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看上下两集的《切•格瓦拉》时,总是恍惚间把它们当作《摩托日记》的延续,不仅由于它们都由切的自传改编,更由于它们都展现了切•格瓦拉在横跨南美洲的旅程中的发现和突转,切的信仰正是在那场旅行中形成的。 在《摩托日记》中,年轻的切跨过广袤的土地,发现了那片土地上的普遍的贫困。而当他最后落脚到麻风病人的村落时,他体验到了一个乌托邦,一个人人劳作的,由社会舍弃的边缘人建立的一个美好的、平等的世界,他的革命正是由此展开。
另外,它们在叙事上也有着相似的手法和节奏。作为人物传记电影,构建人物并且使他们获得观众的认同成为最重要的任务。因此,它们均没有一环扣一环的紧张的情节设计,而更多的是对事件的撷取。事件的选择也并不具有强烈的戏剧性,两部《切•格瓦拉》采用了一种非常纪实的手法,展现了关于他的种种细节;包括他对农民的谦卑与热情,他对下属的严厉和爱护,也有他战斗时的勇猛无畏,更有他哮喘发作时的渺小和脆弱。这里没有关于任何主义的讨论,只有切•格瓦拉所做出的行动。
但是相比较第一部《切•格瓦拉:阿根廷》中将他塑造成的完美的革命英雄的形象,更吸引我的其实是第二部《切•格瓦拉:游击队》中的殉道者形象。真正使他成为经久不衰的、为西方人熟知的理想主义的符号的,不是他在革命战争中的胜利;这样的例子太多,而在纷纷扰扰的60年代过后,其他人都逐渐为西方所淡忘,甚至因为他们对本国民众犯下的种种罪行而成为全世界的敌人。使切•格瓦拉得以永存的,是他放下所有的权力,继续投身革命的激情;是他殉道者一般的执着和牺牲。
《切•格瓦拉:游击队》一开场即是切在古巴宣布离开高位继续投身革命的历史影像。同第一部相比,这一部采用了大量的手持摄影,充满着跳切、不保持动作连续性的剪辑,更多冷色调的应用以及更强烈的反差使得影片很快就呈现出不祥的感觉;就连丛林的色彩也不是第一部中鲜艳的、属于热带丛林的绿色,而是充斥着更显凄冷的青绿色。在这种影像的基调下,切在丛林中做着徒劳的抗争,却没有放下武器——这唯一能实现他的理想的途径,仍然在传他的道;在他们到过的最后一个有人的村庄中,在他们将出卖者的店铺中的食品分给孩子们之后,索德伯格采用了声画对位的手法,告诉村民们他们为何要战斗,告诫他们丢下所有漠视和痛苦,去一起终结这里的不正义。镜头跳切,他们讲话的地点正是村里的教堂;这里,正暗示着切作为他们的救世主的身份,而同耶稣一样,他也面对着民众的误解与不信任。
导演也并没有尝试将切•格瓦拉塑造为神,他也有自己的虚弱和缺陷,然而一个凡人的坚守无疑更为难能可贵。在玻利维亚高海拔的丛林中,哮喘发作的切几乎无法呼吸。随着他身体的日渐孱弱,我们迎来了影片中最为超现实的一段影像。切骑在白马上,喘息着,快速穿过光影斑驳的丛林,仿佛要直接向风车发起挑战;但是马的停步却将一切拉回现实主义的丛林,切在此时的愤怒与无助同刚才他的圣洁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正像是他的内心同他的无助境况之间的对比。
同以往的殉道者不同,切并没有任何抽象的理想,也不强制别人跟随他的信仰。“医疗”是在影片中反复出现的母题,影片反复展现他为伤者治疗,为农民的儿子治疗,他劝诫农民的话语等等;曾作为医生的切•格瓦拉,希望创造的正是人人吃得饱饭,看得了病的世界;只是当他将哮喘药物落在营地之后,一个无法医治自己的医生正是他内心绝望的象征,也预示着他们在丛林中的失败。
临刑前的谈话,正是对影片中的他最好的总结。看守询问他有何信仰,他答道:我信仰人类(mankind)。他正是这样一个新时代的殉道者,一个人类的儿子。
2003年的夏天,我四处搜求,终于买到了一只印着那只著名头像的帆布背包。有一次背着它坐公车时,听到旁边有个少年问身边的女生:“知道他是谁吗?”女生答曰不知。他便解释:“他叫格瓦拉,唱摇滚的,可出名了。”
这结论情有可原。我还在卖这个包的店里买了一件科本的T恤。那里还有列侬、滚石等一众图案,只是没有迪伦。一度成了我的老大遗憾。那几年切突然加入了摇滚明星的行列,和张广天、黄纪苏的《切·格瓦拉》多少有点关系。此剧“被评为2000年中国知识界十大事件之一”。之后,就听说这两位主创都上山投奔某乡去了。这部伟大的“史诗剧”也许便是投名状。
现在我已经明白,消费是最无力的表白,占有一个符号和物件说到底是钱的事,与理想主义什么的风马牛不相及。喊口号相比之下更牛一点,前提是得有人听。当把电影拍到上下两集的时候,想让人听就有点困难了。
《阿根廷》采用的是索德伯格比较擅长的“多线交叉”法,把1964年格瓦拉前往联合国发言的美国之旅和1955~1959年的古巴革命交替穿插起来。前者采用黑白影像,后者用彩色影像,都采用大量手提摄影,带有浓重的仿纪录片色彩。二者的交替形成了一种特殊的“互文”效果。黑白部分中格瓦拉接受采访时的陈述,变成了彩色部分中战斗场景的画外音,似乎成为他对过去战争岁月的一种解读;而彩色部分中的游击生活,对黑白部分中格瓦拉在联大的讲话,尤其是他对拉美国家代表的反驳,也形成了一种背景的投射——革命果实是用他亲历的流血牺牲换来的,他有权用任何方式去捍卫它。他在采访中恍若独白的那些回答:关于革命、信仰、人性等等,与画面中他在游击队员中间的表现并行,巧妙地让观众在不经意间接受了这种“格瓦拉谈格瓦拉”的效果。
这也是为何我更喜欢《阿根廷》的原因。单从影像文本上看,索德伯格已经达到了目的,制造出了其实并不乏疑点的真实感。但这种真实又不是那种“纪录片”式的真实。实际的《阿根廷》看起来更像一场梦幻:黑白部分中屡屡出现对格瓦拉面部的特写,各种角度的强烈光线对比画面,而彩色部分中很少有他的近景镜头,表情也大多被军帽的阴影所遮盖,只有当他戴上那顶著名的贝雷帽之后,才更多地露出了面孔。炎热的丛林、翠绿的玉米地不断忽然切换到纽约的黑白都市。这两个世界之间的隔膜与距离,正像革命的胜利一般不可思议。然而切就游走在它们当中。我们看不透他,正如他也看不透它们。想找到他的哪一句话是真实的,哪一句是泛泛的敷衍,并不比从那场已经被“日常化”的革命中找到决定胜利的一次交火更容易。
观众就是在这些幻觉中看到了神话的“常人版”:一个携带着沉重的哮喘穿行于丛林的病人,一个总惦记着教新兵们读书写字的“战地知识分子”,一个像小学老师一样解决战士告状的“教导员”,一个坚决处决祸害百姓的逃兵的“铁面法官”。甚至是一个无异议无条件接受菲德尔·卡斯特罗所有人事调动的“忠诚战士”。这仍然是一种耳熟能详的英雄套路。只是在索德伯格的加工之下,狗血被影像的叙述稀释掉了。而摄影机也根本不让人看清他的表情。它只要观众知道,切就是这么一个人,这些对他都是非常自然的表现。就完了。那些模糊、沉思、捉摸不定,只在黑白世界里闪现而过。那时,他已经不在革命当中。
革命缔造了神话,革命本身就是一个神话。
在影片的结尾,补全了开头两位未来领袖在阳台上的对话。之前卡斯特罗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有点疯狂是好事。”而两个多钟头后,观众才看到之后切告诉他,自己要在古巴革命胜利后继续“解放全南美”。卡斯特罗的回答是:“你也疯了。”
等到《游击队》的开场,已经是1965年。正好砍掉了切“建设和平年代”的那段历史。很明显的避重就轻。但此间古巴高层的某些“内幕”,恐怕只在唯一的知情人卡斯特罗那颗83岁的大脑里存着,外人是搞不到手了。牛人如CIA,也只能根据M主义政党的某些习性来玩推理,以为切和托洛茨基一样,已经被自家的老大清洗,告别信什么的,全是伪造品。幸而最后切又现身在刚果,给美帝国主义的谣言以致命的反击。那时,他已经告别了地球人的常识。
从形式上说,《游击队》是部“正常”的电影。中规中矩,按时间顺序讲完了切在玻利维亚的三百多天。从化装入境、组织队伍,到转战密林,最终覆灭。当情节变得残酷时,往往给人的感觉才更加真实。因为“胜利叙事”的套路正在被一次次的失败证明并非定理——同样的宣传美好未来,为村民施医送药,不动百姓一针一线,却无法打消那些木讷的面孔上疑虑和恐惧的神色,更无法让他们跋山涉水地前来投奔。相反,他们报之以说谎和出卖,直至围观了英雄被处决。
切还是那个切。他拖着沉重的哮喘,读着书,解决战士之间的纷争,坚强而公正。但在完全相反的境况面前,他的力量显得越来越疲弱。其实并不是他在变弱,而是现实在变强。这时观众才能感受到,所谓的传奇之光环,不过是被胜利的结局涂抹上的虚饰。同样的举止,在收不到积极效果的情况下,就不再那么高大了。反而有些“形式主义”。因此,请不要相信什么过程比结果重要。对每一个追随切的人来说,与民众一起欢庆胜利、开着吉普车进军哈瓦那,和饥寒交迫、带着感染的伤口行军,没有任何防备地死在某个鸟不拉屎的小镇上,根本不是一回事。就是这同一个人,前者让你觉得他无所不能,而后者让你疑心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只有胜利的革命才能缔造神话,只有胜利的革命才是一个神话。
所以,切和所有的人一样,只是一个人,他生命的结局并不完全取决于他自己。无须再用“暴躁”、“滥杀”这些更戏剧性的东西来突出这个性格的矛盾复杂。即使他简单到只是一条线,这条线仍然不可能是笔直的。因为他是在一个如此高低起伏不平的世界上行走。密林可以是胜利的摇篮,也可以是迷失的绝路。至少,还原如此残酷的游击生涯打破了那些关于“追求浪漫”的传闻:谁能觉得这种生活是浪漫的?
我有时怀疑他也是中了玻利瓦尔的毒。那位南美的“解放者”一气解放了五、六个国家,其间付出了不计成本的代价。而那些被他解放的人,无法接受他的“拉美合众国”设想,终于变成了他的敌人,甚至想暗杀他。切的区别,是只在走出第一步的时候就被干掉了。帮助一个国家赶走殖民地总督,和帮助一个国家推翻现有的政府再换一个,毕竟是两回事。后者注定不会被所有的人视为“解放”。玻利维亚,这个用“解放者”的名字命名的国家,毫不客气地成了新梦想者的葬身之地。
《游击队》的结尾也用了一次回溯,这次是切和卡斯特罗一起乘船驶向“革命道路”的那段镜头。历史回到了起点,胜负未卜,前面可能是神话,也可能不是。两个“疯人”面对着苍茫大海,沉默无语中带些忐忑和茫然之意。他们都只是人。
一个比另一个多活了44年,而已。
《切·格瓦拉传》 Che: The Argentine & Guerrilla
导演:斯蒂文·索德伯格(Steven Soderbergh)
主演:本尼西奥·德尔·托罗(Benicio Del Toro)
戛纳电影节时,赶制完成的《切·格瓦拉传》足本放映(《切·格瓦拉传》=《阿根廷》+《游击队》),四小时片长让不少观众在场内呼呼睡去。如果你有打算在周末下午看掉上下两部分,这例子就提醒你千万要养精蓄锐一番,跟困意好好战斗上四个小时。从故事内容上考虑,《阿根廷》跟《游击队》两部分没有紧密联系,一个在古巴一个在玻利维亚,独立分开。如果再加上《摩托日记》(The Motorcycle Diaries)——格瓦拉另一段意气风发的人生,它们又可以互为参照,构成一个完整的切·格瓦拉。
在消费时代,格瓦拉的头像已经不需要注解。他以巨幅海报、T恤图案和个性纹身出现,成为一件商品或通行符号。人们早已不关注他身为战士跟革命者的事实本身,他的生与死、理想跟追求都不再重要。影片尝试塑造一个接近平凡人的真实格瓦拉,他来到纽约在联大发言,力排众议。在丛林里他哮喘病发,暴怒刺马。如果用革命浪漫主义来解读,后者绝对应该被忽略处理,要么就是再紧接一组英勇就义的伟人姿态,理想不死,斗志犹在。
《阿根廷》里格瓦拉的古巴岁月跟出席联大交替出现,叙事时间自由穿行。索德伯格不想提供时光机,他无非是要呈现一个更加全面和丰满的格瓦拉形象,既要暴力革命还不忘治病救人,更直白点说叫能文能武。在古巴与卡斯特罗的并肩战斗是投身行动,他在密林里打游击持枪冲锋。联大上表达己见是他的思想反映跟实际追求,这些言语既用身体力行的段落加以证明,也为下半篇《游击队》的生死战斗打好了基础。《阿根廷》止于革命成功前夕,也预示着格瓦拉不再是一名普通的阿根廷人,他成了古巴的战斗英雄和革命领袖,散发着光辉与魅力。
严格来说索德伯格没有省去格瓦拉的从政经历,他率领古巴代表团参加联大会议就是身份改变的缩影。不过多数人对格瓦拉的从政也没有太多兴趣,他能舍弃一切从头再来才是本色一面。《阿根廷》还在讲英雄是如何炼成的,《游击队》就要转向格瓦拉的悲剧性一面。不可否认格瓦拉能成为传奇是有着超强的人格魅力,也跟他忠于理想、过早遇害的命运密不可分。死亡让革命者如圣徒殉道一般得到升华,死亡崇拜的影响又持续了几十年。受难的格瓦拉没有走出玻利维亚,他的尸首跟随飞机俯瞰了这个国家的面貌。确切说格瓦拉栽倒在他一直试图唤醒跟拯救的农民身上,他们不信任游击队员,不愿合作还偷偷告密,简直就是小农劣根性与局限性的现实版教材。一旦遇见这种宿命安排,英雄主义与个人传奇也该落下帷幕了。
这部影片里不见大家看法和个人见解,只有关于格瓦拉的一切,他的付出与努力,迷茫与挣扎。《切·格瓦拉传》追求平稳,影像风格上没有制造太多亮点,像《游击队》里游击队员涉水遭伏击的镜头值得一提,只是导演也顾忌一旦多了,无形中就破坏了苦心营造的真实感觉。【南方都市报
http://gcontent.nddaily.com/8/3f/83fa5a432ae55c25/Blog/036/896768.html】
这部电影一丝不苟,完成度很高,然而导演太执念于文本记载,忘记了给观众来点激情。 ——Peter Brunette(《好莱坞报道》)
索德伯格尽可能将革命浪漫主义从片中除去,仅有的一小部分也是为了弱化它的存在。 ——Owen Gleiberman(《娱乐周刊》)
没耐心看了。。。。。。
再见理想
慢热,绝对不是我的菜。
沒有了Part1裏面英雄傳記的感覺,英雄的隕落告訴我們這就是真實。
理想的傻样儿,死的镜头角度不错
理想主义者的悲歌
坚定的理想主义者的终点大都殊途同归,不知道玻利维亚丛林的一声枪响,政府的官方声明会不会是这样:一小撮有组织,有预谋,别有用心的境外反动势力……
一般了
这个电影不好拍。
很好的传记片 但有些闷
是非功败后人评。。。
索德伯格这个唐三藏
男人总是沉迷女人总是想到一个美丽的世界一个沉迷于革命的男人去了一个他知道不那么美丽的世界,试图把他改造为一个美丽的地方,他失败了他失败的罪魁祸首美国,他们的奥斯卡奖项上居然拒绝提名这部电影从此奥斯卡永远被我个人无视
理想,现实,人生。
终于看完了
6分,太冗长了吧,耐心不够了。
切在这里就像耶稣一样圣洁。
比上部稍嫌纷乱
未看完,卡碟Mark。
感觉比上一部还要真实、残酷又诗意。《摩托日记》加这两部《切》都是极好的...有时候我们真的需要这种自己无法做到的理想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