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道家族第一季

又一次的疯狂的用了一个通宵看完一部美剧的一个季度。
这部美剧其实之前一点没有去注意。
但由于在没有电视剧的颁奖典礼上风光无限。
还抱回了一堆奖项。有了兴趣。因为已经拍了很多季了。
所以只能从2000年左右拍的第一季来看。
好衔接后面的情节。整个故事讲的是纽约的一个黑帮家族。
一个黑手党。让我们看到了社会上的另一个世界里的
人和人之间的情感世界。很有创意的题材。
而且那个黑帮老大东尼，又让我看到了些许自己的缩影。
只是很小很小的一点点。感觉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触的。
面对压力和生活的混乱还有人和人之间的复杂痛疼的关系。
这些都让很多人身心疲惫。应该怎么办？去找个心里医生聊天？！最好是个女的... -__-||

为了证明Tony Sopranos这个黑手党大胖子的性感之处，我不得不老土地提到那句烂俗的老话，“情人眼里出西施”。为什么通常我们会觉得心爱之人特别好看甚至毫无缺陷，就算没有心理学家，我们一样能够给出解答。实际上这是一种最简单不过的行为认同，因为认同，便没来由地对与之相关的一切怀抱好感。同理，这可以用来说明同样一件事，何解有些人做了我们觉得可爱而另一些做了我们就会深恶痛绝。
这绝对不是信口开河，如果你本人看过《黑道家族》，解释就会变得容易许多。当然，真正性感绝伦的是Tony Sopranos的整体而不是身体，毕竟Sopranos先生的体重在新年里飙升到了一百二十八公斤的历史新高度，他的一个重要手下自杀了，自己还差点被老糊涂的蛊惑仔叔叔亲手干掉。
这是第六季一开始的故事。我们甚至可以大胆预测，在很长一段时期内，没有哪位黑道大叔能够像Tony Sopranos那样性感。因为在此之前，所有黑手党都像是感情迟钝的木头人或者不食人间烟火的老妖怪，而在此之后，所有模仿Tony Sopranos的行为都只会让人联想起James Gandolfini的那张大饼脸而已。
Tony Sopranos大叔就是意大利黑手党版的American Idol。

对比《教父》里君临天下的Al Pacino，胖子Gandolfini的中年危机似乎来得早了点，他不仅要忙于处理家族生意（虽然大多数时候，家族生意也就等同于在附近街区收收保护费、偷点衣服鞋子转手什么的），更要在他的老妈、老婆和两个孩子之间周旋。偶尔也会吸吸粉，找个漂亮情人，回家照样得面对大吵大闹的妻子还有自己的心理阴影。
不知道是否还有人记得《黑道家族》的故事就是从Tony Sopranos走进心理医生的办公室开始的，说起来一个始终以强者形象出现的家伙居然还有什么心理阴影，这事儿本身就够可爱的了。何况Tony生来就是个重感情重道义的男人——没念过多少书，却把道义看作最重要的东西；举止霸道粗鲁，却恪守着作为父亲、丈夫等种种社会角色应尽的责任；说不出生存的意义所在，却比谁都顽强而积极地生活下去。
在周遭邻居都是医生、律师、心理医师这些传统意义上的中产阶级的情况下，Soprano家族依旧义无反顾地充当了Street Smart文化的代表，他们追求的东西永远只有三件：钱、女人以及，责任感。事实上，电视剧里出现的这些杀人不眨眼的黑帮最在意的就是道义啊辈份啊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从某种角度来讲甚至有点不切实际，不过在个人主义盛行的年代，这种越来越稀有的精神也许正是值得称道的。
另外一方面，身为Soprano家族的大当家，Tony竟然能把所有鸡零狗碎的事情处理得还不错。老婆虽然脾气暴躁，至少随时牢记相夫教子；女儿成绩一流儿子憨厚可爱外加有个可爱的俄罗斯小情人，Tony几乎算得上成功人士的典范了。
当然会有人不服气，认为《黑道家族》在《教父》面前就是一出拙劣的生活肥皂剧，问题是人家原本就是奔着颠覆《教父》的理想去的，虽然主题和内容仍是反映意大利裔的黑帮生活、荣誉、亲情、内讧、争斗、无奈，但是与《教父》的史诗化相比，生活化了的《黑道家族》说到底是个反黑帮片，黑色幽默和解构的意味背后只隐藏着两个关键词，一个是Business，一个是Life。
而对于所有为Tony Sopranos倾倒的粉丝们而言，他们显然拥有更具说服力的理由。毕竟在长期盛行黑手党崇拜的日子里，突然遭遇这个真实得令人窒息的黑道胖子，他所有的小聪明、小幸福、小烦恼都真实得如同昨天才发生在我们每个人的身上，我们没法不打从心底里认可他，并且随时候在电视跟前等待他召唤。
我们甚至相信，倘若Tony Sopranos是真实的，他完全有能力去角逐“全球最性感五十人”。

The Sopranos的成功之处，是其直面现实的勇气。

社会中的绝大多数成员，他们按照一定的约定俗成道德准则规范自己的行为。

但他们是弱小的。在更大的力量面前、在道德的压力之下、在其他的decent members of the society的注视之下，他们在对待别人对自己的wrong doing时、在对待社会机制所产生的不公时、和在对待自己的心理伤害对自己的诉求时往往是回避的。他们转身离开，逃离现场。他们在对待自己的unrequited love and desire时，在对待雄性动物本能的对于alpha male status的渴望时，在对待那些不得不作可又被谴责的事情时，他们压抑自己，他们找各种借口告诉自己：自己的心是错误的。

事实上，我们人类文明的最重要的精神上的建树，往往就是对我们与生俱来的情感和欲望的否定。基督教、佛教、伊斯兰教，各种moral codes，莫不如是。

但是，这些被压抑和自我压抑的人们却还有着幻想，幻想着一理想中的自己，一个具有着可以让这一切烦恼消失的力量、决心、和勇气的化身。于是，有了中国的侠义小说，香港的黑帮电影，和美国人对于意大利裔黑手党的道义上的谴责和精神上的崇拜。虽然，它们在现实中，多数时候只是不得已的一种谋生的方式，但在艺术家眼里，却因为它们对社会秩序的轻蔑和践踏而有着无可比拟的吸引力。因为它们唤起了人们对那些人性中被压抑、被指责，却又不可或缺的部分的注意，它们使人完整，使这被社会阉割的人们着魔。

The Sopranos中的心理医生，实际上扮演了一个终极的存在。当她向Anthony Soprano分析他的抑郁的时候，实际上是在诉说所有人的抑郁，只不过其他人早已麻木或视而不见，而Anthony却不能，因为他是这些弱者理想中自己的化身。而那个心理医生的心理医生，则是这个社会“良心”和decency的化身，他在告诉Jennifer Melfi：你应该压抑自己，你要把你的价值判断该变成这个社会所需要你所具有的，谴责你的病人，放弃与这个逃出社会束缚之外的人的接触与拯救，让他自生自灭。从宗教意义上讲，Anthony就是一个生活在Christendom中的pagan，就是那逃离Matrix的Neo与其crew，但他们才是生活在Zion的真正选民。

但Melfi被Anthony深深吸引，不能放手。一部分是出于被Anthony所代表的理想的吸引，另一部分是出于对于Anthony这个理想存在的崇拜，对于他的力量，他的热情，他的执著，和他的精神的崇拜。但Melfi是一个客观的存在，她所代表的是一个超越社会之上的存在在窥视人类的迷茫时的看法。她无法最终做出价值的判断。所以，她始终无法彻底的接受Anthony的世界。当她被强奸而没有得到正义时，她没有选择让Anthony去用他的原则去进行审判，虽然她此时对于Anthony力量无比幻想，但她不能改变自己中立的原则。当她与Anthony结束医生病人关系时，她同样无法成为Anthony的情人，因为她同样不愿去做最终的价值判断，到底是同意还是反对。

这实际上体现了整个The Sopranos剧的中立的原则。它可以赞美，但不能判断。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是美国pop culture的悲剧，还是美国人的political correctness的悲剧，或者，是媒体永远无法突破的成为思想控制工具的悲剧。

但是，世界因为这部剧终将不同。有人把它比作像Shakespeare的magna opus一样的伟大，不如说是有如Erasmus一般的revolutionary。因为，在这个在美国这个后基督教社会，它又一次提升了人们对于人性的认识，或者更确切的说，它像Erasmus一样，但更完整的确认了人性。

但美国人的对于The Sopranos的认同则更取决于它的真实。美国社会在二十世纪末与二十一世纪初的颓废，抑郁，社会疾病，精神生活的死亡，理想的丧失，金钱的最终胜利，道德准则的模糊，the failed generation对于失败的最终承认，这些就是The Sopranos的大背景。也是出于这个舞台，奠定美国民众特别是Anthony Soprano的同龄人们的心有戚戚焉。

他们感觉黑帮老大的生活烦恼竟然出奇的和他们自己的如此一致。但当他们无力时，却总有一个超人可以完成他们的梦想。

       它是被遗忘的“老派宠物”。可即便新剧丛生，《黑道家族》依旧被誉为“有史以来最丰饶的史诗巨作”，它曾经得过14项艾美奖，4项金球奖，创造过1800万观众的收视率。8年的播出周期见证了主角脸上的皱纹和隆起的肚子，见识了HBO电视台由无足轻重的小台到金牌电视剧基地的转变，它的粉丝历经了青春的消逝和财富的增长，变成了懒得跟年轻人一块儿凑热闹的中年人。把《黑道家族》的盘借给我的就是其中一位，他说：“我狂喜欢这个电视剧，它跟我一起度过了中年危机。”说起观看时的情绪，他用了跟黑帮片毫不相关的词：“忧伤”。

       罩了黑帮的壳，其实是个中年男人表面笑脸迎人，内心凄风苦雨的故事：黑帮老大托尼·索帕拉诺企图跟得上时代，他有个专横的妈妈，母子二人恨不能杀了对方；他爱他的妻子，可外面还有个要死要活的小情人；他有两个孩子，一个早恋，一个想自杀；他焦虑、沮丧，开始看心理医生以探求生命的意义。

       开篇第一集，他在BBQ派对上崩溃了，他对心理医生说：“这一天的早晨我感到很恶心，我在想，睡在地里也许是个不错的主意。我意识到这些有点晚了，但是最近，我感觉最后还是到了这一步。最好的时光已经一去不返。 ”医生答：“很多美国人都是这样想的。”
       
       这就是86集电视剧的基调与核心。虽然黑帮打打杀杀挺新鲜的，但吸引人的还是琐碎生活对普通人的影射。相比于剧中叫人绝望的平庸，毒瘾测试、幼年阴影、现代药理学、自杀、纵欲过度、家族背叛、破产、天灾人祸、心脏病、垂死挣扎和窒息而亡，那些烧杀抢掠简直算不得暴力。托尼的家族是美籍意大利人，但是由黑人和犹太人组成的小国度，由移民组成的新国家，都会看到自己的影子；托尼干的是黑社会买卖，可每个被该死的生活折磨的人都会感到共鸣。让我印象深刻的桥段还都不是黑帮片的那套玩意儿，而是些有黑色幽默的鸡零狗碎。

       比如托尼的事儿B妈妈家里着火了，托尼正在脱衣舞酒吧焦头烂额地给各路人马安排任务，他一边安抚妈妈，一边把抢劫、偷车、杀人都布置好，一个半裸舞娘凑过来关切地问：“你妈还好吧？”我哑然失笑，就像见到焦躁的同事我会过去虚伪地嘘寒问暖，不同的是托尼的同事是个脱衣舞娘。某些时候，这个黑帮老大还是个老愤青，他教训后辈：“这是个道德沦丧的时代。当年我们被抓，都会咬紧牙关，打死我也不说。现在的人普遍缺乏规则感和道德意识。人人都抢着做警方的污点证人，还动不动把自己的黑帮经历写成剧本卖给好莱坞。我们那个时代崇拜的偶像是真正的硬汉，冷漠，不唧唧歪歪，现在的人则讲究情感丰富，有点痛苦不是去看心理医生，就是上电视脱口秀节目，把自己那点破事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

       全剧的主创人员在幕后也整天把“他妈的”挂在嘴上，他们是《黑道家族》后的家族，其中的核心人物是创始人、制作人和编剧大卫·蔡斯。他的长相与剧中老大托尼倒是迥异：61岁，瘦子，神情阴郁，不苟言笑，整天拉着张扑克脸。他是美籍意大利人，家在新泽西，剧中的每一个故事每一句台词都经过他手，8年的剧情和上百个人物都储存在他小小的、头发稀疏的脑袋里。

       1995年完成了《黑道家族》剧本大纲的蔡斯已经在电视行当里混了20多年，他恨电视剧：“电视剧就是对白的囚徒，是人不停唠叨的劣质电影”。好几个电视台不想接下《黑道家族》，因为“过于黑暗”，不得不找着HBO，没什么声誉，要求不高，而且经营模式不靠广告，而依靠订户，放什么都得看着。一开机，《黑道家族》就成了当时最贵的电视剧：一小时拍摄成本250万-270万美元。演员都没敢找贵的，主角托尼的扮演者詹姆士·格道菲尼最辉煌的经历是在昆汀的电影里跑过一回龙套。

       拍下来，发现故事情节很多来自大卫·蔡斯的个人经历：开五金店的父亲营生潦倒，脾气暴躁，像电视剧里不出场的父亲一样，“活着时是个人渣，死了倒成了圣人”。他妈妈就是剧中老妈，夜里不敢接电话，下雨不敢开车，9岁时因为想耍赖买个玩具，他妈拿着叉子扬言要把他的眼珠挖下，包括《教父》在内，意大利家庭里彪悍的母亲始终是家里的一颗定时炸弹。蔡斯娶了个天主教徒老婆后，父母就疏远了他，他带着老婆一进家门就会遭遇二老的冷嘲热讽，他老婆提议说：“不如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吧。”不过蔡斯拒不承认自己正面临着剧中的核心情绪——中年危机。曾有个记者拿一导演的话套他：“一旦你开始打网球，你的事业就完了。你打网球吗？”“不打。”“《黑道家族》里还有很多打高尔夫球的戏呢？”“我什么球都不打！”蔡斯一朋友说，很难判断他是否有危机，他整个人看上去不是忧郁，而是暴躁，他一点都不享受成功，不干点儿什么就难受，不是老了才如此，他是天生的居安思危者。当然，蔡斯的个人经历与电视剧最大的不同：他家不是黑道家族。

       剧中有个出现频率颇高的词“Whaddya gonna do?”（又能怎样？）一个年轻的、健康的暴徒坐在马桶上读杂志时死掉了，紧接着一辆SUV在雨天路滑的地方翻车。只能含混地说一句：“又能怎样？” 《黑道家族》就像男版的《绝望的主妇》，充斥着绝望的情绪。拍了几年，它越来越黑暗，黑帮老大托尼初登场时还彬彬有礼，嗓门没有变高，后来就越发玩世不恭。蔡斯安排他杀了一个人（他首次亲手杀人，这一编排还经过激烈的讨论），他对心理医生倾诉儿子的自杀，“因为他把绳子弄得太长才没吊死，”他像说别人家的事儿一样说：“或许他是个白痴。” 《黑道家族》根本没能回答生活中林林总总的问题，但它提出了正确的问题。这可能是跟《哈里·波特》最大的不同：可以暂时在魔法世界里逃避一会儿，最终还是得面对一个又一个的“又能怎样？” 我试图跟人讨论清楚究竟为什么《黑道家族》在中国不流行，再次听到叫人抓狂的理论：“因为是涉黑题材，又没有回答是谁造成了黑手党的悲剧，这样的故事没有给我们深思的机会，无法让我们辨别是非……”很多年以前，王小波说过，观众们看片，不约而同都对导演有那么点儿要求，不同的是，外国观众说：让我哭吧，让我笑吧，让我感动吧。中国的观众却说：让我受教育吧。这么多年了还有人这么想，可又能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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