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

     这个电影最引人给人最深的印象就是每一位受访者的大头照，我怀疑多数受访者是没有化妆的，导演将受访者的每一道皱纹和每丝细微表情呈现在观众面前，有时苍蝇就停在受访者的头顶上，受访者都毫无察觉，可见摄影棚的即时搭建起来的。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让受访者那么的轻松和专注地对着摄影机吐露心事，我们常常对身边的人都无法表达真实想法，对着陌生人打开心扉又何谈容易。
    首先，电影虽然采用了很多真实的素材，不过可以猜出这必是海量素材里精挑细选出的一些精华，貌似视角中立，其实已经是导演借助他人之口在做表达，不过收集这么多人诉求后，导演所要传达的人文情怀更加可信及有力量。
    不谈那些人文不谈那些情怀，我还是沉浸于电影里的人对我诉说的故事。他们讲述的任何一个痛苦可能都是我们一般人无法想象的，你会发现那些劫后余生的人说故事的时候都很平静，好像那些事是发生别人身上或者事过境迁，这样的情绪反而更具备可信性。那些讲述者无从难过，因为他们要嘛找不到造就他们人生灾难的敌人要嘛就是造就他们灾难的敌人太多。种族屠杀幸存者的敌人是敌对种族，所以要复仇就要成为跟敌人一样的侩子手去残杀对方族群。巴勒斯坦的孩子被以色列的流弹打死，悲伤的父亲无能为力，他不知道子弹来自何方，他不想去随便找几个无关以色列人复仇。以色列人随时受到巴勒斯坦的自杀攻击威胁，妇女老幼都可能是攻击者，可是即使这样他们不愿意把枪口对准对方的小孩，因为当枪口对准巴勒斯坦的小孩，即使没有伤害，仇恨的种子已经埋下，他们不知道自己恐惧的尽头在哪里能终结。他们不知道到底谁是敌人，愤怒该抛向谁，泪水早就流干，只能将悲伤和愤怒埋藏起来，所以我感受到平静的语言的力量。
     还有一幕跟中国有关的场景让我对导演佩服不已，先是看到像下饺子一样人挤人的游泳池，我以为导演在嘲笑中国人爱凑热闹的德性，第二个场景是足球场的人浪，我恍然大悟，在我们热血沸腾的体验和快乐，他人眼里可能是愚蠢的群体狂欢。去同理他人，你可以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感受到同样的喜怒哀乐，不要再嘲笑广场舞大妈了。

（文/杨时旸）
    即便对《人类》这部纪录片毫不了解，即便对这类题材没有兴趣，所有观看这部影片的人，也会在第一时间被宛若油画的画面打动。毫不夸张地说，几乎每一帧画面都经得住定格欣赏，几乎毫无瑕疵。拍摄人物时如此，拍摄风景时同样如此。
如果我们知道这部电影的导演是扬·阿尔蒂斯-贝特朗，一切就都不那么奇怪了。这位生于1940年代的法国人是一位著名的航空风景摄影师，之前偶然的动物保护经历让他发现了从空中俯瞰地球所带来的壮美体验。这一次，他不仅仅保留了独特的、标志性的从空中俯拍的自然风光和人文风景，还把镜头对准了一个个迥异的个体。
    这部纪录片几乎摒弃了所有花哨炫技的可能，只留下了最老实本分的拍摄方式。导演把摄像机对准一个又一个人的脸，让他们在镜头前随意诉说自己的故事、经历、观念和困惑，然后把这一切打散、穿插，在这些人讲述个人故事的中途，导演编织进了几组他最擅长的、从空中俯拍的风景，那些画面来自世界各地，有死海、有多特蒙德球队的主场——世界最大的球场，有中国成都的一个巨型游泳池，有中东的沙漠，以及一个犹如神话传说中才会存在的一个法国灯塔……
    个人讲述的部分和那些世界各地壮美的、雄浑的、不可思议的风景形成了一种奇妙的互文关系，如果说，那些个体的讲述都是在叙述独特的命运，强调的是迥异的个性，那么那些雄浑风景就是在叙述群体的命运，强调的是族群的文明。这样的结果得以让你看到每一个人的细部，又足以见证这些独特的个体混杂在一起所组成的——人类。
    讲述者们来自世界各地，有美国的死囚，有中东的难民，有乌克兰的武装分子，有马里的农民……他们有些人看起来和我们一样普通，有些人经历过你所难以想象的苦难，有些人来自一些闻所未闻的文明，穿着怪异的服装，说着巫语一样的话。导演扬·阿尔蒂斯-贝特朗用了3年的时间，从全球60个国家中拍摄了2020位受访者。从另外一个角度去想，这份工作近似某种苦修，已经接近禅意，所以，从镜头中，无论那些人讲述战争还是暴力，讲述爱意还是悔恨，你都能看出一种无处不在的悲悯。不是导演居高临下的俯视，而是平视着接纳一切。
    在我们的文化基因中，每个人对故事都充满兴趣。在大多数人的心中，故事是要具备戏剧性的，我们通常认为生活本身、我们的经历本身大都不太具备戏剧性。但是，这部纪录片却恰恰呈现出一种藏于普通生存经验中的微妙的戏剧性。我们每一个人的一生，看似平缓而无聊，那是因为我们自己无法俯瞰自己的命运，但这部纪录片，当它把上千位所谓的“普通人”的命运与生活集中于一处进行讲述的时候，你就会发现，我们自己每一天几乎都在经历“戏剧”，这一点也是让人感到震撼的原因。
    生与死，在日常生活中只作为一种状态被提及，但在《人类》中，它被以一种难以言明的“哲学性”被提及。那些杀过人的士兵，那些死里逃生的难民，那些俯拍镜头中从沙漠深处骑着骆驼缓缓而行的农民，他们把生死和永恒演化出了不同的形式。看着那些大海与沙丘，就能明白什么叫苍茫。其中有一个镜头令人印象深刻，它拍摄自中国的一个巨大的游泳池。密密麻麻的人穿戴着五颜六色的泳衣和泳帽，安静地挤在一处，人造的水浪一波一波涌来，人们伴随着起伏漂升又落下，循环往复，几乎毫无声响，这休闲的游戏，看起来犹如一次诡魅的宗教活动。这个镜头几乎成为了我们所有人命运的一次隐喻，人们在命运的波浪中起起伏伏，神秘得不可言语。
    这部长度超过三个小时的纪录片，伴随着大量空灵的Newage风格和世界音乐风格的配乐，让人们在看完之后，有一种巡礼人间的幻觉。从技术和意识层面来讲，这部片子几近完美。它以一种最笨拙的朴素形式，讲述了一个最难以讲述的话题。不过，仔细想想，对于“人类”这样的宏大的题材来说，也只有最古朴的拍摄方式才衬得起，任何其他花哨的想法都会在这个题材面前轻易露怯。
    扬·阿尔蒂斯-贝特朗用一个最小的切口讲述了一个大得几乎无从讲述的主题，让我们看得目瞪口呆。这部作品像面神奇的镜子，让我们自己得以俯瞰到自己，我们劳作、休憩、玩乐，自知或者不自知地创造了美意也制造着伤害，像动物、像神、像人。

面庞，人类的面庞。讲述，让我们来谈谈什么是爱。爱啊，让人瞬间失语让人泪流满面。人类面庞的清晰刻画。那是人类。我们同属人类。人类，真是个庞大主题。
浩瀚苍穹，群鸟，孤单影只。
火烈鸟飞出了好远好远。
下雨的时候，下雨天的时候，可是我很快乐。
我希望我们在夜晚的时候不止是睡觉，然而夜晚的时候，我们也只能睡觉。
发动机的味道。
我们的快乐。
"她来了，我们一起聊天吧"。
快乐这东西吧。就是这样。
孙子们叫你奶奶的时候，你知道自己老了，但你仍然为此感到快乐。
总能在对的时候对的地方。
不再对生命有过多的质询。变得敏锐，更能感受更能倾听更能留意到。
人类，自成一套的体系。
人类的规范，人类的统一，人类的阵容，人类他们自己的游戏。他们约束，他们成群结队他们密密麻麻。
战争，大屠杀。
暴力，血腥，复仇。
人不会天生就具备这些情绪，随着经历逐渐显现，爱和恨都是如此。
巴勒斯坦和以色列。
我多想去看看全世界的孩子们。
苦难的岁月啊。
难忘的记忆啊。
深深的爱啊，我不愿哭泣。
因为要一起生活，你必须首先爱你自己。
种族，宗教，女权主义，平等，家暴，虐待。
社会现象，社会问题。
同性恋。
人性。
不平等，贫富差距。
移民。
人类在干嘛呢，他们的苦难。
你为什么看着太阳。
你走在马路上不害怕吗。
城市堆满了垃圾。
贫穷。
对于你们的财富有什么想说的。
做一个快乐的人。简单快乐的人。
社会是一所艰难的学校。
让我们交换一下，我们赤道中间见。一起打高尔夫。
人类的千万种生活。简单的，粗暴的，富足的。
城市啊。
站在群山之巅。
回忆很容易消退，声音也开始消失。
我不惧怕死亡，我的孩子们希望我开心一点。
生命的意义啊，你来说说看。
努力工作只是为了购买生活用品，不再关心乞丐，不再具有同情心，这操蛋的工作和生活。
诚实，勇敢，善良。

我们大多数人 甚至不曾停下来
被推着向前走过几十年
才发现 生而为人
最重要的是却是已经失去
亦或是
很多道理都懂得，却依然过不好一生

乌拉圭的一名中年人
"
The way we live and our values are the expression of the society we live in.
And we cling to that.
It does’t matter if I’m the president(of Uruguay).
I’ve thought about all this a lot.
I spent 10 years in a solitary confinement cell.
I had the time…
I spent 7 years without opening a book.
It left me time to think.
This is what I discovered.
Either you’re happy with very little, without overburdening your self, because you have happiness inside, or you’ll get nowhere.
I am not advocating poverty.
I am advocating sobriety.
But we invented a consumer society…which continually seeking growth.
When there’s no growth, it’s tragic.
We invented a mountain of superfluous needs.
You have to keep buying, throwing away…
It’s our lives we are squandering.
When I buy something, or when you buy it, we’re not paying with money. We’re paying with the time from our lives we had to spend to earn that money.
The difference is that you can’t buy life.
Life just goes by.
And it’s terrible to waste your life losing your freedom."

想象这样一本杂志，刊名叫《人类》，主旨是让每个人来讲诉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故事。这本杂志页面的排版是这样的：每页的左侧将出现讲诉者的正脸照，后侧则放置他们正在讲述的故事文本。隔上一定页码，插入一些来自世界各地的奇诡风光；效果是足以震撼人心。

想象你在阅读这样一本杂志，从头至尾，两手丝毫不能闲着地一页页翻阅。最终你看完了，你会想到什么？我想象，这将是与观看纪录片《人类》相似的体验：除了在看电影时你的手用不着一直动着，除了你在书中无法获得对视的临场感；但最终，你将同样看完这部纪录片。

我想象，《人类》是以一本杂志的形态完成。

摄影确实很棒。但是我想说我没有办法喜欢这部片。这类片我只看过三个：《天地玄黄》《轮回》,还有这个《人类》。最震撼的是第一部，往后越来越减分，当然最不喜欢的就是这部《人类》。现在真心不喜欢这样大而概念的电影，形式、画面很美，但很空很浅。如此庞大复杂的主题这么两个多小时能展现到多深入呢？这片真的就像之前一个街头摄影师让每个人讲一个自己的故事那样，有点意思，但仅此而已。很多别的电影，呈现个样人的故事，把人性的善与恶以及各种状态表现得淋漓尽致。其实用现成品艺术，把各种讲关于人的故事的片合一起做个项目应该挺有意思。想起很早以前看过的一个cult 片《奇艺小子》，里面一段独白，原话忘了，大意是不知道活着干嘛，觉得很绝望。那样的直白真实，赤裸裸的真实，让人心为之一颤。而《人类》里布景的告白，画面过于精美，没有人物的生活背景，落下的眼泪都像是表演，说的话像台词，价值观都被导演挑选过的一致，这只是导演意淫的人类，缺少了更多，更广，更庞大的赤裸裸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