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鸟

荆棘鸟毕竟是一部女性小说，爱情是绕不过的主题。和几乎所有的女性小说一样，男主角都高大英俊（话说有男主角是丑八怪的女性作家作品吗？）成熟睿智，十全大补。拉尔夫的外在人设，基本是完美的。

不过我敢肯定，拉尔夫在“最令人讨厌的名著男主角”榜单上，一定也是名列前茅的。如果让姑娘们在拉尔夫神父，《飘》的巴特勒船长，《傲慢与偏见》的达西先生，甚至《简 爱》的罗切斯特先生之间选择，我相信拉尔夫神父一定是被灭灯最多的那位。

为什么呢？除了拉尔夫神父的身份之外，这个人物，其实是不太符合“新世纪都市女孩核心恋爱价值观”的。现代社会，欣赏的是独立、坚强、敢爱敢恨、界限分明的个体，无论男女。在感情中，可以冷淡、可以傲娇，但是最忌瞻前顾后，拖泥带水，暧昧不清。所以，看上去冷酷别扭或者玩世不恭的男主角，反而是很拉好感的（所谓反差萌——他们对女主的心意是多么坚定啊！）而拉尔夫这种外在春风和煦，内在纠结不定的“暖男”，几乎是“渣男”的代名词了。（的确不少评论说如果姑娘们遇到这样的男人，一定要擦亮眼睛，早走早脱身）

其实也不怪姑娘们这么想。爱上这样一个人，基本上要搭进一辈子。纠缠一辈子的爱恋，最后通常都会被人问“到底值不值”

回到这个最根本的话题：拉尔夫到底爱不爱maggie?或者更准确一点，拉尔夫是不是以和maggie爱他同样程度的爱，来爱Maggie？

针对这个问题，本片的男主角饰演者Richard chamberlain给予了肯定的答复：是的！

我同意他的这个说法。

不过，我觉得，读者/观众的信仰体验，对理解拉尔夫的爱情影响很大。

拉尔夫的爱情观，其实和他的信仰观共生共灭，在处于一个不断的变化过程中。在麦特劳克岛之前，他很大程度上处于对自己和maggie之间的爱不知道该怎么办的状态。因为英文中的LOVE有太多种含义，拉尔夫自己（特别时在大火发生之前的那一段时光里）恐怕也没有完全搞明白到底是 LOVE HER 还是 I AM IN LOVE WITH HER. 如同OLIVE同学写的，身为一个教士，对maggie的爱，或者maggie对他的爱，首先会引发他的自我怀疑。我相信拉尔夫在之前发圣誓的时候，是真心的，如果没有maggie, 他应该会毫无疑虑地守贞一生。但是maggie进入了他的生命，开始挑战他安身立命的基石。

回到电视剧中两个非常迷人，但是又颇具争议的片段。第一个是老玛丽死后 拉尔夫和maggie第一次告别的时候。

说到这里，我插一句题外话，虽然我总体上对这个电视剧和张伯伦极为赞赏，但是对这一段某些台词和表演的处理还是持有保留意见。一句话，电视剧中，两个人的感情发展得比书里快。电视剧这里有两处我觉得不妥。第一是拉尔夫说不愿意看到maggie 变成他不能拥有的人（也就是结婚）——这句话是明显超越了拉尔夫当时的爱情阶段的，而且和前后情节对比起来看也很突兀。第二，就是Maggie主动吻他的时候，剧中的拉尔夫回应太热烈了，热吻了一番才放开（书中其实是碰到嘴唇拉尔夫就躲开了,如果停留在倒数第二张图就好了）。可能导演和编剧太急于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处理成romantic love, 但是反而显得人物有点轻浮（你都热烈Kiss了还说I can't 是几个意思？）

如果去掉了这两个突兀的片段，拉尔夫的前后表现就可以串起来——在舞会上发现maggie不再是孩子，自己对她有了异样的感情，进而很快意识到这样的感情是不允许存在的，而且还会给他们（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他的Maggie）带来巨大的麻烦；我相信，他对maggie说自己以后只会是她过往生命中的一个老朋友，是真心的。他说我爱你，但我不能成为你的丈夫，是非常真诚的。这个LOVE, 不仅仅是romantic love, 也包含了他一直以来对她的保护和关爱。在当时的拉尔夫看来，如果任由maggie对他的幻想继续下去，甚至为了他终身不嫁，会给她造成更大的伤害。他当时是真的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对他的爱会冷淡下去，会有属于她自己的幸福人生。只是他低估了Maggie对他，更低估了自己对Maggie的感情。

第二个情节，是MAGGIE一家失火，拉尔夫赶过来看她。

这一段图没继续往下截，因为实在太HOT了。（如果看视频，张伯伦这一段的声音，动作，眼神都自带高压电，感叹一句50岁的张伯伦真销魂）。不过这一段拉尔夫的争议更大，和Maggie一番卿卿我我之后猛地推开她，痛心疾首地问“你都对我做了些什么啊，maggie” ——实在想让人痛骂一声伪君子LOL

不过试想一下当时两人发展的情况：拉尔夫离开了Maggie，但是两人其实还是一直深深思恋对方。大火后, Maggie丧父失兄，脆弱无依地扑在他怀里，拉尔夫先安慰地吻额头，看到心上人梨花带雨般的样子，再忍不住吻嘴唇，也不算突兀。更重要的是，这个情形还在他可以HOLD住的范围内。但是再往下，情形就有点失控了（恩，maggie要解开他的衣服看他的伤口，如上图所示）我不知道诸位是否经人事：被心上人解开衣服又是啃胸又是咬脖子.....接下去要发展到哪一步应该不用我多说了。拉尔夫也是个正常人，后面自然会有情不自禁的反应。但这样发展下去，会直接突破他的底线。所以他沉溺了一小段后突然“幡然醒悟，悬崖勒马”，进而对这种情形的发生（不仅仅是对maggie,也有对他自己）感到愤怒. 他当时肯定是没有准备好到那一步的。事实上，如果麦特劳克不是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岛，他们最后跨越的那一步恐怕也很难发生。

说到两人的爱情，女主角Maggie是一个绕不开的主题。maggie 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我相信，作者在创造这个人物的时候，肯定赋予了她自己心目中的各种美好品质，比如美丽、坚强、善良、勇敢、深情等等。但其实在我个人看来，电视剧中Maggie的形象定位，特别是成年后的Maggie，是有点模糊的。（可能是由于成年后的女演员Rachel Ward本身的气质和小Maggie的演员不是太一样，在看的时候总有一种割裂感）Maggie拥有的品质，几乎所有爱情主题小说的女主角多多少少都拥有。Maggie特殊之处到底在哪里？

我发现很多观众读者最喜欢的部分就是电视剧第一、二集，（书的第一、二章），也就是maggie还是个小女孩的部分。其实我自己也一样。我发现本片男主角饰演者Richard Chamberlain说的"soul mate love" 形容小女孩阶段的maggie和拉尔夫反而更贴切，尤其是电视剧中。小Maggie虽然还只是个孩子，但是某些心智已经接近一个成年人，她是能和拉尔夫进行精神层面的对话的（虽然形式可能幼稚了点）。而且那个时候，两人在更深层次，也就是信仰上面，似乎也更加和谐。成为拉尔夫的soul mate lover, 不可能绕过他的信仰。 小maggie总是会用自己最洽当的方式来安抚拉尔夫的心灵。尤其是第一集最后那部分，拉尔夫被老玛丽调戏后痛苦地跪在耶稣像面前拷问内心，小maggie 赤着脚过来痴痴地望着他，拉尔夫并没有在她面前回避自己的痛苦。然后小maggie伸出手抚摸拉尔夫的脸颊，说“（上帝的功课）就像阿加莎嬷嬷的戒尺一样难” 拉尔夫感激地拥住了她，把她抱了起来——对比成年后，每次讨论到这个话题，Maggie的用语一直是“你的上帝，你贪婪的上帝”......

我无意过多指责maggie什么，生活毕竟对她已经足够残忍。但是书后面部分的maggie,尤其是电视剧里面Rachel Ward某些部分的演绎，会让我觉得拉尔夫爱她爱得更深（我知道会有一堆姑娘跳起来反驳我，我只是表达自己的观点，望轻喷）。就像我觉得作者麦卡洛女士的宗教观经常自我矛盾一样，我觉得这对旷世爱恋的男女主角在他们核心世界观——宗教观上其实是对立的。我不知道是否是小说的特殊安排，让maggie的生活经历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悲剧，maggie到了最后的确有一点resentful, 无论是对上帝还是对拉尔夫。她很多次在拉尔夫面前的用语，其实是非常残忍和尖刻的。在明知道他一生的信仰的情况下，还多次当面说“虚伪的，残忍的，贪婪的上帝”，而拉尔夫对她说过最重的话，也就是"Maggie, stop"(在戴恩决定要当教士的时候）

尤其是揭露戴恩身世之谜的那一段，书里面还相对好理解，因为她想要回儿子的尸体，而拉尔夫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拒绝了，她受到这样的刺激才忍不住说出了真相。但是到了电视剧里面，戴恩的尸体已找回，（这个时候他自己心情也很悲痛，尽管不知道那是他亲生儿子，但是戴恩对他而言已经很重要）——拉尔夫只是回答maggie 那句：现在我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作为一个神父，他的回答（你的灵魂）并没有什么太突兀的地方，但是Maggie却把那么残忍的事实像利刃一样刺到他的心脏，仿佛是为了报复他这个答案的虚伪（也许他是有点虚伪，但是罪不至此）。考虑到在这之前拉尔夫已经年老体弱，我都不知道此时的maggie对他还有多少爱意。

也许也是因为电视剧的一些安排（或者说遗憾），我一直相信拉尔夫一生都爱着Maggie，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爱愈发刻骨，几乎到了“无论她变成什么样，都是我的玫瑰”的地步。小说的结尾是拉尔夫在临死的时候，“忘记了Maggie””，联系原文，总觉得不是“忘记”那么简单，而是对maggie的爱一直持续到了他死去的那一刻。而电视剧的结尾更加感人。可能是因为拉尔夫临死的时候又响起了他年轻时候给小maggie讲那个荆棘鸟的故事的背景音乐，前后呼应，十分催泪，垂垂老矣的拉尔夫看着伏在他膝盖上的年过半百的maggie, 应该会想起小时候她在他怀里，在他背上，听他讲故事，被他背过水塘的样子。在剧中，我觉得他是带着maggie的样子上了天堂。

很多人都说maggie是那只荆棘鸟，拉尔夫是那根荆棘。我觉得至少他俩互为荆棘吧，或者更进一步说，我更加倾向于拉尔夫是那只鸟，而Maggie是那根刺。她是他的荆棘，是他的玫瑰，她扎在他的心中，开放在他的心里，让他变得谦卑，让他变得完全，让他更接近上帝。

尽管我觉得这对爱人其实有一些矛盾的地方，尽管书和电视剧有这样那样的遗憾，但是这无疑是一个荡气回肠的故事。如果我是maggie,生命中如果有拉尔夫这样的爱人，我也愿意追随一辈子，这不是值得不值得的问题，这是心之所至。

愿他们的灵魂在天堂相遇。其实上帝的本意，应该不是让祂的追随者这么纠结和痛苦的……

2018.3.8

在进入主题前，先说一点其他的

《荆棘鸟》这部书，被一些人誉为澳大利亚版的“飘”，当然，关于这个问题，各位读者看官可以见仁见智。我本人相对来讲更喜欢《荆棘鸟》的故事（也许和我个人的信仰背景以及情感偏好有关），不过更加喜欢《飘》的语言（Colleen McCullough女士的遣词造句还是稍显累赘了点）。另外，个人的拙见，私以为《飘》的灵魂，应该还是斯嘉丽，而《荆棘鸟》的灵魂，还是拉尔夫

另外说明一下，本文谈论的拉尔夫，其实还是以Richard Chamberlain饰演的拉尔夫为主。这部迷你剧看得我心潮起伏，被张伯伦的演技和神韵深深打动，所以探讨这个角色的时候，很难脱离电视剧里面那个经典的形象。

拉尔夫这个人物的形象很丰满，很复杂，一篇说不完，所以姑且先谈第一部分，他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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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写这个影评的时候，我也看了很多短评（包括油管和其他外国网站上的评论），大多数人还是把这个故事看成一个魅力野心男和痴情坚强女的爱情故事。后来我在油管上搜了一下本片拉尔夫的扮演者Richard Chamberlain晚年关于这个人物的一个访谈。张伯伦说：”一个人如果是被撕裂成两半，已经很痛苦。拉尔夫这个人，是被撕成三瓣（torn In three ways）。首先，他真的爱神；第二，他被罗马天主教会的power (这个词我觉得单纯翻译成权利不恰当)深深吸引；第三，他是真的爱Maggie，这是一种真正的灵魂之爱……”

很有意思。因为大多数对拉尔夫的评论，会把第一和第二点混为一谈。的确，拉尔夫这个人有雄心，或者说野心（反正英文都是ambition, 看各位怎么理解了）。以拉尔夫的才华、心智、魅力，他要实现自己的抱负，可以选择从政、治学、从商，相信很大可能也会出人头地，步步高升，为什么一定要做教士？做教士，需要发“圣誓”，也就是把自己完全献给上帝（这里又涉及到天主教和新教中有关“神父”和“牧师”的问题，下文再慢慢说）

拉尔夫这个人，是真的有圣灵同在的人。无论当初他立下誓言要当教士是在何种情形下所做的决定，我相信，这里面一定有圣灵的感动和呼召。在看片子的时候我其实常常注意到拉尔夫祷告以及在圣殿跪下的身影，安静、敬虔、美丽，那是与一种与神同在的真正的喜乐（有宗教体验的人可能会更加理解）

第三集开头那一段拉尔夫来到教堂的特写，我非常喜欢。看动态可能更美。

拉尔夫来到教堂，在胸前划十字

听到唱诗班的圣乐

仰望教堂的穹顶

凝望圣像

跪下祷告

这一组镜头我反复看了很多遍，因为张伯伦的神情气韵，显得拉尔夫特别美。

另外，其实第一集里面，拉尔夫和弗兰克的对话，对理解这个人物非常关键。桀骜不驯的Frank问他，你为什么要当教士。拉尔夫这样回答：

我觉得他是真心的。至于上帝的爱，是如何塑造人的生命，改变历史的进程，这是一个大话题，这里就不展开来说了。

但是拉尔夫的问题和纠结在于，他要把上帝的爱和世俗的爱完全割裂开来（或者说，这是天主教在神职人员侍奉上一直面临的纠结和问题）之前豆瓣上有一位OLIVE童鞋的评论其实写得非常好: "拉尔夫的拧巴和痛苦之处在于，非要否认这是普通男人的爱，因此要将其中的肉欲成分全部去掉，硬生生塞进“精神之爱”的范畴——这简直是当自己是上帝了（这是大罪，这是骄傲）" //movie.douban.com/review/7364215/ 这个问题，不仅仅是拉尔夫的问题，恐怕也是天主教本身的问题。

扯点远的，作为一个protestant, 我其实非常喜欢天主教的建筑、仪式、音乐，但是对天主教在神职人员上的做法持相当的保留态度。可能是由于我国的无神论背景，很多人可能把天主教新教混为一谈，影评中也有很多人认为侍奉神就是要“存天理灭人欲”，弃绝正常的俗世情感，特别是男女之爱。这其实对绝大多数人而言，是不现实的，也未必就是上帝的旨意。鄙人非天主教徒，不知道天主教的玫瑰经、旁经等经典教导如何，但是就基督教圣经的教导而言，其实并没有要求全职侍奉上帝的人员都要独身。在创世纪的开篇几章，上帝就说“那人（即亚当）独居不好”，需要给他再造一个配偶。”即便是旧约中“将一生奉献给上帝”的祭司，也是可以娶妻生子（参见撒母耳记）。新约中使徒保罗在哥林多书中提到独身的问题，也提到“与其欲火攻心，倒不如嫁娶为妙” （林前7:9）——而且这条主要还是针对鳏夫寡妇再婚的。

那么这世上是否真的有人可以完全抛弃世俗情爱，完全献上给上帝呢？当然有，但是这种独身的能力，其实是上帝给一些人特殊的恩赐（参见新约哥林多前书保罗的论述），世上的确是有一些人，极少人，在神那里已经得到了完全的满足，不再需要世俗的男女之情。但是上帝不是要求每个愿意侍奉祂的人都必须如此。相反，上帝看重婚姻，也祝福爱情（参见旧约的雅歌）——所以，我一直对天主教神职人员禁欲主义的要求有点困惑；要知道，基督教新教的牧师是可以结婚的，而且婚姻幸福还是给神作美好的见证。

但是，拉尔夫是个天主教徒。或许有很多读者观众会问，那他为什么不改宗呢？从天主教改信新教，从Priest 改成Pastor，Belief and wife, problem solved. 这个问题，我们无法苛求他什么，改宗是一件非常严肃的大事，也许他的爱尔兰背景，他的家族传承，已经给他打上了深深的天主教烙印。当然，如果拉尔夫改信新教，也许就没有这么缠绵悱恻的故事了……

拉尔夫是伪君子么？是的，他的确有虚伪的一面，但是他的内涵，比一个虚伪野心男要广阔得多。从某种角度来讲，拉尔夫的人生路，有点像中国古代士大夫的“达则兼济天下”。他的ambition，一方面的确是野心，但是也包含了一部分社会责任（请参照上图他和FRANK的对话，以及书中他在二战中的所作所为）。在老玛丽抛出那1300万英镑的大杀器之前，他几乎要做到“穷则独善其身”了。不得不承认，老玛丽太了解他，眼光太毒辣。其实这1300万，从结果上来看，克利里一家可能没有损失太多（以老克利里那种简单的天性，1300万的财产直接给他，也许还会引来很多垂涎肥肉的饿狼，拉尔夫的确是把这一家都照拂得很好），但是这1300W的确像一把利刃一下剖开了拉尔夫的内心。对神完全的谦卑和顺服，是一个信徒最难操练的品质，1300W不仅仅是钱，更代表着他走出那块偏僻的土地，迈向更广阔世界，施展才华、梦想和抱负的可能性。在他当时的人生阶段，要他做出放弃这一切的决定，挑战的确有点大。

拉尔夫有他的虚伪和软弱，但是我并不讨厌他。不少读者会觉得这个人又当**又立**，卑鄙如红与黑中的于连。也许是我自己的信仰背景，我可能比较理解拉尔夫这个人物的纠结和挣扎。他的儿子戴恩，有时候看上去更加像一个完美的艺术品，像祭祀台上的一根洁白的蜡烛。但是拉尔夫更像是一个真正的人，他的阿喀琉斯之踵，他的多面性（包括虚伪），倒是丰富了这个人物的层次，让他成为了一个经典的人物形象。

顺便说一点，我其实觉得这部作品的核心宗教观有点自相矛盾。Maggie的形象和观点，应该是作者本人观点最直接的投射。作者一方面借着拉尔夫的口，说Maggie一生都在和上帝抗争，用同情的笔调，描写Maggie只能从上帝那里“偷来拉尔夫的一部分”，上帝在她眼中，应该是一个冷酷威严的形象，是爱和人性的对立面。但另一方面，作者却又借着红衣主教的口，告诉拉尔夫，只有正视自己作为“人”的情感，才能真正学会侍奉神。并通过临终前“大彻大悟””的拉尔夫，称Maggie比他更接近神，因为她有能力去爱——有读者认为作者是新教徒，讽刺天主教。我不是很认同这一点。私以为作者应该是没有明确宗教信仰的，她自己对上帝的态度也非常摇摆不定，暧昧不清。所以有很多人会觉得这本书不像《飘》那么明朗，我也深以为然。无论是主题，还是人物，荆棘鸟其实很多时候都有一些矛盾的地方，但是从某种角度上又增加了这部作品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