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东京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最佳影片!
丹麦日德兰半岛西北部小镇里,克莉丝与轻微中风行动不便的叔叔相互照应,一同在牧场工作与生活。两人生活虽偶有琐碎的争执,但日复一日,平淡无奇。
当克莉丝面对翩然降临的爱情,以及有机会实现的兽医梦,她与叔叔该如何调适各自的状态,给彼此一个喘息的空间?
电影平实且细腻地呈现规律平凡的日常,近乎固执地逐步叠加叔姪俩冲突又高度依赖的关系。存在世界各地的农村现况,年轻世代面对离乡与否的抉择,亲情与梦想能不能兼顾?从人物的情感出发,深刻勾勒一个不同于哥本哈根都市面貌的丹麦故事。
「我母亲的亲戚都生活在农村,我希望透过电影呈现丹麦农村的真实样貌。饰演叔叔的演员,他真正的职业是农夫,电影中的农舍是他真正的家;两位主要演员,在真实生活中亦是真正的叔叔和姪女。我希望我电影中的角色,能尽可能真实、原汁原味地贴近地方,说当地的语言。」──费雷彼得森
在此,首先恭喜演员太保和区嘉雯凭借这部电影,获得第39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女配角大奖,两位都是实至名归!
我不想简单将这部电影定义为LGBTQ电影,因为除了描写两位主角如何相识相知,这部话题之作更是关于东方传统文化下,老年同性恋者对生活与情感的抉择。比起2018年上映的《翠丝》,电影所表达的情感更隐忍,也更无奈。
《叔·叔》
在金马奖和金像奖中,《叔·叔》都入围多项大奖,其中,两位男主角更是同时入围金马奖最佳男主角大奖,可见这部电影在表演层面上备受肯定,也让电影主题得到很细腻的呈现。
电影的两位男主角分别是阿柏(太保饰)和阿海(袁富华饰)。
阿柏是计程车司机,年轻时移居香港,与妻子结婚40年,育有一子一女,还已经有了孙女,家庭美满幸福。
阿海则是已经退休的单亲爸爸,数十年与儿子相依为命,如今儿子已经成家立业,也依然跟父亲阿海住在一起,饭桌上三代同堂的情景看似美好。
这两个人在香港活过半个世纪,令他们自豪的,是一手建立的家;但暗藏在他们身体与心底的欲望,让两人在老年遇上彼此。
刚开始,他们俩都只是互相试探,并不敢逾越界限,因为彼此都谨记着自己是有家庭的。尤其是阿柏,第一次要载阿海回家时,没让对方坐在副驾驶,似乎要刻意保持距离。
可是后来相处久了,简单的聊天、逛街、做饭都能让他们感觉到愉悦,令他们逐渐正视自己心底的欲望。
其实退休后的阿海经常出入同志场所,认识许多跟他年龄相仿的男性同志,但他知道儿子是虔诚的宗教徒,当初也拉他入教,肯定无法接受自己的父亲是同性恋者,所以一直都不敢公开自己的性取向。
而阿柏与妻子相濡以沫这么多年,虽然两人话已不多,但老年也该相互依靠,如果让年迈的太太知道他是同性恋者,恐怕是承受不住这个晚年的打击。
他们虽然都想进一步发展恋人关系,但回到家里面对家人,他们也一再迟疑。
从这个层面上来说,《叔·叔》是一部亲情为主的电影,他们最终所做出的抉择,更多是出于对家庭的责任。
在目前的社会下,出柜与否不止是个人的抉择。对于老年同性恋者来说,他们作出的决定可能会为家庭带来麻烦,惹来社会对家人的偏见,这都是一直为家庭付出的他们所难以接受的。
因此,他们宁愿隐藏自己的渴望,也不希望家人受到伤害,这是他们对家庭最深沉的爱,但这在观众看来,确实很无奈。
年轻时,传统成家立业的观念让同性恋者只能选择“正道”;而人到老年,他们依然因为社会和家庭无法做回自己,到底他们的人生需要经历多少世俗的束缚?
《叔·叔》没有波澜的故事情节,只是缓缓道来阿柏与阿海的情感和困惑,并关注着旁人的应对。
阿柏的妻子阿清显然早已察觉丈夫的秘密,阿柏不时流露的悲伤深情,在女儿婚宴上与阿海的互动,以及夜里独自站在阳台的情景,阿清都看在眼里。
但阿清也不过是传统女人,她不敢去想象丈夫为追求幸福而离开的结果,只能保持沉默,陪伴着丈夫,假装一切无恙,继续老夫老妻的平常生活。
阿海的儿子阿乐也该早就猜到父亲的性取向,只是他不知如何面对别人的眼光、如何去跟年幼的女儿解释,所以他当年让父亲信教,大抵是希望宗教能让父亲回归“正道”。
这些微妙的家庭关系,可谓尽显东方文化的特点,令观众更能理解片中每个人的抉择,投入到细腻的情感中。
两位资深演员太保与袁富华要在电影里演绎暧昧的关系,实属很不容易,但他们均奉献出精彩的表演,都能传递出角色对自己爱情取向的压抑。
太保精准展现出了阿柏抗拒接受自己身份但又渴望爱情的矛盾,而袁富华继去年在《翠丝》展露动人演技后,这次又以细腻的表演征服观众,无论是看着阿柏时悲喜交集的眼神,或是与家人相处时的沉默和暗淡,都令人信服。
《叔·叔》触及老年同性恋者的欲望与困境、世俗眼光的压力、为自我发声的难度、亲情的可贵与束缚等内容,值得认真体会与反思。
如果你是电影里的橘色,你会如何抉择?他们应该有怎样的结局?
这个问题是在讨论区里到有人提问的。我看电影时也有这个疑问。之所以会疑问,我想是因为我没结过婚,所以只想着,没退休的时候都能婚外恋,退休了不是更有时间瞎搞吗。直到看了一些其他友邻的讨论后,才看清了男同志和女人结婚后出轨其他男人这件事情的复杂性。 其实男主原本并没有计划着退休后要和阿海分手的,直到下面这个转折点的出现。
转折点出现在儿子给刚退休的老爸家用的那一幕。儿子让老爸退休后和老妈两个人多出去玩这段话挺感人的,孝心在平实的语言里表露出动人的效果。老爸肯定也被感动到了,儿子终于长大了,而且是这么孝顺这么有担当的一个儿子,养育出这样的儿子他一定非常欣慰。不过儿子不是他一个人带大的,这么多年来,妻子协助他相夫教子,做饭洗衣,这些付出他肯定也都看在眼里。如今老了,子女的重担卸下来了,该是老伴老伴老来伴的时候了。如果这时候他选择继续和阿海私会的话,虽然不一定会被发现,但他对待妻子的心肯定会减少很多,人心是很敏感的,其实之前他和妻子说跟朋友去深圳按摩的时候,妻子就已经伤了一次心了,若是退休后还频繁和阿海约会,这种时刻肯定会越来越多。
所以他才会在儿子给家用的那晚一夜无眠,那一夜他一定想过:虽然儿女的责任卸了,但丈夫的责任还在,他本来就不是个不顾多年伴侣感情的狠心人,从他平实接收短信时,吃大闸蟹时都关注老伴的脸色就能看出来,他不忍这样继续伤多年老妻的心了,所以才做出把十字架还给阿海的决定。
其实阿海也是一早就能料到这个结局的。之前陪超仔看病回家的路上,超仔问他“最近做“狐狸精”做得怎么样啊”(看得我大笑出声,可能是全剧唯一笑点了)。阿海就说:“人家有老婆在的,注定没什么好结果的。” 所以最后海叔收回十字架时虽然顿了一两秒,但因为之前已有心理建设,所以也并没有对他的离去刨根问底穷追不舍。 在问完 “死后该去哪里找你” 这个问题没有得到正面回答后就假装没事,笑笑便收下了十字架。 他也不舍看着柏叔离去的背影,只是原地坐着吞眼泪。
又是一部全剧没有坏人的香港电影,有的只是各自的无奈。最后男主走进教堂这一幕,可能也是想表达一种天问: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做自己” 会伤害妻子。不做自己 又会伤害阿海和自己的天性。 难道错的是几十年前那个因为承受不住社会压力而无奈结婚的自己吗? 还是说错的是那个不包容的社会环境呢。
希望看了电影的人能感受到社会上存在一些善良但无奈的同志人群,他们很痛苦,痛苦的根源来自于保守的社会环境,如果人们变得更宽容,更包容,更接纳的话,迫于压力而骗婚的同性恋就会变少一些。
同妻真的非常不幸,她们大都是善良的女人,剧中的大嫂就很能展现出她们的缩影。所以社会变得更包容不只是对同志,还是对同妻以及潜在的同妻(即普通未婚女子)来说,都是非常有益的。 其实对直男来说这也并无害处,因为这减少了他们娶老婆的竞争。
难点在于直男是男权社会的既得利益者,为了稳固男权他们势必会贬低和压抑女权。 所以多少有点女性化的同性恋角色也难逃被贬低和压迫的命运。 其实女性运动,同志运动,以及各种弱势群体的目的是一致的,大家都是为了争取平等的权利。 可是让既得利益者,在位者,放弃他们的特权想想都不容易,历史上多少帝王到死也不肯把江山让人呢。
香港这座城市,人口拥挤混杂,这个背景是很多电影故事的基底。《天水围的日与夜》里,陈丽云送鲍起静的320元「冬菇」曾让许多观众,甚至导演翁子光,哭得死去活来。这份来自香港上环「南北行」的干货,在来往馈赠中,发酵出专属于香港底层市民的芬香品质。
洗车、接孙女放学、炒菜、吃饭,讲述老年同性故事的《叔·叔》用开场的日常铺叙告诉观众,这不是两年前的《翠丝》,没有抓马、锋芒和爆炸,要讲的是同志,也是生活。
「人生的羁绊,不止老同志这个身份。」
《叔·叔》的导演杨曜恺从小就意识到自己的同志身份,在美国求学的经历也让他很自然把「出柜」「做回自己」当作同志发声的基本要求,直到他回香港看到社会学家江绍祺书写的《男男正传:香港年长男同志口述史》。
书中将许多被新形式同性恋消费文化所遮蔽的年长同志经历浮现出来,那些被遮蔽的鬼魅个体让杨曜恺认识到,中国式家庭里的「房间里的大象」,有许多心知肚明的同志秘史。
「有个书中人(李叔)我没访问,因为已死了,但他从没后悔没出柜,因他认为自己从大陆游水到香港,两手空空建立家庭,返屋企有老婆煲汤给他饮、仔女又会给他零用钱,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成功故事,没有遗憾,更不会离开屋企。我们这一代人,才说『做自己』更重要,但我们是没权限可以判断他人成功与否。李叔即是《叔·叔》里由太保扮演的柏的原型。一方面,在前半辈子只把「同性之欲」压缩在公厕这个又脏又臭空间里的他,遇到一见钟情的海,也只懂邀请对方去公厕「解决」。另一方面,无法逃避旧时代桎梏的他,却还是会对自己被迫组建的中式家庭催生出同样具有时代症结的关怀和责任感。
香港电影评论学会曾力赞太保的演出,「生活化的自然演绎,由抹车开始,举手投足完全进入角色状态。从容淡定,低调内敛,欲望埋藏心底,又在蠢蠢欲动,暗暗试探......太保把传统家庭角色与个人情欲之间千回百折的心理挣扎,透过细腻的反应,精准拿捏,一脸沉默已叫人动容。」
18岁进邵氏,跟着洪家班和成家班出演过许多绿叶反派的太保,委实长着一张很让人猜透的反派脸,当他紧缩、深陷的眉头盯着坐在长椅上的海时,最先让观众感受到的其实并不是一见钟情的欣喜,而是猎人寻觅到目标的隐秘的功利感,我们猜不出他在动脑筋还是发呆,这个人的深沉让人畏惧。
这确实是属于柏的功利感,半辈子没有「计较」自己的同性身份,让工作就工作,让结婚就结婚的柏,从新移民打工仔成为自给自足的香港人,他没有年轻的同志经验,他的中青年时代是香港历史宏观常规化的构成——模棱两可的实用功利感。
柔化这种功利感的海显然更投入,全片都被儿子揶揄的他,明确认识到自己缺乏的是情人和爱人,他心中比柏更少年,虽然他也对家庭不离不弃,但他有颗更想证明自己的心。
海在同志桑拿房向柏证明了自己的心,手搭在肩膀上、向前移动、触碰胸部,三段桑拿房的情欲戏,没有刻奇,也没有故作悲悯,在光影婆娑的局部身体展示中,年长男同志的正常情欲搭配着《微风细雨》的老歌,也自然地流露出写实浪漫的美感。
全片最活泼的戏份也发生在桑拿房的同志餐桌上,一众年长男同志在饭桌上以猎艳心态谈论各自经手的男人,好赌男的幽默、老少恋的深情、生猛的两性台词,将多元的中老年男同志的面向轻松展现出来。
现实远没有这么轻松,上了年纪的男同志除了会被「常规」社会歧视,也会被同同志圈子歧视。杨曜恺对《男男正传》里一位老年男同志的经历忿忿不平:同志桑拿房的店员在闭路监控电视中不小心瞥见了老人「有碍观瞻」的身体,竟对他下达驱逐令,「解释」只有会员才能消费。老年人本就是社会边缘,同志老年人只能被驱逐到边缘里边缘的。
同志餐桌上的菜肴是个很容易被忽略的细节,白切鸡、冬菇,这两个极具香港风味的菜肴和《天水围的日与夜》一样,也可以是《叔·叔》的故事底料,抱团取暖在逼仄昏暗中老年桑拿空间的男同志,在这个仅存的舒缓空间里找到了自我身份的芬芳。
《叔·叔》在豆瓣电影的短评页面,也有许多不同声音,比如从道德面出发的「同妻」讨伐,「把别人牵连进来,就是不可原谅」。
作为柏的枕边人,妻子清对柏的同志身份一直引而不发,最明确的一次反馈也不外乎在女儿婚礼上短暂性地瞪了海几眼,并没有歇斯底里的第三者指控。眉眼颇像鲍起静的清的饰演者区嘉雯此前并没有电影表演经历,退休前是个英文教师的她最终凭此角色获得2020年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女配角的奖项。
上了年纪的人很少会触碰生命里的主要问题,只会对次要问题给予逃避的答复。导演刻意设计的清和柏的吃蟹片段,就是清和柏对「房间里的大象」的逃避回复:
儿子特意从北角买来高级螃蟹给两位老人,柏没意吃,清也不想一人食;柏知道清爱吃,又突然说要两人吃,最后柏特意把大的蟹黄分给清吃,清没有说谢谢,只是又把自己的一份给了柏。
一场吃螃蟹的拉锯战下来,两人没有爱情,但又有感情,相濡以沫几十年的家庭生活,彼此都想守候住这份离奇的情感。生活不是回合制的单机游戏,不是你来我往的战术「牵连」,生活在你还没开始经验它时,它就已经把你「卷」进了漩涡。
除了唯一一次在海家的情侣幽会,柏和海的约会空间从来都没有私密性,公园、海边、餐厅、桑拿房等空间,即使景框内只有海与柏,模糊的「外在世界」依旧以一种注视的眼光存在着,两位男主的情感发展除了家庭,也一路被这个外在世界推动。
海送另一位老同志超仔回家,这是电影里「外在世界」对同志群体的一次明确敌意,背景里模糊不清的领人面孔对超仔指指点点,只因超仔曾在同志运动中亮相。道德判官当然可以按自我意愿裁制和验视出非黑即白的施害者和被害者,当然也没有必要去泯灭所谓施害者多样立体的复杂面。
《叔·叔》的剧情,本来有杨曜恺取自《男男正传》的一个心心念念的原型故事:
老人与男友一起三十年了,但家人一直蒙在鼓里。他说死前会写封信叫家人不要来丧礼,因怕男友不懂处理那情境。
「这就是到死也不能让人知道,要计划到如此,即是他的内心盛载很大罪疚与羞耻感。」
电影不是比惨大会,杨曜恺最终放弃了这段剧情,他和《色,戒》一样,让物是人非的床铺和树荫成为故事的留白。海丢掉了自己同性生活的证据,柏归还了海的定情信物,柏和海最终都没有放弃自己的家庭,这段迟暮的中年之爱,注定在遗憾和罪咎感中,归于香港城市的日常。
2019年的第24届釜山国际电影节上,一部入围了“亚洲电影之窗”单元的同性电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香港独立导演杨曜恺带来的新作《叔·叔》。
影片的题材有点另类,与以往很多同性作品中直面情感的纠结与波折所不同,此片另辟视角聚焦于两位在经历了各自世俗人生之后的老人,在暮年以极其隐忍与平淡的心境选择“出柜”的治愈故事。
看片之余,不禁让人心生好奇,如此角度刁钻并带有人生大智慧的故事,究竟是如何构思并创作出来的。于是,记艺电影也趁导演本人此次也来到影展的机会,对其进行了一次深度且详尽的专访。
杨曜恺在大学本科学的专业是法律,但之后又在哥伦比亚大学攻读硕士,学了5年的电影专业。在校期间就尝试当导演,拍摄了真人短片《黄热病》,结果反响极佳,在多个国际同志电影节上获奖。
但毕业后,杨曜恺先选择当一名律师,用他的话说“按照父母的决定去做的”。但试过这份职业后,他还是决定去当一名导演,于是便用得奖短片吸引到的资金拍摄了个人的第一部长片《我爱断背衫》。
比起之前的作品,新片《叔·叔》可以说是杨曜恺一次全新的尝试与突破。谈及影片的创作契机,他称是从香港大学某位教授一本对老年同志采访的书中得到的灵感。但采访仅是提供了一个起点,他很想用一部电影来深挖一下这类人的经历以及之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
于是,他又开始亲自做调查,对书中采访过的、当时还健在的老人再次进行了采访,获取到对创作有帮助的第一手资料。同时,他还实际探访了一个14-16人的老年同志小组。而这个小组也正如片中一样,现实中提议申请建立一个同性恋专属的疗养院。但可惜的是,现实中的申请并没有像电影中那样进入更深层次的决议环节。
接下去就是选角的问题,杨曜恺坦言这项工作十分不容易。因为两位主人公的年龄设计在60岁到70岁之间,事实上很多老演员,都不愿意出演同性角色,即便有愿意的也不能接受肢体上的接触。
之后有人向他推荐了太保。杨曜恺起初对这位老演员的印象,还停留在早年成龙电影中塑造的反派人物上。但在看过太保主演的几部文艺片后,杨曜恺慢慢找到些角色的感觉,便立马飞去台北拜访了他。在看过剧本后,太保便同意接下这个角色并表示不会介意男男之间的接吻等亲密动作。
而太保在本片中的精湛表演,最终也为他在今天的第39届香港金像奖上夺得了最佳男演员的殊荣。
确定太保之后,找另一个演员来配他又成了一道难题。最终,杨曜恺锁定了港片中的黄金配角袁富华。所幸袁富华之前就已经有过在同性题材《翠丝》中扮演变性人的经验,并还因此拿下了香港金像奖的最佳男配角奖,所以也就很乐意地答应出演这一同性角色。
不过相比同类型的《翠丝》,这部《叔·叔》少了几分冲突与戾气,多了几分含蓄与隐忍。在导演看来,这真正东方式家庭所特有的气质——甘愿牺牲小我而成全家庭的延续。以及,当所有家庭成员都知道了某种秘密后却又互不捅破,所有人都宁愿活在一个虚假的谎言当中继续维持生活,“家庭的意义比起西方来说有着更深层次的含义,特别难做出追逐自我的行为”。
但杨曜恺也表示,如今社会对于同性恋的看待越来越宽容了,同时也促使同性电影的发展越发多样化。他觉得这类电影不但仅仅关注年轻人“出柜”的本身,对其家庭甚至领养孩童的关注也日渐丰富有趣起来,这本身就是电影的进步。
对于前年金马影展上大热的同性题材《谁先爱上他》,他就觉得非常有创新性。他认为这部电影不只在关心同性恋是怎么样的,同性恋本身也在影响周围的所有人,包括他们(同志)的男友和孩子,反过来当事者就更加无法面对自己的真实。
而问及是否有兴趣来内地拍摄一部有限制的同性题材电影时,杨曜恺表现得异常兴奋:“通常有些限制会启发更多的创意。我想想都觉得会非常有趣,如果有机会,我愿意在内地拍摄一部这样的电影。”
(以下是专访实录)
记艺电影:如何成为一名导演的?
杨曜恺:5年的电影硕士专业,前3年有10个课程,后2年可以自由专注于论文上,但我直接拍摄了真人短片《黄热病》,所以在还没毕业时我已经成为了一名导演,且作品比较成功,也顺利拿到了资金来拍摄我的个人第一部长片《我爱断背衫》。
记艺电影:您的大学本科是法律专业?
杨曜恺:法律是我的第一学历,毕业之后我也成为了一名律师,但后来我决定当一名导演。成为一名律师是我父母的决定,当时我就对他们说,我会照着你的说的去做,但是在我试过之后,将会做我真正想做的事情。
记艺电影:《叔·叔》剧本的契机是什么?
杨曜恺:是一本香港大学教授的相关(同性方面)采访的书,出发点是人物如果继续下去会是什么样的生活。
记艺电影:教会中的讨论小组是真实存在的吗?
杨曜恺:当我做调查的时候,去采访了当年被采访人中还健在的几位,去了14-16人的小组,他们在要求老年养老院的基础上能给一个同性恋(权利)。可以说从小组开始才有了电影中真正的故事。
记艺电影:关于同性恋疗养院的提议是否有通过当时的审议?
很不幸,他们当时的申请提议并没有像电影中那样进入很深层的决议环节。
记艺电影:如何选角的呢?
杨曜恺:我开始就在寻找60和70岁左右的演员,好多都是武打演员,也不愿意同性恋角色,有些演员愿意接受角色,但不愿意进行肢体上的接触。这时有人推荐太保说他是一名有有趣的演员,太保被大家熟知都是90年代的成龙电影,我看过他的几部作品之后找到了点角色感觉,然后我去台北去拜访了他,当面跟他讲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之后我又把整个剧本发给了他,他在看过之后说不介意进行男男间的接吻等亲密动作。在定了太保之后,找到另一位演员来配他成了更为艰难的事情。我找了40到50名55岁左右的演员之后,锁定到了袁富华身上,恰巧他之前的作品是饰演一位变性人,他也很乐意接受这么一个剧本和人物。
记艺电影:他们现实当中都不是真正的同性恋。
杨曜恺:都不是,袁富华早已结婚,有两个子女,太保也是一位直男,他也有女朋友。
记艺电影:如何执导一位非同性恋演员表演出同性恋角色?
杨曜恺:剧本之外我会写大量的前史文本,好让角色们不仅仅是通过限定着的剧本,更加了解自己的角色和在电影中的应当起到的作用。这些20年甚至30年之前的故事帮助他们融入角色,也能定位到更加准确的只属于他们的情绪。
记艺电影:如何看待同性恋电影的发展?
杨曜恺:更加开放了,也更多了,更加关注家庭、领养孩童等问题,不只关注在年轻人的出柜问题上,本身就是一种进步,也让电影变得更加有趣。
记艺电影:是否有看去年金马的同类型电影《谁先爱上他的》?
杨曜恺:非常有趣,他不只在关心同性恋是怎么样的,而是他生活的一个谎言中,其他人同时背负了一个悲剧的命运。像是在说同性恋本身不只在影响着你自己,也在影响着周围的所有人、包括你的男友和孩子,反过来当事者本人就更加无法面对自己的真实。
记艺电影:如何看待老一辈的同性之恋?
杨曜恺:都只是静静的察觉,静静的接受,亚洲和中国文化当中就有着这种知道某种秘密之后却又互不捅破谎言,所有人宁愿活在这么一个虚假的谎言当中。这也是我想表达的重点之一就是老一辈们究竟在坚持着什么,而这个坚持背后又隐藏着如何的艰辛。
记艺电影:电影中的角色性格是否都太隐忍了呢?甚至可以说是“弱”?
杨曜恺:重点不在于弱,而是在于他们生活的环境和他们的牺牲带来的这一切,应当得到尊重,而不是遭遇背叛使之前的一切努力华为乌有。我想表现的是他们“难”,如果这是一部好莱坞电影,那所有人都会说一定要抛弃家庭,追逐自我。但在电影中,其实并不现实,家庭的意义比起西方来说有着更深层次的含义,特别难做出追逐自我的行为。
记艺电影:经济大环境的不景气是想表达什么?
杨曜恺:那个环节其实是在讲述,太保的角色在面临同性恋伴侣的选择痛苦之余,还面临了一次同样他所爱的汽车交给了别人,他所爱的女儿交给了一个不怎么靠谱的人,家族的延续,必须放弃自己所爱,这是爱的行为。
记艺电影:袁富华这个角色的儿子是不是同性恋呢?
杨曜恺:他不是同性恋,他只是一直在生着父亲的闷气,因为很显然他的父亲不开心。
记艺电影:这个故事是否只适用于穷人家庭?
杨曜恺:他们的角色在年轻时肯定是穷的,但到了电影中其实已经可以算作是中等家庭,因为在香港如果拥有一辆出租车,其实也算是件很大的成就了。而且我不认为这是一部聚焦于穷人的电影,那个年代除了特别辉煌腾达的之外,在香港其实发展轨迹都大相径庭,或许他们没有太多的知识,但他们对文化的理解都一样。
或许他们中会有人出国留学,可能会有更多的处理方式,更加融入西方文化,成为一名开心的同性恋。尽管如此,西方也有大量的跟电影中一样没有出柜且保持家庭的同性恋,甚至是哥伦比亚大学法律系毕业、做着律师这么一个体面的工作的人。
记艺电影:希望电影中的角色如何继续下去?
杨曜恺:我并不想特别明确的表示他们是否在一起了,他们在分手之后,还是经常去教堂,质问自己,自己所做的牺牲是否值得。这是不是他生命的意义。这是一个我给角色、自己,也给大家留下的一个疑问点。
记艺电影:《叔·叔》的摄影指导是曾负责过《念念》摄影的梁铭佳,与他合作的契机和原因是?
杨曜恺:他是我在哥伦比亚大学的同学,他当时就非常棒。开始拍摄前我们彼此间有着大量的沟通,我也给他看了很多样张,而且我早就画好了所有的分镜,他在我的分镜的基础上也添加了很多他个人的表达。
记艺电影:像《陈情令》一样的电视剧在内地也很受欢迎,是否愿意来内地拍摄有限制的同性题材电影?
杨曜恺:通常有些限制会启发更多的创意,像是如何展开这么一个故事,又不那么坦诚的去说,然后又需要怎样的方式去让角色们作出正确的反应,情绪和困难。我觉得都会非常有趣,如果有机会,我愿意在内地拍摄一部这样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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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是会陷入对未来的焦虑,对自己想要拥有的,或者迟早会降临的,很难淡然处之,笑面「花开花落自有时」。这不,似乎我还没安然度过「中年焦虑」,对老去的恐惧就先来预演。香港电影《叔叔》如期而至,让我管窥一下老年同志的人生。
我喜欢看「真实」的文本,没有宏大叙事的真实的人和他们的故事。所以这部电影所讲述的主角是两个结过婚的「同志」,因为电影将他们每个人的人生叙事讲的比较清晰,所以就很难用非黑即白的道德框架来评价是非对错。因为真实,所以不管是丑陋的或者残忍的部分,都变得温柔起来。抛开道德框架,每个鲜活的具体的人,都是人生海海里面卑微的人罢了。
和以往总将镜头对向年轻同志的困惑不同,《叔叔》所叙述的主角是两个退休后的老年男同。对于情欲的部分,和活色生香的鲜肉表演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但那些已经速朽的身体并不丑陋,那是我们每个人终将到达的肉身存在状态。导演并不避讳呈现老年人身体情欲的部分——老年人也有权利去享受情欲。而和所有同志题材的电影一样,情欲部分亦是两人的感情重大转折的象征。
太保饰演的阿柏从家中走出来,除了丈夫、父亲、爷爷、司机的身份之外,他还有一个隐藏的身份:老年同志。他走到公厕,毫不避讳的对他的「猎物」进行「凝视」。这是具有一代人特征的描摹:在他年轻的时代,是不存在交友软件的,而在电影里所呈现的同性恋世界和我们日常在社交媒体看到的也截然不同,除了家庭场景会出现子女这样的年轻人之外,电影所呈现的同性恋世界几乎都是老年人。这些老年人还不熟悉互联网时代的同志交友法则,他们仍旧流连于公厕、公园、据点以及浴池,与年轻人的世界像是平行世界一般。
阿柏期初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寻欢。当第一次在公园遇到阿海,阿海希望能做个朋友先,而不是立马就「进去里面」,阿柏转身就走。第二次又在公园偶遇,是什么让阿柏愿意「交个朋友」的,我想并不是缘分,而是阿海也在等孙女放学:他也有个孙女。两个结过婚、生活的具体处境是「家庭」的两个老年同志,终于建立起了连结。
阿柏看起来更加的孤独,不似阿海平和。在第一次「欢愉」之后,他们开始讲出了自己的故事。在阿海家「平常夫夫的一天的柴米油盐之后」,他们像是未成年做错事、在父母不在的房子里偷情一般,他们深情的望着对方又温柔缱绻,又进一步逐渐将自己更深层的故事讲出来。他们不是和平年代长大的人,生在乱世,阿柏更是从内地「游」到香港的。从搬运米工,到出租车司机,从一无所有、一文不名到一辆出租车、一套体面的楼房和一个幸福的家庭,这是他为自己挣来的个人叙事。如此,在老家(内地)人看起来他不再是「失败者」;如此,他在香港这个国际大都市也拥有了体面的、令人羡慕的生活。一次欢愉后,阿柏说阿海的皮肤很光滑,两个老头子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然而事实上,那个看起来更加苍老的阿柏是受了一生的苦,脸上和身上的褶皱都在讲述着他苦难的人生。这些苦难让他看起来如此平和,如此难以亲近,又如此孤独。
阿海不是这样。阿柏的生活方式,除了家庭和职业生活之外,像是一座孤岛。阿海有同志社群的朋友,有可以相处搀扶看病的老基友,熟稔香港同志生活的他应该一直都没有「闲着」。他心情落寞的时候秘密的翻出自己的旧物,那是年轻时候去台湾游玩的照片,照片上分明是两个精神抖擞的年轻男人,他也曾经拥有过自己风华绝代的青春,在他乡「台湾」纵情欢乐——人在老去之后,总是依靠旧物来凭吊自己失去的人生。
阿柏和阿海是有类似经历的,而且都是上进的人,都依靠自己的双手来获得体面的人生。但可以看出来,出租车司机阿柏过得更加富裕,家庭地位更高。他用完全燃烧自己的方式来换取在内地所不可能拥有的机会、财富和尊重。但他们一个是孤岛(阿柏),一个是享受人生的人(阿海),他们的出身又决定了他们青春时代的人生走向。因而虽然从表面上看起来是阿柏拒绝了阿海,阿海更加可怜,我却更加同情阿柏:他苦了自己一生,并且打算继续这样苦下去。
电影想要讨论的绝不仅仅是香港老年同志的生活状态。在东亚儒家文化圈,究竟谁能活得体面、有尊严?阿柏所能调用的哲学理论依据往往源于佛教,他提到观世音、菩萨等,但他说年轻时候一起「游」来香港的时候,那个拼命挂护身符的人死的最早,他只相信自己(并不信仰宗教)。阿海则在儿子的说服下加入了天主教,儿子的理由是,希望进入天国之后能找到父亲,用亲情的方式将父亲绑劳。佛教、儒教与天主教,一东一西,横亘在香港这个国家化大都市、亚洲城市化程度最高的城市里,东、西都对同性恋唯恐避之而不及,这就是他们真实的社会文化处境。
在东方传统的交流方式里,互相深爱对方的家人之间对最敏感最不敢触碰的事情讳莫如深,若非矛盾爆发不得不解决,明明所有人都知道「房间里有一只大象」,但都静默无声,并希望彼此保持默契继续假装这只大象不存在。阿柏的夫人敏锐的感觉到丈夫的出轨却不追究,只在默默等待丈夫的「回心转意」。但枕边人最懂得彼此。明事理、深沉、忍耐、奉献精神等东方「女德」在这个女性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阿柏也毫不示弱,有了心事在默默的发呆,望向远方,从不曾讲出自己的心事,不管是对枕边人妻子,或是那个爱情里的另一方。
离婚后独自抚养儿子的阿海则活在了儿子的权力之下。他怕什么呢?说白了没什么好怕的,但他就是怕,他怕「儿子知道自己是同志」。但儿子不知道吗?儿子当然知道。但儿子就是要在笃信的框架下希望父亲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那就是一个「正常」的父亲。所以在这里我才明白,并非儿子对自己养育之恩的父母出柜难,父亲对自己养了一辈子的儿子出柜也难。这里我们看到「父权的倒置」,所以真正的父权并非父亲所拥有的权力,只要能占据道德制高点,拥有权力的那一方也可以是儿子,在这个家庭里,真正将父权落实了的是「儿权」。豆瓣有人写《甄嬛传》的评论里说的精辟:「在绝对权力面前,所有人都是女人」。在一个同性恋是错、是罪的社会里,儿子才是你爹。
阿海的故事有点不同。在饭桌上,他永远都坐在「主位」,象征着一家之主的绝对「父权」。而这个父权,就像一个骡子一样,一生都在奔忙。儿子成家之后,小夫妻俩没有时间去接小孩放学,他就去;女儿奉子成婚,女婿没钱办酒席,刷卡的是他爹,女婿没工作,他爹还要把自己一生的创业再传给女婿,充分的诠释了「爹」这个词在中华文化里的全部最佳想象:要想做个好爹,就要燃烧自己,甚至杀掉自己,将整个家托起来。这个爹不是攫取的爹或要求子女服从的爹,而是奉献的爹,完美的践行了东方式的「爹德」。
很显然阿柏也是中意阿海的,但为何他又无法回应阿海的爱呢?除了社会层面的问题之外,电影所呈现的又是「子权」。退休后的阿柏还要继续挣钱,儿子以孝敬的方式给他爹零用钱花,让他爹带着母亲旅行,享受晚年人生。这里的「父权」以一种看似绝对政治正确的方式进行了言说,那就是子女的「孝心」,这样的孝心让本来想要进行重新自我身份论述的阿柏有了恻隐之心,「孝心」胁迫他放弃了寻找「自我」的旅程。一种文化里占据道德制高点的政治正确,又行使了他的「爹权」。
《叔叔》看第一遍的时候还会感动于两个老人的爱情故事,或者家长里短的生活场景。每个人都是父母生父母养的,每个人都有类似完美家庭的伦理想象,不论是爱情的部分,抑或是亲情的部分都感人至深。但第二遍看的时候就会知道,这部电影是非常残忍的。
举个例子,阿柏的女儿带着女婿回家官宣要结婚前,先去买了半只烧鸭,售价 50 元,掏钱的还是阿柏的女儿阿芳;阿海带着心爱的人到自己家来过「寻常夫夫的一天」,两个人一起买菜,阿海对售价 128 元的石斑鱼也大方出手,只想让爱人常常自己的手艺——子女对父母之刻薄,老年人爱起来却像初恋般澎湃在日常买菜这件事上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但阿柏却回答,吃个番茄牛腩就很好,两人的关系走向已经给出了回答。在一个同性恋是错、是罪的社会里,所有人按照既定的、规定好的范式去爱才是对的,只要超出这个范式,哪怕再真诚的爱,也是错的。
老婆对阿柏说你的衣服破了,要不要扔掉,阿柏阻止;后来阿柏又翻出那件旧衣服问怎么没扔,老婆说你不是长情吗;阿柏为了女儿婚礼去定做的衣服又被老婆说不要浪费,不要乱花钱。很显然,谁不喜欢穿新衣服呢,但新衣服是西装,穿起来并不那么舒服,舒服的还是那件虽然破,但穿起来舒服的旧衣服。西装是阿海,旧衣服是老婆。在这里导演早就预告了电影的走向。
电影还对「独居老同志」进行了一些描写,他们很显然从经济阶层上(居住的房子)与阿海和阿柏无法比,老了生病还需要同志朋友进行照顾,在医院或者社区还要经受别人的议论,独居老同志实在太惨,当然结婚生子是一条幸福的康庄大道。但在彼时的香港,社会 movement 常有爆发,而在平权这件事情上努力的人,是年轻人,他们常常带着一种不解的情绪来看这些老人,他们不理解你们为何要这样过人生?当然还能「抛头露面」的却又成了这些独居的老同志,他们没有儿女、在社区被人唾弃,但他们在公共场合讲出来你心里的话,你在半夜偷偷看手机里他们演讲的视频百感交集,终于觉得自己的内心被人说了出来感到了一阵暖意和感动,然而门外还有你的儿子却冰冷的敲门提醒你在家庭的角色只是一个「孙子」,你要调低音量,不要影响隔壁真正的孙子睡觉——百感交集终于变成触目惊心。
我常在想一个人经历什么才能变得内心清明?是生死吗?还是浮浮沉沉的人生跌宕。看起来都不是。像阿柏,经历了生死经历了一生如骡子般的「效命」之后,终于想要尝试为自己而活,我以为,最大的难题在于身体速朽、青春不再,导演给出的图景证明了我的幼稚,当你活过一生,终于想要尝试进行一番关于自己的身份论述,或者更卑微和直白的来说想要对自己好一点,让自己觉得没有白来这人世间一回的时候,你的尝试终将失败。因为从根本的处境上来说,你的存在就是错误的和罪孽的,你的合法性只能建立在当一个「正常」的「爹」的叙事框架之下,否则,你的儿子才是你的「爹」。
所以导演想要讨论已经不是「同婚」这种议题本身了。同妻可怜吗?当然可怜。但那个没有机会去实现自己人生论述的同志也很可怜。在「绝对权力」面前,每个人都是女人、是同志、是儿子和孙子。但在具体的处境上,当然已婚有家庭的老年同志又会俯视那些单身独居老同志:你看吧,至少我有儿子,有人跟我送终。当然他也担心自己会被儿女送去老人院,只是他即使被送去老人院也不会去同志老人院,因为他有一个「儿子」其实是他的爹,而他连在半夜看自己想看的视频都要看他「爹」脸色。
影片主线太清晰了,剧情交代的也很清楚,不再做讨论。
这里我想说一下剧情中的一个真实的议题“同志养老院”。
这个话题我听到了很多年了,多年前在上海也有朋友谈起,但是还没像香港一样走上议员的提案。看似很大胆很美好的方案,其实多么的渺小,多么的没有意义。大环境不改变,试图在不平等的大环境下建立一个相对平等的小环境,这个话题多么的“傻”啊。这种“傻”让人悲伤。多么无奈的权宜之计,中国人的隐忍在同志群体的反抗中进一步体现。
但是这一步走的又这么的大,有人站出来,把问题提上社会讨论,背后是多少的牺牲。
为什么同志要出柜?直男直女就不要出柜吗?为什坦白自己的同性取向这么难?异性恋不需要坦白自己喜欢异性的性取向?“我是异性恋”这句话有人听到有人提起吗?
相比同志话题被人反复提起,还有个更可怜的群体就像是影子一样伴随着同志群体,但很少被人提及,那就是同妻。
大家都是普通人。有血有肉,有情有义。影片中同妻的镜头屈指可数,但是带给我的悲伤更甚。作为同性恋,选择了异性婚姻可能是时代背景下的权宜之计,可是痛苦是一辈子的,不仅自己,也带给同妻伴侣。她再好,再体贴,再善解人意,可是依旧痛苦。隐忍之下的痛苦,她知他也知。女人都是很聪明敏感的,了了几个镜头交代了一切。她的病痛他体会不到,他的心事她处处知晓。爱这个家,就要一直忍下去。多么痛。
我和我的同性伴侣在国外结婚,我所在的尤金市同性婚姻占比很高,我们小区就有不下四对。当一个社会对同性伴侣“见怪不怪”才不需要什么同志养老院,才不会有同妻的悲剧。
有感随笔,凌乱之处请见谅。感谢阅读。
所以同志养老院通过了吗?我想报名
比预期好,并非只是依赖于题材,是一部很容易忽视细节、被误读,但其实全程“和风细雨藏血刃”的电影。相比去年金马BP另外几部追求精巧的电影,更会做减法,用简约、朴拙的方式,包裹住复杂无解的社会问题。平常的视听手段与黏连式的情节展开、稀疏无力的人物心理呈现非常适洽。柏(太保)那张愁苦、布满皱纹的脸,海偷偷藏起的照相簿,人物前史作为时间容器式的在场与闪现。情感设定上基于老年同志情感的易碎性与矛盾性,表层气若游丝,内在凝练苦楚:背负一生的十字架,也可以是下辈子找到对方的定情物,但最终为了家庭选择舍弃,舍弃终究成为了一种甘愿自罚式的自主选择。
真没想到2019年看的最唯美的同志性爱戏和最甜蜜的同志爱情戏竟然是两个满身赘肉、加起来一百多岁的大叔!电影没有设置明显的戏剧冲突,而恰是这种平淡的写实最残酷。随着一代人的成长成熟,华语同志电影的切入视角已经从“面对自己”、“面对父母”过度到了“面对家庭”、“面对社会”,主题越来越具有社会性和思辨性,本片可以说是《翠丝》番外篇。两位金马男配凭借本片双双入围金马男主,除了特殊原因外,两人的确奉献了精湛的表演,细节处理非常精妙,相辅相成,个人认为太保叔比富华叔演的更好。这些垂暮老者风轻云淡一句“我什么时候能做自己”真的问得人振聋发聩!
相比《翠丝》的抓马和多议题,《叔叔》显得非常日常和平和,甚至没什么戏剧冲突(原本以为妻子已经察觉后面会有冲突然而并没有),平和到好像每个人日常生活一样,但在平和的表面下是隐忍而无奈的一生,非常细腻动人。公厕、公园、桑拿,华人男同都是一样的啊。“退休后想干嘛干嘛”,但其实并不能为所欲为。一边是家庭和亲情,一边是爱情和自由,一辈子的无解难题。喜欢最后一组空镜,那是我们在一起过的证据。10.9@BIFF第八部(一早抢票又没抢到,最后坐了一小时车来看这部,惊喜之作,不枉我挨饿憋尿赶场了)
嗯现实很残酷,嗯这个群体受到不公平对待,嗯应该有多人了解理解他们。但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疑惑:难道那些男同志背后无数个被骗婚骗子宫的背景板同妻不才是最惨的?!电影很写实,同性恋也无错,那她们受的委屈伤害谁了解了理解了?歌颂自由与平等时,请看看受众。
2020.1.7HK艺术中心,港岛老gay们的故事。一反青年LGBT电影中经常表现的热烈情欲解放、不妥协的张扬政治表达。中年gay叔们早已习惯在粉饰和满的家庭生活与偷偷寻求基友解放自我之间维持平衡了,毋宁说这已成为他们在压抑个体性社会中的唯一生存方式,自身早已过了容易愤懑的年纪,人老体弱,却依旧苦闷于最基本的个体情欲表达。对于各自家庭的呈现是又一点睛,家庭一方面早已成为装满共同生活的温情和责任的场所,是不能出走和逃离的,另一方面却又无时无刻不像一道昭然的枷锁,提醒他们自身的困窘处境,这种微妙的关系十分具有中式特色了。电影某种程度上已经突破了同性电影的边界,在不断叩问人之自我的生存。床戏还是太怪,把不再美丽的肉体拍出互相渴求的感觉还是很考功力的,不是关个小黑屋再打个光再让两个人互相蹭就可以的。
这一生仿佛都活在浴德池,不断看别人上上下下来了又去,自己只敢面对客厅的世俗电视发呆。把肉体寄存在出租车里,把灵魂托付在十字架上,把自我丢失在回乡证里。妻子知他是长情的人,也知他缘何对自己薄情。儿子知他是热闹的人,也知他为何对自己安静。这一生都无法活成自己,只好寄望下世还可以相遇。
黎耀辉同何宝荣1997年就分手了,他们再也不用知道23后的今天,2020年依然没有一处卑微的地方,能容得下这样两个老年男人同样卑微的感情。愿每个生命个体的情欲都能得到尊重与安放,在今时今日这仍旧只是徒然寄望一场。
#56th 金馬影展. 目前兩岸三地,關注這個議題的是有大陸廣州同城的老年同志口述史小組,台灣同志熱線的老年同志小組.感興趣的朋友可以來支持一下我們.在台灣同志熱線老同小組做志工時,總會聽到一號叫郭大姐的人物,一位70歲的女同志,她常說「這條路毋通走」.我們有路了,但還應走下去.
我爸在一旁看这部哭成了泪人
东方式的,人终究是为别人而活。
那當然是各方面比翠絲好一萬倍...對床戲的把控其實很恰當。可惜時每每漸入佳境時就要來一段兩位主角含笑對望的MV式深情,之前鏡頭的冷靜在這一下就破功了,這種渲染手法真的很適得其反,不高明。能理解那種想要展示真摯情感的初衷,對導演選擇這樣的題材也很敬佩(因為即便在所有lgbt題材裡這也是最不juicy最沒有賣相的),反而是對配角們的處理都很好。李端嫻的音樂在這部片裡面也顯得太多太滿,或許是為了尊重導演的意思吧。演員沒有可挑剔的。
最质朴的快乐里有着最难以释怀的委屈。当松松垮垮的肉体不再提供观赏性的爱情,影片便带着我们回归原本,去洞察作为一段爱情故事的甜蜜与苦涩。他们的人生被主流体系占据后所剩无几,只能在这段感情里小心翼翼地享受片刻做自己的机会。镜头里被微风轻拂的两个身体,美好,可爱,细腻。这点美好面对滚滚而过的传统家庭压力太过渺小,只消一个起身离开的瞬间,或是将一个铁盒扔进垃圾桶的动作,便无声消逝。心痛淋着我,也淋着你。
#24th Busan IFF# 9分。亚洲电影之窗世界首映。本届釜山最大惊喜了吧,完全没想到这部老年同志题材拍得这么细腻温暖,捕捉到家长里短的烟火气,同时又颇为幽默,深柜和浅柜写得都很准确,细节又到位,水准跟[桃姐]相当,再戏剧化一点就是老年版[断背山]了……最后结尾还是差一点点意思,包括海叔(演的真棒,金马男主请发给他!)在同志社群那条线其实写得局限了,应该把柏叔带过去就对了。但无论如何应该是年度华语十佳的水平!
最生活化的华语同志片,老年人在家庭和情欲间的摆荡挣扎丝丝入扣又点到即止,还带出了整个老同群像,社会意义大于戏剧呈现。短评点赞第一那条真是令人作呕,这位小姐知不知道,叔叔们年轻时生活里根本就没有同性恋这个概念,也没有结婚之外的第二个选项?拿现在的道德观要求前辈,这不是主持正义,这是秀智商下限,也无助于问题的解决。这样的电影遇到这样的观众真是白瞎了。
无论男女同直,都别“被迫”结婚了
最温柔的同性爱情,自然得如鱼饮水。既是夕阳红也是“初恋”,柴米油盐三温暖样样不少,扑面而来的生活气息。两个老gay勤勤恳恳一辈子,东方社会要求履行的义务都尽到了,临到暮年才活出一点点真我,有遗憾但不丢人;倒是那些动辄升堂的道德卫士才真的丢死人,在他们眼里只看到骗婚,看不到人生。(结尾转弱有点可惜)
細膩兩杯鴛鴦,幽微友誼永固。
有看到如当年港片《桃姐》似的细腻情感,最希望太保可以拿到最佳男主,一想起他那张苦了半辈子的老脸依旧愁眉不展,纠结最后到底要相信什么还是很难受。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把他写得太好了,不仅是深柜,他还是许多直男也自愧不如的好父亲和老公,偷渡而来的背景更是引申出一个自强不息奋斗史的香港梦,在当下尤其重要。但这又是在隐藏掉自己真实性取向的情况下,欺骗内疚又不舍的复杂心情挣扎在情人与家庭之间。描绘的还不只是这一对,而是牵扯出一众中老年同志群体即将面对死亡。他们在狭窄阴暗的浴室偷欢,偶尔在无人空旷的室外透气,还有为养老勇敢站出来发声的。关注到没有鲜肉只有皱纹的叔·叔,相信这部应该也会进入华语影片此类题材的经典之列。#金马56#见面场。
导演献上的浪漫与唯美,恰是观众渴望的自我安慰。似《桃姐》《天水围的日与夜》是最大的问题,许鞍华擅以俗事唤起私情,而《叔叔》是以个例映照普世,两者南辕北辙。面对具有冒犯性的禁忌题材,导演始终在安全区内谨小慎微地把控平衡,从定格的情欲开始,到柔软的光影、不舍的回视、克制的隐忍、伤感的空镜,尺度的拿捏完全以对观众舒适感的揣度为转移。一旦迎合了大众的同理心,适度的道德困境与内心挣扎便成为最恰当的口号输出程序,关乎爱、欲望与责任,是所有议题的加权平均值,没有起伏,拒绝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