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生

已近不记得上次被上映的内地电影感动是什么时候了。 影片结尾，外人终于得到他一直想要的答案，一切真相揭露于阳光下，深切的感动与悲伤是这样的真实。这不是可以让人痛哭流涕的宣泄，而是可以深入骨髓的动容与思索，像一针慢慢打入小静脉的空气针，没有痛快的死去，却会久久用难以逃脱的窒息感折磨你的肉体和灵魂，让你可以用冷静的双眼最后审视生活的这个世界，却最终无法逃脱灰飞烟灭的无奈的命运。 我不知道当今的社会，还散落着多少这样的村庄，所谓的长寿，建筑于压抑天性的传统之上，让人无法发出任何由衷的祝福与向往。就像Matrix在时光的前行中，总会有一个the one去终结和重启，固步自封的命运从来都是灭亡，而灭亡前救世主的出现，对于体制本身是前进发展的动力，而对于每一个个体来说，不论是那一个世人眼中的异类，还是随波逐流的众生，都是毁灭性的灾难。牛结实的出现，在历史的眼中是一个必然，在他自己的眼中，是再自然不过的所在。在我看来，他根本没有任何错，而在如此灰暗的土壤之上，他如此向往自由的心灵恰恰是最珍贵的一朵玫瑰，想爱就爱，想看就看，肆意的奔跑，无忌的笑骂，如果他有什么原罪，那也至多不过是顽皮，或者是忠实于自己的本心而忘记了身处的是怎样一个拥有者固有运行模式的社会。他的错是不会妥协，不会屈服，或者根本不懂什么是妥协屈服。他不懂为什么这么好的一个女人只因为是哑巴和寡妇就要为一个已经死去的毫无意义的老头殉葬，他觉得向饮水中下催情药只不过是帮接生婆两口解决一下他俩的问题而已。 结实是一个混蛋么，毫无疑问不是。在他根本不懂什么是贫血的时候，他会为了照顾哑巴而切开自己的血管，他在面对自己的骨肉生死的问题上，毫不畏惧地决定牺牲自己，他给予哑巴和孩子的，是最纯洁真挚的爱，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美好的灵魂，却要单枪匹马面对全村人在一个魔鬼一样的复仇者的领导下为他营造的地狱般的死亡。也许我们会说，这样公平么，是不是太过残忍，但这就是现实。 最是那一句“心由境生”，他终于没有抵挡。而他的失败，原因恰恰是他对全村人毫无保留的信赖和对于这片他自认为淳朴土地的热爱。他的善良，竟然成为魔鬼的帮凶。这是不是最大的讽刺。 当终日不知愁为何物的你，终于看到一切虚伪的真相，那面对心爱女人痛苦下跪的双膝，那一滴眼角流出的泪水，怎能不让每一个在荧幕对面随你喜怒哀乐的看客，眼中徘徊起了忧伤的泪水。 影片名为杀生，到底是谁杀死了牛结实，是一个终极的问题。影片的隐喻究竟为何，我们可以说出一百种解释，而作为一个导演的关注点，其实管虎最关心的且想讽刺的是什么，也许是再明显不过的了。又或许管虎只是想起了年轻时候的自己，是如何在探索自由究竟是什么的路上，被一座座大山压在头顶时绝望却又一刻没有放弃挣扎的。我们不能把影片最后看似浅显地把一切罪责都推到了一个复仇者的身上，看做是编剧上的遗憾，因为我们的电影生活在一个总局压迫下的世界，这是管虎的莎乐美的七层纱，而轻纱下赤裸裸的胴体，我们都看到了。 结实最终还是没有飞出这无尽的黑，风没有吹干他的眼泪，在他有了无法割舍的牵挂之后，深深的妥协和沉睡了，而把希望留给了阳光下的明天。村子里的元老终于没有杀死他的孩子，是良知，还是他们已经从结实身上看到了，他们自己的本心。一排排黑色的葬服和震天的哭喊，是他们为自己鸣响的丧钟。黑暗最终还是结束了，复仇者也走向生命的终结，只有结实的妻子和孩子，带着这村子唯一的纯真美好，带着结实带给他们的真实和愿望，真正走向了阳光下的自由。 在这样孕育着希望和力量的春天，《杀生》在带给我们深切的悲伤同时，也用最后那一抹灿烂的朝阳，给予了我们心灵上最美好的希望。就像主题曲唱的那样，也许会有狼狈，徘徊，崩溃，憔悴，幻想会支离破碎，但蝴蝶，总会破茧而飞。 世界末日前的春季档，在外有评分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复仇者联盟》，内有同样像打了鸡血一样宣传的宁浩的《黄金大劫案》和云集了帅哥美女的《匹夫》等等的夹击之下，《杀生》静静的带着试映时略微的争议上映，由于时间轴的略微复杂和剪辑手法的略微怪异，试映时面临了观众口碑两极分化的现实。这也是我在刚看完影片就有感觉会发生的，也是我没有想向他人推荐此片的原因。但在技术层面的问题上，我觉得管虎这次的尝试无疑是成功的，时间轴虽然有穿插但也不会显得错乱让人晕头转向，而这也是第一次内地影人处理非线性时间轴，而让我没有觉得恶心的一次。在演员的表演上，黄渤依旧大放异彩，无论是前半部的癫狂，和后半部复杂的内心情感表现，没有一处能让人有任何微词。女性角色梁静和余男也全无花瓶嫌疑，梁静担当大部分搞笑重任，余男也依旧用她文艺片女王的气质征服了我。而在故事内容的选择和处理上，管虎再一次向世界证明了他是内地最会讲故事的，也是最有社会良心的导演之一。只有“真诚”二字可以最好的形容这部作品，而它也真正诠释了何为低调的华丽和在内敌外患的围堵之下完胜的含义。

不能认同这部片子所要表达的东西。小说名为《死亡设计》，我没有读过，但从题目中看到适当与节制，它定义自己是一个悬疑故事，对一桩死亡事故本身的追究。电影太煽情，尤其是配上《杀生》这样大的题目，道德审判的倾向性已经很明显了，海报中面目不清，形似幽魂的村民与超群绝伦、英雄气概的牛结实也证实了我的猜测。 我不明白电影在隐喻什么。只能抛开这个，从故事本身看它想要告诉人们的道理。在我看来，导演思路相当混乱。先是一种恶逼迫正常人无法忍受，然后被逼到绝境的人们也生出一种恶（事实上，此时村民还是心怀善意的），但其中也有一些被激发的极端的恶（苏有朋扮演的医生），于是本来是常态甚至有点善意的人决定以恶制恶。然后导演反过来怜悯那最初的恶。 可是那恶哪里值得被怜悯呢？在我看来，牛结实是罪有应得。看看他作的恶吧：明抢暗偷他人财物、破坏他人先祖牌位、偷窥别人隐私并肆意侮辱、调戏长辈遗孀、在村民饮用水源下药……基本上是见谁欺负谁。放在古代的章回小说中，就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一定会被侠义人士为民除害的。而且在电影中，我并没看到他有悔改之心，最后离开村子的那一幕拍得非常煽情，但那只是他为了保障自己儿子的性命所作出的行为。 唯一让我觉得他有一点点值得怜悯的地方是他对哑巴寡妇的感情（是情欲还是爱情？或许二者并无区别）以及他希望儿子活命的想法。可是为此，我们就应当消除他的恶与罪，而怜悯他，觉得他是一个纯真的人吗？不，不能。记得小时候看新闻，我看到记者采访死刑犯，觉得他们很可怜，甚至会偷偷掉眼泪。可是慢慢长大，觉得这种泛滥的怜悯实在要不得。对苦难弱小的怜悯是值得提倡的，对恶的怜悯却是愚蠢的弱点，社会或圈子有自己的规则，犯错作恶，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电影否定了最基本的价值观，向观众呈现了滥情与混乱的怜悯。 当然，不应当姑息怜悯恶，但以恶制恶也是不对的。如果影片的重点是对私刑和法律的思考，应该会更有意义。但是，除了呈现小说题目所揭示的悬疑之外，导演的重点显然放在了对牛结实的怜悯上。 想起一句歌词：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太快。但是，不管怎么变，是非对错还是应该搞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