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零年是【矛盾】的一年,原本抽离而无具相的“社会”,因为巨大的苦难所撕扯,从奔赴前行的惯性里猛然爆发出一个粘滞的停顿。
对于悠长绵延的光阴洪流来说,这个须臾的停顿几乎接近静止。
然而仿佛是不约而同的灵犀,人们以各自的方式,在亘古不变奔赴至未来的那种力量的骤然放缓的这个时刻,以属于个体的性灵与敏感,回应这不寻常的“意外”——正因为这个【大】的“速度”的骤停,而被裹挟在【大】中拼命奔跑的【个体】突然被踩下刹车的时代远远抛开而觉察“格格不入”的突兀感——人得以喘息:感受自身生命的“自重”
——通过一种“无意识的预谋”的实现——是经验推断“到某个时期必然会出现”的实现。
那些天赋异禀的人们,他们如同条件反射般的回应——对时代敏感的把握,对抽象的自身生命的力量的实现和刻印的总结。
前有张艺谋导演的《一秒钟》(//movie.douban.com/review/13001586/),后有大卫芬奇导演的《曼克》。
张艺谋的《一秒钟》,是很模糊的,是重叠的,是禅意的,是东方化的,是政治和帮带后人的味道。
而大卫芬奇的《曼克》,是具体的,清晰形式的,是工具的,是冷酷精准的,是浪漫和矛盾的个人的味道。
二者的共同点:都是从导演个人经验和感受的角度出发,从对时代细节的“(艺术性)还原”过程中,通过对银幕世界个人认识的阐述传达一种“人生的感悟”,或者说“生命的重量”。
然而较之于螺狮壳道场里做法的张艺谋来说,大卫芬奇则因为东家的支持和对手的“羸弱”,得以“任性而大胆”的抒发自己的“反叛”和“自由”激情。
这也使大卫芬奇的电影完整度表现出大于张艺谋导演的作品的结果——非艺术性的胜利。
在叙事镜头上,大卫芬奇刻意采用那些教科书中的镜头手段,这并非说大卫芬奇在电影镜头的运用和把握拘泥于形式。
因而以黑白有声电影表现——从感觉接近《公民凯恩》,情感上是以70年前的电影表现方式致敬70年前的电影故事。
大卫芬奇在影片中运用诸多细节或明示,或暗示的引导观众无意识回溯那个年代的电影表现形式
【(举例如)
第一次聚会中,在威廉赫斯特家聚会我们可见在聚会中有钢琴师伴奏——早期无声电影在电影院播放是需要有专门的配音(音效)师在影院随电影伴奏。
倒序叙述以回忆方式插入影片正序叙事过程。在插入时候会专门配合解说,解说注意备注为
1时间——某年日
2地点——某地点
3事件——某聚会
4表述形式——倒序
或如电影转场——以黑幕淡出。
外景少而室内镜头多(摄影棚拍摄)
还有特效镜头和镜头剪辑的配合等。】
值得注意的是,这段米高梅影视公司总裁路易斯梅耶的自白堪称经典,很有可能成为电影萤幕史的重要构成部分:
【如何拉动投资商投资,关于文艺作品的创作三要素:思想,精神,欲望】
可以说是资本家的独特视角:对缪斯女神最的赤裸的强暴。
补充:米高梅公司就是我们经常在影片开场看到的狮子头公司
影片历史背景,主要分几条线。
一是美国经济大萧条时期【经济危机】至罗斯福政府【国家干预市场】实施新政。
二是州内社会主义活动家
民主党对共和党竞选
三是娱乐公司米高梅第二代掌门促成被报业大亨的融资控股
四是报业大亨威廉赫斯特对竞选的控制
五是新时代,新闻媒体对银幕编辑权利的渗透(资本)——舆论宣传的需求使传统纸媒(新闻人)对传统电影的艺术阵地的侵蚀。
六好莱坞罢工潮事件,反映出当时社会矛盾中,美政面对阶级矛盾那种看似不可调节的坚决表现,背后软化,瓦解和分化矛盾。(共产主义和社会主义的廓清等,改良主义者和布尔什维克之间的模糊,罗斯福
对有工人娬庄暴鬥苗头的镇压)
七是美国资本对欧洲战场的渗透和影响(欧文考察德国,资本家们往来起初压注德国),反应一个时期美国资本家对欧洲的态度,轻蔑而嘲讽,一种年轻生命力对眼中耄耋老者频频亮拳的鲁莽和傲慢的剽窃。
八英国在战场的败退——英国海权进入暮年时期——面对德国人的潜艇和舰炮的无能为力。
故事名字即以主角名字的形式,是作者的点题。
《曼克》对标《唐吉诃德》,这里是通过作品我们可以看出导演的倾向。
影片讲述一个好莱坞制作人的故事,其作为一种“美国梦”的【典型】:酗酒,任性,自我,滥情,狂妄,背约毁誓,清教徒式的道德,才华横溢,执着坚韧,贪婪于成功,甚至为其目的不择手段。
他自恃天才,周旋于好莱坞寡头们的办公室和酒会,帮带新人且乐善好施,广结善缘。
在某个时期,他颇受米高梅掌舵者路易斯梅耶的喜爱,他善解人意的扣住公司的脉门,知道创作什么样的作品,怎么刺激观众的兴奋点,回应观众的期待。作为被老板宠爱的自己,甚至能够对老板的幕后金主赫斯特谈及政治,时出言讥讽。他幽默风趣强辩,博征旁引的聪明劲儿博得满堂喝彩。
然而在事业巅峰,人生得意之际,因为不能苟同新闻媒体对于大银幕的渗透,对于通过剪辑手段引导民众舆论的政客手段嗤之以鼻,致使其站在了自己东家的对立面。
这种矛盾在选举现场,因为社会活动家-作家辛克莱的州长竞争落选而爆发。
而参与编纂,拍摄新闻片,作为曼克的朋友的导演,亦因为抑郁症于此时自杀。
这使得曼克对东家梅耶,以及其背后的金主:传媒大亨威廉赫斯特愈加不满。
这种不满,在梅耶参加他们共同朋友欧文的葬礼之后的冷漠表现那种无声的,对曼克“反叛失败”的嘲弄而攀附顶峰。
最终在一次赫斯特主持的宴会中爆发:醉酒的曼克不请自来的闯入这场聚会,在满堂宾客面前羞辱与嘲讽了赫斯特的资本家嘴脸:在政治上的无能和退守占据光影世界的作为独裁者的意淫。
在慷慨激昂演讲后汹涌的呕吐结束后,赫斯特将曼克请出了大门这座富丽堂皇的宅邸自此对他关上了大门——而他的职业,好莱坞也因为赫斯特的影响力而冷落疏远了这位才华横溢的编剧。
在病床上,因为车祸腿部骨折的他接受了奥森威尔斯的雇佣,为其创作剧本。在创作的间隙,他回忆往昔,最终以赫斯特作为艺术原型,用激昂的笔触创作剧本《守法公民》
以上是作品的表层叙事。
深层次我们要理解美国文化的形成历史中,因为移民国家而对诸如西班牙文学和英国戏剧作品的吸收,《唐吉诃德》作为理想与浪漫主义的化身,而《莎士比亚》戏剧中古典和思辨构成的矛盾性。还有作为犹太人带来的价值观念和更为极端的个人功利性道德观念等等复杂的因素。
在片尾,威廉赫立特对曼克讲了一个猴子的寓言:被老奶奶伺候,衣着华丽的猴子,每天带着套在脖子上的音乐盒,同养猴人上街。——它【认为】只有自己摇动胸口的音乐盒,养猴人才有饭吃。
曼克的哑然之处即在于,一直以来被其刻意忽视的现实,被一把撕下了伪装。
他如同一个宫廷弄臣,一次次用言语上的锋芒,嘲讽贵族愚蠢,嘲讽王上昏聩,他在王上的情人的裙摆处周旋,坐着一亲芳泽的幻梦而妄图对王上的权臣们指手画脚。
人们赞誉他的才华却怜悯他的短视,在欢言巧语里倒出的智慧因为没有节制和不懂得谦卑而变得轻浮。他不懂得收敛自己的狂傲和过于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很重要。他忽略在欧文面前的碰壁和对他人提出要求时候回应的委婉的拒绝时那个无措的自己——色厉内荏的本质。
他甚至不如那个看似肤浅的,愿意以妙龄娇躯侍奉半截身躯入土的赫斯特的小情人。
他鄙夷欧文的劝诫和惟命是从,砸碎了资本家对他的微薄的怜悯,挥霍将酗酒无度的他搬回床上的发妻的感情。
极度的骄傲让他目空一切,自视“毒舌”,以“击短”为“睿智明晰”,却不知早就沦为了表演着滑稽剧的宫廷弄臣。
在曼克的眼中,自己是唐吉诃德,是没落的道德捍卫者,是举着矛面对风车的高贵灵魂。他面对腐朽和强大的敌人的唾弃,他的愤怒和正义感是他自认的高尚的证明。
然而他的尊严被梅耶以无情的事实击碎:他丰厚的收入,优越的生活,全都赖以赫斯特的薪资得以维持。
猛然意识到“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曼克,讪讪的呆滞在刚刚还回荡他愤怒咆哮声的,赫斯特的豪华会客厅。
他想象中:【看呐!这就是资本主义社会对人的物化,这群奴仆围绕在这最后的餐桌前,配合他完成这出大戏的表演,众多俊男靓女身着奇装异服,团团簇拥在衰老的梅耶和威廉身边,他们用娴熟的奉承和谄媚,维持这脆弱的优雅和亲切的氛围。
当我愤怒勇武的发起对威廉的反抗,在抑扬顿挫的陈词中他们逐个识趣的退场,他们用行为证明!在过往的经历中,他们贪婪的如同蜷缩在主人脚边的哈巴狗,为了一点名利金钱是如何对资本之恶的充耳不闻,摇尾乞怜。我势必击垮他们那麻木不仁的灵魂!踏碎他们困囿在自己编制的欲网中挣扎嘶嚎的良心!】
并未实现。
事实是,曼克的确如同唐吉诃德,然而确是那个昏聩的疯癫的唐吉诃德,他看不到笼罩在自己头顶的迷雾,他以为是对一个【具体的】“风车”发动一次冲锋,却不知自己只是音乐盒里跳舞的小丑,他的才华是他的原罪,众人让位舞台于他,这种妥协构成了囚禁他的盒子,缪斯女神的微笑只是徒留在心底的幻想,他一次又一次的回忆那种印象,却徒劳的抓不住痕迹。(这是片尾字幕,曼克自述关于自我囚禁的真相)他被自己的困在地狱中——他的每一次奋力一击都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堕入更深层,自我困囿的尴尬境地。
这种结局构成的抽象牢笼,又对应了一种抽象的荧幕原罪。
被永恒固定在故事里的曼克,我们从他结局的狼狈中,对仗之前意得志满的台词,那些飞扬跋扈的,接受欢呼的,被人们热爱和尊敬的,通通变了样子——仿佛满桌的佳肴,突然褪去美味,变成了陈腐的审视和酸涩的嘲笑。
而倒序这一切的曼克,却又将那个倒序的自己变成了一个新的怪咖,那个碰着奖杯露出不自然甚至有些卑微滑稽的丑态——他通过这个故事来取悦观众,兑换那种同情和欣赏,用苍老肥胖而臃肿的脸故作孩子的讨巧:那种尴尬隐藏在看似自然的采访镜头中:导演以拍摄者之口邀请式命令曼克摆拍。
这使曼克看似报复赫斯特的创作行为(复仇的正义性),从唐吉诃德的精神中积极的一部分回退出来了。
这无疑是导演传达的另一层意思:我们可以把大卫芬奇视作那个矛盾的个体,努力讨好却不能满足所有观众,难以遏止谩骂的刺耳呼啸,背后是制片人和投资方挥舞的皮鞭,金钱和名利使他又不能放弃市场而彻底献身艺术,骄傲的他深陷自我批判却无力回天的纠结灵魂,那些旺盛到溢出的才华舒展着带着锯齿的叶片——他无法避免的步入了对抗和伤害的道路。
在一片荒芜的沙漠中,他幻想自己成为对巨龙吐露牙齿的雄狮,却为负重和干瘪的驼峰所累——精疲力尽的遇见绿洲的水塘,俯身吞下水中的明月,聊以自慰。
这,就是与张艺谋的《一秒钟》的区别。那种东方式的和解,淡定与坦然,适时的放弃和对后来者的寄望——中华文明五千年来薪火相传,绵延不绝的守望相助之情——仁的精神。
作者:Christina Newland
如果说有一部电影可能会在奥斯卡上引起争议(因为上帝都知道奥斯卡学院喜欢关于电影制作的电影),那将是大卫·芬奇的黑白电影《曼克》,它以对过去充满挚爱,却又不拘泥于浪漫的方式拍摄。这是赫曼·J·曼凯维奇的故事,他是《公民凯恩》背后酗酒成性却又才华横溢的编剧,他与奥森·威尔斯的合作造就了或许是美国电影史上最炽热绚烂的作品。《曼克》中充斥着典故,引述,且随时会说出当年脍炙人口的风流人物,既沉浸在好莱坞的传奇中,又大胆地不对传奇做任何解释。芬奇采取毫不留情的叙事策略,非常适合电影中那个小气的主角;就像曼凯维奇在1926年给一位朋友写的关于好莱坞的信中所说的那样:“数以百万美金在这儿等着人抢,而你唯一的竞争对手是群白痴。不要让机会溜走。”
为了阐明理解《曼克》所需的一些历史和文化背景,在网飞上线之前,我对需要了解的旧时好莱坞的所有内容进行了简要整理。如果需要,可以使用简单的词汇表格式(以下26条以英文标题的字母表顺序排列)来了解《曼克》背后的故事。千万不要错过。毫无疑问普通观众会需要它。
好莱坞的反共主义
尽管臭名昭著的麦卡锡主义女巫狩猎时代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开始的,但在好莱坞的骚动却要早得多。罗斯福时代,许多进步派人士都加入了共产党,在墨索里尼和希特勒崛起的那个时代,共产党站在反法西斯主义的最前沿。同时,像约翰·韦恩和沃尔特·迪斯尼这样的保守派组成了“美国理想保护电影联盟”,这是一群会将他们信奉共产主义的同事赶出国会的电影行业人士。报纸大亨兼查尔斯·福斯特·凯恩的灵感来源威廉·兰道夫·赫斯特处于这种政治鸿沟的右翼,而赫曼·J·曼凯维奇和奥森·威尔斯等艺术家则在左翼。他们最终走向碰撞也就不足为奇了。
露天片厂
我们在《曼克》中看到的大部分场景都是在摄影棚和露天片厂进行的,大多数观众都会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这是CGI出现之前大型老式电影制片厂系统的基础构成。但是像派拉蒙或米高梅那样的片厂露天场地可不仅仅只是一套布景:它们是旧时好莱坞电影系统跳动的心脏。他们养活了数千名员工,从电工到美发师再到电影明星,都设有自己的医生办公室和警察局,在广阔的加利福尼亚偏僻地区覆盖了数十英亩的土地。米高梅食堂每天要喂饱2700人;连打扮得像马戏团演员的演员和古罗马人都会到那里去闲逛。芬奇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时光倒流的机会,让人惊叹于这些梦幻般的工厂——而它们如今已在全盛时期被拆除。
大都会影业
大都会影业(Cosmopolitan Pictures)是报业大亨威廉·兰道夫·赫斯特于1918年在纽约成立的一家电影公司,后来迁至好莱坞。赫斯特拥有巨额财富,以至于他有能力建立一整个片厂,而这整个片厂被认为是专门为情妇玛丽昂·戴维斯建立的。赫斯特从不顾及戴维斯在金·维多1928年《戏子人生》等电影中有才华的喜剧演员属性,坚持认为戴维斯在自己的旗舰公司中扮演的正剧角色(但最终失败了)。
深焦摄影
你应该之前已经听说过一些电影类型和电影爱好者谈论“景深”,但如果你不知道:深焦摄影是指镜头的每个景别(前景,中景,后景)都同时对焦,赋予影像一定的深度和复杂性。它并不是摄影师克雷格·托兰德在《公民凯恩》的场景中发明的,但托兰德的使用被认为是这项技术的巅峰之作,它采用了透镜和灯光,使得在1940年代初期更容易获得这种效果。
经济危机
在《曼克》中令人难忘的一幕,片厂负责人路易斯·B·梅耶告诉米高梅的员工,由于大萧条,他们不得不减薪。实际上,这一幕确实发生了。回顾过去,好莱坞看似是一个远离萧条的地方,但米高梅曾一度不得不将工资削减50%甚至完全关闭整个片厂。
菲茨杰拉德
当赫曼·J·曼凯维奇在电话里开了一个玩笑,说如果菲茨杰拉德——一个声名狼藉的酒鬼——称他为 "废人",那是一个可怕的坏消息。这是关于F·斯科特·菲茨杰拉德一个极不起眼的典故。这位文学巨匠在这一时期基本上一贫如洗;尽管他在20世纪20年代名声大噪,但到40年代他已经破产,而且在编剧事业上也没有找到真正的成功。在这一悲惨时期与伟大作家合作的辛酸,在好莱坞另一重要人物巴德·舒楚伯格(《码头风云》编剧)所写的小说《失意者》中得到了大致的描摹。
《愤怒的葡萄》
在《公民凯恩》的前一年,摄影师格雷格·托兰又用黑白片拍摄了一部杰作,这次是和导演约翰·福特合作。《愤怒的葡萄》改编自约翰·斯坦贝克的小说,讲述了一个因沙尘暴和大萧条而流离失所的俄克拉荷马州绝望家庭。当时,为使加州继续掌握在共和党手中采取了一致性的努力——这场运动在《曼克》中有所展现——焦点被放在诽谤者"俄克拉荷马人 "身上,呈现为一群入侵该州的流浪汉。要想了解像路易斯·B·梅耶和威廉·兰道夫·赫斯特这样的人试图诋毁谁和什么,作为这种努力的一部分,请观看《愤怒的葡萄》。
海达和露易拉
《曼克》中简要提到了这两个臭名昭著的女性——而且只用她们的名,说明她们的权势之大。海达·霍珀(Hedda Hopper)和露易拉·帕森斯(Louella Parsons)是好莱坞最大的两个辛迪加八卦专栏作家,如果交恶的话,众所周知她俩绝对会进行报复。如果海达或露易拉看不惯一个新晋明星,她们会把那人的事业扼杀在摇篮里。她们在洛杉矶到处都有线人。海达以其坚定的保守主义著称,两人都对赫斯特报社情有独钟。像忠诚的看门狗一样,两人对《公民凯恩》进行严厉的攻击,帮助削弱威尔斯在好莱坞的声誉。
欧文·萨尔伯格
也许是历史上最无情地被神话了的电影大亨,"男孩奇迹 "欧文·萨尔伯格实践性地发明了创意制片人这个角色。在《曼克》中,他被设定为路易斯·B·梅耶的得力助手,尽管在气质上与他的老板大相径庭。萨尔伯格是第一个引入试映会的人。他敏感、聪明、有创造力——虽然一直冷酷无情——却在37岁时英年早逝,给米高梅高层留下一个巨大的空缺。
约瑟夫·L·曼凯维奇
为银幕写作并不是赫曼·曼凯维奇的专有才能。电影中曼克的弟弟约瑟夫,在20世纪30年代才刚刚起步,但他后来凭借《三妻艳史》、《彗星美人》、《红男绿女》等影片,成为一名花环锦簇的编导。20世纪50年代,他还作为导演协会的负责人,与麦卡锡主义势力进行了勇敢的斗争。
凯恩的原型
威廉·兰道夫·赫斯特出生于旧西部的一个淘金大亨家庭,他在19世纪末开始了他庞大的报业帝国,并会贪婪地吞噬其他一系列出版物,直到他积累了巨额的权力。他多次竞选政治职务,但都无功而返,被称为 "美国最令人讨厌的人"。当赫斯特得知《公民凯恩》的消息后,他尽其所能地阻挠其发行。
劳工斗争
20世纪30年代,充满政治色彩的好莱坞工人集体组织起来,成立了像美国演员协会(SAG)和美国编剧协会(WGA)这样的公会。在一个古老的故事中,那些有权有势、收入丰厚的大亨们——尤其是赫斯特和路易斯·B·梅耶——尽其所能地打击他们的员工,经常把 "支持工会 "和 "共产主义 "混为一谈。梅耶甚至成立了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设立了奥斯卡金像奖——试图为真正的工会提供一个分散注意力的替代品。正是在这种争议的背景下,《曼克》的大部分内容发生了。
玛丽昂·戴维斯
戴维斯是赫斯特的长期同居情妇,也是布鲁克林出生的张扬派喜剧演员(片中由阿曼达·塞弗里德扮演)。在《公民凯恩》中,她被残酷地串联起来,原因是——至少在芬奇的事件版本中——曼凯维奇在现实生活中对她的怨恨和不舍。事实上,戴维斯是一个活泼、清新的银幕形象,擅长模仿其他明星,有与生俱来的喜剧天赋。后来威尔斯在他的部分里收回了电影中对戴维斯的描写,指出她与电影中的苏珊·亚历山大·凯恩相差甚远。
纳粹禁令
有趣的事实:在20世纪30年代,纳粹文化部长约瑟夫·戈培尔禁止所有由曼凯维奇创作的作品,除非他的名字从银幕署名中删除。
奥森·威尔斯
这位美国电影界特立独行的传奇人物,在1938年通过广播电台播放《世界大战》而获得全国性的声誉后,以《公民凯恩》的制高点开始了他的好莱坞生涯。威尔斯被雷电华影业招致麾下,24岁的他被带到好莱坞,最初是想改编约瑟夫·康拉德的经典小说《黑暗之心》。当这一切失败后,威尔斯显然与曼凯维奇进行了一次会面,最后他们同意一起合作电影。
宝琳·凯尔
极具影响力的影评人宝琳-凯尔在1971年写了一篇颇具争议的——而且有些名不副实的文章,题为《凯恩培养之路》。在文中,她认为赫曼·J·曼凯维奇在创作 "世上最伟大的电影 "的过程中,比奥森·威尔斯的作用要大得多,她指称奥森·威尔斯淡化了编剧的贡献;而威尔斯则独自接受了奥斯卡最佳编剧奖。虽然她报道这篇稿子的操守后来受到质疑,但据说芬奇已故的父亲杰克所写的《曼克》剧本初稿是在凯尔的文章指引下完成的。不过,被搬上银幕的版本,对威尔斯的评价要仁慈得多。
雷电华影业
雷电华影业(Radio Keith Orpheum,简称:RKO),成立于1928年,是负责投资《公民凯恩》的片厂。在大萧条时期,它的作品包括经典的1933年版《金刚》。从历史上看,它的规模较小,利润也比其他五大片厂低得多,但它却拥有众多令人难忘的人才,从凯恩的摄影师格雷格·托兰德到弗雷德·阿斯泰尔(演员、舞蹈家、歌手,代表作品:欢乐时光、礼帽、黄金梦、甜姐儿、齐格菲歌舞团)和琴吉·罗杰斯(舞台剧演员,电影演员,歌手。代表作品:女人万岁)
编剧
在闪回20世纪30年代初,曼克在派拉蒙公司担任编剧的日子里,芬奇带我们参观了编剧室——一个气氛融洽、烟雾缭绕的男孩俱乐部,在这里,查尔斯·麦克阿瑟(编剧、制片、导演、演员,参与编剧《马戏风云》,《官场现形记》,《呼啸山庄》等,曾获奥斯卡奖)、和本·赫克特(编剧、导演、制片人、演员,参与编剧《女友礼拜五》、《美人计》、《呼啸山庄》、《埃及艳后》、《火车怪客》、《爱德华大夫》、《乱世佳人》、《热情似火》、《关山飞渡》、《地下世界》等,多次获得奥斯卡奖及提名)等人物还没有完成可以说是他们最伟大的银幕成就:1941年电影《女友礼拜五》。这群人把大部分业余时间都花在了赌博和扯淡上;他们创作出了惊为天人的优秀作品,却常常被最低的赌注困扰。在黄金时代,编剧在电影公司的图腾柱上地位很低。这个时代的大部分剧本都可以被换来换去,被审查,被改变编以适应制片人的突发奇想。在一个项目中,通常会有很多编剧,但只给其中一些编剧署名,他们往往会在不同的片厂之间游走,以寻找更好的工作机会和创造性的满足。
最后的大亨
F·斯科特·菲茨杰拉德作为编剧的运气可能不太好,但他最后一部未完成的伟大小说《最后的大亨》主要是根据欧文·萨尔伯格短暂的一生改编的。故事讲述了主人公在好莱坞的崛起,以及他与一个以米高梅电影公司负责人路易斯·B·梅耶为原型的人物的斗争。
厄普顿·辛克莱
这位小说家和社会改革家在1934年竞选加州州长,反对共和党候选人弗兰克·梅里安,引起了保守派媒体和威廉·兰道夫·赫斯特散布恐惧的宣传攻势,把他描绘成一个强硬的共产主义者。从米高梅的路易斯·B·梅耶到沃尔特迪斯尼的好莱坞片厂负责人,不仅鼓励他们的员工憎恨辛克莱,而且鼓励他们参加假的反辛克莱的新闻片,甚至还把部分员工的工资抵扣给了反对派候选人。在《曼克》中,赫斯特对辛克莱的媒体抹黑运动被表现为曼凯维奇对这位大亨的仇恨——以及他最终执笔《公民凯恩》剧本的主要动力之一。
威廉·福克纳
曼凯维奇远不是唯一一个看不起好莱坞阴谋诡计的作家,传奇人物福克纳就非常赞同他的观点。这位将《夜长梦多》等作品改编为银幕作品的人可能抨击得最狠。他认为好莱坞是 "世界上的塑料混蛋"。
尚都
"除了金字塔,"在《公民凯恩》中,新闻片的旁白是这样说的:"尚都是人类为自己建造的最昂贵的纪念碑。" 这座奢华的宫殿是查尔斯·福斯特·凯恩的家,里面有一整座动物园、威尼斯运河和贡多拉小船,还有一座价值连城的博物馆,里面有无价的古董。当然,尚都是一个虚构版的圣西门,更广为人知的是赫斯特城堡。在那里,我们看到曼凯维奇去参加各种纸醉金迷的夜宴——以及凌晨时分逛过长颈鹿。最好的部分是哪里?如果你想看到真实的场景,你还可以去位于加州蒙特利以南几个小时的赫斯特城堡原址参观。
黄色新闻
黄色新闻,种族诱饵,和丑闻制造是威廉·兰道夫·赫斯特肮脏游戏的名称;他仿佛是鲁珀特·默多克的祖先。这就是《公民凯恩》当时所面对的媒体环境。
扎努克
达里尔·扎努克(Darryl Zanuck)——由特雷弗·沃尔德里奇(Trevor Wooldridge)在《曼克》中饰演,在影片中许多未出场的角色中,他是一位制片人和高管,在形成好莱坞片厂体系(即20世纪福克斯)的过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他的好莱坞职业生涯最长,令另一位字母表末端的同行阿道夫·祖科(Adol Zukor,派拉蒙的创始人)黯然失色。其他在《曼克》中出现的人物,有的由有署名的演员扮演,有的则没有。葛丽泰·嘉宝,琼·克劳馥,杰拉尔丁·菲茨杰拉德,乔治·沙弗(雷电华负责人),卡罗尔·伦巴德,贝蒂·戴维斯,查理·卓别林,乔治·S·考夫曼,约瑟夫·冯·斯特恩伯格,诺玛·希勒,埃莉诺·波德曼,比莉·多夫,克拉克·盖博,埃迪·坎托,和S·J·佩雷尔曼。
原文链接:
Everything You Need to Know About Old Hollywood to Understand Mank
《曼克》作为一部讲述《公民凯恩》制作过程的网飞剧情片,人物以好莱坞编剧、制片厂高管等为原型。以下是他们的真实面貌。
作者:Nicolas Rapold
来源:《纽约时报》
2020年12月4日
虽然片名只是一个名字,但大卫·芬奇的《曼克》却囊括了好莱坞黄金时代的一众风云人物。这部深入好莱坞幕后的剧情片以20世纪30年代和40年代为背景,讲述了赫曼·J·曼凯维奇(加里·奥德曼饰)创作《公民凯恩》的狂飙历程。
这个任务对曼凯维奇来说是一个很大的突破,而编剧导演主演奥森·威尔斯(影片中由汤姆·伯克饰演)也凭借他电影处女作的艺术性,摇身一变成为电影制作人的第一梯队。正如《泰晤士报》在1941年首映时对《公民凯恩》的赞誉。"它差不多是好莱坞有史以来最轰动的电影"
《曼克》将《公民凯恩》与其在好莱坞和政治上的灵感联系在一起。闪回追溯了这位傲慢的作家在片厂写作室和媒体大亨威廉·兰道夫·赫斯特的庄园里聚会的步伐。
曼凯维奇是一个来自纽约的酒鬼移民,他曾是一名记者,也是阿冈昆圆桌会议的成员,但他在片厂的社交圈里活动,与编剧、制片人和高管们交换意见和赌债。赫斯特和他的情妇、女明星玛丽昂·戴维斯也享受着曼凯维奇的犀利陪同,但这位千万富翁的财富和影响力让作家的脑子里有了创作灵感,友情就此泡汤。
《曼克》中的故事就是如此,它还补充了一些关键的政治背景:1934年历史性的加州州长竞选,涉及社会主义作家厄普顿·辛克莱。以下是影片中一些真实的角色:
威廉·兰道夫·赫斯特
赫斯特(查尔斯·丹斯饰演)将家族在采矿业的财产转化为一个横跨美国的媒体帝国。到了20世纪初,他的流行报纸以黄色新闻(并非色情报道,指夸大其词耸动性的报道)著称,影响了西班牙和美国战争等世界性事件。赫斯特还参加过竞选,在国会中代表纽约州,但在纽约市长、州长和民主党总统提名的竞选中失败。《公民凯恩》中威尔斯饰演的查尔斯·福斯特·凯恩的崛起和孤独的堕落,借鉴了赫斯特巨大野心和财富的故事,包括他在加州圣西门尚都般的庄园——这是《曼克》的一个关键地点。当雷电华试图发行《公民凯恩》时,赫斯特(当时他已经转变为更保守的观点)在他的代理人的帮助下,展开了一场残酷的运动,以阻挠其广泛发行。
玛丽恩·戴维斯
戴维斯(阿曼达·塞弗里德饰演)至今仍鲜为人知,她一直被认为是《公民凯恩》中查尔斯·福斯特·凯恩的音痴二太太的原型。事实上,戴维斯是一个迷人的喜剧演员(作品有《戏子人生》、《小可爱》),她热衷社交活动,赫斯特虽然在经济上通过他的新闻帝国狂热地支持她,却固执地想让她出演严肃剧情片。戴维斯在1937年(40岁时)选择了退休,不久后在赫斯特的财富下降时帮助对方,两人一直在一起,直到赫斯特1951年去世。戴维斯与曼凯维奇之间的关系非常愉快,并没有因为《公民凯恩》而破坏两人的友谊。
约翰·豪斯曼
在纽约,豪斯曼(Sam Troughton饰演)曾将威尔斯的创造性作品作为联邦剧院项目的一部分上演。后来两人共同创办了水星剧院。豪斯曼为水星剧院的广播节目接受了做曼凯维奇编辑的委托,在《曼克》中,豪斯曼与威尔斯合作为曼凯维奇创作《公民凯恩》提供住所和补给。豪斯曼因此成为了长达数十年的剧本功劳拉锯战中的明星证人,曼凯维奇和威尔斯都因为《公民凯恩》获得了奥斯卡奖。与威尔斯合作后,豪斯曼制作了尼古拉斯·雷、文森特·明奈利和约瑟夫·L·曼凯维奇(赫曼的弟弟)的电影。后来,豪斯曼又因为表演获得了新的名声,他在1973年的电视剧《力争上游》中饰演一位法学院教授,获得了自己的奥斯卡男配角奖,在随后改编的电视剧中他同样扮演了这个角色。(是的,他就是史密斯·巴尼广告中那个称赞用老式方法赚钱的人)。
路易斯·B·梅耶
梅耶(阿利斯·霍华德)在一个冷酷无情的制片厂领袖时代统治了米高梅。从卑微的游乐场起步,梅耶帮助好莱坞创造了一个黄金时代,拥有葛丽泰·嘉宝和克拉克·盖博这样的明星,以及《绿野仙踪》和《雨中曲》这样的经典作品。曼凯维奇以编剧的身份进入米高梅公司工作,却因戒赌失败而失去了这份工作。据说,他在一次赌博中靠前下注时抬起头来,与他即将成为前任的老板隔空对视。在《曼克》中,这位威风凛凛的米高梅掌门人对他的数千名员工扮演着仁慈的元老,并在赫斯特和弗兰克·梅里安(1934年共和党州长候选人,反对厄普顿·辛克莱)的背后投入了他的支持。来自乌克兰移民家庭的梅耶堂而皇之地宣称7月4日(美国国庆日)是他的生日,这个细节包含在《曼克》中。
本·赫特
赫特(杰夫·哈姆斯饰演)为《美人计》和《疤面煞星》写了剧本,还与人合写了剧本《满城风雨》(还有包括《女友礼拜五》在内的多部改编作品)。赫特来自曼凯维奇曾经经常光顾的纽约社交圈,曼凯维奇给他的朋友发去电报,发出了一个经常被引用的好莱坞邀请:"这里有上百万美元等着人去抢,而你唯一的竞争对手是一群白痴。"在《曼克》的一个群戏场景中,赫特和曼凯维奇加入了一个由合同编剧组成的编剧会议:百老汇喜剧天才乔治·S·考夫曼、幽默家S·J·佩雷尔曼,以及两位赫特的合作者,他的《满城风雨》合作编剧查尔斯·麦克阿瑟和年轻的查尔斯·勒德勒,他是玛里恩·戴维斯的侄子。这群人向派拉蒙制片人大卫·O·塞尔兹尼克和"乔"·冯·斯特恩伯格献计献策——本·赫特为其创作了先锋黑帮故事《地下世界》的导演。
约瑟夫·L·曼凯维奇
约瑟夫·曼凯维奇(汤姆·佩尔菲饰演)导演了《彗星美人》、《赤足天使》和《埃及艳后》,以及其他无数的编剧或制片人作品(包括《费城故事》)。他也恰好是赫曼的弟弟,虽然赫曼帮助他在好莱坞起步,却是约瑟夫在好莱坞的星空中获得更大更稳定的名声。他后来获得了四项奥斯卡奖——《三妻艳史》和《彗星美人》的导演和编剧各获得两项。然而,曼凯维奇兄弟却有着共同的成长经历,他们的父亲弗兰茨是一位哥伦比亚大学的教授,是一位严谨的父亲。
欧文·G·塔尔伯格
塔尔伯格(费迪南德·金斯利饰演)在24岁时与路易斯·梅耶共同创立了米高梅公司(20岁时经营环球影业公司)。他被恰当地称为好莱坞的"男孩奇迹",于1936年英年早逝,他监制了数百部电影,并取得了令人敬仰的成功。在《曼克》中,他与梅耶一起挥舞着权力,并冷酷地试图迫使曼凯维奇与电影公司支持梅里安竞选州长的做法保持一致,而作家则抵制这种努力。塔尔伯格确实制作了假新闻片,声称要塑造反对梅里安的社会主义对手厄普顿·辛克莱的普通人形象。奥斯卡影迷都知道,后来学院设立了"欧文·G·塔尔伯格纪念奖"来表彰后来表现卓越的电影制作人。
厄普顿·辛克莱
辛克莱(比尔·奈饰演)是著名的肉类包装揭露书《屠场》的作者。(他的书《石油》被改编成电影《黑金企业》)。此外辛克莱还竞选州长,在他的“终结加州贫穷”的平台上进行竞选,提出的建议包括建立合作社网络。在1926年和1930年的竞选热身失败后,这位畅销书作家在1934年的第三次尝试中获得了80多万张选票,在一个从大萧条中挣扎的州里倡导社会主义政策。最终他输给了梅里安,梅里安得到了部分由梅耶协调的负面竞选活动的帮助。《曼克》聚焦辛克莱发表的一次立场演说,甚至吸引了曼凯维奇的注意,他有一瞬间被震撼得沉默不语。
《搏击俱乐部》和《消失的爱人》导演讲述了他为将父亲的《曼克》剧本搬上银幕而奋斗30年的故事。
1999年《搏击俱乐部》首映一个多小时后,大卫·芬奇溜到外面透透气。当他残酷暴力的黑色喜剧被选入威尼斯电影节时,导演并不清楚会发生什么,但无论梦中的情景是什么,都不是现实中的样子。早早就有人开始退场,且逐渐变成成群结队地离开。仅有还在笑的观众是他的男主角布拉德·皮特和爱德华·诺顿——虽然平心而论,两人事先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第一篇非公关影评曾将芬奇的电影描述为 "对个人体面难以承受的攻击",具有法西斯主义倾向,而电影节观众明显也没有表现得更热情。
"每个场景落地时的铿锵声都变得太过强烈了。"现年58岁的芬奇在家中通过Zoom告诉我。他回忆说,当时他坐在外面的台阶上 看着一群令人厌烦的老年妇女走过,"每人都穿着至少一件有豹纹的衣服,就像《毕业生》里的六个安妮·班克罗夫特" 其中一个显然认出了这个从美国来的可怕之人,对同伴们发出嘘声,同伴们看过来,全都摇了摇头。"那时我就知道我们所做的事情是错误的。"他自豪地笑了。
芬奇最新电影非常精彩——自2014年《消失的爱人》以来他的第一部电影,它不太可能引起许多观众暴走回家,那是因为他们看的时候已经在那里了——《曼克》是一部Netflix出品的影片,它拍摄于疫情发生前,但剪辑、打磨和上线都在封锁条件下进行。它以好莱坞的黄金时代为背景,以银幕单色拍摄,讲述了《公民凯恩》剧本背后的政治诡计和个人恩怨:这部电影于1941年上映,至今仍被广泛认为是最伟大的电影。《曼克》的主角英雄不是奥森·威尔斯,《公民凯恩》的年轻导演和明星(上映时他才25岁),而是加里·奥德曼饰演的赫曼·曼凯维奇,一个狂热的天才编剧和无可救药的赌徒酒鬼,由威尔斯请他来代写剧本。
《曼克》自身的剧本是芬奇已故父亲、记者杰克·芬奇(2003年去世)写的,他从小就培养了儿子对电影的热爱。"并不是说他设定了这样的课程,而是他告诉我,'听着,如果你要看《西部世界》或者《万能金龟车》,你必须用好的东西来调剂',"他笑道。《奇爱博士》和《2001:太空漫游》就在早期的启蒙电影之列,但《公民凯恩》是巅峰之作。"当我告诉他我要在学校里看的时候,他就说:'准备好看之后和我一起讨论吧,因为这才是最好的。”
当杰克60岁退休时,他决定要自己写一部电影,于是向他的儿子寻求指导,当时大卫·芬奇已经20多岁了,作为麦当娜最喜欢的音乐视频制作人,他正在磨练自己技巧。(《Vogue》和《Express Yourself》是芬奇的两部MV代表作)大卫建议以《公民凯恩》背后曲折的编剧故事作为题材,在父亲开始工作的同时,他去Pinewood工作室拍《异形3》——这个过程本身就不是很顺利。
"当我回来的时候,他写的剧本有很多关于这个狂妄的年轻导演践踏他的合作者的内容,我当时就想,'等一下,事情没那么简单!'"他笑道。"即使他们把王国的钥匙给了一个25岁的年轻人,也要让所有的部队朝向同一个方向。"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杰克不断修改剧本。90年代末,大卫向各家电影公司兜售剧本,其中有一位大牌明星就是凯文-史派西,他曾和大卫合作过《七宗罪》,后来还在《纸牌屋》中重聚。但芬奇坚持要用符合时代特征的黑白影像来拍片始终是一个交易的障碍。当2002年杰克被诊断出患有癌症时,他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那就是他无法活着看到这部电影的制作。
直到去年,芬奇在打磨完他的连环杀手剧《心理猎人》第二季后,他受到Netflix的邀请投出一个新项目,《曼克》才进入可行的领域。流媒体服务准许了每一个特质化的细节。从让演员们以1930年代发音清晰的风格进行表演——芬奇称之为"'知道你的台词,不要打翻家具'的演技派",到场景之间的渐变到黑通过在录影棚真实关灯来复制。完成后的项目是惊人的——一个个人的悲剧,一个好莱坞的谜团,以及对权力和娱乐之间令人不安的美国契约的控诉。当我问到芬奇认为他的父亲会对这部电影有什么看法时,他笑了。"他会认为我们对威尔斯太客气了。
由于之前只和别人创作的剧本合作,在编剧与导演的观点冲突问题上,芬奇深有体会。"《公民凯恩》的功劳到底是威尔斯还是曼凯维奇应得的居多?"他问:"我根本不关心。他们是否把对方的优点发挥到了极致?毫无疑问是的。你总是怀着最好的愿望去斗争至死的。"
Netflix让芬奇拍《曼克》也在情理之中。正是他2013年为他们拍摄的政治惊悚剧《纸牌屋》才一手确立了流媒体作为让那种成熟、复杂的故事得以存在的媒介,而这种故事在2000年代好莱坞的垄断经营的淘金热中早已被抛弃。他是否担心自己在Netflix崛起过程中所起的关键作用可能会为老式电影院的衰落铺平道路?
"仍然没有什么比看到幕布打开,700到1200人一起分享一部伟大的电影更好,"他说。"但这已经很久没有成为我的体验了。你知道,现在是,'请你把它关掉好吗?'或者,'我能请你别说话吗?" 至于技术上的考虑, "我对Netflix品控的印象比其他任何电影公司都要深刻。每部电影都是为了让人在45英尺的范围内观看吗?说实话,不是。我们在《消失的爱人》的画面上花了很多心思,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在家里的65英寸屏幕上看这个故事,我也是没问题的。"
此外,他继续说,当初是电影公司让出了地盘。"我们目前的现实情况是,五家大片厂"——这是一个狡猾的教父噱头——"不想拍任何不能让他们赚到10亿美元的东西。他们都不想做中等价位有挑战性内容的生意。而这恰恰是我所做的电影。流媒体人所做的,是为那种真正反映我们的文化,并与大的创意搏斗的电影提供了一个平台:关键在哪儿,在于人们对什么感到焦虑和不确定。这些都是五年前就已经死掉的电影。"
差不多六年前,改编自吉莉安·弗林引人入胜的人气小说《消失的爱人》对芬奇来说就像是最后一个阶段的出逃。"如果不是我们指出这本书在《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上的位置,就不可能拍出那种不和谐、令人煎熬结局的电影。
不过芬奇仍然认为,即使在我们这个大片至上的时代,电影公司仍然会从思想驱动的电影中获取灵感。"之前没有人会认为他们有机会凭借《小丑》获得比《黑暗骑士》更大规模的成功,"他说。"我不认为有人会看了那些材料,然后想,'是啊,让我们把《出租车司机》特拉维斯·比克尔和《喜剧之王》的鲁伯特·普金合二为一,然后把他困在精神病患者的背叛中,并以10亿美元的价格兜售。"
“我们能在1999年拍出那部电影,在我看来,仍然是一个奇迹。”
他将华纳兄弟早期对《小丑》的奥斯卡公关重心与福克斯公司早期放映《搏击俱乐部》时的抽血式恐慌情绪进行了对比,"事后电影公司类型的人普遍认为,'我们的职业生涯结束了'。我们能在1999年拍出那部电影,在我看来,仍然是一个奇迹。"
另一方面,对于《纸牌屋》而言,Netflix的数据算法一直表明该剧会深受订阅者喜爱,尽管该剧一开始很难得到普遍的高度评价。"人们都说,'华盛顿不是这样工作的! 大家都被吓傻了!"他记得。在制作开始之前,他和这个剧集的创作者Beau Willimon "在华盛顿花了一个夏天的时间,只是去餐馆,偷听谈话,并从他们那里窃取信息。人们说,'这已经沦为最明目张胆、最愚蠢、最明显的......'我当时想,'那是逐字逐句的。”
不过现在呢?2017年,史派西被指控性骚扰,虽然后来指控被撤销,但他被写进了该剧的最终季。芬奇是否觉得这段丑闻玷污了它的遗产?
"我真的不知道,"他说。"我的意思是,我对《曼哈顿》——1979年伍迪-艾伦拍摄的关于一个42岁作家和一个17岁女孩之间的浪漫故事——有好感,"这是一部被时间玷污得难以置信的电影。但从纯粹的电影角度来说,你知道,我很难......" 他断断续续地解释说,他一直在为一部以取消文化为主题的迷你系列剧想主意,这部剧记录了一系列令人毛骨悚然的名人曝光后的后果。"它的核心是关于我们在现代社会中如何衡量道歉,"他阐述道。"如果你给出了一个真正发自内心的道歉,却没有人相信,那么你是不是根本没有道歉?这是一个令人不安的想法。但我们生活在一个麻烦的时代。"
芬奇会是就这些问题进行谈判的理想电影人。毕竟,正是他在1995年以《七宗罪》先发制人,抢占了全球情绪黑暗的先机——这部充满阴霾、令人绝望的新黑色电影,奇迹般地成为当年票房第7高的电影。"《七宗罪》能赚到那样的钱,对我来说,就像对那些为它买单的人一样,是一个很大的冲击。"他说。"但美妙之处就在于我们坚持了下来。" 他愉快地回忆起与制作公司和美国电影协会——美国审查委员会——就影片中精心设计的残忍谋杀案进行谈判,我们实际上都没有看到这些谋杀案的发生。
"一切都在影射中,"他说。"能够对美国电影协会说:'好吧,我们没有展示出来,我们只是谈论它。如果你看到了,那也只是在你肮脏的小脑瓜里'。没有其他的艺术形式能让你在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有机会接触到别人的整个大脑。而你给观众看的和他们所体验到的之间的空间是整个交易中最有趣的部分。"
《曼克》12月4日在Netflix上线
The Telegraph专访原文链接:
David Fincher: film studios 'don’t want to make anything that can’t make them a billion dollars'
大卫.芬奇本年度最热门的冲奥大片《曼克》上映了,这部电影给了我们一位熟悉又陌生的大卫.芬奇。
这也注定是一部没法引起多少关注和热度的冷门佳片。
坦白讲,《曼克》是一部很难消化的电影,尤其是不了解美国那段好莱坞黄金末期时代背景,不了解威廉.赫斯特是何许人也,不对那个时代离我们较远的好莱坞往事感兴趣的观众,《曼克》是一部晦涩甚至连对话都让你跟不上的电影。
BUT!如果你是大卫芬奇的影迷,你对文艺片有着强烈的兴趣,你对好莱坞那段经典争议往事好奇,或者你是《公民凯恩》的资深影迷,那么你看《曼克》时,一定会不断颅内高潮。
但即使这样,我还是得要强调一遍,这不是一部好消化的电影,如果你不光只为了看懂大概剧情,而是要去体会其中的光影声色,或享受加里.奥德曼的表演,你需要再看第二遍,或第三遍。
《曼克》可以说是今年我看到创作最为纯粹,最有学院派气质,对《公民凯恩》充满致敬,大卫芬奇个人情怀最重的一部作品。
我不能说《曼克》会成为明年奥斯卡的领跑者,毕竟我还没看过赵婷的《无依之地》,但就目前看下来,我个人认为最佳剧本,最佳摄影,最佳男主,最佳导演和最佳电影的奥斯卡提名,应该是跑不掉的。
电影《曼克》大胆侧面对《公民凯恩》做出了独特的“影评”评价,也在妙语连珠中对美国政治提出质疑和思考,更用现代视角环境和思维,去处理当年美国大萧条下的几场政治情节大戏,来暗讽当下美国撕裂的舆论环境和社会生态。
让我诧异的是,影片虽然确实以撰写《公民凯恩》作为出发点,但却并没有把故事的重心放在《公民凯恩》本身,你...懂我意思吗?
《公民凯恩》的导演奥逊.威尔斯也就出现了为数不多的几场戏,在主角曼克撰写《公民凯恩》的过程中,剧情其实也并没有围绕《公民凯恩》剧本,或《公民凯恩》电影本身制作如何命运多舛产生,我指的是绝大部分剧情,影片反而聚焦在曼克的编剧职业生涯,带领观众进入到整个好莱坞三四十年代那些岁月里。
《曼克》以《公民凯恩》编剧赫尔曼.J.曼凯维奇,也叫曼克为绝对第一男主,叙事结构用正序1940年和闪回1930到37年间,两条时间线交织结合展开,为我们呈现了一位较为完整的曼克曲折唏嘘的编剧生涯。
影片中除了黑白,还有非线性叙事结构,一些镜头调度和构图,深焦摄影尤其是舞台效果的打光,都在回应《公民凯恩》。
正如前面所聊的,影片大部分时间的剧情,并没有去关联《公民凯恩》,而是娓娓道来曼克此前带出的1930年代好莱坞的往事。
影片涉及角色众多,1930年时,曼克已经是好莱坞非常有名气的编剧,从派拉蒙到米高梅,曼克和其他编剧先后创作20多部电影的剧本,曼克在米高梅期间认识了当时的报业大亨威廉.兰道夫.赫斯特,也就是《公民凯恩》中主角凯恩的蓝本现实人物。
赫斯特欣赏曼克的为人和作品,并要求曼克到他的豪宅城堡共进晚餐,那里都是顶层名流,聊的都是世界时事和美国政坛。
在那曼克也认识了赫斯特的情人玛丽昂.戴维斯,两人很快建立了知己般的情谊。
就在曼克可以事业继续如日中天之时,随着他和周围的同事朋友之间交情的深入,他自己的酗酒的生活习惯,以及他口无遮拦表达自己特立独行的性格,让他不断得罪各种各样有权有势之人,包括赫斯特。
在一次赫斯特的聚餐中,烂醉如泥的曼克突发灵感,即兴创作了美国版唐吉坷德的故事,但实则是以赫斯特为原型,在那场晚餐中,曼克若无旁人大声即兴发挥自己创作的故事,暗讽赫斯特,但自己也丑态百出,也让众人所排斥和唾弃。
最终导致赫斯特彻底把曼克扫地出门,曼克职业生涯坠入最低谷,就如他出车祸导致腿骨折受伤。
也正因如此,为了生计曼克接手了当时好莱坞局外人奥逊.威尔斯的邀请,以不署名来撰写一个剧本,它就是后来造就曼克最高成就生涯的《公民凯恩》。
在曼克撰写《公民凯恩》过程中遇到各种困难,其中就包括署名权争议的问题,但他最后依然决定坚持拿回自己的署名权,也拿到了奥斯卡最佳剧本。
听完《曼克》大致的故事梗概,我相信大部分人脑子里应该会飘过“好无聊的故事”弹幕。
确实,投资方一直到现在,也都是这么想的,这也导致了《曼克》本身的制作,比《公民凯恩》,遭遇了更多的阻碍和困难。
或许大家还不知道,其实《曼克》的编剧是杰克.芬奇,也就是大卫.芬奇的父亲。
杰克芬奇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就写了这个故事,他想用黑白表现主义来呈现电影,和《公民凯恩》保持一致。
但也正因为这样的特立独行,让影片类型下调成艺术片,投资和制片方纷纷望而却步,这一撤就是项目搁置几十年。
一直到2003年杰克.芬奇去世,《曼克》也没有最终得到开发,大荧幕大娱乐片类型下的新时代,更不太有大制片公司愿意为这样的艺术片开出巨额支票。
大卫芬奇几经辗转,最终网飞愿意投拍,就如此前网飞操作的阿方索.卡隆的《罗马》,还有马丁斯科塞斯的《爱尔兰人》。
财大气粗的网飞,一直想要极力证明自己在艺术造诣上的拥护,当然更实际的,是想在各大电影节上,占据自己一席之地。
《曼克》是一部我认为很难用口述剧情就能呈现出来的作品,这或许也正是这部电影的魅力之一,片中看似琐碎的事件和对话,像散文诗篇或爵士乐一样,为我们呈现出来,那些离我们很遥远的好莱坞故事,很难拉近现代观众和影片当年故事和角色之间的距离,但只要靠近,却能感受到影片创作中带出的炙热和真挚感。
作为政治迷的大卫芬奇,影片也从中暗讽了当下美国党派和选民间的分裂,早已成为一种美国或西方的一种象征文化。
而片中的曼克,则更像是一位自由派人士,他的道德感总在现实中有着相反的参照物,让人值得同情,但有时也让人觉得不可理喻。
片中大片厂没落,好莱坞黄金时代的挽歌,也被大卫芬奇描绘成资本家搜刮最后的挣扎,没有任何的浪漫气氛。
影片确实也解决了很多《公民凯恩》创作背后的谜团,比如“玫瑰花蕾”到底是不是那个部位,或者剧本到底真正有谁来主执笔,《公民凯恩》最大的功臣到底是谁等等。
但,如果你仔细去深究,其实影片中的那些是是非非,又有多少是真实的呢。
当年杰克.芬奇撰写《曼克》剧本的蓝本,是美国著名影评人宝琳.凯尔1971年写的争议文章《凯恩培养之路》,这是一篇长达5万字的论文,后来也被出版为书。
文章中详细指出《公民凯恩》的剧本,就是由曼克负责撰写的,并字里行间对奥逊威尔斯提出质疑。
该论文当年发布后,便引起了极大的两极争议,宝琳.凯尔自身的声誉也收到极大的冲击。
而另一种反对的声音,通过研究七次《公民凯恩》的草稿剧本,总结出来《公民凯恩》影片很多的才华之处,其实都是奥逊.威尔斯的天才行为,原始剧本基本还都是当时剧本结构的陈腔滥调。
孰是孰非,俨然已成为了罗生门般的历史,这就像片中那些特殊处理梦幻雾蒙蒙的镜头画面,充满着不真实和惆怅。
我相信《曼克》不会是一部能让更多人知道或带着热门标签的电影,就像我做的《公民凯恩》数据差到惨不忍睹,我相信这期视频也一样。
但《曼克》绝对又是一部以后聊到大卫芬奇,聊到2020年时,不可绕开或不可错过的一部佳作。
如果你对艺术片充满着热情,《曼克》值得你花2个多小时梦回好莱坞30年代。
由大卫·芬奇执导的黑白电影《曼克》(Mank)近日已在流媒体平台网飞(Netflix)正式上线。这位曾经执导《十二宫》《七宗罪》《搏击俱乐部》《社交网络》等众多杰作的导演此前曾表示,《曼克》本应在理想状态下成为他的长片处女作,但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未能真正如愿,直到近段时间网飞注资,才使他真正实现了自己的夙愿。不过光阴流转,《曼克》已经是他的第十一部长片了。
芬奇之所以对《曼克》念念不忘,一方面是因为其故事所讲述的人物——赫尔曼·曼凯维奇(Herman J. Mankiewicz)是他最喜爱的电影之一《公民凯恩》(_Citizen Kane_)的编剧,其中必然有着不少爱屋及乌的成分;另一方面,大卫·芬奇也无疑是在向他的父亲,也是本片的编剧杰克·芬奇(Jack Fincher)致敬。于他而言,父亲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作家,不仅是第一个向我介绍《公民凯恩》的人,而且是第一个向我介绍电影的人”。因此,哪怕这部影片已经迟到也必须要到,而且仍然会成为芬奇电影生涯的一个重要节点——尽管已经没有办法再称之为“起点”了。
谈及《曼克》,不得不先提及《公民凯恩》。作为影史上最重要的电影(或许没有之一),《公民凯恩》虽然并没有使用过多开创性的电影手法,但却绝对称得上是一部电影百科全书:片段式闪回的结构、深焦长镜头(景深之大甚至需要特效来完成)、低调布光、极低的机位(甚至要在地板上挖个洞)、神乎其技的转场和蒙太奇,种种手法的组合拳式运用让人瞠目结舌。当然,最令人惊异的是,这部作品仅仅是时年26岁的奥逊·威尔斯(Orson Wells)的处女作,而无论是一年之后的《伟大的安巴逊》,还是其后的《上海小姐》《奥赛罗》抑或《历劫佳人》,其艺术造诣和成就实际上都并不逊于《公民凯恩》。从这个角度上看,《公民凯恩》的出现绝不是一个偶然,它昭示着一个天才的诞生,同时也标示着现代电影的真正起源。
然而,关于《公民凯恩》的编剧到底是谁,或者说到底曼凯维奇对剧本的贡献更大,还是导演奥逊·威尔斯对它的改动使之成为一部真正意义上的杰作,其实一直存在着争议。比较公允的研究认为,曼凯维奇的编剧工作是基础性的,奥逊·威尔斯对其剧本进行的修改则具有变革性,而且虽然编剧在影片的成功当中占有一定比重,但也只能算是诸多因素当中的一个组成部分。不过,作为一部曼凯维奇的传记电影,《曼克》还是毫无悬念地显示了其对曼凯维奇的支持,并力图在曼凯维奇与《公民凯恩》之间建立起种种联系,甚至可以当作一部声援作来看待——事实上,这些力挺曼凯维奇的努力都是大卫·芬奇的父亲杰克作出的,而大卫·芬奇自己对剧本的一些修改反倒使得整部电影的态度更加暧昧。在影片结尾,影片特地引用了一段历史录音:“曼克,我有一半荣誉呢,去你妈的!”或许正可表明,二人应该在《公民凯恩》的剧本撰写过程中都使出了不少力气,至少对大卫·芬奇来说如此。
总体而言,《曼克》既是一部让人头疼的电影,也是一部能让影迷兴奋的电影,相比芬奇以前的电影来说,这一部对观众的要求明显更高一些。说让人头疼,一方面是因为影片出场人物众多、人物关系比较复杂,观众只能通过剧情对人物关系慢慢加深认识,并无捷径可循,另一方面也是因为30年代末的好莱坞对普通观众而言的确比较陌生,想要真正进入《曼克》所呈现的世界必然有一定门槛;不仅如此,电影还涉及了当时一些美国政治和社会命题,如果对美国30年代经济萧条、两党政治的认知比较模糊(尤其对外国人来说),就不易理解好莱坞内部各阶层、职业之间的尖锐对抗,由是也就很难理清故事中的种种线索。
影片的“高语境”还体现在其和《公民凯恩》之间的种种互文关系上:一是情节上的重合,比如电影中多次提到的“玫瑰花蕾”就是《公民凯恩》里重要的、直至影片结尾才解开的谜团。二是人物上的对照,《曼克》将《公民凯恩》的诞生解释为完全出自于曼凯维奇的人生阅历,他所讽刺的人物原型,即报业大亨赫斯特在现实中也确实对《公民凯恩》猛下毒手,不仅策划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反对电影的宣传活动,还发起一场反犹太运动并指控导演威尔斯为共产主义者,最终导致威尔斯出走美国,而资本家及其支持者共和党人士的嘴脸又被还原到了《曼克》当中。三是结构手法上的呼应。《曼克》片段式的闪回结构与《公民凯恩》如出一辙,正如曼凯维奇在片中所言,没人能在两小时之内了解一个人的一生,但通过这些片段,我们却足以了解他创作《公民凯恩》的来龙去脉。
如上种种内在勾连让《曼克》的面目显得有些模糊,不过,只要抓住曼凯维奇在好莱坞局外人身份,扼要地理解他的挣扎和困顿也并不太困难:作为知识分子(片中他两度讽刺好莱坞人不读书,恰恰就是针对赫斯特和他的情妇),他厌恶资本主义之下的种种丑恶问题,对工人和底层充满同情,却又不得不为资本家效劳(“你不是第一格出卖正直灵魂换取高位的人”,曼凯维奇说出这句话主要还是在讽刺自己,而它又与赫斯特口中“街头艺人的猴子”的寓言形成某种呼应关系)。正因如此,《公民凯恩》不仅从艺术角度而言是他的最佳作,更是他编剧生涯中对美国社会以及政治制度最深刻的观察和最偏僻入里的批判。由此,我们也就不难理解这样一个看似对任何事情都满不在乎的人,为何要与奥逊·威尔斯争夺剧本署名权:的确,这便是他一生中能对艺术、对国家做出的最卓越的贡献,是一部心血之作。
除了所有这些,《公民凯恩》和《曼克》两部电影最重要的呼应其实是在时代背景上的相似之处:曼凯维奇对犹太人的保护、对民主党州长候选人的声援,其实都是在影射近些年来美国政治的右转。与其说《曼克》在形式和内容上映射《公民凯恩》,不如说奥巴马及至特朗普时代本身就和经济大萧条之后极右翼崛起的世界和中产阶级萎缩的美国异曲同工,这也注定大卫·芬奇在美国刚刚结束的中期大选、民主党候选人拜登当选新一任总统这个时间节点前重新拾起《曼克》这部电影,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巧合。
然而无论从艺术还是政治层面讲,《曼克》其实都要比《公民凯恩》逊色许多,将近七十年过去,前者仍然没有在手法层面对后者有任何层面的超越,这不得不说是一个遗憾。如果说《公民凯恩》模仿现实世界,《曼克》模仿《公民凯恩》,或许真正的问题就在于,我们这个时代的作品,为什么无法直抒胸臆,直接与现实连接,而要屡屡回到历史当中汲取养分了呢?这种对历史的虚构与重新书写,如果并不涉及某种真正的“再发现”,而只是再次戏说、推导和演绎,它又怎能像《公民凯恩》一样直抵人心?又或许我们该问,网飞涉足电影领域,帮助众多导演完成他们一直想要却未能实现的作品,究竟是看中了这些作品的商业价值还是艺术成色?作为电影界的全新资本巨头,网飞到底让电影更加创新,还是更加保守?
别碰瓷《好莱坞往事》,大卫芬奇比昆汀差一百个诺兰。
成也视觉,败也剧作,线索和背景资料太繁杂,基本都是交代背景,多数观众无法代入,只能服务于一小撮对那段历史了解,且喜欢《公民凯恩》电影的观众。但是用相同的视觉基调去呈现还是很带感的。芬奇主要是完成他老爷子的一个心愿吧,老芬奇应该也是个十足对的戏痴,不仅着眼于这部经典电影的创作以及曼凯维奇的迷人个性,还把我们带回到1930-1940年代好莱坞微妙的社会政治环境中。电影更多的是关于权力,创造故事以及由谁来控制故事的电影。与其说是“电影的魅力”,不如说是媒体的力量才更准确。
抱歉,进入不了,电影和人都是。
【B】字面意思上属于芬奇的“好莱坞往事”,更准确讲,是属于芬奇父亲的。在双线同时序的叙述模式下,芬奇将电影本身的“形式感”做到了极致:直接用“闪回镜头”来理顺时间线的字幕演出;淡入淡出的转场总是用定点光源的滞后作为衔接;酒店等待投票结果一段高调的使用了表现主义加持的蒙太奇;以及多次出现的胶片做旧图案(几乎是在屏幕上的同一位置以同一形状反复出现)。用现代技术去实现复古拍摄手法,用于接近那个时代,思路与执行都是无可挑剔的。但文本层面却又只剩下了事件与场景的堆叠,处理信息是粗暴的「加法」而非「乘法」,回忆?漫游?亦或是政治背景与好莱坞的缝合展现?而最终效果只能称之为“四不像”。芬奇在致敬《公民凯恩》的过程中,是否又真正失去了其内核所在?
8.9 my guilty pleasure,大卫·芬奇的《小丑》, 夹在在一片迂腐与肮脏之间理想主义的光辉,很可爱。
观影门槛太高了,完全垮不进去。
大卫·芬奇选择在这个时候做《曼克》并不是一个巧合,曼凯维奇对犹太人的保护、对民主党州长候选人的声援,其实都跟当今美国政治密不可分,与其说《曼克》在形式和内容上映射《公民凯恩》,不如说特朗普时代就和经济大萧条之后右翼崛起的世界和中产阶级萎缩的美国异曲同工,而好莱坞就是一个阶级分明的小社会,曼凯维奇的挣扎在于他异质的知识分子身份。令人遗憾的是《曼克》的出现无非也只是再度证明《公民凯恩》的伟大,甚至可以说前者离后者实在太远
昆汀拍的其实是新好莱坞往事,芬奇这部是老好莱坞往事。和预期不同,故事没有纠结于《公民凯恩》的署名公案(芬奇父子当然是宝琳·凯尔论派的支持者),奥逊·威尔斯完全被简化为功能性角色。整部电影是由果推因的过程,即Mank为什么要创作《公民凯恩》——导火索追溯到1934年媒体寡头赫斯特为支持共和党竞选州长,授意路易·梅耶的米高梅来制作假新闻——这可能才是网飞给这个项目开绿灯的真正原因,别看现在好莱坞是讲pc的左派大本营,当年也是靠干脏活起家的。台词密度确实够高,但还是不如阿伦·索金尖刻,芬奇找了《阿甘正传》的编剧修改,但署名还是留给了过世多年的父亲,也算一偿夙愿。另外还挪用《安妮霍尔》里著名的俱乐部笑话来揶揄了一把编剧公会,并正本清源,这个段子是Groucho Marx讲的,可不是伍迪·艾伦原创。
你坞这优越感到底哪来的…芬奇和昆汀是不是私底下换过梗😅关于产业本身的作品反而需要更高门槛这事不是挺讽刺吗。
结束了海南节及环岛游回到北京家里,又可以开始看自己想看的电影了。学电影的人对影史经典《公民凯恩》是无人不知,但大多对其编剧之一赫尔曼.曼凯维奇的为人及功劳,却知之甚少。本片正是他(简称曼克)写作《公民凯恩》剧本过程的传记片,学习和讲授电影的人值得一看。黑白摄影,三十年代风范,导演大卫芬奇完成了他再现这一人物的多年心愿。对好莱坞时代人物历史了解不多的观众会觉得乏味,这也和主人公人性部分开掘不够的缺点有关。
看醉了!难以想象Netflix对芬奇的任用和放纵竟到了如此肆无忌惮的地步,如今的好莱坞传统大片厂们绝无可能批准生产的作品,它的自我与隐秘程度甚至注定了其悲伤的结局,却又是扛起了某种既属于私人又属于集体的记忆中的荣耀。“曼克”从芬奇父亲的剧本上还魂游荡在历史的阴影中,于是我们看到了一部现代发掘的古典好莱坞失传电影,一段父子间深切情感搭建起的纽带与怀念,亲人间的“同时”制作,剧本字幕伴随着影像还原,圆满了念想,又是对创作本心与风云代际的自觉。昔日好莱坞的一首忧愁的诗歌,的确如此,曼克身上才华横溢的骑士精神和看透一切的叛逆自毁因所处的右倾年代而倍感崇高与惋惜,然如今的好莱坞乃至整个美国,“曼克”却不见踪影,并非不再需要,而是人人不愿再背负原罪畅所欲言,一切是否真的更加自由——仍有牺牲,但无人来告。
重现“公民凯恩”的诞生也充满着公民凯恩式的影子,既然荣耀归于曼凯,曼凯又是个酒鬼,那么映射真实的赫斯特、光影交错被模糊成梦一样的蒙太奇、无序却被编号记录的片段、喃喃自语醉话即兴的思维跳脱都指向了生活和作品的联系,芬奇-黑白片-伟大好莱坞时代的复活终于成真了
剧本的问题不小,相对于《公民凯恩》和《社交网络》似的交织叙事,这里显得太过割裂,没能实现这种结构应该能带来的效果。涉及人物太多,又没有写好群戏的功力,导致废笔不少,让人不知所云。场景功能性单一且生硬,恨不得直接告诉观众这一场是想表达什么。此外芬奇的黑白长片首秀也让人有些惊讶,主光大部分时间都不是正面光,且经常刻意在背景设置亮瞎眼的光源,黑白片采用这种布光方案实属罕见。芬奇也没有在本作重现以往的调度水平,甚至一度被剧本拖累得倒退回干巴巴炫技的程度。
看这片需要做的功课恐怕要比去年《好莱坞往事》更多。相比于当下的一言堂,黄金年代好莱坞与政治的参杂确实是很有意思的题材,而《公民凯恩》原作本身也具有相当浓的政治意味(甚至还是大D的个人最爱)。但既然原作已经完成了对赫斯特与政界的讽喻,如今拍幕后故事却仍然聚焦于此未免有些画蛇添足。老芬奇所注入的心血有目共睹,但对于Mank这么一个具有严重自毁倾向但又保有着一丝理想主义情怀的编剧,索金显然才是最理想的执笔,而芬奇与索金合作的《社交网络》才是对《公民凯恩》的最佳致敬
既有满足又有失望。对于熟悉好莱坞黄金时代的影迷来说,本片不啻是一场闪溢着流光的时空之旅,故此依然值得四星。但对于普通观众来说十分不友好,琐碎庞杂的信息洪流足以让人晕眩失神。不过,最主要的缺憾是,与昆汀恣肆动人、戏谑饱满的[好莱坞往事]相比,[曼克]显得更像是一部仍旧停留在执迷于模仿与再现之渊潭里的平庸之作,技术水平无可指摘,但终究缺乏创意与灵气——同样的问题在大卫·芬奇作品里早已呈露过,但这一回,承袭自父亲和旧好莱坞时期的沉重枷锁,以及强烈的执念,明显束缚住了他的手脚。(8.0/10)
很害怕大卫·芬奇去复刻《公民凯恩》,会在视听技巧上也复制奥逊·威尔斯,还好是我想多了,芬奇只是在技术的层面上做成了那个时代的复古感,拿到电视上观看,也还是一部新电影,视听语言还是很芬奇,很现代。看着密集的台词,简单的几组镜头被精准的剪辑,还是芬奇一贯的风格,包括这个故事本身也还有《社交网络》的影子,如果是索金来写剧本,台词会辛辣的多吧。
困乏的还魂,待黑白漫溢为“陈旧的再建构”。也不再需要理由去相信影像:角落的黑暗被逐渐抽空,遗忘不仅存在于每一个过曝的灰白面孔。视线也随之模糊,语言从未如此无力,仿佛临时地将强力的能量抛掷给仍在迷糊对话中的“他”——(被)离场的作者假装把心底里的光从脸上撕走。既而进入这消逝的光影中厌倦的 沉醉的在场者。
从布景到表演都很老派,加上刻意做旧的质感,“曼克”可以以假乱真的嵌入“公民凯恩”的时空。它讲述的不只是这部经典以文字形式诞生的过程,还有好莱坞片厂政治的无情,从生活中提炼艺术的代价,以及编和导之间的角力。由于是芬奇老爸的剧本,可能是最不大卫·芬奇的一部电影,但就技术性而言它是完美的,无论变焦、蒙太奇、无序剪辑还是闪回戏,无不看出芬奇对“公民凯恩”的致敬——哪怕奥逊·威尔斯形象受损…
电影院里粗看了一遍,值得上线之后再细看或者跟《公民凯恩》一起拉片。建议网飞直接让大卫芬奇和艾伦索金拍社交网络2,今年他俩这两部电影,《芝加哥7》是镜头和场面过渡较弱,《曼克》是剧本还差那么一口气……作为一部探讨电影与政治的关系、同时展现好莱坞所具有的输出主流价值观功能的电影,《曼克》最成功的一点是通过The Organ Grinder's Monkey的故事建立起了一种对好莱坞大片场制度的批判。手风琴艺人的猴子不仅指向明星制度,也指向那些自诩为行业顶梁柱的幕后大老板,甚至进一步也指向更加位居幕后的政治野心家。《曼克》真正嘲讽的对象是所有那些在电影这门生意中,自以为掌控一切的大人物。
其实《曼克》真的不是有观影门槛的问题,而是任何人物传记电影,都不应该只是拍给熟悉的观众,更何况是在Netflix这样的平台上,就更需要给不熟悉的观众们一个观影理由。而看完电影以后还是很模糊。再比如,芬奇在做各种尝试去还原,或者用他的话说去重现《公民凯恩》,那为什么不用1.37:1,而要用2.20:1呢,为什么要用单色数码后期去牺牲分辨率之类的。摒弃了他独特的视觉风格,去尝试黑白,但这次的复古美学恕我觉得并不成功,奇怪的风格混合体。的确艺术家要表达真实的自己,而非沦为凯恩,这点很认同。电影在这个时候上线,蛮巧合的是,1934电影业拼命想让观众回到影院,当时是大萧条,而现在是新冠肺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