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成为作家的青年李钟秀(刘亚仁 饰),平日里靠兼职养活自己。经营畜牧业的父亲不谙人情,官司缠身,迫使钟秀又要为了搭救父亲而四处奔走。这一日,钟秀在某大型卖场重逢了当年的同学申惠美(全钟淑 饰)。惠美计划近期前往非洲旅行,于是拜托钟秀照看爱猫Boil。不久后惠美回国,与之一同下飞机的还有名叫本(史蒂文·元 饰)的男子。本驾驶保时捷,居住在高级公寓内,优哉游哉,不见工作,四处玩乐,和钟秀相比有如天上地下。不知为何,本走入平民钟秀和惠美的生活,更向新朋友讲述了他奇特的癖好。在钟秀家小聚的那个晚上过后,惠美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无影无踪……
本片根据村上春树的短篇小说《烧仓房》改编。
3年前,我和她在一个熟人的婚礼上相遇,要好起来。年纪我和她几乎相差一轮,她20,我31。但这不算什么大问题。当时我伤脑筋的事除此之外多的是。老实说,也没工夫一一考虑什么年龄之类。她一开始就压根儿没把年龄放在心上。我已结婚,这也不在话下。什么年龄、家庭、收入,在她看来,都和脚的尺寸声音的高低指甲的形状一样,纯属先天产物。总之,不是考虑便能有对策那种性质的东西。
她一边跟一位有名的某某老师学哑剧,一边为了生计当广告模特。不过,因她嫌麻烦,时常把代理人交待的工作一推了之,所以收入实在微乎其微。不足部分似乎主要靠几个男人好意接济。当然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只是根据她的语气猜想大概如此。
话虽这么说,可我并非暗示她为钱而同男人困觉什么的。偶尔或许有类似情况。即使真有,也不是本质性问题。本质上恐怕单纯得多。也正是这种无遮无掩不拘一格的单纯吸引了某一类型的人。在她的单纯面前,他们不由想把自己心中盘根错节的感情投放到她身上去。解释固然解释不好,总之我想是这么回事。依她的说法,她是在这种单纯的支撑下生活的。
当然,如此效用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这同"剥橘皮"是同一道理。
就讲一下"剥橘皮"好了。
最初认识她时,她告诉我她在学哑剧。
我"哦"了一声,没怎么吃惊。最近的女孩都在搞什么名堂。而且看上去她也不像是一心一意磨练自己才能的那种类型。
而后她开始"剥橘皮"。如字面所示,"剥橘皮"就是剥橘子的皮。她左边有个小山般满满装着橘子的玻璃盆,右边应该装橘皮的盆---这是假设,其实什么也没有。她拿起一个想象中的橘子,慢慢剥皮,一瓣一瓣放入口中把渣吐出。吃罢一个,把渣归拢一起用橘皮包好放入右边的盆。如此反复不止。用语言说来,自然算不了什么事。然而实际在眼前看10分20分钟---我和她在酒吧高台前闲聊时间里她一直边说边几乎下意识地如此"剥橘皮"---我渐渐觉得现实感被从自己周围吮吸掉。这实在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心情。过去艾科曼[Karl Adolf Eichmann(1906~1962),纳粹党卫军中校,作为二战中屠杀犹太人的主要罪犯,在阿根廷被以色列秘密警察逮捕,在耶路撒冷被判死刑。]在被送上以色列法庭时,有人建议最合适的刑法是将其关进密封室后一点点将空气抽去。究竟遭遇怎样的死法,详情我不清楚,只是蓦然记起这么回事。
"你好像满有才能嘛。"我说。
"哎哟,这还不简单,哪里谈得上才能!总之不是以为这里有橘子,而只要忘掉这里没橘子就行了嘛,非常简单。"
"简直是说禅。"
我因此中意了她。
我和她也不是常常见面。一般每月一回,顶多两回。我打电话给她,约她出去玩。我们一起吃饭,或去酒吧喝酒,很起劲地说话。我听她说,她听我说。尽管两人之间几乎不存在共同话题,但这无所谓。可以说,我们已经算是朋友了。吃喝钱当然全由我付。有时她也打电话给我,基本是她没钱饿肚子的时候。那时候她的确吃很多,多得叫人难以置信。
和她一起,我得以彻底放松下来。什么不情愿干的工作啦,什么弄不出头绪的鸡毛蒜皮小事啦,什么莫名其妙之人的莫名其妙的思想啦,得以统统忘却脑后。她像是有这么一种本事。她所说的话没有什么正正经经的含义,有时我甚至只是哼哈作答而几乎没听。而每当侧耳倾听,便仿佛在望远方的流云,有一股悠悠然的温馨。
我有跟她说了不少。从私人事情到泛泛之论,都可以畅所欲言。或者她也可能同我一样半听不听而仅仅随口符合。果真如此我也不在乎。我希求的是某种心绪,至少不是理解和同情。
两年前的春天她父亲心脏病死了,一笔稍微凑整的现金归她所有。至少据她说来是这样。她说想用这笔钱去北非一段时间。何苦去北非我不清楚,正好我认识一个在阿尔及利亚驻京使馆工作的女孩,遂介绍给她。于是她去了阿尔及利亚。也是因势之所趋,我到机场送她。她只拎一个塞有替换衣服的寒伧的波士顿旅行包。外表看去,觉得她与其说去北非,莫如说是回北非。
"真的返回日本?"我开玩笑问道。
"当然返回呀!"她说。
三个月后她返回日本。比走时还瘦了3公斤,晒得黑漆漆的,并领回一个新恋人,说两人是在阿尔及利亚一家餐馆相识的。阿尔及利亚日本人不多,两人很快亲密起来,不久成了恋人。据我所知,此人对她是第一个较为正规的恋人。
他二十七八岁,高个子,衣着得体,说话斯斯文文。表情虽不够丰富,但长相基本算是漂亮那类,给人的感觉也不坏。手大,指很长。
所以了解这么详细,是因为我去机场接两人来着。突然有电报从贝鲁特打来,上面只有日期和飞机航班。意思像是要我接机。飞机一落地---其实由于天气不好飞机误点4小时之久,我在咖啡屋看了4本周刊---两人便从舱门挽手走出,俨然一对和和美美的小夫妻。她将男方介绍给我。我们几乎条件反射地握手。一如在外国长期生活之人,他握得很有力。之后我们走进餐馆。她说她横竖得吃盖浇饭,我和他喝啤酒。
他说他在搞贸易。什么贸易却没说。至于是不大喜欢谈自己的工作,还是怕谈七来只能使我无聊故而客气不谈,情由我不得而知。不过老实说,对于贸易我也不是很想听,就没特意打听。由于没什么好谈的,他讲起贝鲁特治安情况和突尼斯的上水道。看来他对北非到中东的局势相当熟悉。
吃罢盖浇饭,她大大打个哈欠,说困了,样子简直像当场就能睡着似的。忘说了,她的毛病就是不管什么场所都困。她提出用出租车送我回家,我说电车快自己坐电车回去。搞不清自己是为什么特意来的机场。
"能见到你真高兴。"他怀有歉意似的对我说。
"幸会幸会。"我也回道。
其后同他见了几次。每当我在哪里同她邂逅,旁边肯定有他。我和她约会,他甚至开车把她送到约会地点。他开一辆通体闪光的银色德国赛车。对车我几乎一无所知,具体无法介绍,只觉得很像费里尼黑白电影中的车,不是普通工薪人员所能拥有的。
"肯定钱多得不得了。"一次我试探她。
"是的。"她不大感兴趣似的说,"肯定是的,或许。"
"搞贸易能赚那么多?"
"搞贸易?"
"他那么说的,说是搞贸易工作。"
"那么就是那样的吧。不过……我可不太清楚的。因为看上去他也不像怎么做事的样子,总是见人,打电话。"
这简直成了菲茨杰拉德的《了不起的盖茨比》,我想。做什么不知意,反正就是有钱,谜一样的小伙子。
※ ※ ※ ※
10月间一个周日下午,她打来电话。妻一清早就去亲戚家了,只我自己在家。那是个天气晴好的惬意的周日,我边望院子里樟树边吃苹果。仅那一天我就吃了七个苹果。我不时有这种情况,想吃苹果想得发疯。也许是一种什么预兆。
"就在离你家不远的地方,两个人马上去你那里玩好么?"她说。
"两个人?"我反问。
"我和他呀。"
"可以,当然可以。"我回答。
"那好,30分钟后到。"言毕,她挂断电话。
我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呆,去浴室冲淋浴刮胡子。等身体风干时间抠了抠耳朵。也思忖是不是该理一下房间,终于还是作罢。因为统统理好妥当时间不够用,而若不能统统理好妥当就莫如干脆不动为好。房间里,书籍杂志信件唱片铅笔毛衣到处扔得乱七八糟,但并不觉得怎么不干净。刚结束一件工作,没心思做什么。我坐在沙发上,又看着樟树吃个苹果。
两点多时两人来了。房间传来赛车刹车声。出门一看,见那辆有印象的银色赛车停在路上。她从车窗探出脸招手。我把车领到后院停车位那里。
"来了。"她笑吟吟地说。她穿一件薄得足已窥清楚乳峰形状的短衫,下面一条橄榄绿超短裙。
他穿一件藏青色轻便西服,觉得与以前见面时印象多少有所不同---至少是因为他长出两天左右的胡须。虽说没刮胡须,但在他全然没有邋遢感,不过阴翳约略变浓一点罢了。下了车,他马上摘下太阳镜,塞进胸袋。
"您正休息突然打扰,实在抱歉。"他说。"哪里,无所谓。每天都算休息,再说正一个人闲得无聊呢。"我应道。
"饭食带来了。"说着,他从车座后面拿出一个大白纸袋。
"饭食?"
"也没什么东西。只是觉得星期天突然来访,还是带点吃的合适。"他说。 "那太谢谢了。从早上起就光吃苹果了。"
进了门,我们把食物摊在桌子上。东西相当可观:烤牛肉三明治、色拉、熏鲑鱼、蓝浆果冰激凌,而且量也足够。她把东西移往盘子时间里,我从冰箱取出白葡萄酒拔出软塞。俨然小型宴会。
"好了,好吧,肚子饿坏了。"以久饥肠辘辘的她说。
我们嚼三明治,吃色拉,抓熏鲑鱼。葡萄酒喝光后,又从冰箱拿啤酒来喝。我家冰箱惟独啤酒总是塞得满满的。一个朋友开一家小公司,应酬用的啤酒券剩下来就低价格分给我。
他怎么喝脸都毫不改色。我也算是相当能喝啤酒的。她也陪着喝了几瓶。结果不到一个小时空啤酒罐就成排成行摆满桌面。喝得相当可以。她从唱片架上挑出几张,放在自动转换唱片的唱机上。迈尔斯·迪巴思的《空气精灵》传到耳畔。
"自动转换唱片的唱机---你还真有近来少见的东西。"他说。
我解释说自己是自动转换唱机迷。告诉他物色好的这类唱机相当不易。他彬彬有礼仪地听着,边听边附和。
谈了一会唱机后,他沉默片刻。然后说:"有烟草叶,不吸点儿?"
我有点犹豫。因为一个月前我刚戒烟,正是微妙时期,我不清楚这时吸大麻叶对戒烟有怎样的作用。但终归还是决定吸了。他从纸袋底部掏出包在锡纸里的黑烟叶,放在卷烟纸上迅速卷起,边角那儿用舌头舔了舔。随即用打火机点燃,深深吸几口确认火着好后转给我。大麻叶质量实在是好。好半天我们一声不响,一人一口轮流吸着。迈尔斯·迪巴思终了,换上约翰·施特劳斯的圆舞曲集。搭配莫名其妙,不过不坏。
吸罢一支,她说困了。原本睡眠不足,又喝了三瓶啤酒吸了大麻的缘故,她确实说困就困。我把她领上二楼,让她在床上躺下。她说想借T恤。我把T恤递给她。她三两下脱去衣服只剩内衣,从头顶一下子套进T恤躺下。我问冷不冷时,她已经咝咝睡了过去。我摇头下楼。
客厅里她的恋人已卷好第二支大麻。小子真是厉害。说起来我也很想钻到她旁边猛猛睡上一觉。却又不能。我们吸第二支大麻。约翰·施特劳斯的圆舞曲仍在继续。不知为何,我竟想起小学文艺汇演上演的剧来。我演得是手套店里的老伯,小狐狸来店找老伯买手套。但小狐狸带来的钱不够。
"那可不够买手套噢。"我说。角色有店不地道。
"可我妈妈冷得不得了,都红红的冻裂了。求求您了。"小狐狸说。
"不成,不行啊。攒够钱再来。那样……"
"……时常烧仓房。"他说。
"失礼?"我正有点心不在焉,恍惚自己听错了。
"时常烧仓房。"他重复道。
我看着他。他用指尖摩挲打火机花纹,尔后将大麻狠狠吸入肺里憋10秒钟,再徐徐吐出。烟圈宛如actoplasm[心灵科学上假设由灵媒释放出的一种物质]从他口这飘散出来。他把大麻转递给我。
"东西很不错吧?"他问。
我点头。
"从印度带来的,只选特别好的。吸这玩艺儿,会莫名其妙想起好些事来。而且都是光和气味方面的。记忆的质……"说到这里,他悠悠停了一会,寻找确切字眼似的轻打几个响指。"好像整个变了。你不这么认为?"
"那么认为。"我说。我也恰好想起文艺汇演时舞台的嘈杂和做背景用的厚纸板上涂的颜料味儿。
"想听你讲讲仓房。"我说。
他看我一眼。脸上依然是没有堪称表情的表情。
"讲可以么?"他问。
"当然。"
"其实很简单。浇上汽油,扔上擦燃的火柴,看它忽地起火---这就完事了。烧完15分钟都花不上。"
"那么,"我衔住烟在口,竟找不出下一个词来。"干吗烧仓房呢?"
"反常?"
"不明白。你烧仓房,我不烧仓房。可以说这里有显而易见的差别。作为我,较之是否反常,更想弄清这差别是怎么个东西。再说,仓房是你先说出口的。"
"是啊,"他说,"的确如你所说。对了,可有拉比·沙卡尔的唱片?"
没有,我说。
他愣怔了一会。其意识仿佛拉不断扯不开的橡胶泥。抑或拉不断扯不开是我的意识也未可知。
"大约两个月烧一处仓房。"他说,继而打个响指,"我觉得这个进度最合适不过。当然我指的是对我来说。"
我不置可否地点下头。进度?
"烧自家仓房不成?"我问。
他以费解的眼神看我的脸。"我何苦非烧自家仓房不可呢?你为什么以为我会有几处仓房?"
"那么就是说,"我说,"是烧别人的仓房喽?"
"是的,"他应道,"当然是的,别人的仓房。所以一句话,这是犯罪行为。如你我在这里吸大门,同属犯罪行为。"
我臂肘拄在椅子扶手上不做声。
"就是说,我是擅自放火烧所以的别人的仓房。当然选择不至于发展成严重火灾 来烧。毕竟我并非存心捅出一场火灾。作为我,仅仅是想烧仓房。"
我点下头,碾死吸短的大麻。"可一旦给逮住就是问题哟。到底是放火,弄不好可能吃刑罚的。"
哪里逮得住!"他很自若地说,"泼上汽油,擦燃火柴,转身就跑,从远处用望远镜慢慢欣赏。根本逮不住。何况烧的不过是小得不成样子的仓房,警察没那么轻易出动。"
其言或许不差,我想。再说,任何人都不至于想道如此衣冠楚楚的开外国车的小伙子会到处烧人家仓房。
"这事她可知道?"我指着二楼问。
"一无所知。说实话,这事除你,没对任何人讲过。毕竟不是可以对谁都讲的那类事。"
"为什么讲给我听呢?"
他笔直伸出左手指,蹭了蹭自己的脸颊,发出长胡须沙沙作响那种干涩的声音,如小虫子爬在绷得紧紧的薄纸上。"你是写小说的,可能对人的行动模式之类怀有兴趣,我想。并且猜想小说家那种人在对某一事物做出判断之前能够先原封不动地加以赏玩。如果赏玩措辞不合适,说全盘接受也未尝不可。所以讲给了你。也很想讲的,作为我。"
我点头。但坦率地说,我还真不晓得如何算是全盘接受。
"这么说也许奇怪,"他在我面前摊开双手,又慢慢合在一起,"我觉得世上好像有很多很多仓房,都在等我点火去烧。海边孤零零的仓房,田地中间的仓房……反正各种各样的仓房。只消15分钟就烧得一干二净,简直像压根儿不存在那玩艺儿。谁都不伤心。只是---消失而已,忽地。"
"但仓房是不是已没用,该由你判断吧?"
"我不做什么判断。那东西等人去烧,我只是接受下来罢了。明白?仅仅是接受那里存在的东西。和下雨一样。下雨,河水上涨,有什么被冲跑---雨难道做什么判断?跟你说,我并非专门想干有违道德的事。我也还是拥护道德规范的。那对人的存在乃是诶厂重要的力量。没有道德规范,人就无法存在。而我觉得所谓道德规范,恐怕指的是同时存在的一种均衡。"
"同时存在?"
"就是说,我在这里,又在这里。我在东京,同时又在突尼斯。予以谴责的是我,加以宽恕的是我。打比方就是这样,就是有这么一种均衡。如果没有这种均衡,我想我们就会散架,彻底七零八落。正因为有它,我们的同时存在才成为可能。"
"那就是说,你烧仓房属于符合道德规范的行为。不过,道德规范最好还是忘掉。在这里它不是本质性的。我想说的是:世界上有许许多多那样的仓房。我有我的仓房,你有你的仓房,不骗你。世界上大致所以地方我都去了,所以事都经历了。好几次差点儿没命。非我自吹自擂。不过算了,不说了。平时我不怎么开口,可一喝酒就喋喋不休。"
我们像要要驱暑降温似的,就那样一动不动沉默良久。我不知说什么好。感觉上就好像坐在列车上观望窗外连连出现又连连消失的奇妙风景。身体松弛,把握不准细部动作。但可以作为观念真切感觉出我身体的存在。的确未尝不可以称之为同时存在。一个我在思考,一个我在凝视思考的我。时间极为精确地刻录着多重节奏。
"喝啤酒?"稍顷,我问。
"谢谢,那就不客气了?"
我从厨房拿来四罐啤酒,卡门贝干酪也一起拿来。我们各喝两罐啤酒,吃着干酪。
"上次烧仓房是什么时候?"我试着问。
"是啊,"他轻轻握着空啤酒罐略一沉吟,"夏天,8月末。"
"下次什么时候烧呢?"
"不知道,又不是排了日程表往日历上做记号等着。心血来潮就去烧。"
"可并不是想烧的时候就正好有合适的仓房吧?"
"那当然。"他沉静地说,"所以,要事先选好适合烧的才行。"
"做库存记录喽?"
"是那么回事。"
"再问一点好么?"
"请。"
"下次烧的仓房已经定了?"
他眉间聚起皱纹,然后"咝"一声从鼻孔深吸口气。"是啊,已经定了。"
我再没说什么,一小口一小口啜着剩下的啤酒。
"那仓房好得很,好久没碰上这么值得烧的仓房了。其实今天也是来做事先调查的。"
"那就是说离这儿不远喽?"
"就在附近。"他说。
于是仓房谈道此为止。
5点,他叫起恋人,就突然来访表示歉意。虽然啤酒喝得相当够量,脸色却丝毫没变。他从后院开出赛车。
"仓房的事当心点!"分手时我说。
"是啊。"他说,"反正就这附近。"
"仓房?什么仓房?"她问。
"男人间的话。"他说。
"得得。"她道。
随即两人消失。
我返回客厅,倒在沙发上。茶几上所以东西都零乱不堪。我拾起掉第的双排扣风衣,蒙在头上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时房间一片漆黑。7点。
蓝幽幽的夜色和大麻呛人的烟味壅蔽着房间。夜色黑得很不均匀,不均匀得出奇。我倒在沙发上不动,试图接着回想文艺汇演时那场戏,却已记不真切。小狐狸莫非把手套弄到手了?
我从沙发起身,开窗调换房间空气。之后去厨房煮咖啡喝了。
※ ※ ※ ※
翌日我去书店买一本我所在街区的地图回来。两万分之一的白色地图,连小胡同都标在上面。我手拿地图在我家周围一带绕来转去,用铅笔往有仓库的位置打X。三天走了方圆4公里,无一遗漏。我家位于郊区,四周还有很多农舍,所以仓房也不在少数:一共16处。
他要烧的仓房必是其中一处。根据他说"就在附近"时的语气,我坚信不至于离我家远出多少。
我对16处仓房的现状一一仔细查看一遍。首先把离住宅太近或紧挨塑料棚的除外。其次把里边堆放农具以至农药等物尚可充分利用的也去掉。因我想他决不想烧什么农具农药。
结果只剩5处,5处该烧的仓房,或者是说5处烧也无妨的仓房---15分钟即可烧垮也无人为之遗憾的仓房。至于他要烧其中哪一处我则难以确定。因为再往下只是喜好问题。但作为我仍想知道5处之中他选何处。
我摊开地图,留下5处仓房,其余把X号擦掉。准备好直角规、曲线规和分线规,出门围5处仓房转一圈,设定折身回家的最短路线。道路爬坡沿河,曲曲弯弯,因此这项作业颇费工夫。最后测定路线距离为7.2公里。反复测量了几次,可以说几乎没有误差。
翌晨6时,我穿上运动服,登上轻便鞋,沿此路线跑去。反正每天早晨都跑6公里,增加1公里也没什么痛苦。风景不坏。虽说途中有两个铁路道口,但很少停下等车。
出门首先绕着附近的大学运动场兜了一圈,接着沿河边没人走动的土路跑3公里。中途遇第一处仓房。然后穿过树林,爬徐缓的坡路。又遇一处仓房。稍往前有一座赛马用的马厩。马看见火也许多少会嘶闹。但如此而已,别无实际损害。
第三处仓房和第四处仓房酷似又老又丑的双胞胎,相距也不过200米。哪个都那么陈旧那么脏污,甚至叫人觉得要烧索性一起烧掉算了。
最后一处仓房在铁道口旁边,位于6公里处。已完全被弃置不管。朝铁路那边钉已块百事可乐铁皮招牌。建筑物---我不知能否称其为建筑物---几乎已开始解体。的确如他所说,看上去果真像在静等谁来点上一把火。
我在最后一处仓房前稍站一会,做几次深呼吸,之后穿过铁道口回家。跑步所需时间为31分30秒。跑完冲淋浴吃早餐。吃完歪在沙发听一张唱片,听完开始工作。
一个月时间里每天早上我都跑这同一路线。然后仓房没烧。
我不时掠过一念:他会不会叫我烧仓房呢?就是说,他往我脑袋里输入烧仓房这一图象,之后像往自行车打气一样使之迅速膨胀。不错,有时我的确心想,与其静等他烧,莫如自己擦火柴烧干净来得痛快。毕竟只是个破破烂烂的小仓房。
但这恐怕还是我想过头了。作为实际问题,我并没有烧什么仓房。无论我脑袋里火烧仓房图像如何扩张,我都不是实际给仓房放火那一类型的人。烧仓房的不是我,是他。也可能他换了该烧的仓房。或者过于繁忙而找不出烧仓房时间亦未可知。她那边也杳无音信。
12月来临,秋天完结,早晨的空气开始砭人肌肤了。仓房依然故我。白色的霜落在仓房顶上。冬季的鸟们在冰冷的树林里啪啦啪啦传出很大的振翅声。世界照旧运转不休。
※ ※ ※ ※
再次见到他,已是去年的12月中旬了,圣诞节前夕。到处都在放圣诞赞歌。我上街给各种各样的人买各种各样的圣诞礼物。在乃木坂一带走时,发现了他的车。无疑是他那辆银色赛车。品川编号,左车头灯旁边有道轻伤。车停在一家咖啡馆停车场内。当然车没以前见过那么神气活现闪闪发光。也许我神经过敏,银色看上去多少有些黯然。不过很可能是我的错觉。我有一种把自己记忆篡改得于子有利的倾向。我果断走入咖啡馆。
咖啡馆里黑麻麻的,一股浓郁的咖啡味儿。几乎停不到人语,巴洛克音乐静静流淌。我很快找到了他。他一个人靠窗边坐着喝牛奶咖啡。尽管房间热得足以使眼镜完全变白,但他仍穿开司米斜纹呢大衣,围巾也没解下。
我略一迟疑,决定还是打招呼。但没有说在外面发现他的车---无论如何我是偶然进入这家咖啡馆,偶然见到他的。
"坐坐可以?"我问。
"当然。请。"他说。
随后我们不咸不淡聊起闲话。聊不起来。原本就没什么共同话题,加之他好像在考虑别但是们。虽说如此,又不像对我和他同坐觉得不便。他提起突尼斯的港口,讲在那里如何捉虾。不是出于应酬地讲,讲得满认真。然而话如此细涓渗入沙地倏然中止,再无下文。
他扬手叫来男侍,要了第二杯奶油咖啡。
"对了,仓房的事怎么样了?"我一咬牙问道。
他唇角泌出一丝笑意,"啊,你倒还记得,"说着,他从衣袋掏出手帕,擦下嘴角又装回去,"当然烧了,烧得一干二净,一如讲定的那样。"
"就在我家附近?"
"是的,真就在附近。"
"什么时候?"
"上次去你家大约10天后。"
我告诉他自己把仓房位置标进地图,每天都在那前面转圈跑步。"所以不可能看漏。"我说。
"真够周密的。"他一副开心的样子,"周密,合乎逻辑,但肯定看漏了。那种情况是一定。由于过于切近而疏忽看漏。"
"不大明白。"
他重新打好领带,觑了眼表。"太近了。"他说,"可我这就得走了。这个下次再慢慢谈好么?对不起,叫人等着呢。"
我没理由劝阻他。他站起身,把烟和打火机放进衣袋。
"对了,那以后可见她了?"他问。
"没有,没见。你呢?"
"也没见。联系不上。宿舍房间没有,电话打不通,哑剧班她也一直没去。"
"说不定一忽儿去了哪里,以前有过几次的。"
他双手插衣袋站着,定定注视桌面。"身无分文,又一个半月之久!在维持生存这方面她脑袋可是不太够用的哟!"他在衣袋里打几个响指。"我十分清楚,她的的确确身无分文。像样的朋友也没有。通讯录上倒是排得满满的,那只不过是人名罢了。那孩子没有靠得住的朋友。不过她信赖你来着。这不是什么社交辞令。我想你对她属于特殊存在。我都有点嫉妒,真的。以前我这人几乎没嫉妒过谁。"他轻叹口气,再次觑了眼表,"我得走了,在哪里再见面吧!"
我点下头,话竟未顺利出口。总是这样。在这小子面前语句难以道出。
其后我给她打了好多次电话。电话因未付电话费已被切断。我不由担心起来,去宿舍找她。她房间的门关得严严的,直达邮件成捆插在信箱里。哪里也不见到管理人,连她是否仍住在这里都无从确认。我从手册撕下一页,写个留言条:"请跟我联系",写下名字投进信箱。但没有联系。
第二次去那宿舍时,门已挂上别的入居者名牌。敲门也没人出来。管理人依然不见影。 于是我放弃努力。事情差不多过去一年了。
她消失了。
每天早上我仍在5处仓房前跑步。我家周围的仓房依然一个也没被烧掉。也没停说哪里仓房给烧了。又一个12月转来,冬鸟从头顶掠过。我的年龄继续递增。
夜色昏黑中,我不时考虑将被烧毁的仓房。
这篇文章刊载在《燃烧》发行公司提供给记者的报道资料。
吴正美编剧与李沧东的对话已经对于电影做出了充分的解释。无论在观影前还是观影后,这篇文章都会对观影提供帮助。所以在工作之余进行了翻译。
《寻求生存意义的舞-与李沧东导演的简短对话》 吴正美(音译)
2010年,我在电影学校的时候遇见了李沧东导演,并向他学习了(电影)叙事。他曾这样教过我,好的故事不是创造出来的,而是遇见的。就好像活着的生命体一样,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兜兜转转,我有能辨别它的能力的话总有一天我就能遇见它。从学校毕业之后,作为(作家)编剧一起写剧本的5年期间,有无数的故事经过了我们,或者在周围停留。其中有几个虽然写成了剧本,但是却因找不到“为什么一定要把这个故事做成电影”的理由而保留了下来。我们就像绕了地球好几圈不断地寻找我们也未知的路。在因等待而身心疲惫的时期遇见村上春树的短篇小说《烧仓房》。就像他(李沧东)的话一样,故事就是在毫无预警的,奇怪的地方找到了我们。
吴:人们好像对于导演将村上春树的这部短篇拍成电影这件事既感到相当惊讶,也感到很有趣。这小说简直可以说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nothing happens)”的故事。这不是导演在叙事课的时候让学生们尽量要避开的其中一种故事类型吗?
李:吴正美编剧第一次推荐这篇短篇小说时,我当然感到很讶异。因为小说虽然有着mystery的气息,但是结果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故事。然而又马上认同了这个故事的悬疑感非常符合电影的语法。在简短的故事里小小的mystery通过电影的方式层层迭加之后可以变成更大的mystery。我认为那无法确知的“真实”与因果关系之间的空缺可以暗示我们所在的世界隐藏的mystery 。这是个关于分明能感觉到有什么是错误的,但是却无法知道问题出在哪的世界的故事
吴:我们将之前写剧本时的几个故事捆绑起来,也它叫‘愤怒项目’。导演想讲述人们的愤怒,特别是最近年轻人的愤怒的故事。即使是这样他也想避开大众所熟悉的叙事方式。树上春树的简短又悬疑的故事会火化成什么样的关于愤怒的故事呢?
李:现在的人们好像在世界的任何地点,国家与宗教,无论是哪个阶层都以各自的理由在愤怒。在那其中年轻人的愤怒也成为问题,韩国的年轻人不也正经历着艰难吗。难以就业,对于现在感受不到任何希望。就算这样,未来也不见得会有所改变。并且找不到愤怒的对象而更加感到无能为力。然而,可能在他们看来这个表面上看起来变得越来越干练,越来越便利,就像没有发生任何事一样看起来十分正常的世界就像个巨大的谜语一样。就像村上春树的短篇小说的主人公对于无法确知的对象感到无能为力一样。
吴:好像是这样的。越是平凡,卑微的人越能理解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对于我来说,第一次读短篇的时候觉得“烧掉没用的仓房“中”没用的仓房“是”没用的人“的隐喻。好像那时把自己的感情带入之后感受到了愤怒。另一方面,导演是因为树上春树的《烧仓房》与威廉福克纳的短篇小说的名字一样而对这个项目感到兴趣。
李:威廉福克纳的短篇正是关于愤怒的故事。所以事实上我们虽然是以树上春树的短篇小说为蓝本,但与威廉福克纳世界也连接在一起。福克纳的小说生动的描写了因为生存的痛苦与抑制不了对其愤怒的男子,还有代替父亲感到罪意识的孩子的故事。与此相反,树上春树用同样的题目,玩笑般的暧昧地描写了关于烧仓房的男子的故事。从叙事的方式来说两个作家完全相反。如果说福克纳的仓房是愤怒的对象-现实,那树上春树的仓房则好像是不具有任何实体,只是一种隐喻。
吴:我们电影的主人公钟秀对与那隐喻很执着。我们第一次对于《燃烧》分享想法的那天,我记得我们曾经讨论过一个男子窥视塑料棚的形象。在韩国比起仓房,塑料棚更为常见,所以我们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塑料棚。透明而脏乱的塑料棚的影像。透过塑料窥视什么都不存在的空间。那里好像隐藏着我们电影的秘密。与小说里的杂草仓房不同电影里的塑料棚拥有了(另一种)固有的物质性。
李:如果说隐喻是意义又是观念的话,电影的破旧塑料棚超越了意义与观念只是那个形象(影像)本身而已。虽然说具有一个形体,却是透明的,里面什么都没有的。基于某种目的制作出来的,现在却毫无用处的某种(事物)。这种超越意义与观念,无法说明的特性非常电影(符合电影的特质)。不止是塑料棚,像这样超越意义与观念的形象散落在电影的个个角落。像是哑剧,像是猫,当然还有本(史蒂芬元)。本到底是谁呢?猫实际上存在吗?惠美关于水井的故事是真实的吗?用肉眼看不到的东西就是不存在的吗?等等。电影与文字不同的是通过影像来表达,而影像不就是光线在荧幕上制造出的假象吗?观众面对着什么都没有的那个地方用着各自的方式去接受。各自赋予其意义与观念…我想通过这个电影来表现电影媒介本身的mystery。
吴:电影媒介本身的mystery就如同反映了我们人生的mystery。人类不断地追问眼前看起来毫无意义的世界到底意味着什么。而这个世界无论何时都只剩mystery。就算是这样,某些人仍不放弃去追寻生存的意义。就像电影里惠美跳的great hunger的舞蹈一样。我在调查的时候,在书里读到的Bushman说过的话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想放进电影里,却无处安放的那句话。“这世界上所有的动物和事物都是great hunger,那夜空的星星之所以闪烁是因为它们知道自己的光正变得隐约而即将消失的事实,所以跳起了great hunger的舞蹈。黎明草叶上的露珠是那星星的眼泪。”在人类的祖先喀拉哈里沙漠的Bushman们曾通宵跳舞来寻求生存的意义。当然,通宵跳舞并不会改变这个世界。即使如此,对于有人跳舞的这件事还是能感受到如同希望的某种情绪。难道电影不也就如同跳great hunger的舞蹈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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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结束之后突然对Ben甚至演员产生一种奇妙的共情。比如朝着“万一不是他呢?”“也许捡到猫是偶然”“但是为什么手表在他那里?”“也许是从那个金发女人那儿得来的”这种危险的方向发展。
理论上讲男女主角这种“想死却没有勇气要是能像晚霞一样消失就好了”每天有气无力的生活才是观众我的日常,是影片创作者想要展现给身处这种日常中的年轻人的慰藉并引起探讨,但实际上连共鸣都没有,大概是因为,没有哪个无聊的人会无聊的像电影里这么有聊。哑剧?非洲?奶牛?作家?晚霞?我们通常连探讨的兴趣都没有,是肉眼可见的死灰,而这种死灰,如果认为活着有什么念想,那就是想一夜暴富。
暴富成Ben这种。住富人区,开豪车,出入高级场所,然而谈论的又是“骨子里发出的低响” ,行事高岭之花,富的云淡风轻。
不知道Ben出现的时候李钟秀有没有仇富,反正观众我替他仇富了。从他坐在阿秀的起亚小卡车里讲电话开始,那种异常安静的躁动。“健康啊,健康是天生的,DNA优秀嘛。”包括健康和健康以外的所有。阿秀后来对海美说,怎么会有人年轻时就这么有钱又有闲,他问的不是为什么,是凭什么。但连他自己都知道,这样的凭什么遍地都是,普遍存在,毫无理由。
出场时两个男主角之间的强烈对比仿佛把矛头都指向Ben,告诉大家这里有个可指点的对象,时不时露出毫不必要的微笑,但随着时间推移,仇富的情感似乎被拜金的本能取代。
Ben在片中有句台词:너무 가까우면 안보일 수도 있어요(靠得太近的話,反而可能會看不清楚)。这句话就像从我自己口中说出来一样耳熟加眼熟(如果没有在哪里看过或听过)。阿秀特意跟踪Ben几条街还以为他是要向Ben打听海美的行踪,结果居然是问Ben大棚烧了没。Ben说烧了烧了,怎么可能会没烧。秀接下来的话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我每天早上都去看了都没有啊?比起Ben这种爱烧大棚的趣味,关心别人究竟有没有烧掉的阿秀反倒更让人匪夷所思。后来我想,那时在秀家,当Ben开口对秀说我每两个月给别人家的塑料大棚放一把火的时候,那个时点,就是火烧起来的时刻吧。Ben burnt Soo。
之前有在报道看过导演说男女主角在首尔繁华地段的那个小房间里做爱是一种贫穷的爱,但其实都感受不到爱。从来没有看过这么毫无真情实感的性交,甚至连性交这个动作都显得敷衍。男主对身下女孩的兴趣好像还不如从窗外偷跑进来的微弱阳光。但毕竟那是一天只有一次的阳光。他们唯一显得有爱的地方,是男主对女孩说“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脱衣服,在男人面前?只有妓女才那样”的时候。 甚至贫穷?那不穷吧。首都的繁华地段寸土寸金,窗外远望即可见风景名所,室内家具电器一应俱全,一般的贫穷人想都不敢想。所以说到底是韩国电影。
阿秀这个角色像新闻稿形容的,纯真而敏感,刘还演出了少年感,很神奇。你能明显感受到这是一个年龄远过中二期甚至越过二次反抗期的青年,但秀对Ben突然说“我爱海美,操你妈我说我爱海美”的时候一种强势又柔弱的叛逆青少年感。对海美的“脱衣妓女”那段话,像小学生欺负喜欢的女孩子的作风。小时候对海美说你长得可真丑啊也许是同一种心理。
我虽然能催眠自己他每次在海美房间里望着窗外远处的南山塔打飞机只是因为他是在海美家,但是这个镜头也太gay了。这种只可意会的gay。看着塔高潮这种gay的意象出现在直片里气氛多少有些微妙。
戛纳映后媒体都赞片中女主那段舞戏是最佳镜头,我倒是并没有特别感受,只觉得配乐很衬画面,萨克斯原来也可以好听的。个人最喜欢的画面,是Ben开车上山,站在湖边远望,群山秋色,他身后黑色的保时捷后面,藏着慢慢直起身的李钟秀。这里的Ben至始至终只有远景和背影。他应该知道阿秀跟了他一路,那种每一次都拙劣的毫无掩护的跟踪,显得都没有戳穿的必要。
秀最后一次离开Ben家时,Ben在停车场对他说:你啊,就是太认真了。太认真就没意思了,得享受。这里(*按着心脏处)得感受到低响,从骨子里发出来的,这才是活着啊。
一直没有理解뼛속에서 울리는 베이스(骨子里的低响)这些话的所指和用意,但后来秀捅掉Ben之后把他架在保时捷上补刀,Ben非常用力的揽住阿秀时,这时我想,这应该就会产生所谓的,心脏里、骨子深处的低响吧。持续的、永远无法消逝的。就算他最后烧得一条内裤都不剩、隔夜的胃酸都吐了出来,那种渗过衣服沾上皮肤的鲜血和暖炉一样的温度,会响得他浑身震颤不已吧。
影片在韩国上映初期韩网的评价几乎是可怕的满屏一星(目前分数有所上升),热评大多是“不知所云”“不懂哪好”“评好的都在装文艺”以及“很好睡”云云。让人不禁想起“观众的反应本身也是 电影作品的一部分的社会学装置艺术”这句名言。也许这些人群是片中真正的主角。
整部影片看起来非常有责任感,时不时安插的诸如朝鲜广播音、电视里关于青年失业率的报道、美国总统发言等对话、背景音,能看出原文化观光部长心系民生的使命感,虽然这些动作会显得有些刻意。真实的韩国出现在片头一分钟。李钟秀出场遇到申海美前的那段长镜里,来往的行人,热闹的流行乐,工农业风格混杂的设施,和卖场靓模。那种,啊看吧的市井气。
扮演Ben的연상엽(港台把姓翻成“连”更准确)很出彩。角色包括演员的演技于个人而言都是全片最大的惊喜。此前民间都赞刘演技超神可夺影帝,他在片中也确实很好,但奇怪的是他跟连对戏时居然没有光芒,一反跟全对戏或独角戏时生动鲜活气势连贯的状态。연상엽虽然头大身短,但他在片里很迷人,尤其到影片后程,印象深刻。Ben命悬一线时我对他的求生欲比他本人还要强,并且在那一刻才体会到传说中的“行食肘肉里他死了我就弃剧了”的丧失感。以至于影片结束后产生开头那段斯德哥尔摩症余韵。也许海美的真相真的与Ben无关呢?
拿着刀的阿秀那时是最像活着的,大口的呼吸,用尽全力,再三行动去达成一个目的,这此前他哪曾有过一秒这样的状态?也许并不是所有事情都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才叫拯救,当它已经坏到无法再坏的地步时,反倒可以期待一次重生。
片中最喜欢的音乐应该是main theme,在预示有大事发生或已经发生时反复出现,有些新潮的韩国传统音乐气氛。它第一次响起是在阿秀下车到达坡州老家门前的公车站。
【 其实这个片应该叫深狱父子情吧。还有比你坐牢我就陪你把牢底坐穿更感人的父子情谊吗。
(文/杨时旸)
契诃夫说,“故事中如果出现了枪,那就必须被发射。”《燃烧》践行了这一点,枪被替换成了刀,钟秀打开了那个隐秘的柜子,然后看见了一排漂亮的匕首,它们簇新,保养得当,珍贵得与这间破败农舍极不相称,直到结尾,钟秀一刀一刀扎向了本,不知道多少人在看到这血色侵染的一幕会想到很多天以前,他第一次打开那个柜子时的眼神。至此,“发射”完成了。李沧东、村上春树、戛纳场刊史上最高分,以及电影节上意外地落败,这一切共构出的外部话题性或许早已超越了电影本体。但电影本身确实是很值得玩味。很多人谈及,这是一部颇具文学性的电影,之所以如此,或许是因为它通篇呈现出的“不确定”的微妙感,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又像什么都已经发生,甚至像一切都发生到不可挽回。它的口碑注定分裂,企图看见“故事”的人们落空了,而企图看见“氛围”的人们满足了,粗暴地总结,《燃烧》呈现的是关于“存在”的拷问,对于“意义”的索求,无论钟秀、惠美还是本,他们所做的无非就是通过某种行为,确认自身的存在感,填补一种巨大的、哲学性的、难以名状的空虚,然而,“存在的意义”最终无法得偿所愿地找到,但寻找的过程却必须赴汤蹈火般地投入,最终导向毁灭。
《燃烧》中有凶杀、跟踪和神秘的氛围,但仍然无法归类于罪案或者悬疑的类型,因为所有人物都缺乏世俗动机,他们一切行为的动机都是精神性的,在日常的琐碎与虚空里慢慢氤氲出来,难以名状。很多人谈到《燃烧》时都谈论了“阶级”,钟秀和惠美,本和他的谜一样的年轻富豪朋友们,分裂成两个阵营,在现实世界里意外交互,更何况还有钟秀那个陷于牢狱而无计可施的破产父亲,但是,阶级决不是这部电影的着力点,换句话说,《燃烧》并不是一部批判现实主义的作品,即便导演李沧东主观上有意以此关照韩国现实的青年境遇,但是,作为最终呈现的结果,它超越了这种简单的写实而指向更微妙的精神维度。相较于马克思主义的分析工具,不如说,《燃烧》更适用于萨特或者加缪建构出的精神谱系,有关存在、虚空、无聊以及“为什么我被放置于人间”这样的无解天问和充满自毁倾向的挣扎。惠美一直提及那段舞蹈,关于不同层面的饥饿,针对物质的和针对精神的,这显然更确证了这一点,无论是谁,无论处于怎样的生存境遇中,人都会陷入被“无意义感”魇住的困境,从这个角度上看,《燃烧》通篇都直接指向“虚空”,人们不明就里,不知所终,充满惶惑,每一个人都被动地被放置于这个世界,以不同的面貌和身份,但都共同面对着一种无处不在的虚无感。这虚无需要被被食物、酒精、金钱、性、麻醉剂或者杀戮填充。
惠美在卡债高筑之下,也要去往非洲,于她而言,那几乎是一种精神上的必须,以此冲抵现实生活中已牢不可破的逼仄,而与此同时,拥有巨大精神饥饿的本则用“燃烧”填充自己的饥饿,燃烧或者杀戮,从外部去看是一种破坏,但于他的内心世界而言,却是缝合与疗愈。而所有凡此种种需求,似乎都莫名其妙,不指向现实目的只为了解救精神危机。惠美在夕阳和大麻的催化之下,跳起了那段孤独的舞蹈,指涉的就是企图飞升却又被困住的灵魂,它指向了这世上的每一个人。《燃烧》中的角色并没有阶级分化之后的那种对立与压迫,即便其中含有关于杀戮和玩弄的暗示,但他们都不过是在自己的精神轨迹上寻找一种慰藉和解脱,只是,从世俗角度去看,有些人成为了猎手,有些人沦为了猎物,这更多的是一种苍茫的宿命感,而不是孰高孰低的食物链。
《燃烧》还有很多其他有趣的、微妙的解读空间,比如钟秀和惠美第一次欢爱时那束炫彩的光,比如,钟秀自慰时,窗外耸立的塔,又比如这整个故事中真实与虚幻的界限,这一切都真的发生过吗?还是出于钟秀这个准作家混乱的大脑,比如那只猫和那口井,它们存在吗?或者它们只是倒转现实,坠入虚妄的开关?这故事拥有无数分叉小径,任何人都能择一而行。
当钟秀和惠美在大排档一类的场所,他们聊到了哑剧,和一个想象出来的橘子;聊起非洲的little hunger与great hunger;还有那只不一定存在的,既死又活,名为boil(烧锅炉引申出来的煮沸水),需要钟秀去喂食的猫。
如果你记忆力还不错,在惠美身后,就有在中国也常见的,硬质的塑料雨布。
《燃烧》开场如此吸引人,它由跟拍长镜头主导,完成了从A到B的出场交代。钟秀嘬吸的那口烟,钟秀和惠美一块食烟。两个人的感情迅速升温,借由做爱完成了沸腾。钟秀嗓子底冒出来的嗯哼哈,惠美吐到纸杯子里的口水,甚至戴上安全套的前后瞻顾,都有着年轻人的生活真实与日常感。
惠美消失后,回头再看两个人的街头偶遇。也许惠美根本没有整容,也许钟秀在学校时,根本不曾和她说过一句话,但处在即将燃烧,火宅状态的钟秀,正在凄风冷雨中,回到了坡州的乡下老家(注释:三界如火宅,指三界的人们处在一间着火的危险的房子里,多用于比喻充满危险的尘世)。
钟秀比心在非洲、实为卡奴的惠美,更需要这次情感邂逅。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会看到南山观景台反射过来的,转瞬即逝的,一道光。那是生命之光。
坡州有什么呢?
对钟秀而言,是空无一物的家庭存在,母亲出走多年,父亲犯法蹲监。父子二人,从头到尾没有一句对话,并且始终隔得远远的。
坡州还有无边无尽,种蔬菜的塑料大棚;
不断响起但无人应答的奇怪电话;
从朝鲜国境那边飘来的高声政治广播…
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一个被谜团和谎言所包围的地方。可能只有一个生物是真实的:那头无人喂养,待出售的牛犊。
钟秀肯定是压抑的。
这个电影主人公,身材高大,有一双天真未去的眼睛;他写还没开始的小说,说起来不会让人嫌恶;他努力工作,为人热情,也不惧怕交际场合——只是在结账买单时,会小心翼翼地,对下数目。
《燃烧》的几个主人公都不让人讨厌。这似乎说明,这部电影的意图,可能不在所谓的消解无望的阶层固化和消费主义的金钱批判,而是一出没有战争,却同样不知生活意义为何的“现代启示录”。
去非洲的惠美,其实是想要逃离。
年轻漂亮有活力的她,随着白昼的消退、晚霞的燃烧,突然消失了。除了那只看不到的猫,她没有留下任何烂摊子给钟秀。再蠢的人都能明白,是钟秀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疯狂着魔,但撞上现实,却难以启齿。
江南style的Ben,被形容为韩国当代的盖茨比。
他开保时捷,住豪宅,财富不知从何而来。他的工作就是玩,玩就是他的工作。Ben人不坏,会烧菜,办趴体,有许多朋友,以及召之即来的,像惠美一样的小妞。谈吐斯文优雅的他,甚至对钟秀的生活和职业有过于认真的好奇。这种好奇之奇怪,既像来自情敌之间的试探,又像是阶级之间的调戏。
钟秀、惠美和Ben,他们三个人都有恍惚莫测的投缘一面,但生活的调性与节拍,完全不同。而在飞叶子那一刻,他们感受着眼前同样的暮色,作为同样的“人”而存在。生活,却在别处。
钟秀、惠美和Ben的寄身之所也各不相同。对钟秀而言,Ben的家,从停车场、电梯到洗手间,都是足以摧毁他想象力的挑衅存在。尽管钟秀没有表现出明目张胆的恨意,而Ben简直是在假装视而不见,但在烧塑料大棚的故事出现后,钟秀压抑克制的所有情绪,慢慢升温起变化。
电影后半程,钟秀开始了写作,追踪Ben的行动也在进行着。他通过写作宣泄,又在解谜过程中,走向了疯狂与毁灭。
李沧东抛出的文本游戏,引发了影迷的解读狂喜,但事实上,这个故事,可能什么都没有——尤其是当Ben紧紧抱住钟秀的时候,他好像比任何人都渴望自己的死亡到来。
如此一说,回头再看他在面对惠美们的滔滔不绝时,哈欠的行为反应,或许不是他对眼前人的厌烦,而是他对生活的疲惫。他的绿光,不为任何世间活物而亮。
《燃烧》有着截然不同的前后段落,前半段很实,后半段很虚。三个人飞完叶子,由于女主角的消失,钟秀掉进了《迷魂记》和《洛丽塔》一般的精神迷宫。
Ben的放火故事(隐喻),像个催眠的精神上师,把钟秀变成了那个真正能够完成烧大棚的人。
但这一切,又很可能只是钟秀的小说写作(结尾出现了一个他在惠美房间内奋力写作的全景镜头),是把玩的想象,操纵了观众。他是高高在上的创作者,可以杀死任何人,让消失的人回来,甚至把谋杀的对象,指向自己。
钟秀是否真要杀人,放弃对生活的希望,这不过是人物的宿命悲剧。导致这一切的源头,好像是惠美的消失,又好像是童年时代母亲的出走,还有被他自己亲手烧掉的衣服(两次烧衣服都是死亡的象征)。
他因为爱上惠美而欣喜,又眼见惠美成为富人玩物而愤怒;他不可能看不见惠美的泪,又妒火于她居然在人前脱光衣服。
他爱上的,是一个消失了的,虚幻的她。他害怕发现真正的她,还有她的命运。他在怀疑、刺激和绝望中,决定扼杀眼前的一切,烧毁身上所有,走向一片黑暗。这部电影关于一切,这部电影仅仅关乎人。
PS.
刚看完的一本书,讲了一个和想象有关的故事。
关在监狱的作家,非常同情一个老人——他每天负责打扫监狱长的住所周围。作家攒了每天剩下的米饭,送给这位老人。事实上,米饭糟糕得难以下咽。但老人表示了感谢,就像吃到世间美味那样,一口气吃光了。
作家非常惊讶。老人说,因为每天闻得到监狱长厨房飘来的诱人香味,他吃到米饭时,就会想起那些可望却不可及的味道。
作者还引述了一种观点,高明的作家或诗人,他们的写作来自想象,是一种真正的艺术,可以想象你从未经历过的事情。
看到有人说,《燃烧》让女主对着落日夕阳哭,是一种刻奇。实在不能忍。要这么说起来,李沧东作品里的主人公,倒算得上是爱哭鬼了。大致上,像《绿鱼》《绿洲》《密阳》,哭与眼泪的到来,都是戏剧冲突与情感高潮的顶点。全度妍的哭,是有节奏的,“教堂福音贝斯”。《绿洲》比较特殊,脑瘫主人公的情绪反应,一直是“极其用力”的。像《薄荷糖》与《诗》,大致上可以吟一句诗:「眼泪的存在,是为了证明悲伤不是一场幻觉」。这里的眼泪,可以无关情感,而是某种珍贵东西,在流逝和消失,直奔电影的主题。
人们经常将贫穷分为两类,一类是物质上的贫穷,一类是精神上的贫瘠。《燃烧》这部电影以隐喻的方式将饥饿分为两类,一种是生理上的饥饿,一种是精神上的饥饿,生理上的饥饿一般指那些穷人的饥寒交迫,而他们把精神饥饿称为极度饥饿——great hunger ,精神饥饿是指为生活意义而饥饿的人。
精神饥饿可以发生在任何阶层,但是在资本阶级最常见,因为物质的富裕让他们迷失了生活的意义,无论是吸毒、性、暴力也无法填充他们空虚的心;穷人阶层是那些被亲人抛弃的边缘人,他们失去了生活的意义,一旦他们消失是没有人在乎的,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所以前者把猎杀后者作为生活的意义,就像燃烧了那些没人在意的塑料棚一样有节奏,这就是那些精神饥饿的人借杀人的应为艺术去填充空虚到骨子的孤独。
导演并不是在批判谁对谁错的问题,而是为观众展现社会边缘的病态问题,只有从那份众人皆孤独的氛围中抽身而出,方可看清世界的本质。
《燃烧》是李沧东执导的一部非典型犯罪片,改编自日本知名作家村上春树的原著小说《烧马棚》,影片讲述了钟秀、本、申惠美三个人纠缠不清的爱情,独特的立意,让本片轻松杀入戛纳金棕榈奖的主竟单元。
01
塑料棚的意象
本说他有烧塑料棚的嗜好,这里其实是一个隐喻,塑料棚的意象其实是那些既没用又不被需要的女孩,她们是一个庞大的群体,就如同《嫌疑人x的献身》里那些拾荒者一样,没有人在意他们从世界上消失,
如惠美家人在她失踪时说的话,她没把卡债还清就别回来了,惠美是这些女孩的典型代表,她们如朔料棚一样,没有存在的意义,所以惠美以在男人们面前跳裸舞,来宣泄她的自甘堕落,这些行为表现得到钟秀的指责,让精神饥荒的她才会有一丝存在的意义。
上图是钟秀在本家前后两次拉开抽屉看到的首饰,后一次他看到了送给惠美的手表,此刻他才确认了失踪的惠美被本猎杀了。由于精神上的饥饿,病态的本已经把猎杀同类女孩当作一种暴力艺术,他每两个月定期杀一个女孩,并留下她们一件首饰作为纪念品收藏,而抽屉那些杂乱的首饰才能填充他精神上的空虚。
他幻想自己烧塑料棚
很显然杀人这种行为艺术已经无法满足本的心理需求了,他更倾向将杀人的过程炫耀给钟秀听,用钟秀的愤怒来满足他的病态心理,他在杀死惠美前,就用烧塑料棚的意象预告了过两天会杀了惠美,上次烧塑料棚(猎杀)是在去非洲之前,而且他会踩点,踩点的潜台词是看这个女孩有人在乎没,并且提醒钟秀保护好身边的塑料棚。
惠美的来电
但是钟秀以为他真的用烧塑料棚,来享受没有空虚的喜悦,钟秀自己也尝试去烧塑料棚,并且每天检查塑料棚的数目。直到发现惠美失踪后,他才意识到了惠美遇害,本借惠美的手机给钟秀打了一个电话,通话过程其实是本在收拾惠美尸体的时候(有拉拉链声和扣车门声)。整个过程都是本在疯狂的表现他杀人的快感,以至于这种表现超越了杀人本身带给他的快感。
本第n+1个猎物
本之所以可以让这些女孩有归属感,是因为那些失去生活意义的女孩,从来没有人在乎过她们的存在,只有在本这里他们才会体会到被宠爱的感觉,无论这种宠爱真假与否。本是能给这些女孩“幸福”与“意义”的人,尽管这种泡沫式的爱是转瞬即逝的,他用昂贵的化妆品细致的为那些从来没见过市面的女孩装扮,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那些上流人士的逢场作戏。
02
饥饿度的分析
这三个人都是典型的精神饥饿者,但是他们的饥饿程度是有深浅度的,钟秀>本>惠美。
惠美是精神饥饿的食物链的最底层
以她为代表的群体是初级的精神饥饿者,也是中级饥饿者猎杀的精神粮食。惠美是离开家乡负债累累的人,她的这个群体的人属于自甘堕落型,失去了生活的意义,但是对于自身精神的空虚是无作为的,她们不会反抗命运的安排。
本属于食物链的中级饥饿者
他们的饥饿属于主动层次的,以本为代表的群体是少数的,他们的生活失去意义是因为物质的满足,物质层面的富裕让他们失去了前进的动力,但是他们这个群体会去反抗这种空虚,
所以他们以猎杀同类为生活的意义,他认为那些女孩本来就该消失,只有消失了才会终结精神层面对她们的摧残,他认为这是一种正义的行为,就像燃烧了那些没用了的塑料棚一样,那些塑料棚(女孩)是在等待他去烧它们。
钟秀是食物链顶端的高级饥饿者
父亲被判入狱,母亲离开家乡16年,与他第一次重逢就是让他还500万欠款,并且母亲并不在乎他的存在(会面玩手机的轻视)。
但是他是很在乎这些离开他的家人,并是最在乎惠美的人,但是迫于阶层的压力让他无法开口,成天以手淫与幻想打发孤独的时光,而且本以杀害惠美来刺激他,如果他不能杀了本,就得在一种煎熬中度过余生,只有杀了本才能完成生活的意义,这是比本更高级的一种反抗,因为他的猎物更高一个层次。
03
井存在的双层含义
惠美给钟秀讲了小时候自己掉进了枯井里,是钟秀把他救了出来。至于这个“枯井”到底存在不存在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人们已经不在乎它的存在了,而习惯于忘记这件事。邻居说没有枯井,而钟秀妈说有枯井,笔者是倾向是有枯井的,因为导演想借枯井来侧面说明没有人在意惠美小时候的事,来表现他的精神饥饿。
第二层含义是惠美对钟秀的暗示。惠美其实已经了解到了本是一个怎样的人,他知道和本在一起会让她陷入更深的枯井,但是她并没有别的选择,所以他编了枯井的故事,暗示钟秀把她从本的枯井救出,可是秀中始终没有勇气当面说出他爱她,即便在本暗示要收割惠美时,他才唯唯诺诺的说出了“爱”,但是当惠美出来时,他吓得闭口不言。
惠美离开时,期望的眼神中包含了让他挽留自己,但是对于高富帅的等级压制,钟秀退缩了。
04
同类型作品
《燃烧》这种隐喻的表现手法,简直是《路边野餐》的翻版,像这类影片还是比较多的,如《怒》、《生吃》这类以隐晦与象征形式去描述社会边缘人的挣扎,似乎很受戛纳电影节的青睐,因为这类影片以电影的独特性表达了文本形式难以表达的意象,并且很大程度的揭露了一个社会问题,带给观众的新奇远超越了类型片的形式。
一旦一部电影能给观众留下想象的空间,那么这部影片就有了浓郁的艺术成分,这就是艺术与现实的划分,比如《燃烧》里并没有告诉观众本是如何去杀那些女孩的,但是告诉了观众钟秀是如何杀本的,让观众去想象本的残忍,来完成镜头的平衡问题。
为边缘人发声的电影,总能将现实中麻木的人震耳发聩,这或许就是《燃烧》的魅力所在,而本片最大的两点是将那种窒息般的孤独感平滑地营造出来了 ,真正的孤独是别人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而你却在他们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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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显直白的阶级寓言。废篇太多了
对比村上春树的原故事,会有不同的体验。李沧东导演加上了更多自己的理解,包括后部分额外加的内容,指向了一个更明确的目标,也有更饱满的情感力量,方向也略有变化,各有利弊吧。李沧东的优点在于,角色都有高光时刻,比如那舞蹈,最后的烧衣。刘亚仁非常突出,影帝可以拼拼的,女配新人也很不错。
他感到了彻骨的寒冷,却离那团火越来越远了
从对白到故事,村上春树的风格太明显了,甚至压倒了李沧东的镜头感,两者的失衡是个问题。小饿与大饿,落日下的虚无之舞。刘亚仁演得好,或者说这个角色非他莫属——木讷的外表下有着摧枯拉朽的心,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把世界给点燃了...
没有你们吹的那么好,戛纳评委又不瞎。戛纳史上最大遗珠,是颗鱼眼珠
如果对象/朋友没接你电话,不要担心,可能对方只是死了而已。
不是太喜欢落脚于阶级这么实实在在的点,要是二十多岁没有工作、缺少性生活、原生家庭狗屎就得对社会愤怒了的话,我早上街捅人了好吧!你这还有个小车开开,还不用交房租呢。不过刘亚仁已经对着南山塔这么挺立的男性象征撸过了,离同性恋题材还会远么!
很稳,这次强调阶级意识和“饿感”,当你忘记手中的橘子心中才会有橘子,当你忘记看不见的猫真的猫才出现,当你忘记即将烧毁的仓房,仓房便牢牢占据了你的心。穷人的饿是肉体的小饿,吃饭就解决了,富人的饿是精神大饿,空虚焦虑如枯井,性酒精毒品也难解,一把火烧掉心头的仓房,下一个仓房又出来了。
“真正的神秘,不是世界如何存在,而是世界竟然存在。”
韩国居然连李沧东都开始拍抗暴题材电影。吸完大麻后的情节几乎是一泻千里。最根本的问题与《无爱可诉》一样,核心的美学表达过于依赖隐喻(猫、大棚、井等),对隐喻的处理方式虽不像《无爱可诉》那么直白,但完全停留在文学层面,严重缺乏电影感。在这一点上毕赣倒是有真才华。2.5
无感。故弄玄虚。
留白让故事具有多层解读空间,镜头语言优雅迷人,调度更是流畅高级,一切都是无可挑剔的完美。几天后和朋友聊到最后亦真亦幻的那场戏仍然会被震撼得起鸡皮疙瘩。
福克纳与盖茨比;手中无橘与心中有猫;小饿易填与大饿难饱;孤独如落井与空虚烧仓房;夕阳之下跳跳舞与酒足饭饱杀杀人。人生如谜,何必当真。
富人大饿烧掉棚屋,炙烤祭品;穷人小饿借壁偷光,幻想橘子。祭品源源不断供富人亵玩描摹,橘子音信皆杳留穷人睹物自渎。富人装扮一身饰品,傲慢在跑车里烧为灰烬;穷人脱光一丝不挂,卑微在枯井里静候天明。有人养猫都被禁止,有人付账毫不迟疑。每个人在夕阳下跳着饥饿之舞,都忘掉饥饿以为无事发生。
导演技法纯熟、出彩,即保持了原作的后现代主义风格,又赋予了现实新意,是部经得起琢磨的作品。当然,它不是大众市场容易接受和理解的。
两次哈欠都成为完美面具后的瑕疵。
那只手表和猫的线索节点,和我预想的一模一样,感觉自己不当编剧导演真是屈才。洗手间的那个化妆盒,明明就是行刑前的仪式(死人妆),那个所谓的AA聚会,明明就是他们在甄别“祭品”,Ben和他的朋友们,更像是一种宗教组织,为了某个所谓的信仰而杀人。影片解读空间很大,豆瓣目前没看到好的影评
夕阳对话和舞蹈很赞。举起双手是质问生命的意义,烧掉仓房是烧掉没用的人。有钱人烧了大棚打着哈欠为新玩物画上浓妆,蚁民只能用暴力终结身份碾压。猫,井,女表,化妆盒是零散的线索,因果关系却被李沧东深深掩埋。真相平静如山中的水库,情绪却汹涌如燃烧的烈焰,伴随着刘亚仁的呼吸穿过屏幕触摸你。
电影通常很难超越文学,但这次大概超过了。
与其称之为电影杰作,不如叫一部文学佳作更贴切,李沧东的天赋显然是文本大于影像,他对镜头并不算敏感,但是会扬长避短,靠着文字嗅觉敏锐,意象嵌套意象,隐喻勾连隐喻,硬劈生凿,虚实相生,多义暧昧,构建起一个开放性现代迷宫。在韩国文学基因匮乏的视觉土壤,他算孤独求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