛的《荒原狼》,我觉得在这里的小酒馆很类似于《荒原狼》中的魔剧院。
凯梅:最近刚刚看了《荒原狼》,魔幻剧场镜子连成一片,就连哈利波特也模仿了。“在我们国家,这种地方是吃早饭的。”这句话太芬兰了,意思是喝酒的地方,我觉得这是阿基给他的法国人加了芬兰人的幽默。阿基应该是有法国制片人,他2011年的片《La Havre, 也是在法国拍的。能够把法国的故事拍出芬兰的性格来,这是导演的厉害。
吴澄宇:阿基说过他选择这个旧工厂拍摄,是因为他是个怀旧的人,比起对未来以及科技也充满希望,他喜欢追忆过去。
阿基认为小津安二郎同样如此,让他最佩服小津的一点在于,小津不需要表现暴力或者是苦难就能道明生活的真谛。阿基说他将继续拍摄电影,可能是30部,可能更多,他不愿向死亡妥协,直到他证实他再没能超过小津所能达到的高度,那么阿基的墓志铭将是“我出生了,但......”这是阿基对小津的追忆中谈到的,小津甚至影响了比利怀尔德。
吴澄宇:在保罗托马斯安德森的《私恋失调》中也有类似的镜头,表现人物孤独的处境,托马斯用了摇,而阿基更简单,只用了固定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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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澄宇:杀手出现了,没有正脸。只有两个镜头。阿基的杀手造型致了法国黑色电影大师梅尔维尔,参照《大黎明》阿兰德龙的造型。杀手是个很特别的角色。阿基的杀手不太冷。可能有阿基的挚友德莱叶的影响。
吴澄宇:因为是重场戏,换衣服是有作用的,他要说金句了。劳动者没有祖国,是阿基几乎执念的想法,在《卡拉马力联盟》中有最直接的表达。
吴澄宇:我觉得杀手从来没有换过衣服,意味着他的生活不会翻篇,不会向前,女主换衣服因为她会一直鲜活下去。
吴澄宇:贾木许是美国独立电影教父,和阿基的电影处理有很多相似之处。比如《卡拉马利联盟》和《离魂异客》结尾镜头,可能就是贾木许对阿基的致敬。墨镜和西服是阿基的一个经典造型,和他一年前拍的《列宁格勒牛仔征美记》是同样的造型。
吉光:杀手最终没能逃过自己的命运,选择在自己的暗杀对象面前自杀……这到底是同情男主还是讽刺职业杀手的职业道德?
吴澄宇:我是这样理解的,杀手是一个认真生活的人,虽然肺癌晚期,但依然坚守他对自己职业的信念,要讲自己的死留到“委托人”男主的面前,红色可能代表着他生活里热情,或者信念的一面吧。
Vivian:杀手和男主这两个失意人交流一番,也是杀手的临终慰藉。
吴澄宇:其实大部分阿基的电影虽然幽默,还是很悲凉的,比如他的另一部,拍摄于1999的的《尤哈》,被誉为20世纪最后的默片,其中的男主人共最后也选择了自我抛弃(在垃圾场被大铲车收走)。
Vivian:我记得讨论移民、底层互助,有点喜剧色彩,挺动人的。
吴澄宇:对,《希望的另一面》还不错,但不是他最棒的。有点儿像《危险关系》之于昆丁,没有《低俗小说》那么鲜明。
9分。看完整部电影最愛的是色調。不僅利用整體色調推進了觀影者的代入感,更將色調的隱喻體現在了服裝和室內裝飾的配色上。@我
9分。很有北欧性格的电影。特殊的表演方式,看布景,看细节,看配色,看了好多细节。一点无厘头般的优雅。@JOY
8.5分。色彩的变幻推动情节的开展,忧郁的蓝色,病态的暗红,暗淡的绿色,既通向死亡,也含蕴新生。@阳春集里抛球乐
8.5分。喜欢Aki!!@雪
8.5分。影片将一个逃的故事讲得如此幽默又富有诗意。固定镜头中的空间、配色一定程度上中和了单调,让人在视觉上十分享受。@白
8.5分。北欧特有的冷感配色被三原色的点缀和时常出现的鲜花衬托出了暖意,剧本里暗含的线性思维也颇简约直白,如同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小人物的苦难如同镜像般相互对应,却又各有其酸辛滋味。@滑片P
8分。第一次看阿基导演的片,构图舒服,配色低饱和,配乐好听,全片是八九十年代主流的风格,今天再看,觉得节奏很简洁,风格小清新,眼前一亮!@匿名
8分。故事本身的构思已足够巧妙。从但求一死到求生逃亡,生活失意的男主,充满矛盾与变化。而杀手似乎是男主的另一个影子,丢失了活下去的希望,最后在男主面前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而片中的女主则是生命之光,欲望之火,是一切转折的由来。电影以冷色调为主,从开始就营造一种冷峻的氛围,与整个欧洲颓败的失业背景相得益彰。此外配乐也十分出彩。片尾曲也很好听。@WANGYAN
7分。导演的固定镜头拍摄,还有色调构图很美,故事黑色幽默,还有很多小细节,很适合一个人慢慢品。@来sir
7分。节奏宜人的小品。@airlinggan
6分。剧情简单、篇幅短小、镜头单调、照明简陋、构图配色较为激进,一般这种情况分两种群体,一种是处女作导演,经费有限急于表达,恨不得把所有能用的能输出想法的都用上。第二种是成名之后的导演,花一个亿,做出来像30万的效果。嗯对,我是说拉斯冯提尔,哈哈。@七年山海
观众204人,选座79人,平均分80.19分。
原文链接://mp.weixin.qq.com/s?__biz=MzIwNDc3MDY0OA==&mid=2247485311&idx=1&sn=4cba177fd41a0ed562ae8861e59da51d&chksm=973a5b48a04dd25ec342c2f08208f6d6c172d720f6637a8cdd0bd6f7cbfd49487b6f9d0a9343&token=1406609086&lang=zh_CN#rd
阿基.考里斯马基的电影一贯克制,和候麦和伍迪艾伦的话痨画风不同。艺术没有高低,但审美有偏好。画面几乎是停滞的,冷峻阴暗,只有男人、女人,阴影和墙。《我聘请了职业杀手》剧情简单,男人失业厌世,自己下不了手,请人来杀自己。后遇上爱情懊悔,杀手却穷追不舍,道人活着都是痛苦的,唯有死亡才是命运。他却把枪口对准了自己。
杀手死在男人面前,因他本来就快要死了。你不是要死嘛,我死给你看。利用人对死亡的恐惧,激起对生的渴望。这就是有选择和别无选择的不同。轻易地谈论生死,是因为对死的无知。
电影里还有一处特别美,男人在墓碑旁卖汉堡那一段。也是一条主线,男主先是企图自杀,死亡——后畏惧死亡(躲避杀手)——最后在墓园与死亡平静相处。
好像人的一生,与无常作伴。
赤贫的诗意。你因为我想活下去了吗?因为我蓝色的眼睛吗?厄,你的眼睛是蓝色的吗?你要抛弃祖国吗?劳动者没有祖国。
阴郁悲观,仍旧带有考里斯马基独特的北欧气息。台词仍旧大量留白,黑色电影一般的怪异布光与形式主义的荒诞故事下具有现实主义社会讽刺含义。生活的荒诞本质与边缘人的生存状态,主人公与杀手相同阶级相同处境构成了互补的镜像对照并在片尾完成彻底交叉互换且仍旧不甚完整。“劳动者是没有国籍的”
三星半阿基考典型风格简约冷漠的镜头展示残酷又幽默些许风趣的现实。“安托万”啊你老了肿么成了面瘫了啊并且为什么要说英语啊太丫的违和了!!!
玛格丽特:“劳动阶级是没有国家的”; 让-皮埃尔-利奥德:“法国人不喜欢我”。结构,风格,景观,表演模式只要特立独行,自成一派,很多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前半部分一直很好,直到半路突发的抢劫案,太戏剧性也没太大必要,结尾扳回一城。Life is a disappointment。
我喜欢aki的冷不是每个人都懂肢体幽默
我“国企招外国人还不签合同” 大春“非常英国了” 配色完美,是没有攻击性的饱满。后半段节奏有点游离,lost了,失去了前半段的干脆。The working class has no fatherland. 阿基三宝:失业,着草,师出无名的无产阶级爱情。以及人均肺癌。@影城
「工人階級沒有祖國」似乎是被拋棄的階層,可是資本主義國家的賣花姑娘也還是很有錢啊! 同一階層之間的互相撕扯和傷害,看似勢在必得的殺手卻因最終的宿命而超脫,也揭示當時社會趨勢的變局。活下去的彼方也勢必要承受迎面而來的時代車輪艱難前行。
如果说文字的话,这是很别致的短篇小说。精致迷人。主人公的绝望表现得很好。
劳动阶级是没有国家的。太喜欢两个人一拍即合的人生节奏了,往后一躺就是无尽疯狂。
2021-11-14重看;太喜欢这样一路丧气然而最终暖心结局的路数,颜色搭配得真赏心悦目(美术太棒了),光线也运用得极为曼妙。世界不会变好,可遇到合适的人才让生命有了意义,爱情是我们的软肋也是铠甲,再次慨叹“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让-皮埃尔·利奥德在阿基的片子里找到了合适的位置,一路目睹他在大银幕的历程,仿佛与他一起走过一生;这个杀手不太冷,他的故事也耐人寻味。在荒诞的世界里寻找到并不荒诞的温情,阿基所有的故事都是在祛除常规叙事逻辑之后、情感榫头悄然弥合的动人,这是自成一体的世界,在这个世界我们做着遥远而失意的梦,我们贫穷而相爱,我们順命接受着拷打而无畏。Joe Strummer出镜献唱,阿基真摇滚铁粉!
一个是未知死焉知生,一个是已知死才懂生。自杀者与杀手的城市迷藏是一场对生命意义的严肃探讨。枪口的交换,也是角色的交换,杀手用自杀赋予死亡一个“朝闻道夕可死”的坦然。
下岗工人地下酒吧买凶寻死,偶遇火柴赌神卖花女,烟癌杀手穷追不舍。-你要离开祖国和我私奔?-劳动阶级没有祖国。
考里斯马基的国际化(商业化?)制作尝试,一些关键情节的处理上有想当然的散漫,在保持惯有风格化的前提下,在摄影强调了一些类似50年代欧洲黑色电影的感觉,纵然标签般的点题台词还在,但整体质感已和赫尔辛基的工人阶级故事有了差别,一如利奥德融入个人风格的表演,都是相当有意思的作者尝试。
"For working class there's no motherland."
6.8/CFA,考里斯马基真是喜欢用红绿蓝黄啊,这部片子里所有墙壁颜色除了黑色之外基本都是这四种颜色的混搭,包括女主角的服装色彩搭配都是红绿外套蓝衬衫。一个失业男人找杀手刺杀自己的荒诞故事。剧作戏剧性很强,却很现实主义。在社会阶级频临崩溃还是有爱情可以救命的。
还是熟悉的静态流水建置镜头,可以说是神似小津开场了。阿基永远是城市的阿基,是工业化的阿基,在一片冷冰冰灰蒙蒙中透出温暖与光明的阿基。笔下的各个城市全都在无话可说与极简撞色下面相趋同,硬光在色块上投下斑驳阴翳。在人物行为举止陈迟的协同下,急推镜头中的时间仿佛凝固静止了,我们如同观看讲解般张望审视阿基想让你看透的一切。活着就是灰心。阿基在自我构建的一方天地中自有化腐朽为神奇之力。
从一开始,男主就保持着顺从到冷漠的姿态,所有的重击都直扑扑往棉花上去。导演指给我们看的,是在绝望里被拯救,但依照那些细枝末节,我们完全能往前倒推,在过去绝望是如何一点点在成型。
表演者既是里奥,也不是里奥。当他长时间停留在镜头前时,我偶尔会怀疑他脑海里是否有表演意识存在。只有当他离开镜头时,我才能确信无疑:表演就在那里,在Aki用教堂之光和童屋之色构筑的空间之中。这表演绝不仅只是目光如雷霆扫过,而是像椅子、尸体残留的温度那样缓慢散发,却又永恒不灭。
又冷又欠,执迷风格。让-皮埃尔·利奥德(就素安托万)在片中真是个迷影的好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