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壤城

文/布宜诺斯

       出于特殊国家情势，朝鲜拍片本身很少，传世的更少，当然，对于中国人民来说，有一部非常熟悉的[卖花姑娘]，和[列宁在十月]、[战斗的早晨]等苏联、阿尔巴尼亚电影一起，成为文革时的集体记忆。以现在的眼光来看，当年令无数年轻人“翻山越岭十里地”去落一场泪的[卖花姑娘]，已经无甚好看，浓厚的意识形态，强烈的二元对立，平面的人物，抻得老长的苦情悲情煽情……相比之下，1985年的[平壤怪兽]倒是一部很“带劲儿”的作品，不但是朝鲜罕见的魔幻题材，还有粗糙但还能看的特效，怪兽“不可杀”本身也绝不只是一场变异那么简单。
       这个故事发生在14世纪的一个朝鲜村庄，其时阶级二元分立，佃农被地主和官兵压榨严重，许多年轻人被迫上山做强盗，比如抢劫下朝廷仓库，主旨在劫富济贫，朝廷需要更多兵力和武器镇压他们，于是就近到了山脚下村庄，第一件事是把全村的金属，包括做饭的锅子、种地的锄头铲子等强行征收，第二件事则是找到村里手艺最好的老铁匠，要求他拿这些金属炼制武器。老铁匠一方面是“强盗头子”的准岳父，一方面也不能眼见乡亲们断了活路，决定在夜晚私自归还生产物资，一人担下过错，并在官兵拷打他时说“这些都是不可杀”干的，但没人信，因为“不可杀”只是当地口口相传的神物，当故事来讲来听，没人当真。
       老铁匠就这样被抓进监狱，又被断粮，儿女为他把米饭从窗口扔进去，他下决心不吃，用混着泥土的米饭、使出最后力气捏出一只怪物，并在临死之前举起怪物对天号呼，相当于用全部生命代价发下守卫村人的誓言。伤心的一对姐弟拿着父亲的遗物回家，夜晚，姐姐在灯下做针线活时不小心刺到手，一滴血滴在针线筐里的小怪物身上，它就活了起来，姐弟发现它吃各种金属，猜它就是父亲讲过的“不可杀”，唤它果然会反应。它饥饿地吃各种金属，只听付诸一滴鲜血的姐姐调遣，从此成为村人与朝廷对抗的制胜法宝。
       虽然和许多民族流传过的反抗权势的怪兽故事脉络一样，但这只“平壤怪兽”身上最大亮点在“食金属”的既定属性。在那个金属昂贵的年代，其既是生产工具，摇身一变就是染血武器，对村民来说，是生存、希望，也是死亡和恐惧，两种完全相悖的东西，在不可杀的食欲里合二为一，在不可杀保护村民打退官兵时候，替他们吞下死亡，在村民赢得胜利之后，被它吞噬的却是“活路”，正因如此，影片最终要讨论的，并不是朝鲜封建社会官逼民反的现实、怪物横空出世起义成功的传奇，而是面对这个亦敌亦友怪物时，村民们的反应和做法、无奈的矛盾、不可杀的无辜，还有最后姐姐爱敏主动杀掉“不可杀身上鲜血”的牺牲精神。
       从最初的恐怖和排斥，到全心依赖它作战，再到胜利后“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村民对不可杀的态度至始至终在转变，其实是将情与理、本能和道义放在了矛盾的位置讨论，村民们最终选择实实在在的生存，而不是道德观上的“知恩图报”，可见本片落脚在非常朴实的价值观。故事最初的矛盾焦点就在“朝廷抢金属”上，到头来不可杀也要吃金属，村民可在乎不了那么多恩仇，只看到留住金属才有活路。最终他们集体拜托姐姐将不可杀处理掉，要是联系到当初不可杀的身世——老铁匠用生命注入的对抗朝廷的怨念，也就没那么难以接受了，毕竟老铁匠根本目的是要大家好好活着，无论用什么方式。
       当矛盾范围缩回到姐姐和不可杀两个身上，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杨•史云梅耶拍过的[树婴]。[树婴]同样来自捷克民间童话，一对求子心切的老夫妻看一截树根顺眼了，把它当孩子玩，结果它真的活了，对老夫妇予取予求，胃口越来越大，直到开始吃人。两部片子中，姐姐爱敏和老妇人都扮演了母亲的角色，只不过后者爱得更加盲目，任由“儿子”吃掉邻居、邮差、路人直到自己，代表了被欲望反噬的、自私的爱。相比之下，姐姐爱敏被塑造得非常圣洁，为村民、为大义，她选择牺牲自己除掉不可杀，最后蜷在大钟里被不可杀吃掉的镜头也是标准的“献祭”，代表了超越现实的大爱，让故事始于传奇，也终于传奇。
       而比起用最恶形恶状方式来喻指人“欲望”的树婴，最后长成一座小山一样的不可杀，身上的兽性其实也少了许多，它的食欲显得那么单纯，帮村民打柴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对姐姐爱敏的忠心更是让人怜悯，最后和爱敏同归于尽的结局也颇令人唏嘘。而这类脱胎于民间传说的怪兽，比起哥斯拉、外星客等现代科技想象下的产物，身上本身便承载了更多古朴价值观甚至正义感，它不若美式超级英雄那样无所不能，没有主动辨别善恶的能力，只是一门心思保护该保护的人，它因村民的苦痛而生，又因村民的苦痛而死，颇有些佛家“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意味。不过，套上“朝鲜电影”的枷锁，不可杀的形象未免会落入过度解读的境地，但依个人浅见，宁愿把它放在最朴实的范畴去讨论，去立足最纯粹的关于人性的矛盾。
       但如果非要再提一次“朝鲜”的话，我会说[平壤怪兽]还要多一项人物多元化、善恶未两断的好处，除了不可杀亦敌亦友的身份，还有一个细节是，片头父亲被关进监牢又被断粮，姐弟两个想送口饭上去，一个守卫大叔拦下他们说“不准探监”，还语重心长解释“如果我让你探监，我就得被处死”，栖身特权阶级的也有好人，在朝鲜电影中来看，已经挺罕见了吧。

（原载《看电影》）

申相玉（ 1926年10月18日—2006年4月11日），韩国电影监制、导演。他出生于朝鲜半岛东北部的清津市，该地现为北韩的一部分。他曾赴日本东京艺术大学就读。

崔寅奎的《自由万岁》，是申相玉首部有份参与的作品，也是韩国自日本独立后的首部电影。在1950到1960年代的韩国电影黄金时代，平均每年执导的电影达两套以上，他又成立制片公司，在1960年代期间共拍了300多部电影。

至1970年代，申相玉的事业下滑，原因与当时韩国电影的严厉审查及政府的干预有关。至1978年，其制片公司给当时的总统朴正熙关闭。

1979年，申相玉及妻子崔银姬被朝鲜特务绑架，事件由金正日亲手策划，目的是要为朝鲜发展电影工业。但朝鲜当局否认有关的绑架指控，并声称他们是自愿到来到朝鲜。当他们被绑架后不久，曾试图逃脱，但不成功，并被当局关押，至1983年从狱中获释，并得悉被绑原因。

申相玉被朝鲜绑架期间，曾在金正日作为执行监制下，执套了七套电影，最有名的作品是怪兽电影《Pulgasari》，类似日本的《哥斯拉》，内容暗示资本主义在不受任何拘束的情况下所带来的影响。在申相玉及崔银姬被绑架后八年，1986年，他们利用前往柏林影展的机会，趁机逃到维也纳，随后前往美国寻求政治庇护。

申相玉在美国曾化名为Simon Sheen执导电影，至1994年返回韩国继续制片，2006年因肝炎并发症逝世，生前最后一部遗作是《冬天故事》，他逝世前正拍摄电视剧《成吉思汗》。

《金正日导演》

——《平壤怪兽》Pulgasari（意为“不可杀”，原本是韩国民间传说中的怪兽，相传出现於高丽王朝末期，以铁为食物、能将噩梦与邪气消弭于无形。）
背景是14世纪的朝鲜，农民饱受暴君的残虐。一个临死的工匠造了一个小木偶，后来他的女儿以一滴血赐予小木偶生命，那只小木偶怪物，就叫Pulgasari，他以食铁为生，长大后化成了一只巨形怪物，带领农民闯入国王城堡，推翻暴君。
这是金正日大导演指挥的作品，他不仅酷爱电影艺术，还曾经著书立说，于1973年发表了厚达330页的《电影艺术论》。

本片正式导演是韩国的申相玉，其夫人崔银姬也随同为朝鲜拍片！
金正日还是请来了打造出《哥斯拉》的东宝制作团体来助阵，包括专精于爆破场面、享有“爆破之中野”美名的特效指导中野昭庆。
而，这只“平壤怪兽”皮套中的演员，正是演出过哥斯拉本尊的萨摩剑八郎----他公开表示：自己喜欢《平壤怪兽》胜过好莱坞版《哥斯拉》。
金正日不但对剧组夸下豪语：制作预算无上限，每日餐桌上摆的也尽皆是山珍海味，对工作人员们礼遇无比。
另外，他还动员百姓与军队充作临时演员，拍摄出政府军队与反对势力千军万马厮杀的场面。
要知道，在CG技术并不发达的1980年代，要模拟出上千人参与的大规模战争场面，只能靠砸人。
你的确确实实地看到，银幕上真的有几千个人在打架，这种感觉跟看CGI特效做出来的大场面是不同的。

外国专门研究怪兽片的网站Monster Vault，给这部片打了三星半（满分五星），称赞《平壤怪兽》是一部形象设计一流的怪兽片。
你还犹豫什么？赶紧去观看！

http://www.56.com/u62/v_NjIxNDYxNzk.html

在人民医院寻到此片，纳米盘下下来，居然有700M，又一看，居然是朝鲜的，正好符合我最近看占位置的烂片，看好直接删腾硬盘的欲望，马上双击打开观看。
前面的情节都比较的雷人，一个惨死的铁匠临死前用最后的晚餐揉成了一个怪兽模样的小怪兽。铁匠的女儿在缝补弟弟的衣服时无意刺伤了手指，血滴到了小怪兽身上，怪兽从此活了，并以铁器为食。
反抗强暴的百姓们躲在山里，依靠渐渐长大的怪兽击退了一次又一次的军队镇压，并最终彻底碾碎了的残暴王朝。
本来，如果从此怪兽的心愿了解，羽化消失，这无疑仅仅是一部怪兽版奥特曼而已，也不会让我提笔写点东西了。
怪兽进食惊人，天天需要吃掉大量的铁器，甚至农具都被集中起来供奉给了它。大家越来越感觉这样下去，救世主将成为敌人。
女主角，也就是怪兽的主人，深刻的意识到了怪兽的双面性，毅然决定藏在一口大钟里，让怪兽吃掉，从此怪兽土崩瓦解，送走了它。
其中，有段话，让我印象非常深刻，由于我看的是英文字幕，所以将英文转抄于下：
That you,our savior,would become our enemy!
When this country's iron is gone,the people will have to take you and invade other countries. Then the whole world would be at war, and humanity will fall.
一个村姑能有如此远见，实属罕见。

就一个结尾，就值得好好品味。

在应该还没关注此账号的@Harry同学的推荐下，我今天终于第一次看了一部来自朝鲜的电影。

这部上映于1985年的怪兽电影，代表了朝鲜电影最高的特效水平，最出色的讲故事能力，最深刻的思想性和最有执行力的绑票水平。导演申相玉本是韩国的导演，金正日打着振兴民族电影产品的旗号，把他连同他的前妻一起绑架到朝鲜（都前妻了还被绑来也是有点惨），关了几年之后拍摄了几部电影。平壤怪兽就是其中之一。

说到金正日，他除了是个水平很高的独裁者，还是一个狂热的电影爱好者，看过的片子比我多多了，而且人家真的把爱好变成了事业，作为制作人出品人和导演推出了好几部电影，而且还把自己的理论知识系统化，出了一本专业著作，名字叫《电影艺术论》。

《平壤怪兽》就是在金正日的大力支持下拍摄而成的。影片的故事是这样的：
在古代朝鲜，村民们备受政府的压迫和欺凌。政府把村民赖以生存的农具都搜集起来想打造成兵器。美丽善良的女主角的爹是一个老铁匠，因为拒不打兵器被政府掳走关了起来，在监狱受到各种虐待。
老铁匠临死之前用粮食捏了一个叫”不可杀“的怪兽手办。不可杀是朝鲜传说中一个以金属为食的怪兽。女儿在家刺绣，不小心刺破了手，血滴在了怪兽手办上给怪兽开了光，变成了活蹦乱跳的”不可杀“。怪兽活了之后就先咔嚓咔嚓把绣花针给吃了，然后就吃些剪刀什么的越吃越大，变成了一个刀枪不入的丑版哥斯拉。

村民们一看这个怪兽这么nb，还听话，就带着它农民起义，怪兽一路把兵器大炮什么的都吃了，无坚不摧，在困境的时候女主还可以用圣母属性给怪兽回血，最后终于直捣黄龙，把皇上踩扁了。
这时候问题来了，和平年代给”不可杀“吃啥呢？于是村民们不得已又把锅碗瓢盆拿出来给它吃。最后女主一看，这得吃到什么地步去啊，又得引发新一轮动荡，为了给导演省点预算，就把自己藏在一个大钟里面让怪兽吃了，跟怪兽同归于尽了。

那么怪兽”不可杀“代表的是什么呢？政府的官方说法是“内容暗示资本主义在不受任何拘束的情况下所带来的影响”，真是睁着眼睛说胡话，大家呵呵一下也就不必细究。

在我看，怪兽一说是政府，在无产者汗和血的浇灌下诞生，摧毁了旧世界，又把自己吃成了贪得无厌的巨兽，重新又去压迫人民群众。一如人们将政府比作圣经中的巨兽利维坦，具有摧毁一切的庞大力量。
一说是人心中的欲望，在刺激之下变得越来越大，起初能帮人克服困难，到最后仍是填不满的无底洞，连同现实一起毁灭。

就如同金属既可以被用来做农具保障生活，又可以被当做武器残害人民，“不可杀”指代的就是这样一个矛盾体，它的形象和人们对它的态度取决于它正处在矛盾的哪个阶段而已。诺兰拍了三部蝙蝠侠，把它拍的再深刻，也无非是讲述了这样一个矛盾问题而已。

这部影片的优秀之处有很多。首先，他是由独裁者拍摄的一部反政府的片子，打个有点偏的比方，就好像CCTV6突然要播V字仇杀队，让我们有小小的惊喜。第二，他的美术风格很不错，既有日本怪兽电影的风采，又有朝鲜古装片的设定，还有中国剑侠游戏似的背景音乐做映衬。第三，他这个寓言故事完成度很高。无论是人民面对压迫时的表现，怪兽出现之后人们完成恐惧--接受--依赖--恐惧的心态转化，还是女主角最终将自己带来的东西亲手带走，都让观众觉得不沉闷。要说美中不足只能是演技太“表现派”，人物有些脸谱化，怪兽做的效果比较山寨。

如果你想解锁“看过一部朝鲜电影”成就，如果你喜欢看看怪兽片，如果你觉得我之前介绍的还蛮有意思，都可以前往bilibili观看此片。不过我就选择了关掉弹幕，因为这片子不需要吐槽来变得更加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