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ason one follows BEE, a jaded girl who plays a self-destructive game of hooking up with as many straight girls as possible, much to the disapproval of her best friend and roommate, OLIVIA--whose enemy #1 is the cooler than cool EDISON from down the hall. Bee's newest target is the fairytale romance-loving DYLAN. Bee is determined to win the game, even though Dylan's boyfri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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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人物是双女主莉拉和莱农。莉拉是鞋匠的女儿,她有一个哥哥叫里诺。
莱农是看门人的女儿,母亲是大小眼,还是个跛子。
莉拉和莱农身边有一群一起长大的朋友。
其中有两对兄妹。
第一对兄妹是帕斯卡莱和卡梅拉。
他们的父亲是被警察抓走的那个木匠,他代索拉拉家的女主人坐了监牢。
帕斯卡莱现在是泥瓦匠,共产分子。
卡梅拉在卡拉奇家的杂货店当售货员。
另一对兄妹是安东尼奥和艾达。
他们是“疯寡妇”的子女。“疯寡妇”害死了自己的老公,钟情于诗人多纳托。
安东尼奥现在是修理厂的技工。他现在是莱农的男朋友。
艾达就是那个被索拉拉兄弟强拉进车中兜风的女孩。
莉拉和莱农还有一个赤贫却耿直的朋友,是令人敬佩的恩佐。他家靠卖蔬菜水果维生。
另外,索拉拉家的糕点师傅有个女儿,叫吉耀拉,是女生中最胖、最凶的那位。她不算莉拉和莱农的朋友,但总会出现在她们身边。
莉拉和莱农还有一个小时候的同学,叫做尼诺。他是诗人和铁路职工多纳托的儿子,早就搬家了。但这对父子一直牵扯着那不勒斯的女人和女孩们的心。
说完莉拉和莱农的朋友,还有对头。
一个是卡拉奇家,一个是索拉拉家。
这两家彼此之间既是对头,也是同谋。
卡拉奇家的地头蛇老爸早已死在索拉拉手中。
但他凶恶的长子斯特凡诺继承了家族生意。
幼子阿方索学业不错,是个羞怯、善良的人,是莱农在学校的朋友。
索拉拉家出镜率最高的是那对无法无天的兄弟。
哥哥是英俊的马尔切洛,曾对莉拉展开疯狂的追逐。
弟弟是形貌瘆人的米凯莱。
还有几个曾经发挥或将要发挥重要作用的人物。
一个是小学老师奥利维耶罗。
一个是中学老师加利亚尼。
一个是伊斯利亚岛上友善的胖女人内拉,她是奥利维耶罗的表姐。她虽然是个和煦的主人,她居住的岛却如同一个令人透不过气的梦魇。这里还将发生许多心碎、纠葛、黑暗的故事。
以上就是简单的人物梳理。
莱农和伙伴们在离开莉拉的婚礼现场后返程的路上。
帕斯卡莱和恩佐正假想莉拉的新婚夜会如何度过,他们发狂般地爆笑,想不到莉拉将面对怎样的情形。
一旁端坐着冷峻的安东尼奥,一言不发;后边露出莱农一角落寞的面庞,又别是一番心绪。
安东尼奥为莱农所苦,而莱农为尼诺所苦。
从帕斯卡莱调笑恩佐的细节中可知,恩佐和帕斯卡莱的妹妹卡梅拉在谈恋爱。
从艾达与帕斯卡莱的交流可知,帕斯卡莱和艾达也成了一对。
人物关系的新进展在不经意间被交待出来。
艾达在有意扮演成熟,表现自己对男女之事的了解。她说:“他们(莉拉和斯特凡诺)走了是因为有事要做。”
除了因为尼诺之外,莱农闷闷不乐的第二个原因是,她对自己的朋友感到不解,也对莉拉感到不解。朋友们竟然没人发现马尔切洛的报复。更令人失望的是,莉拉竟然也像这些朋友一样,将那些仇恨通通抛到脑后了。她容忍了马尔切洛的侮辱,也容忍了斯特凡诺的背叛。穿上旅行套装,浑然无事般地去度蜜月了。好像所有人都忘记了那不勒斯街区之间那道分割、对立彼此的裂痕,那些曾经的阴谋,甚至眼前的侮辱。仿佛今后就要和睦相处,幸福美满,诸事大吉似的。
而莉拉嫁到了阿齐勒家,搬进美观的新居,算是离开这个贫民区了。同时,也离开了莱农,莱农眼看着要远离自己最好的朋友。而自己还不得不苦苦挣扎在困苦的灰烬中,不知道尽头何在。
车子照例驶入那座熟悉的拱桥甬洞,驶过灰尘漫天的昏暗街区。短暂的逃离与偷得的幸乐告结,大家回到原点,回到那个仿佛永在永存的起点,好像什么都没改变。
车一停,安东尼奥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婚礼上,莱农与尼诺频频交谈,他遭到了冷落。愤怒的安东尼奥质问追上来的莱农,为什么这样对我,就因为你受过教育吗?安东尼奥与莉拉、尼诺这样的读书人之间有一道清晰的知识分界线,线两头的人均认为彼此间是不可交流的。安东尼奥认可这道界线,认为自己低于埃莱娜,却又无奈地觉得自己无法跨越,无法成为尼诺,令莱农景仰,他只有疯狂地发泄自己的恼怒。
安东尼奥逼迫莱农,做出分手或是继续的抉择。莱农鼓起血气,拉着安东尼奥去了一片废弃的厂房。
为什么莱农选择了继续跟自己并不爱的安东尼奥在一起,甚至还要与他发生关系?她不是有自己喜欢的人吗?
一个原因是,尼诺并不真心对她,可安东尼奥却真的爱她,渴望她。尼诺在她心中成了高不可攀的存在。另一个原因,和莉拉有关。此时此刻,莉拉在干什么?她很可能正与自己的丈夫共度人生的初夜(尽管她当时并不知道莉拉在经历什么)。莱农不甘愿让莉拉事事独占先机,因此她要让自己在今夜也成为有性经验的女人?你做什么,我就会做什么,我不会落后于你。这就是她们之间的比拼,不仅包括比拼谁能让自己更有学问、能力,还包括比拼谁更能伤害自己。
再者,莱农选择安东尼奥实在是一种自暴自弃的体现。年老的莱农在背景中说,自己不想再去上学了。这是因为她忽然失去了上学的动力,她没有因为上学而超过莉拉,她也没有因为更有文化而博得尼诺的青眼。所以她说,我想回到我的城区里,深深陷入我的城区。意思就是干脆放弃努力,扎进自己原本的沼泽算了,认命吧!
废弃的工厂在这里就是肮脏、破败的街区的象征。莱农拉着安东尼奥来这里交出自己的处子之身,是对自己的野蛮践污,是迫使自己重新融入街区的痛苦的努力。
莱农不爱安东尼奥,发生在此时的一段简短对话就能说明问题。
安东尼奥:说你爱我。
莱农:是。
安东尼奥:告诉我。
莱农:是。
安东尼奥两次要求莱农对自己直陈爱意,莱农都避而不说。
莱农迫切地要让安东尼奥“刺入”自己时。迷狂的安东尼奥还是对自己进行了理性的克制,他认为现在他们还不能这样做,婚后才能这样。可见他是个质朴、真诚的人。
安东尼奥乞求认可般盯着莱农的眼睛,连问了两遍:我们会结婚吧?莱农圆睁着大眼,闪烁一下,没有回答。
安东尼奥的连续发问和莱农的始终逃避,已经说明这段恋情的完全错位。安东尼奥痴心如此,莱农却心属他方。在莱农面前,安东尼奥是可怜而卑微的。
但是可怜而卑微的岂止他一个?在尼诺面前,莱农更为可怜,更为卑微。虽然,他们本不必这样的。可是,他们并不知道他们不必这样。
安东尼奥令自己的下体沉浸在莱农的手中,莱农深深地陷在街区的黑暗里,圆睁着明亮的蓝眼,越过一只伶仃匍匐的黑猫,望着远处离离灯火,幽暗的月光漏进废墟,却落不到她的身上。
而火车呼呼驶过。
莱农的眼中并没有享受的火光,她的表情是属于这个街区的通常的麻木。这并不是她乐意的,她也并未因此而超过莉拉。
回到家中,母亲劈头盖脸对她一顿打。供她读书当然不是为了让她依旧留在这里,和安东尼奥这样的人恋爱结婚,而是为了让她离开这里。莱农从婚礼上以来一路压抑的情绪爆发了,大叫着自己不去上学了!
模糊的画面指涉模糊的旧时代,晃荡的镜头指涉晃荡的人物命运,白花花的光照刻度出更浓重的阴影。
片头中出现的依次是:
那不勒斯近侧的维苏威火山,一个危险的隐喻;
街区中,楼上的女人在晾晒床单和交谈;
意语主标题“我的天才女友”,副标题“新名字的故事”,“新名字”的表层意义是指莉拉婚后冠以夫姓;
索拉拉家的糕点店门口,马尔切洛和艾达在交谈,米凯莱坐在门侧;
童年的莉拉和莱农追逐着跑过阳光和尘土的广场,转过街角,出来的却已是成年的她们;
斯特凡诺边点烟边从肉食店中走出;
一串主角们的面部特写;
迷茫海面孤悬的伊斯基亚岛,莉拉和莱农均被吸入这座迷屿,未能逃离;
成为贵妇人后令人仰视的莉拉,发丝飞掠,风姿卓绝,端着小碟和小盏喝咖啡;
莱农和莉拉出现在海边,尼诺也在她们身边,值得注意的是莉拉独步海滩时面目晦暗,头发湿漉而凌乱,表情麻木;
第一季焚烧索拉拉家车辆的画面,火光照亮帕斯卡莱、恩佐笑容灿烂的脸和安东尼奥麻木的脸;
索拉拉兄弟背倚着菲亚特汽车,衣履鲜亮,气势凌人;
莱农剪去厚重的长发,摘下呆板的眼镜,以干净的短发、干练的黑色眼镜示人,面露甜美的笑容;
莱农穿行在繁华熙攘的米兰大街,大街上除了服饰考究的男女,还有手握红旗喊着口号却衣着简陋的工人们,贫富差异与阶层隔离可见一斑;
莉拉蓄着特别打理过的短发,衬得脖颈更为颀长,优雅却空洞地坐在影院;
莱农双手抱在胸前,走在晨曦中的河道边;
莉拉又变换了如明星般明艳的发型,戴着珠宝,身穿华衣,从宴会上匆匆离去;
大城市中更新式的汽车特写;
莱农和富有英俊的新男友奔跑在宽敞的都市街道,奔跑在阳光下,奔跑在雨中;
莱农和莉拉如久别重逢般奋力抱紧,莉拉非常近地看向我们,面带着含义不明的微笑。
沉浸在无法赢得尼诺关注的失落之中,莱农一个多星期都没有去上学,抱着课本在街上瞎转悠。她想着,干脆和安东尼奥结婚,在当地随便找个班上好了。但是她在犹豫,因为这并不是她所期愿。
在公车上,遇到了阿方索。阿方索急切地劝她回学校念书,被莱农消极地回绝了。
阿方索穿着合体的西装,他读书大概是想拥有体面的身份和工作。同样,他也不希望莱农混迹在底层。
阿方索扭头望向车上一个工人或是混混,那是他不想成为的样子。阿方索知道自己劝不了莱农,最后只转告了一句,莉拉回来了。也许他想让莉拉劝莱农。
莉拉度假回来,却没有找她,莱农感到不解。知道真相的阿方索却没有告诉莱农实情。
莱农决定去莉拉的新家找她。
在路上,遇见做泥瓦匠的帕斯卡莱。他站在高高的脚手架上,四面都是即将落成为新楼房的水泥胚体,城中的阳光灿烂晃眼,令人有种那不勒斯城在焕发新生的错觉。
莉拉就住在那栋方正明亮的新建宅邸之中。
当莱农走到莉拉家门外时,金灿灿的门牌上镌刻着“卡拉奇”的字样,这是一次对标题的呼应。莉拉现在就被关在卡拉奇家,她的名字被冠以卡拉奇的姓氏。这姓氏如同这所房子,如同密不透风的水泥,将莉拉包裹在其中。
莱农见到了独自在家的莉拉,奇怪的是,她戴着一副墨镜,将眼睛遮得严严实实。
莉拉只在开始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就再也不同莱农交流,只带着莱农四下参观新居,言语冷峻,表情僵硬,仿佛莱农只是个佣人。
莱农察觉到异样,轻轻扳过莉拉的身子,从她忍着悲戚的脸上,缓缓褪去墨镜,她眼下爬着一块刺目的黑色痂壳。
莉拉被人打了。她回来后不见莱农,是不愿让她看见自己不幸的模样。
而方才,她只是强作平静,所以显得那样生分、僵硬。
莉拉开始回忆她痛苦的新婚假期。
莱农错怪了莉拉,去度假的路上,她并不是若无其事地。她没有原谅斯特凡诺的背叛。
在争吵中,斯特凡诺依旧在骗莉拉,试图将马尔切洛穿着那双皮鞋在婚礼上的出现说成是一件必须之事。
斯特凡诺说,索拉拉家掌握着市场,没有他们的帮助,鞋子根本上不了城中的货架。这点倒是真的。但无疑斯特凡诺耍了莉拉。
当初求爱时,他说我不是马尔切洛·索拉拉;现在,他比马尔切洛还不如。
当初他说,我爱你胜过爱自己的生命;现在他说,老子的需求就是你的需求。
斯特凡诺明知道莉拉厌恶马尔切洛,如果他真爱她,怎么可能容忍马尔切洛亵渎他们的婚礼。
莉拉说,我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这话并不准确,莉拉对斯特凡诺来说,是他欲望的体现。
斯特凡诺还试图令莉拉相信,和索拉拉合作,是为她的家人好。更将自己与索拉拉媾和的责任,推到莉拉的父亲费尔南多身上。我的天,费尔南多有什么权势,可以左右索拉拉家和卡拉奇家的生意?
不过斯特凡诺在这里提到了一点,他们找的是马尔切洛的父亲西尔维奥谈判,而不是马尔切洛。这里透露的问题是,莉拉和马尔切洛的矛盾根本不是影响卡拉奇家与索拉拉家商业合作的决定因素。年轻人在场面上纠缠、胡闹,而背后拍板的还是两家之主。索拉拉家并不是索拉拉兄弟说了算,而是父亲西尔维奥。斯特凡诺也不会真的顺从莉拉的意思,家族利益才是他的核心出发点。
斯特凡诺还将送鞋给马尔切洛的事推里诺身上,虽然我们知道莉拉的父兄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都罔顾莉拉的心意和幸福,但斯特凡诺才是伪善的刽子手。
斯特凡诺最后几句总结的话说得很有意思:“我能怎么办?跟你哥哥吵一架,毁掉你的家庭?还是让马尔切洛开始报复你的朋友?让我失去我投的所有钱?”
说到最后一句,终于露出马脚,不就是为了钱嘛。
莉拉唾弃了斯特凡诺,斯特凡诺挥掌,打了莉拉。打完,又一副无辜奈何的表情,说,看!都是你逼我的!
请记住,这是斯特凡诺人生中第二次打莉拉,而两人才刚刚结束婚礼不超过三个小时。
莉拉对斯特凡诺说,我们都错了。
莉拉错在相信了斯特凡诺会比马尔切洛好,会为她讨回公道,会真的爱她。
斯特凡诺错在哪里?这是莉拉对他们二者间的婚姻在第一天就种下的诅咒,意谓斯特凡诺永远都不会得到她的心。
婚礼刚过,还在度假的路上,斯特凡诺就撕开了自己狰狞的面目。
此时的他,愈是表现他对马尔切洛的恨,愈是表现他对莉拉的同情,就愈是显得他在虚伪做态。
莉拉冷冷地,已看穿这套把戏。
本剧非常喜欢拍斯特凡诺激动时的脸部特写,因为在这张脸上,暴戾和伪善得到了完美的杂交。
走进阿马尔菲岛上酒店大门,一个华贵的妇女走出,明艳的黄色外套和廊侧黄灿灿的瓶花轻易渲染了酒店的富丽。
莉拉泰然踱步顾盼,斯特凡诺搂着自己的行李,瞠目结舌地望着穹顶。
斯特凡诺在服务台办理入住时,莉拉和角落一个郁郁寡欢的少女对目相望,第二季颇多这种借助他者与外物反射人物心理的镜头。
接下来一段时间是斯特凡诺个人的滑稽表演。莉拉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但她静静地自处,绝不张扬自矜,假装熟稔。而斯特凡诺故作高端大气,却尽显一身土气。
拒绝行李员提行李,不懂给小费的规矩,糟糕的吃相,在餐厅对着钢琴师猛劲鼓掌,举着酒瓶高声要酒,这些细节通通暴露了斯特凡诺身上令人生恶的粗鄙。
他剥虾和牛饮时的大特写可看作出自莉拉的主观视角,反映出莉拉内心的恶心。
坐在餐厅中的莉拉,照旧一言不发。只在看到酒店大厅坐着的那个女孩时,面露一丝笑容。可那是别人家庭的欢喜,与她无涉。她摸着自己的右脸,她只是一个新婚之日就被丈夫掌掴的女人。
斯特凡诺向莉拉夸谈自己今后的计划。鞋店事业做起来后,就甩掉合伙人索拉拉家,自主经营,在城里做各种生意。
扯完这些屁话,斯特凡诺才接着表达自己的爱意。但在他的语言对等式中,“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要你”。他的爱即是性,他之所以娶莉拉不过是为了遂自己娶全镇最美女人的梦罢了。莉拉是他欲望的象征,是他衣襟上的金色纽扣。
莉拉静静地坐在浴室,低头看着手上的婚戒,一言不发。
斯特凡诺的声音被有意做了夸张处理,显得失真,令人害怕,轻易惊破了莉拉的出神。
斯特凡诺的脸映在浴室凹凸不平的玻璃门上,如同一头亟待噬人的凶兽。
这里,斯特凡诺的脸被连续拍了三次,景别一次比一次大,一次比一次显得凶暴,衬出莉拉内心恐惧的加深。
莉拉不想和斯特凡诺发生什么,她强抑心中恐惧,想以冰冷的态度打消斯特凡诺的欲求。
但斯特凡诺等这一刻已经很久,莉拉已经成为他唾手可得的战利品,他根本不想再掩饰自己的面目,也不认为自己还需要继续掩饰。
斯特凡诺对莉拉的性行为是绝对意义上的强暴。
新婚之日,他第二次打了莉拉,并强暴了她。
此时离莉拉第一次被斯特凡诺动用暴力已经过去八年以上,她却再次面临来自同一个人变本加厉的暴行。
小时候就遭到斯特凡诺的毒手,长大后还是被斯特凡诺凌虐,那不勒斯的时间和女性的命运仿佛一个残酷的闭环。
头部上方的特写,聒噪的言语,粗鲁的肢体,扭曲的表情,分割阴阳脸的光线——共同刻画着斯特凡诺的凶暴与丑恶。
当暴行进行时,镜头对着莉拉的脸,那张脸从尖锐的痛苦转为黯然的麻木,斯特凡诺的兽吼仿佛远了,暴行仿佛成了遥远的事情。
听完莉拉在新婚之夜的遭遇,莱农流下同情的泪水,她不会再觉得莉拉比自己幸运。
莉拉接着讲述度假回来后的故事。
在阿奇勒的旧房子里,莉拉和斯特凡诺两边的家人举办了聚会。
莉拉的家人只有母亲农齐亚关心了女儿一下,但她也并不询问莉拉脸上的伤痕,这已是不会再令人惊讶的忍气吞声,甚至都不是忍气吞声,而是习以为常,甚至是理所应当,甚至是同谋帮凶。在这灰暗的街区中,多少罪恶曝晒在日复一日照常升起的太阳之下。
斯特凡诺一示意,两边的女人们都知趣地避退到厨房,连带着孩子,厅堂中只剩莉拉一个女人,和并排而坐的三个男人。
孤立的莉拉如同受训者,三个男人——父、兄、夫,犹如训诫者。三名男性正是男权社会时期压在女性头上的三座山峦。他们三位一体,共同构成一座压迫女性的大山。
两家的男性沆瀣一气,父、兄均已背叛她,无人关心她脸上的伤势,他们已经达成利益同盟,而莉拉是他们获取绒毛的羊只。她不仅是斯特凡诺的装饰品,也是父亲和兄长的牺牲品。他们对她,只存严厉的训示和伪善的慰稳。
阿方索端来点心,扭头看到莉拉的伤痕,他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他能说什么?出言关心,还是责问兄长?阿方索不是一个叛逆者,他只是一个社会规则的顺从者。所不同的,在于他良善的品性。
费尔南多挑眉提醒里诺,里诺掏出一个礼盒,送给了皮诺奇娅一枚戒指。两人如此亲近,显然已经好上了。
(隐藏着的疑问是:里诺自己买得起戒指吗?还有后面的情节中,年轻男性要么服兵役,要么花钱免除兵役,里诺看起来也不用服兵役,这是为什么?答案只能是斯特凡诺。当初那个疼爱妹妹的兄长早已不在了。)
瞧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莉拉越退越远,这两家人的联系越来越近,也意味着莉拉被推离得越来越远。
苍凉的旋律轻轻点缀,将莉拉心中的孤苦点点拔引而出。
莉拉转头望着阿齐勒的那张遗像,忽然意识到,这个父亲的鬼魂已附着在他的儿子身上,她感到后脊发凉。
沉浸在喜悦中的皮诺奇娅忽然抬头问了莉拉的伤,终于有人虚伪地关怀她了。但在场的除了孩子,明明所有人都知道莉拉是被斯特凡诺打了,却都一致编造着谎言,充作罪恶的帮从。
莉拉忽然向莱农提起一件儿时的事。
“你还记得那次堂·阿奇勒没给我们布娃娃,给了我们一些钱吗?”
“记得。”
“我们不该拿那些钱。”
“我们拿去买了一本《小妇人》。”
“我们错了。从那时开始,我一直在犯错。”
她们错在哪里?莉拉错在哪里?
她们错在相信斯特凡诺会和他的父亲不同,相信斯特凡诺会和马尔切洛不同——这意味着她们相信资产恶霸会在没有任何外力的作用下完成代际间的自我净化,相信资产恶霸和资产恶霸之间的阶级性格会有所不同;莉拉错在她自信可以运用自己的智慧,利用资产恶霸之间的矛盾,将他们玩弄与股掌之上,令他们为自己所用,甚至改变他们的人格品质。
莉拉邀请莱农随时来自己家学习,她可以给莱农提供安静的空间和良好的物质条件。莱农本想拒绝,她差点告诉莉拉,自己已经停止上学了。
但当莱农知道莉拉让她去是因为需要自己的陪伴时,莱农高兴了起来。
莉拉并不知道莱农心里已经想要放弃学业,莱农也不敢告诉她自己的想法,而且莉拉的邀请让她更为矛盾了。她其实并不想放弃学业,她并不想接受所谓的命运的安排。与此同时,她对在校读书的尼诺依旧抱着痴念。在这矛盾的念头下,她又回到了学校。
在正式上学之前,她还要替莉拉讨讨公道,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她也开始憎恶斯特凡诺,但她只能找到阿方索,对他进行了一番质问。
然而这时尼诺又忽然出现,漫不经心却一如往常地过来打招呼,还拿了一份自己对学校的抗议书给莱农看,仿佛两人之间从未产生过任何波折。
接过尼诺的文章,是莱农重蹈覆辙的开始。
她如痴如醉地阅读尼诺的文章,再次被尼诺的个性、文采所折服。
尼诺这个人像块磁铁一般吸引人,他是我在本剧中最关注的人物。他的一举一动我都很感兴趣,想借之窥探他的内心。
尼诺总是表情淡漠,仿佛对什么都不关心,他对人打招呼也只是仪式性地问候,这与他敢于挑战权威的性格倒是一致的。但他的文章显得非常关心底层社会,与他的为人是相矛盾的。
尼诺是倾羡莱农的文笔的,他屡次同她简短的交流已经说明这点。但毫无疑问,尼诺是高傲的,好胜的,甚至有点自卑,他不能接受自己被比下去。莱农的文章没有被发表恐怕是出于他的小器。
放学后的情节中可见,阿方索和尼诺的妹妹玛丽莎成了一对。
尼诺明明看到了莱农,却扭头直接走,真是好生自我,敢这样恐怕也是知道莱农会追上来。
他不高兴是因为加利亚尼老师认为他这篇文章写得不够好。但莱农给了他充分的肯定,他有点感激,俯身亲了莱农一口。
这可不是什么吻面礼,莱农轻抚唇角,喜不自胜。尼诺就是莱农一遍又一遍的覆辙,不晓得她要吃多少苦才能超脱。
莱农这点高兴没有撑满三秒,尼诺就和一个女生亲亲又抱抱了。
背景声中的老年莱农说,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此刻发生的事情。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令我们发觉即便到老,尼诺仍是她心底无法言说的隐痛。
莱农时不时上莉拉家中学习,同时也把课上的内容讲给莉拉听。
莉拉的公寓装饰得越发奢华,墙上那幅风浪与舟楫的画显得颇为凶险,或许就像莉拉心中仍藏着铤而走险的精神一样。
莉拉紧紧盯着莱农的眼睛里流露出惯有的自信,显然她不用老师教授,自己也能领悟这些课本中的学问。以至于她已经觉得无聊了。
“我也开始烦了,总是同样的事情:在小东西里面还会冒出一些更小的东西;在大的东西外面,还有更大的东西束缚着它。”
辩证的思维让莉拉像是哲学家。
两人一起看婚礼相册的时候,莉拉提到了尼诺。从莉拉的话来看,她对尼诺并不感冒。但她为什么会特意提及他呢?莱农会因莉拉先自己结婚而嫉妒,谁能保得准莉拉不会因莱农有自己的心上人而嫉羡呢?莉拉从没有喜欢上一个人,而她的婚姻更是个悲剧。她能不企盼遇到一个她钦佩的人,诞生一段瑰丽的恋情吗?
稍后,莉拉又兴奋地拉着莱农在自己家的浴缸中泡澡。让最好的朋友享受自己拥有的物质,这是莉拉现在仅有的生活意义。她疲于再反抗自己的丈夫,也不再与外界联系,妻子的身份如同一个囚笼,她如同搁浅在干涸的水域中无法启航的舰船。
她的生活是干瘪乏味的,她急需一束新的曙光,让她寻回旧有的自己。
晚上,莱农去找安东尼奥,他和其他朋友们待在一起。
看见莱农嘴上的口红,安东尼奥神情严苛,他疑心莱农是为尼诺涂的口红。
气氛有些凝重,安东尼奥尤为闷闷不乐。原来兵役通知书下来了,恩佐和安东尼奥都要服兵役。
帕斯卡莱因为肺结核(年纪轻轻得这种病,其实也可见泥瓦工的苦难)的原因不用服兵役,但他倒想通过当兵学会使用武器,他脑子里满是激进的革命想法。
安东尼奥是不想服兵役的,他说他放心不下自己的家人,他是家里的顶梁柱。
他说不出口的是,他最担心的其实是他与莱农之间的恋爱关系出现差池。
莱农好比他手中攥着的宝贝,他总觉得周围有觊觎的眼睛,或是生怕宝贝长了腿自己跑走。
穷苦家庭的男丁需要服兵役,斯特凡诺和索拉拉兄弟却都不用自己去服兵役,剧中虽未明面上发出批判之声,我们却得意识到这个国家的政治腐坏。
不安而懦弱的安东尼奥说不了几句就怒冲冲地走了,正值这个关头,莱农陪他的时间又很少,他的焦虑病和疑心病犯得格外厉害。
自婚礼之后,他最怕的事就是莱农被尼诺夺走。而莱农去上学,就意味着和尼诺离得很近,他能不担忧?
而且莱农越有学问,他就会越发自卑,自卑以至于恼火。
两人的生活半径和精神直径是矛盾而不具可比性的,其实根本不适合。
除非莱农认命,放弃学业,回到街区,两人才可能在一起。
但这样子是在糟践莱农。
镜头拍摄安东尼奥时,和拍摄斯特凡诺有点类似,微微高抬,让安东尼奥的脸在镜头之下,再让他弯着腰,伸着脑袋说话。这样头与身的比例失调,脸也产生了漫画感。
但同样的角度,表现出的却是完全不同的效果,安东尼奥的一脸苦相令他显得渺小、卑微。
安东尼奥问,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莱农否认,眼珠子却左右闪躲。
安东尼奥问,你还爱我吗?
莱农点点头,却同时眨了眼。
安东尼奥拉着莱农到暗处,吐露了自己忧虑和自卑的原因。
莱农亲吻了他,吻的是嘴角,一个安慰式的吻,与爱情无关。
莱农也并没有消除安东尼奥的忧虑,她只是说一切都会解决的。然而,他们的矛盾是不会解决的,时间只会让它激化,爆发。
可叹安东尼奥这个悲哀的男人,将自己的存在全部依托在了他人身上。这样一旦摔跤,就会有爬不起来的危险。
镜头忽然移到高处,摄影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拍火车,而且是第一次从铁轨上拍。穷陋的街区沉陷在铁轨下方,像被缩小了的沙盘,显得孱弱无力,火车疾速驶过,径直碾压过去,画框剧烈地抖动,整个街区的人和事物均陷入彻底的黑暗之中。
小人物们的命运,在连他们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同时,却即将发生巨变。
莱农为安东尼奥服兵役的事求助莉拉,莉拉起初不想让她进屋,因为里诺和皮诺奇娅正在里面云雨翻覆。
莉拉竟然让他们在斯特凡诺的公寓里如此胡来,如果不是因为一个人待在房子里太冷清,就是出于她对斯特凡诺的报复。
两人因房中的“惨叫”忍俊不禁。莉拉终于开心地笑起来,还是不可自持般地咧嘴大笑,仿佛这真是一件值得如此大笑的事似的。她失去笑容已经太久了,这难得的令人发笑的由头竟让她有些神经质了。她笑得并不开怀,反浸着浓郁的苦涩。
里诺和皮诺奇娅先后出屋,一个说是在房里看铁路,一个说是来看房子的。
莉拉从皮诺奇娅嘴里问出了斯特凡诺逃过兵役的办法,就是掏钱,但需要经过索拉拉家之手才能买通政*府。
一说到索拉拉,里诺就心虚了,要拉未婚妻走。
莱农想背着安东尼奥找索拉拉兄弟,因为他们欺侮过安东尼奥的妹妹艾达,他还跟他们打过架,安东尼奥知道的话,自尊心又会受不了的。
发现斯特凡诺和索拉拉家如此瓜葛纠缠,莉拉也终于想明白了,斯特凡诺和索拉拉家在她婚礼之前早就是一伙了,并不是因为要开鞋店,斯特凡诺才被迫和索拉拉家媾和的。
莉拉知道了,斯特凡诺在追求她时欺瞒了她很多事。
她终于完全认识到,斯特凡诺和马尔切洛是没有不同的。
因为地位差异导致的信息不对等,导致她得出这一结论时已经牺牲了多少无法挽回的个人“资产”。
但是莱农的认识还没有走到这一步,她觉得莉拉恐怕是太激进了一些。
认知再度突破的莉拉,却没有因此哀怨,脸上反而浮现出那种久违的向往挑战的微笑。这才是我们喜欢的那个莉拉,莉拉衰败的精神从她枯槁的躯壳内重新燃烧起来了。
莉拉觉得,斯特凡诺还要靠马尔切洛,而马尔切洛谁都不靠,她决定去接近马尔切洛。她认为,马尔切洛是可以击中斯特凡诺软肋的人,她可以利用马尔切洛报复斯特凡诺。
莉拉兴冲冲地换上性感的衣裙,涂上精致的口红,面庞明艳不可方物。她说:“等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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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我的天才女友》第二季已经结束,看着这部剧一集一集地成长,从原本单纯的女性主义,衣着了越来越多的政治装束,思想表达更加丰富,情感更加深层,我不由得欣喜、感动(养成系骄傲~)。当然,也正是因为原著和第二季都带有相当的政治色彩,不了解剧集的时代背景,光从女性视角切入,得出的感悟大概会不大全面。写这篇文章,是为了让众多剧粉、原著粉在欣赏佳作的同时,能够有更多层次的体味。毕竟,好的作品,当细炙慢烤,集思广益,博闻强识,方能受益良多。
从第一季到第二季,几乎每一集都观看了两遍,印象中明确提到时间的只有在S2E8中,Pietro对Elena说:“等我两年,等我在大学站住脚,我们就结婚。1969年九月。”而刚刚大学毕业的Elena年龄是22-23岁(大学四年,第一季时Elena上高中说到自己19岁),据此推测,小说女主的出生年份大致是1945年左右,二战刚刚结束,意大利作为战败国,即将迎来一系列的社会变革。
本文中我们主要讨论第二季女主进入大学后的社会背景,也就是60年代中后期,因其与政治思潮最为相关。第二季第一次较大幅度地谈到政治话题是在第三集,Elena和Lila参加加利亚尼老师的家庭派对。在派对上,人们激情地讨论世界变革的方式。加利亚尼老师的儿子Almando主张暴力革命的极端左派方式,Nino和Elena则是希望和平,二者在当时应该同属温和改良派。但是Elena并不一直是改良派,她在第八集和艾罗塔一家吃饭时,观点已完全转向革命(或许是受Franco的影响,也可能是受大学环境和眼前Mariarosa的刺激)。理解Elena的立场要比听懂她说什么更重要,她说的一直都并非艰深,但结合意大利左派运动浪潮,前期的右翼(right-wing),即Elena和Nino这样的改良派,一直是受到追捧的运动leader,而后期,左右分裂,Franco这样的极左已经成为社会革命的leader,这也是为什么Elena在前后表达的观点如此不一样,但均能获得聚会上人们的赞扬——人们赞美那些在高处的领袖,那些先锋,那些主导者,而Elena彼时与现时的不同观点恰好与时代主导者立场吻合。这种转变发生在什么时间,我后面会再提到。
较为开阔的政治图景集中在七、八两集,其描绘的学生运动和思想浪潮可谓妙极。学生运动发生在六十年代中后期。笔者没有研究过意大利战后史,但看过日本战后史,同为战败国,也有一些参考价值。战后日本经济崩溃,从战争时期的经济集中管制过渡到资本主义自由经济,可谓难矣。黑市獗生,贫富差距悬殊,社会动荡。与此同时,苏联向世界展示它社会主义的胜利,无论怎样,工人权益受到保障的宣扬已经赢得了西方世界的声誉。人们希望社会变革,倾向共产主义,要求个人权益的自由解放。
第一枪打响在大学校园,而比萨在1967年发生的学生运动又奠定其作为最早一批学生运动的先驱地位。2月,运动扩展到都灵和那不勒斯,11月,整个意大利大学系统以比萨为中心,都接受了变革思潮的洗礼。最严重的一次反抗发生在1968年3月的罗马朱利亚街区(Battle of Valle Giulia),左右翼(可以理解为革命派与改良派)分别以大学街两头的建筑为据点,与警察直接对抗。这次运动结束后,学生中的左右翼正式分裂,左翼开始占上风,成为社会变革领袖,而右翼主张温和改良,认为激进的变革运动会过早失败。在《我的天才女友》中,右翼代表人物是艾罗塔父子,艾罗塔教授说:“不要仅仅把反抗理解为反抗的行为”,这是在叮嘱Elena这样的年轻人不要依靠激进革命去斗争。而Pietro在Elena说她大学毕业“是一场革命”后,沉默并转移话题。
1968年运动的爆发,有国内国际两个层面的影响。战后国内经济环境较稳定,使得升学率提高,以往人们读完小学、中学就出来劳动(比如Enzo和Alfonso),而现在大学的扩招让更多像Elena一样有资质的人升入大学。以往的大学数量、设施与教师无法满足发展现状,越来越多的大学生得不到足够的引导、关照,不再满足于年长者的教诲(如Franco难以听取教授的批评)。与此同时,社会的上层建筑也没有跟上经济基础,大学在扩招,岗位却没有增加,阶级固化严重,大量毕业生面临失业困境,难以完成社会晋升(如Elena因其出身不被建议留在大学任教)。学生们变得激进、热衷于参与社会事务,投入革命浪潮。
更值得注意的是国际形势。与此同时,法国、西德、美国也发生着一波波的学生运动浪潮,当然,鲜红火花不仅开在西方,遥远的东方对左翼分子也有极致吸引力。中国此时进行的WG,被热血的意大利青年理解为“一场自由主义者自发的抗争”,他们争取工人权益,要求工人自由,赢得理想主义者的掌声。如果你对西方运动缺少概念,那么可以参照六七年的香港运动,其受到的外部影响和意大利非常相似。WG对外的左派革命主张获得热烈赞赏,在香港大受欢迎,香港无产者们受祖国的鼓舞,照样讲起了阶级斗争、罢工争权。这种激进运动在意大利国内引起热烈反响,一方面是左翼分子大受激励,另一方面是右翼的恐惧、抵触。意大利共产党右翼领导人阿门多拉(Amendola)发表题为“共产党和学生运动:两条路线斗争的必要性”的著名文章,文章指出,学生运动的总体政治主张与共产党的政治主张是不相容的,它受到中国大辩论的影响,是一条极左路线。
国内国际,两种力量相互作用,让学生走上斗争的核心舞台,他们希望改造社会,改造国家,争取穷人权益,呼吁社会平等。这是一代人的故事,是politicized generation,理解人出于时代,这一点对于理解Nino思想行为以及Lenu为什么能够收获肯定,非常重要。也因此,我非常反对讨论区里有人说Nino不过就是个白左,这是脱离了时代看人物,就容易标签化、粗浅化。
1969年意大利发生著名的“热秋”(hot autumn)运动,这是菲亚特工厂工人抗争的导火索。我认为原著中描写娜迪亚、帕斯卡莱鼓动索卡沃工厂工人Lila进行反抗的情节与这段历史非常相像。“热秋”运动最终导致这场社会革命由学生运动转向工人斗争,这也是看懂即将到来的第三季,即工人Lila故事线非常重要的背景。后续的工人运动,让我们第三季来详谈!
他那么使劲儿,把我的嘴都弄疼了。
本集由罗尔瓦赫尔担纲导演,她充满隐喻、亦幻亦真的作品《幸福的拉扎罗》早已令我瞠目结舌。当得知第二季有她的参与时,我本来微带忐忑的心舒服地落回了腔子,并相第二部还能延续第一部的精良,甚至更为出色。她是有可能给作品带来不动声色的细腻与灵动的,但一切又会基于她对现实和历史的密切观照。
这一集在配乐、摄影和表现手法上既与之前一脉相承,也生发出了一些新意的灵光。
尚未进入影像画面,婚礼的乐音便涌进双耳。这欢热的音乐风格将整整萦绕前四十分钟,几乎真的掩饰掉潜藏的忧伤。
可一开始事情在暗地里就显得不太对劲。
新婚之上的皮诺奇娅在和新郎里诺跳舞时,目光闪烁,不愿直对爱人。虽然好歹,里诺的耳语令她暂破冷霜,面绽春光。
莱农和莉拉坐得远远相隔,她们已久不交谈。
莉拉虽然和丈夫坐在一块,但她竟完全撇开斯特凡诺,毫不避讳地同米凯莱眉来眼去,教斯特凡诺纵生闷气,也徒呼奈何。
莉拉笑得花枝乱颤时,扭头朝莱农望去,莱农避而不看,并无和解之念。
音乐中止,皮诺奇娅和里诺这对新人心不在焉的双人舞总算消停。
皮诺奇娅的眼中幸福的色彩不多,失落显得尤为明显。虽然我们都知道她对自己婚礼的排场是相当不满的,但是看上去事情还不是这么简单。皮诺奇娅对里诺的爱意到结婚的份上了吗?
皮诺奇娅对爱情与婚姻的态度和选择,是本集的一个看点,也引发了一些思考。
一位女宾当着斯特凡诺的面,摩动皮诺奇娅圆滚滚的肚腹,畅快地说着什么。一转眼,却听见一阵喧哗,就只见莉拉怒冲冲离席而去。
这场看似热闹的婚礼戏中也分布着很多细节,不知是不是意大利导演天生会拍庆典场面,擅用节庆的热烈渲染,裹藏、对撞细密处的潜流暗涌。其魅力犹如血红幕布上逐渐洇开一点刺目的墨染。这一切应归功于意大利人天生的节庆热情,还是文本的魅力,抑或导演的天才?
艾达入座向朋友们一边解释、一边抱怨莉拉的粗鲁。原来那位女宾是古董商的妻子,她在莉拉身旁使劲儿夸赞皮诺奇娅体格健壮,好生养,而且多半是有意讥讽莉拉的身体单薄得跟马桶刷似的,生不出孩子。莉拉哪能受得了这气,一杯酒全倾在此女身上。
多年友谊毕竟难解,莱农又向朋友们打听起莉拉不快的缘由来。原来莉拉被家人强押着做了孕检,医生的答案是,莉拉是因为体质太弱才怀不上孕。
滑稽又讽刺的是,之前吉耀拉和皮诺奇娅将莉拉怀不上孩子归因于她是邪灵附体的巫婆。被外界丑化的莉拉,在外人眼中强横的莉拉,原来也是一个被忽视的弱女子。她很要强,但并没有人们想象中那样强。
可是镜头扫过斯特凡诺和农奇亚的脸,他们却并不能站在莉拉的立场同情她,他们主要的情绪是觉得面上无光。
怜悯之情油然而起,愤恨也就消散了,莱农主动走向孤立无援的莉拉,与她重归于好。
为了增强体质,斯特凡诺安排莉拉去海边度假,游泳,但要同农奇亚和皮诺奇娅同去,莉拉一百个不乐意。农奇亚虽然是生母,却终日叨念妇德,皮诺奇娅更是一个争风吃醋的女子。说到底,两人都是男权世界的副产物——虽然也是受害者——与莉拉的天生反骨着实难以调和。
这时候,莉拉想到了自己唯一的朋友莱农,希望莱农陪自己去海边。
莱农本意是拒绝的,而且莉拉的口气还是照旧咄咄逼人,更像在要求而不是请求。
但莱农转念想到了另一件事……
此时画面运用了叠化效果,在莱农沉吟的镜头中慢慢浮现出另一个镜头,辅以莱农远眺的眼神,我们知道,这是莱农心中的景象:近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庭院花木,更远是与海滩紧紧毗邻着的蔚蓝的海面。
这里就是伊斯基亚岛,她将初吻献给的心爱之人的甜蜜之地——虽则也是遭到伪君子侵害的噩梦之地。假期时尼诺将再次出现在这个地方。尼诺说,你一定要来。
莱农想到了一个既不耽误打工,又能陪伴莉拉,最重要的是又能与尼诺相会的妙计。她转头对莉拉说,可以,但是得去伊斯基亚岛。
她自得于自己竟能想到这么美妙的计策,沉浸在全然的欣喜之中。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是一个开启了撕裂、剧痛和灾厄的决定。
情境转入海岛。
仰角镜头分别切在三张神情各异的脸上——莱农两眼期待、莉拉漫不经心、皮诺奇娅一脸焦急。诙谐、跳脱的音乐配着三种心情,各自表述的脸,喜剧感冲突而出。
皮诺奇娅已经不想走了,莱农柔声安慰着,步子继续往前迈,一个人扛着行李也不觉得累。她一面走,一面四下打量着,分明就是在扫描尼诺的下落。
不巧,粘在视网膜上的影子却是多纳托。莱农当即泄气,不走了。说,算了,就这儿吧。
但多纳托如同闻到甜香的果蝇,疾趋而来,问候莱农,并对视线可容范围内的一切女性均关怀备至。
多纳托的夫人莉迪亚也在侧,她就是和梅丽娜曾在楼道相互殴骂的女人。她也是男权社会中很有意思的一种女性,对丈夫的猥琐风流心知肚明,但从不出言责怪或反对。相反,她与被丈夫伤害的女性作战,甚至纵容丈夫接近女性(仔细看第一季第六集会餐情节,莉迪亚其实知道多纳托对莱农有意,但她没有做出一丝示警或保护)。她将丈夫视为怀中瑰宝,是绝不肯令它遗失的。为了这个目的,一切代价均可商榷。
莱农正从莉迪亚口中套问尼诺的下落,尼诺已从粼粼波光中走来。没戴眼镜,造型自然,而且脸上不及张挂傲气的尼诺才是最帅的。
莱农宁可放弃下海游泳,捱在沙滩上等尼诺过来,但尼诺完全不像上次见面时那样热忱,只淡淡地对话,语气中甚至挟着责怪之意,急不可耐地要离开现场。
尼诺急着离开是很好理解的,因为他不愿和父亲待在一块,不然他何必每次度假时都同家人分开居住?见莱农来这里等他,他也连带着不悦。当然,他骨子里也并不重视莱农,本来他就是一个不在乎任何人的独行客。
或许有人还记得尼诺小时候曾对莱农表白,在分析第一季时我是这样认为的。尼诺并不是真的喜欢莱农,他喜欢的是莉拉,而且在知识竞赛时就喜欢上了。但他有些自卑,而莉拉气场很强,他根本不敢接近莉拉。但他知道莱农是莉拉的好友,所以他想借由莱农,间接接近莉拉。
也许有的朋友会质疑小孩子是否会这样工于心计,但我觉得这发生在小孩身上其实很自然。何况,即便是现在,尼诺不也是在用同样的办法,通过莱农,接近莉拉吗?
当然这里面很多环节都是我的推测(但并不是凭空猜测),诸位权作参考。但至少在知识竞赛上,尼诺已经喜欢莉拉,这一点本集已经得到证明。
尼诺同莱农有一搭没一搭地对话时,还暴露了自己身上的一个特点。他否认自己记得皮诺奇娅,稍后他还否认自己记得帕斯卡莱,上一集他也表示自己不记得梅丽娜了。我认为这不一定完全是真话,这反映出他试图遗忘、弃绝旧街区一切人与事物的念头,是一种急切想要脱离自己的旧出身和旧阶级的表现,不论从前自己待过的环境还是曾熟识的人,都会引发他的心理洁癖,甚至轻鄙的态度。
表现莱农对尼诺的情感时,镜头着重眼神特写,并有意让莱农坐着,这样她只能抬头巴望着尼诺,一直仰视尼诺。痴恋、焦迫、卑弱,种种情愫糅作一团,堵得人心口发慌。
尼诺风一般地离去了,又好像一直近在眼前。似乎伸手就足以触及,却不过挽到一片衣角。
捏着那块写着地址的小纸片,如同一个孱弱却微微燃着的期盼,莱农闭上眼睛,怀想着从前与今后的交错离分,甜蜜与酸楚一时共同腌渍了面庞。
伶俐的莉拉人在远处,却将这一幕都看在眼里。
一上船,莉拉便故意揭穿莱农的痛处,她的嫉妒心开始作祟了。莱农可以自由地去爱与被爱,而她只有一个自己不觉得爱的丈夫,一段自己不觉得幸福的婚姻,这意味着她失去了自由恋爱的机会。
莉拉还有意捧高多纳托,贬低尼诺。因为打击莱农爱的人,也就意味着打击莱农。
莉拉怎会不记得多纳托对梅丽娜犯下的罪恶,但此时她有意罔顾事理,声称多纳托至少给梅丽娜带去过幸福呢!
这一方面是在以已婚女人的经验抢占对幸福的解释权,令未婚的莱农处在经验的低洼地,无从辩驳。
另一方面可见莉拉的堪怜,因为她的婚姻是不幸的,她对幸福的婚姻、真切的爱情非常渴望。
为了凸显幸福的意义,她甚至将始乱终弃的偷情放在了圣坛上。莉拉的言语背后所隐含的观念总是非常危险,她从不是一个中庸守矩之人,而是频频剑走偏锋。
莫非,她也会为了浮光泡影般的幸福而殒身不恤,饮鸩止渴吗?
莱农对莉拉的反击是,公开自己与尼诺的约会。并表达了这样的意思,当你们和丈夫在一起唧唧歪歪的时候,难道还不允许我出去谈情说爱吗?
莉拉听到这话更不饶人了,“丈夫”这个字眼触及了她的隐痛,因为丈夫对她而言只是一道自由的枷锁。她随即出言羞辱了莱农,将莱农当仆人对待,虽然莱农的确是以打工的身份陪同过来的。
莱农扭头不再同莉拉计较,只要拥有爱情就已足够,口头上的胜负她可以相让。
而打赢嘴仗的莉拉也并没有因此喜悦起来,逆射的光线模糊了她的脸,却令她的表情显得更为愁虑。
夕阳沉下岬角,尖突的陆地一片黑荫,架在船上的摄像机拍出的海面画幅既大,又显得跌宕不安,晦青色的海面之下,不知道埋伏着什么样的暗流。
入岛第二天,莱农忍着脾气,教不好伺候的莉拉凫水。但当尼诺出现时,莱农登时忘了自己双手正把着莉拉的腰,力量一卸,抽手就冲着远远的尼诺挥手疾呼,把莉拉呛了个七荤八素。欢快的配乐将这一情节逗出了更多喜感。
望着莱农和尼诺如约而会,莉拉一个人将脑袋半沉在水里,只贴着海面露出一对眼睛,内心失魂落魄。请注意,这个贴着海面拍摄的主观镜头和后面莱农望着莉拉和尼诺游远时的拍法相似,都成功反映了人物的失落心理。
迷妹莱农捧脸托腮,仰慕地望着尼诺使唤自己的朋友布鲁诺。对话中可知尼诺从不亲手做饭。他还挤兑布鲁诺,讽刺他猪肉食品厂老板之子的身份。
莉拉轻轻走过来,趴下,静静地听尼诺说话,但不发一言。布鲁诺和皮诺奇娅去买椰子,莱农和尼诺仿佛二人世界,但莉拉并不识趣,始终留在现场充当电灯泡的角色。
和尼诺交谈中,莱农认为布鲁诺人很好。她所指的当然是人品,但尼诺又直指布鲁诺的阶层,言下之意,认为布鲁诺家的工厂也是压榨工人的场所。他更将批判的视野扩大,将那不勒斯地区、伊斯基亚岛,甚至整个坎帕尼亚大区都囊括在内,即他视力所及范围之内,他都认为是极度不公的,因为控制权都在那些最坏的人手中。尼诺的观点或许是对的,但一概而论,或以财富、阶级划分善恶,那都是简单、肤浅,以致危险的。
虽然我们不知道尼诺是否仅限于空谈,但尼诺的书好歹读得很多,不仅莱农,连莉拉也被他口中连珠价蹦出的词汇与概念吸附住了目光。
尼诺提到的“商贾”大概是学科内的专有名词,也有可能是由于意大利语和那不勒斯方言有明显差异,因此莉拉没有听懂。
但好学的莉拉和尼诺讨论了起来,而不是像莱农那样,只是用崇拜的眼神望着尼诺,自己既不提出观点,也不挑战他的观点。
尼诺对税收和阶级压迫的议论,引发了莉拉结合现实的思考。莉拉联想到帕斯卡莱和建筑商之间的关系,她似乎隐隐觉得虽然建筑商也在压迫帕斯卡莱,但没有这份工作,帕斯卡莱就无法活命。但她提炼不出自己的观点,尼诺对此很惋惜,觉得她的天赋被浪费了。
莉拉离开后,尼诺点起一根烟,悠哉放松,意味深长地望着莱农说:“我还是很高兴你来了这儿。”喂完这一口蜜,便又昂首独自惬意悠哉了。
如果莱农敏感一点,而不是总昏头昏脑,一厢情愿,她就能听出来,尼诺是并没有多期待她的到来的。那么,尼诺屡屡对她做出的出格动作和言语,是出自真心吗?还是习惯性调情?还是乐于散布魅力?抑或存心勾引?还有,当他做这些事时,女友娜迪娅又处于何地?还是说,他根本不在意情侣关系,只想随性随心,畅游这人世花丛间?真把自己当令狐冲大师兄吗?但以令狐冲的丰神俊采,世事洞明,也是情深重于情多。尼诺想当情圣,且再修炼,祸祸大南方不知世事的小女生,算什么?
农奇亚、莱农和皮诺奇娅三人在露台上饮食消闲,散漫聊天。
莱农注意到仅一扇铁门之隔,住着的显然是一家贫民。两个孩子扒着门拦张望这边的“富人生活”,另有一个大姐姐站在身后,手上还抱一个小的,长姐如母,呼喝一声,俩孩儿便退回去了。
莱农眼望见这个大姐姐,会否想及自身?如果她没有继续读书上学,她可能就是这个样子,照顾弟弟妹妹,屈身寻常闾巷中,磨折一生。
皮诺奇娅冲农奇亚聊着布鲁诺,她觉着布鲁诺有钱又不摆阔,温柔又体贴,实在是一个棒棒的结婚对象。
出乎意料的是,莉拉突然找莱农要书看。莱农在几本书中,挑了唯一的一本文学作品《贝克特戏剧集》,因为莱农认为这会更简单一点(其实这么想有点滑稽)。不过从之后莉拉的自学能力来看,不仅贝克特她能读,其他学术专著她也能读有所获,莱农还是小看了莉拉。
弃卷多年,怎么莉拉突然又动念读起书来呢?要知道,怀孕前她可是说要去进修但卒未成行,不久前她还给莱农买了课本却也没看一眼。
但莱农应该想到了,莉拉是为了接近尼诺。一去一回,镜头给两人的眼神分别来了一个特写,那对视着的两双眼睛,不动声色,却分别流溢着戒备或竞争。
次日,两路男女仍在海滩见面。布鲁诺又带着皮诺奇娅去“买椰子”,尼诺给莱农带来报纸。莉拉一个人闷着脸看书,时不时又觊觎着莱农和尼诺融洽相处的状态。其实尼诺的注意力也在莉拉身上,扭头偷看莉拉,并不能专心看报。
莉拉率先打破沉默,频频同尼诺搭讪。莉拉将手中的《贝克特戏剧集》递给尼诺,问他有没有看过。尼诺摇头。莉拉说,看来你也并不是无所不知。尼诺说,你真逗。因为尼诺是看不上文学这个门类的,莱农曾问过尼诺看不看小说,尼诺表示小说只是些没用的闲篇。
但莉拉的分享和解读令他对这本书产生了兴趣。不过,倒不如说是由于他对莉拉的兴趣,使他动念看看这本书。
莱农还同莉拉短兵交锋了两招,却被莉拉拨拉两下,刺落马下。两个女人纷纷望向尼诺,莱农期待尼诺的肯定,而莉拉虽目带挑衅,但同样也在等待尼诺的瞩目。
莉拉发表议论时,尼诺双眼如火,灼灼地望着她。当他向莉拉借书时,无疑代表他被莉拉所吸引所折服了。
莉拉从斜刺里杀出,令莱农非常不快,但她的回击薄弱无力,因为她没有用独具的观点回应莉拉,声明书籍的归属权就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借到书后,尼诺又主动约莉拉明天对谈,但莉拉没空。莱农欣喜地说,我有空啊。尼诺却并不愿如此频繁同她见面,因为莱农对他来说,不够神秘复杂,不足令他掘取不竭。
目视尼诺下水之后,莱农回头责备莉拉将书带到海滩上来读,莉拉满不在乎,也不争辩,她知道自己赢了这一回合。而且她的目的,是整场战役的胜利。
皮诺奇娅在看的应该就是第一季提到的照片小说,有点像我国的连环画,都以简略的图文并置,讲述一个故事。但照片小说的图像似乎采用了实景照片。
这本布鲁诺送她的书,她本来看得津津有味,但看着看着,却焦躁起来。原因也不难理解,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她爱上了布鲁诺,认为她是比里诺好太多的结婚对象,因为他既有钱又贴心,这两点里诺都比不上。可是今晚,里诺就要来岛上跟她见面了。她面临着一个重大的难题,甚至一个重大的选择。
此时的莉拉却一脸轻松,因为她刚得到了尼诺的瞩目。但其实,皮诺奇娅的困境不过是莉拉的困境的先兆。不论她们各自面临的是否为真爱,她们都将面临各自的选择。
海岛创建了一个相对自由的空间,在这里,皮诺奇娅和莉拉都获得了近乎可以自由恋爱的一隅天地。可是,她们又都是已婚女性,矛盾点在此。面对人生中第一次自由恋爱的契机,她们会分别做出怎样的选择,这是本集的一个对照组。而她们各自的选择,将带来不同的启示。
两人的丈夫适时而至,莉拉早学会了虚与委蛇的把戏,皮诺奇娅却实属初犯,内心矛盾的情感都涌现在脸上。她和里诺的矛盾,一见面就开始暴露。
两对夫妇均上楼去后,农奇亚对莱农呶呶不休地传授着自己的“婚姻经”,其实就是些令人皱眉的“女德经”,也不知她自己是否真对此深信不疑。
楼上响起里诺的责打和皮诺奇娅的痛哭。
农奇亚有一句话触动了莱农:“你可能一辈子爱一个人,但你并不是真的了解这个人。”莱农就很想不通尼诺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尼诺明明不看文学书,却在莉拉看了一本文学书后,改变了他固执的习性。
莱农拿着那本讲民族国家的书,心烦意乱地看着,隔壁孩子们的嘈扰激怒了她。那户人家露出一个老奶奶的身影,她在海滩上的镜头内出现过。看起来,她是一个洗衣妇,做的是专门给游客浆洗衣服的工作,因为她家最大的那个女孩正抱着一根木棍,仿佛在捶挤衣物。
旁白声中的老年莱农说,整个周末,她都闷在露台上看书,这句话用了一个特别的镜头来表现。摇镜头缓缓掠过海景,旋转半圈,莱农先是出画,而后入画,剧中时间却已隔日。
阳台读书这个镜头,和上一次莱农来伊斯基亚岛,站在阳台眺望风景的镜头拍法一样,同一个人物两次入镜,镜头时间不过片刻之间,而剧中时间已经要以天数计。本集这个镜头相对简单,只是手中的书籍换了一本,而上一季那个镜头还出现了服装变化。
莉拉同丈夫外出回来后,又看完了一本莱农的书。莱农生气的不是她突然想读书,也不是她私自拿书,因为从前几集就可以看出,莱农实质上是非常支持莉拉读书的。她生气的是莉拉读书的原因和目的。
周一,斯特凡诺和里诺已在前夜离岛,莱农、皮诺奇娅和莉拉重归海浪、沙滩与热风,心情就如逐浪节节高的背景音乐,因为她们各自有着期待要见的人。
尼诺踩着沙子健步走来,莱农登时面绽桃花,皮诺奇娅却沉下脸去,因为布鲁诺没来。
尼诺说,我很高兴你们能来。但他眼中注视的只有莉拉一人。接着,他轻笑一声,俯身嘬了莱农一口,或许是嘉奖莱农对他如此忠诚的追随。但三秒钟之后,他就又吻了莉拉一下,吻得更轻,更为羞怯。
同时和两个女人暧昧,却令她们同时心旌荡漾起来,而不是彼此嫉妒,倒也不是因为尼诺有多老手,而是两个女人都得到了各自的满足,那就是恋爱的愉悦。
沙滩游戏一节,拍得如景如画。热情鼓噪的音乐绝不嫌喧闹,起伏摇荡的运镜如同少男少女骚动的内心,迎风招展的红手帕拖曳出心中情意,细滑亮黑的肌肤映着太阳的金光,一闪眸、一对视都是耀人的火花。
对莱农来说,是他们三人之间的隔阂在消除。可是,从镜头表现来看,尼诺与莉拉之间更亲密,更炽热。
这一段的游戏设计绝对是超棒的,除了“追手帕”,“埋沙子”,还有一个神奇的“点痣”游戏。从这个环节也可以看出,尼诺的目标就是莉拉。因为可以看出,“点痣”的范围只能在脸上,而尼诺却点到了莉拉的脖子,甚至胸口。
几个游戏环节中,三次插入尼诺以手揉搓沙子的镜头,仿佛在揉搓心中越发强烈的欲念。
音乐静止,五条肉体瘫在沙滩上,一个星期的狂欢并没有令他们筋疲力尽,却增添了盛筵将歇的忧愁。因为周末到了,斯特凡诺和里诺又要来了,莉拉和皮诺奇娅又要再度面对内心的纠葛。这座热情自由的岛屿已经令她们越陷越深,却也意味着两股力量的牵扯越来越紧。
尼诺问莉拉和丈夫在一起做什么好玩的事,莉拉每一句话的结尾都是“睡觉”,其中自然包含性的意思,但莉拉显然并不享受这件事。
莉拉在周末没空,尼诺显得很失落。这时,莱农忽然坐起,嘴角噙笑,我不吃不喝不睡觉,我有空!闻言,尼诺只是毫不挂心地歪嘴一笑,随即陷入忧虑,她的视线还是在莉拉身上。他想,他大概是没有希望得到这个女人了。
尼诺忽又向莱农靠近,答应次日与她再见。皮诺奇娅问,我们呢?尼诺冷生生地说,你们有丈夫!这话当然是说给莉拉听的,表达心中不满,或者变相的恳求。
尼诺望着莉拉,莉拉望着尼诺,彼此都无言语,因为这感情继续下去的希望微茫。
而对莱农来说,她只感到了一种盲目的胜利。无声中的细微变化,她显得钝感,或者偏视。
徊荡不定的潮声中,隐藏着何种征兆?
三人牵手冲进海中的细节只是一个小小的预告,可作多重读解。
莱农一手牵着尼诺(爱情),一手牵着莉拉(友情),但眨眼间,两个人她都失去了。也可以说他们将她抛却了。视线中弥望都是海水,她已追不上、也望不见他们。
刺入灵魂的是,她的失去,成全了他们的结合。
莉拉与尼诺如同树叶漂浮在迷茫的大海,他们的结合其实是没有根基和依托的。
奋不顾身地游向海心是很危险的,但尼诺与莉拉的同一行为其实并不同性。尼诺早就会水,莉拉刚刚会水。尼诺惯熟的事情,对莉拉来说已近乎疯狂的裸奔。
这些或为实相,或为隐喻,后文将一一印证。
莱农只好一人上岸,却见温和的布鲁诺面带失落的愠色,说皮诺奇娅想离开岛上,投归丈夫的怀抱。
我前面提到皮诺奇娅和莉拉的选择是一组对比,其实这里两人差不多已经做出选择了。
这段故事,是整个海岛故事最为热烈的部分和高潮所在,明线上尼诺和莉拉的感情彼此间已经明朗化,暗线中皮诺奇娅对布鲁诺的喜爱也到了按箭在弦的地步。
但这段故事,也是整个海岛故事的分际所在。高潮之后,便是急转而下的潮落与暗流,狂波更风暴。弥漫四十多分钟的热情气氛升至沸点,于后只会是热情消歇,风流终被雨打风吹去。
莱农回到住处时,皮诺奇娅如同发狂般收拾行李,挣扎着要走,简直一刻也无法多待。肇因在于她对布鲁诺的动情。无疑,婚后她才尝到了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可是她已经身在婚姻,还怀着孩子。她甚至无法向他人言说,甚至不敢对自己承认,这样一件事实。
缠缚她的,不只是对爱人的忠诚,不只是婚姻条律的限制,还有夫权的禁制,男权的迫压。
在一个爱情自由的世界中,皮诺奇娅也许还会同样痛苦,但她可以向人倾诉,但她可以自由选择,因为她会知道,自己并没有犯错,更没有犯罪——无论在法律上,还是在道德上(如果您觉得事理并非如此,或许正因为您所在的世界并非一个爱情自由的世界)。
但在她所在的高度男权社会,她意识不到自己无罪,当然就更不可能萌发抗争压迫和追求自由的心。
这时,莉拉也跑了回来,目光呆滞,气息不定,显然方才精神受到了极大的震荡。
两个毫不知情的丈夫再度如约而至。特写画面中,斯特凡诺给莉拉戴项链。斯特凡诺脸上堆满了笑,因为他信心满满,认为莉拉会非常欢喜。可莉拉面上的笑分明是发僵的,表演出来的罢了,对这一套聪明的莉拉已经驾轻就熟。
可这一切对皮诺奇娅来说,就颇为为难了。她想挤出一点笑容在脸上,身体却仿佛泄气的皮球,没了能量。指尖摩挲着项链的坠子,双眼却恍惚失神,分明想着别的事。
眼前的里诺,还怎么跟布鲁诺比?
开饭时,心情沉重的皮诺奇娅无法继续平静地扮演下去,她一会儿要离席去休息,一忽儿又抓着里诺的手,神经质地说,我想和你在一起!
其实她只是已经无法待下去了,因为再待下去,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她现在所处的这个位置,已经进入她人生经验的盲区,涉入她价值世界的黑暗森林。那么怎么解决呢?“最好的”办法就是逃避,避免让自己继续处在这个干冒大险却必须抉择的境地。也就是说,她退缩了,违背了内心的真情。
在里诺眼中,他看不到这些,即便看到也不可能理解妻子的痛苦,更不可能怜悯妻子的屈辱和牺牲。他只会看到妻子在使性子,而使性子意味着对自己——这位一家之主的冒犯。这令他脆弱的男权制人格在众人面前受损,于是他恼怒,要通过对妻子的恫骂、敲打、规训,重掌他对妻子的所有权、控制权。
值得注意的地方是,里诺教训妻子时,斯特凡诺虽是皮诺奇娅的哥哥,也并不加干涉,可见夫权之强盛。所谓夫权,说白了,丈夫拥有对妻子的所有权和处置权。妻子并非与丈夫同等的人类单位,而是次一等的人,某种程度上是丈夫家产的一部分,一种归丈夫所有的物品。
晚餐情节最后一个镜头,满地碎片中,正好四朵残花。这或许是个巧合,却又可以当成一个多么有趣的隐喻。四个孱弱的女性倒在这个尖锐的世界中,身心俱残。
本集最后一个情节中,房中下雨的片段无疑使用了超现实手法,它在描述什么?表达什么?
首先,你可以将它当作一个有关雨水的梦境。为什么会梦见雨?莱农醒来后,发现自己日间穿着下过水的蓝裙正在滴水,说明在睡眠中由滴水声引发了一场下雨的梦。
这种有点通感的梦境手法,和第一季第三集开头,莱农梦见莉拉流鼻血,醒来后却发现是自己来了初潮类似。
这种艺术手法很有美感,但也不会为拍而拍。那浓厚的雨水像是什么?更像是海水对不对?更像是不可自胜的思念的潮涌对不对?因此,我们可以体会到莱农对尼诺的思念。
但镜头中出现的那些道具我们还没有提及。楼梯上遗落的红色高跟鞋,床上随意抛下的红色连衣裙,梳妆镜前的化妆品和宗教人像,孤零零悬着的钛银色心型吊坠,床头柜上的台灯和纸笔,双人床上已经浥湿的两个水红色绣枕。这些物件归属于谁?这是谁的房间?答案是莉拉,请看下图的对比。
莉拉房中的雨,更像是什么?像不像寂寞、隐秘却深情的眼泪?空荡荡的房间,不见人踪,却更令人担忧她在哪里,心境如何。
席间,皮诺奇娅失魂落魄之时,莉拉还有心面带浅笑,轻松自如的模样,对丈夫逢迎若素,滴水不漏,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可是记得吗?她是喘着粗气跑回来的。她只是已经熟稔于如何哄住男人,以此换来屈辱的安宁和相对的自由。两个男人来时,每次都是莉拉提醒皮诺奇娅装扮好自己,迎接自己的丈夫,就已经说明这一点了。
她将自己打扮得那样优雅漂亮,那样顺从地迎合丈夫,可她的内心呢?早已经一团乱麻,因为在共泳之后,她已经心知肚明,自己对尼诺动心了,她陷入了爱情。
因此,心事纷乱的莉拉来到了好友的房间,诉说心事,希求慰藉。
但复杂的是,两人的战争也并未结束,莉拉和莱农的对话还是带有很重的火药味。不然莉拉没必要对莱农说:“不要跟他出去,很危险。他那么使劲儿,把我的嘴都弄疼了,到现在还疼呢。”莉拉爱上了尼诺,她在要求莱农放弃尼诺。
但莱农并不相让,她对莉拉说,自己对此不会有任何问题,因为她又没有结婚。
“结婚”二字,令莉拉的心堵得更慌了。现在,她其实站在了和皮诺奇娅同样的位置。皮诺奇娅已经选择“上岸”。而莉拉,义无反顾地“下了水”,现在她随时有“溺水”的危险。她会怎么选择?是像皮诺奇娅一样“上岸”,还是朝大海中央继续“游下去”?
出于自我保护的心理,莱农故意显得无所谓,假装自己并不爱尼诺。她说,如果尼诺吻她,她会觉得自己吻了一只死老鼠。
或许莉拉相信了莱农不喜欢尼诺的说辞,或许莉拉选择了相信最好的朋友和自己并不存在竞争关系,但莱农这样的表态,的确给了莉拉放手追逐尼诺的“正当”理由。但聪明的莉拉不可能不知道,其实她若继续下去,也是在横刀夺爱。
莱农痛苦地躺在床上,如同沉在水底,她仿佛看见尼诺和莉拉就站在自己的头顶,台灯上莫名出现的水滴如同她滴下的眼泪。
她望见莉拉和尼诺在海滩上热烈地亲吻,不顾一切地突破道德规制的禁忌。伴同他们亲吻的,是莱农轻声的啜泣。
吻毕,他们居高临下,俯视着莱农。那样坦率,那样无情。
灯灭,她只有将自己的伤心深深地埋在这冷寂的夜。
最后这一幕又以超现实手法呈现,将两个空间拼接在一起,让两件事同时发生,真似亲临其境,令人心碎不已。而这么做又是合情合理的,因为二者具有因果关系。其实这种拍法,就好比将莱农脑中的想象给具体化了,更具有视觉冲击效果,也令人更能体会到莱农的心碎。
这一集大多数时刻,分明都像地中海的阳光一样,极强极热。可是到结尾时,谁还记得那些躁动的音乐?谁还记得那些诱人的嬉戏?谁还记得那地中海高热的阳光?
与最浓烈的光相伴而生的是最浓烈的阴影,极度欢乐的表象也隐藏不住极度悲伤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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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忘记“莉拉”。
毕业在即,莱农要为即将开启的职业生涯早作打算。
多年苦学,品学兼优,就为了此刻面对校长时的踌躇满志,然而校长三言两语便如冷枪寒箭,眨眼间令莱农跌回谷底。
莱农希望自己能留校任教,而校长对她的“期盼”不过是小学任教。
或许校长劝告她一步一个脚印并没有错,但校长的话中显然藏有潜台词,而这潜台词代表的又是顽固却畅行于世的阶级意识。
校长说,每个人都是几代人精益求精的结果,质的跨越是很难的。这暗示着家庭出身、家族背景的重要性,阶级鸿沟的冷酷现状一语露出。
而莱农残留的方言口音只是无法在大学任教的借口而非理由,因为残余的方言口音并不至于影响教学能力的发挥,因此这是一种歧视。方言指涉地域,方言歧视就是地域歧视,地域歧视仍然是阶级鸿沟的体现。城里人看不起乡下人,北方人看不起南方人,因为城里人和北方人自视上流。
长沙方言中有一句刻毒的歧视用语“乡里鳖”,指一个人没见过世面。倒也没错,乡里人是不如城中人见识的世面大。但城市与城市之间也自有鄙视链,地区与地区之间又有鄙视链,东方与西方之间还有鄙视链,一环套一环,无穷无休,可笑可悲。
所谓阶级鸿沟有时候只是一种心理上的鸿沟,倒并不一定歧视者就真的居于上流,而被歧视者就一定居于下层。也就是说,有的人,只是觉得自己比别人强。“觉得”,很有意思,也很重要,有的人还真就靠这两个字撑活一生。颜与财均难比肩黄教主,但我可以将我幻化为黄教主,因为我只需要我觉得。
校长的势利话语即可见当时意大利的社会风气与社会心理,社会关注的不是你自身怎么样,而是你出身怎么样。
不论校长还是同学,他们自我定位为大城市的知识阶层,而莱农只是一个出身南方落后城市的土妞。你何德何能,轻易就要实现阶级跃升,成为我者中的一员?如果你轻而易举实现阶级跃升,那么我者的心理优越感将焉附?没有他者何来我者?正因为有了你的粗鄙,才对照形成了我的高贵,因此阶级界线越明确越于我有利。
社会不公平往往于上层阶级有利,所谓社会不公平即上层阶级相对下层阶级或主观或客观——但最终一定被主观认可——形成的规则不等。在不公平的社会中,上层阶级要么是规则的制定者,要么是规则的维护者。而这一规则因为必然对他们更有利,所以是不公平规则,这一规则发出的是上层阶级的声音,而不是下层阶级的声音。上层阶级通过这一规则向下层阶级做出约束、统治、裁决。当然,上层的上层有更上层,下层的下层有更下层。上层下层,本身就是俄罗斯套娃,并非一刀切为两分,这是阶级社会更值深悲之处。
晋身规则是这套算法中的一份重要脚本。上层阶级身为利益阶级,共同瓜分从不公平规则中溢出的利益。而不论利益是有限的还是无限的,只要有更多人参与瓜分,单位利益理论上就会变得更少。因此保证利益阶级人数的有限,是利益阶级永远的选择。
利益阶级内部通过婚姻、生育新增的利益人员都是相对容易被接纳的,因为这些新增人员与原有利益阶级之间有紧密相关的血缘纽带。血缘是家族基因延续的线索,基因延续才能保证自身利益的永续,因此这样的利益人数增加对本利益阶级的每个家族都有利,也因此这样的利益人员增加方式会被轻易地接纳。
但阶级跃升——更下层阶级成为更上层阶级的成员——就很难被轻易接纳了。道理简单之极,因为对利益阶层来说,你与我毫无瓜葛,却要从我的利益拼盘中分走一杯羹,我凭什么乐意?而且从根本上来说,利益阶层的溢出利益,就来自于维护阶级鸿沟,他们当然要紧守住这条鸿沟,令它不可弥合。因此,下层阶级想要跻身上层阶级的努力定会受到上层阶级的强力排斥。当然,这里谈的是通识与主流,因此不求说理的万全无漏。事实上,无论你高低贵贱,一旦你对所谓阶级的概念不屑一顾,阶级理论对你已经失效,它不再能将你囊括在内,因为你不再是它的样本,你已经处在这套观念体系之外。
看似矛盾却辩证的是,阶级社会既是事实层面的阶级社会,也是心理层面的阶级社会,个人想要突破之就不应该继续循这条轨道前行。但莱农还没有想过要从自身超越它的可能,因此观念革命将会继续践行。
走在这条阶级轨道中的莱农,一如满心准备怒放却被一场寒霜当头痛打的花苞。她的心灰了,便觉得身上衣服的光彩也褪了。而那烙印着阶级和出身的语音成为她更深的禁忌。这比因为自卑而沉默寡言更可怕,因为她回避的已是语言本身。她怕的不仅是他人的眼光,还有那些滋养她、归属她的事物。语言、乡土,是我们的根和血脉,它们定义我们、哺育我们,让我们不论漂浮多远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那永恒的坐标,这坐标令我们永远不会因失去方向、失去身份而迷惑。因此,语言和乡土已经内化为我们身体珍贵而稀有的一部分。
而莱农在否定甚至憎恶自己的语言和乡土,亦即她在否定和憎恶自己。自我否定的话,还怎么可能自我建立?
走在校外街头的莱农与自己的同学之间发生了一阵对视,看对视的戏码看的就是目光。
目光是有趣的东西,目光中可以发射出蘸裹着傲慢、轻视与嘲弄的上流气味(同学),目光中可以流露出卑微、胆怯的弱者气味(莱农),目光中还可以喷涌着愤慨、正直的仁者气味(彼得罗)。
彼得罗虽然像一只笨拙的鸭子,却是不可貌相的世家子弟。但独处的彼得罗与那些华而不实的同学不同,他能看见莱农内在的学问和天才,当然还包括莱农外在的美貌,因而他爱她,这爱甚至带着崇拜。普遍存在的阶级意识,在他身上并不存在。
彼得罗为自己未能捍卫莱农的名誉而道歉,但卑弱者自身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值得捍卫的名誉。这就是上头强调过的,因为莱农自己就走在这条阶级轨道之中,她还没有反思过这套规则和规则背后的潜意识。
从彼得罗这里,莱农初次了解出版这件事,成为后续莱农出版小说的引子。两人还聊了一下古罗马诗人贺拉斯,这是莱农毕业论文的主题。从莱农一路所学来看,莱农的专业是西方古典文学,这样的专业客观上便会奠定她的文学功底,因此她后来偶成的文学作品并非那么偶然,也并非只得益于莉拉的启发。说到底,莱农还是太过妄自菲薄了些,她看不到自己的出色,才会一直卑微而敏感地活着。老年莱农的画外音频频在暗示我们她多么平庸,实则我们不要被她骗了,那只是懵懂未醒的青年莱农对自己错误的定位。
复活节假期,莱农无法静心写论文,因为更大的现实如同一床十九世纪的旧被褥,闷住了她:为了逃离那死水般的乡土社会,她如履薄冰,好歹越走越远。可是现在,她面临的命运是所有努力被一掌拍散,她必须买一张返程的火车票,重回那不勒斯,做一个小学教员,重履奥利维耶罗的命运轨迹。
她忆起弗朗科对她的鼓励,他曾是她生命中的主心骨,而现在她只是一团软绵绵的肉体,她感到丧失之后的悲伤。
但转眼之间她又开始怀疑,和弗朗科在一起的日子真有那么美好吗?是不是存在自我美化?那些屈辱、厌恶、痛苦、强迫可曾稍减?为什么会自我美化?是不是因为自己一直没有学会独立自主?是不是连最幸福的时刻也经不起仔细推敲?
她发觉了其间的矛盾和辩证。一股书写的冲动驱使她坐到书桌前,将自己思想的冲突诉诸笔端。
此时我要问一个有趣的问题,莱农的新识新知是自发自生的吗?请注意,莱农的思想触及的还是一个关于美的思辨。美就是美吗?美有没有外在与内在之分?若有,美的外在之下会不会隐藏丑的内在?
海岛星夜之下,众人沉醉于良辰美景之时,只有莉拉好似漫不经意地说:“我看到的只是在一潭沥青中闪烁的碎玻璃片,我感到害怕。”这触发了莱农对美的重新审视与定义。对美的真伪、表里的思辨延续到莱农与多纳托发生关系的夜晚,在毕业答辩时由莱农总结陈辞。
此刻,莱农将这个问题与自己的人生、追求、价值观都结合起来,发出更深刻的追问:什么是幸福?我幸福吗?幸福是活在他人眼中还是活在自己的世界?幸福是完成父母的期望还是完成自己的梦想?幸福是遵照社会准则活着还是遵从内心而活?幸福由他人定性还是自己定义?
发问即思考的开始,当一个人开始对自己发问,思考开始了,新的生命亦从旧的躯壳开始萌发。
不只是莱农会思考这样的问题,每一个对自身发动认知革命的人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什么是幸福?什么是美?美会不会发生变异?美会不会为人利用,经人曲解?美与丑会不会孪生抑或媾和?美既为美,又为何会为丑玷污?
在初作亦是绝笔《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出版后,林奕含在镜头前做过一次透彻的自我陈述。这段十几分钟的自我陈述逻辑密度与力度相当之大,她对语言,对美作出层层发问,层层作答,其深刻足以令人深省。我想将这段视频资料分享给同在发问,同在作答的朋友。(林奕含自我陈述)
二十天后,莱农的自传体小说完成。但她并不能判断这部作品的价值,她只感到一种舒喟的畅快。
彼得罗邀请莱农与自己的家人共餐,餐桌之上,彼得罗一家人展开热辩,彼此观念有别,却始终风度谨然。为免露怯,莱农选择默然不语。
比萨学院的校长出现在侧,对彼得罗的父母恭敬有加,却有意无意忽视了莱农的存在,也许他真的没有注意到莱农,因为他不会相信莱农会坐上这家人的餐桌。相比较而言,他“只配”站在一旁,弓腰哈背,而对方并不为其谄媚所动。这就是阶级意识的讽刺之处,也是为什么我说,阶级社会也是心理层面的阶级社会。
希望获得认可的心理短暂消灭了自卑导致的沉默,莱农终于张口批判了二战中美国对日本本土的核子轰炸。这一观点应该与她阅读罗伯特·杨科的《广岛第二天》有关,这是一本她带到伊斯基亚岛上的书。
但莱农的观点仍然停留于模仿,她一直以来的人生就是持续不断的模仿,模仿莉拉,模仿尼诺,模仿玛利亚·罗莎,模仿到自己仿佛成为他人的赝品。
当彼得罗的父亲提出愿给予帮助时,莱农似乎是希望得到帮助的,但彼得罗认为她不需要,替她挡了回去。
彼得罗对莱农的爱是毋庸赘述的,值得琢磨的是莱农主动对彼得罗的亲吻。莱农爱彼得罗吗?如果爱,这爱与对弗朗科的爱有没有区别?要知道,莱农对弗朗科的爱解释为依恋更为合适。莱农在同弗朗科分别后的心理语言有这样一句:“我从未觉得他是我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仿佛当初成为恋人时,她就清醒地知道自己对弗朗科的感情并非只是爱情这么简单。
此时莱农对彼得罗的感情又岂会简单?但这里只会分析心理,不会附会阴谋论。莱农不至于用卑鄙的手腕,企图借力彼得罗家的高枝,纵然她希望得到帮助也只是人人皆有的正常心态。应该留意的是,莱农是否在拿彼得罗替代弗朗科,也就是说,她是否在重新寻求一根值得托付和依恋的主心骨。这本无可非议,所谓爱情或多或少有此成分,无论古人今人。爱情的不可解释,不在于它不可解释。它不是太过单纯浓烈以至于不可进一步分解,而是它太过复杂多义以至于任何解释都是一种偏义。
莱农和彼得罗的感情应该在第三部还有更多展现,目前说到这个地步我想已经足够。
莱农以满分成绩完成学业之后,她与彼得罗的约会也已持续了一段时间。彼得罗询问莱农如何定义他们的关系,莱农是恍惚的,她说不知道。她没有说谎,正因她对爱情没有清晰的定义,正因她将爱恨离合的权利都交付他人手中,所以她对此没有主见。简而言之,莱农自己还不是自己的主宰。边界感的未健全源于她自我的未健全,她并非不负责任,而是将权利完全让渡给了对方。没有权利,何来责任?
交换礼物时,彼得罗送给莱农戒指,莱农送给彼得罗小说手稿。也只有当心中不可企及的男性如此明确示好,自卑的莱农才敢明确了这份恋情。但名门俊杰彼得罗即将奔赴都灵的大学,而失意的莱农只能回到无法逃离的那不勒斯。莱农对这份爱情不敢寄予更多奢望,但彼得罗坚定给了她力量。
比萨斜塔下的吻,宛在暗示这份爱情,看似失衡,实则平稳。
重回那不勒斯的火车上,莱农眼前的风貌先行暗淡下去。这里有的是抽烟与酗酒的男人,耗尽精神的女人与她成双成对的孩子。人们衣衫陈陋,言语粗鲁,满面苦楚。不得不重新面对这不想面对的一切,这并不是一件很容易接受的事情。
但那不勒斯一直在起变化,贫民区也终于起了变化。绿茵茵的公共汽车开入拱桥,车轮下是敞阔的柏油马路,巨型丝袜广告屹立在前,更远处脚手架与塔吊林立。“要想富,先修路”,交通是重要的经济区位因素。而女性广告吹来的是开放的新风气。
被父亲带着满大街遛的当头,莱农再次瞧见了旧乡亲的现状。
莱农和莉拉的父亲费尔南多远远打了个照面,费尔南多胸前系挂着脏兮兮的袍子,看见学成归来的莱农,羞耻地低下头去。索拉拉已经将鞋转移到工厂生产,费尔南多可能已经失去城区的工作,回到贫民区来重操小作坊了。
人们纷纷望向本区第一个土生土长的大学毕业生,眼中赞赏、玩味、审视、漠然、迷惑,无所不有。
然后莱农看到了肉食店门口的斯特凡诺和艾达,艾达手上还抱着一个孩子。莉拉呢?莱农瞪大双眼,自知剧变已生。
回到家中,莱农听母亲转述的八卦,而母亲听来的八卦又早经旁人几道转手,事实已经变成段子。
对莱农的婚姻父母并不懂得多少,但既然女儿已经自立,她的事便不再多管,欣然于她给家庭带来的荣耀就好了。
奥利维耶罗老师离世,老师临终前托人寄来的包裹中,有莱农小时候的成绩单,还有那本《蓝色仙女》。老师将它寄给了莱农,但老师是寄给莉拉的。手绘封面用色与造型均似梵高风格,这不太可信。自发地像梵高这样画星星,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其背后是观看与呈现观念的双双改变,但不必提它。
那篇小故事的字行间,满是老师赞叹的朱批,原来老师是很喜欢这个故事的。
更令莱农蓦然惊觉的是,是莉拉启发了她的写作。小时候,莉拉的大脑就异常活跃,现实的素材在她脑中勾连、想象、变形,成为攫人心神的故事。比如莉拉故意讲阿齐勒吃人的故事恫吓莱农,比如莉拉用她敏锐的眼睛捕捉到现实中索拉拉与卡拉奇的明争暗斗,还原出阿齐勒被杀的情景。后来的《蓝色仙女》又很有可能是莉拉阅读《小妇人》之后的浪漫想象。再后来,莉拉的写作并未中止,那些笔记本记载了她辍学以至婚后的经历与成长。
如果莉拉是那个说故事的人,那么莱农无疑就是那个听故事的人。莉拉对莱农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莉拉的经验与思想,想象与能量,好似脉脉静流,汇积、容蓄在莱农的心池。当莱农的经验与情感也累累厚积,内心与现实的矛盾疯狂对撞,终于心池堤决,开始汩汩冒腾、滚滚流淌。于是莱农的自传体初作下笔成书。
莱农认为莉拉那几页文字是她整部小说的秘密核心。岂止呢,莉拉的生命也是莱农生命的秘密核心。
彼得罗来信,莱农的小说受到他母亲的青睐,打算将之出版,莱农喜悦不已。彼得罗只是认为其中有些部分“有点过火”,委婉建议删去。
打完电话之后,喜悦被复杂的情绪取代,她不可避免地想起给予自己最多灵思的好友。凝立,远眺,时光仿佛回到童年。破败的大楼,灰尘的大街,两个小女孩依偎在石椅上,多么用心地阅读,那本《小妇人》已经翻烂了。然而汽车穿行,商店招牌簇新,整个环境其实早非昔时。忽然,女孩们起身,奔入人群、巷弄,一闪,不见。莱农知道,自己必须找到莉拉,因为莉拉对她的生命是多么重要。莉拉是她的源泉,莉拉是她的动力,莉拉是她的勇气,莉拉是她的导师。
莱农找到清楚莉拉下落的艾达,现在她是新的卡拉奇女主人。她也开始做和莉拉在这个家的时候相同的事,请莱农喝咖啡。这样的雷同仿佛在将无数家庭女性碾平在一张纸上,失去面目,失去性格,成为同一个人。
艾达似是相当自得于自己能将莉拉取而代之的,大谈自己的英勇往事。
在艾达甚至其他女人眼中,莉拉自然是贫民区最出挑的女人,虽然吉耀拉嫁给了索拉拉,但莉拉可以无法无天,吉耀拉却要看店,而且男人们关注的都是莉拉。从艾达的角度而言,取代莉拉自然值得自负,但她不会理解,其实莉拉根本不想跟她争。
艾达将自己上位豪夺之事视为勇敢、新潮、真爱之举,但她也不会理解,莉拉对爱与自由的追求。
莉拉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艾达,她能感到艾达对斯特凡诺的爱远超自己,因此她选择避让。
但斯特凡诺暴打了艾达一顿,这时艾达才对莉拉生出同病相怜之苦,两人坐在一起喝甘菊茶。
如果艾达能够理解莉拉,就不会夸小里诺长得像斯特凡诺。莉拉离家之事是不可能瞒过谣言的耳目与唇舌的,外界一定在传莉拉婚内偷情,带回来一个野种。因此艾达强调小里诺是斯特凡诺的孩子,的确是在恭维莉拉。但人们都不知道,顾及颜面的只是斯特凡诺,莉拉根本不想隐瞒这一事实。
艾达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怀孕的事说了出来,她不期待莉拉的宽容,却不曾料想会得到莉拉的谅解。莉拉知道单身女人养育孩子的不易,她抱着巨大的同情心,和对人生、婚姻更通达的理解,友善地对待艾达。
斯特凡诺得知艾达怀孕之后,瘫坐在沙发上,望着艾达隆起的肚腹,这不是他想面对的一切。他想拥有的是受自己支配的女人与婚姻,一个不行,就找另一个,但婚姻的表象必须维持住。法律上没有离婚的条文,因为离婚是一种耻辱。但现在,他连表象也无法维持住了。
莉拉带着孩子,一文不取,干干净净,离开了这所房产,莉拉实在是思想与行动高度统一的女人,她始终践行她自己。
艾达将莉拉的地址交给了莱农,她还特意嘱托莱农告诉莉拉:自己并没有拦着斯特凡诺去看孩子;索拉拉很危险。艾达的善良、可悲、可怜,都在这里了。
这时,孩子醒了,艾达叫她“玛利亚”,这是斯特凡诺母亲的名字,斯特凡诺找到了一个顺从自己的女人。艾达苦涩地一笑,起身去照顾孩子,她并不快乐,她只是另一个牺牲者。
莱农寻往莉拉的住处,一个比原来的街区更贫陋的地方。
如果你敏感一点,一定能发现这一集的莱农与之前的她在气质上悄然变化。不单在于她开始更为成熟的装束——短发、大衣、提包、高跟鞋,更在于她挺胸健步,在于她高声怒斥下流的乘客和这座“死性不改”的城市。
这是莱农自身的质变,但也是为了使莱农与莉拉之间产生戏剧性的对比。
莉拉当然不会马上就出现,这是蓄势的文法,但莱农先看到了莉拉的生活环境,我们对莉拉如今的处境已产生不安的预感。
穷街陋巷,断壁残垣,灰暗的屋顶。滞留街边的孩群,工厂区的废烟上接云层。那不勒斯改变了吗?那不勒斯改变了,但更多的是不变。
令人略觉欣慰的是莉拉的小家经营得齐整、温馨。恩佐睡在外边,莉拉母子睡在里间卧室,更重要的是小里诺健康活泼。
房东老太太对索卡沃家的点评又是横绝一笔,令人后怕。若莱农与布鲁诺相处时没有尼诺和莉拉在场,会发生什么?
索卡沃灌肠厂,脏乱、血腥、粗放的所在,待宰的猪只,冒犯的门卫,笨重的活计。
门卫说莉拉在剔骨间,剔骨的工人告诉莱农莉拉在搅拌室,要么也可能在灌肠间。换来调去,莉拉在工厂也还是无法与人和睦相处。
剧中莱农感受到的时间跟我们一样漫长难捱,这细细塞掖进冗长时间的细节不断铺垫莉拉令人忧虑的现状。
然后她看见了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身影,正吃力地将肉块搬进推车。
那一刻,莱农的心收紧。而莉拉憔悴的脸上旋即绽出真挚的笑容,朝莱农走来。
莱农马上告诉莉拉自己的小说将要出版的事,莉拉低头缓慢地亲吻了莱农的手,并祝福她。莱农的眼中流露出倾诉的欲望,但她没有将小说的内容说出来,也没有将心中的秘密说出来——是你驱动了我的书写。
布鲁诺的品行从莉拉口中再次得以印证。
莱农告知莉拉奥利维耶罗的死,莉拉只是转头快步走开,以冷漠封闭真实的内心。
当莱农提及《蓝色仙女》时,莉拉已经忘记了这篇作品。她佝着背,双腿跨坐着,双手绞叉着,用拳头承接肺中的咳嗽。
莱农将《蓝色仙女》拿出来,肯定莉拉的天才,并终于将自己创作的秘密核心向好友道出。但莉拉已经不承认自己的天才,她将自己降格在平庸的泥沼,看起来真已认命。
但即便平庸的莉拉身上也会不经意露出希望的裂缝,有如云翳的金边,有如面前这盆在她蓝色工装之上跳跃的熠熠火光。恩佐在学计算机语言,而莉拉在陪他学,这是一件走在时代前沿的举动。
但莉拉对恩佐没有强烈的情愫,她说的是“喜欢”,但不是“爱”。她还记挂着过去的情爱吗?
临别,莉拉用力地抱住莱农,紧闭的双眼渐渐苦涩,火光隐没在她糙粝的面容。莱农的双眼也闭着,整洁的头发,精致的妆容令她显得祥和,火光平静地在她脸上敷匀。
此刻的情谊再次凝固,她们谁也不想离开谁。但含情的目送饱含再多深情,也无力扭转背道相去的事实。你身登云梯,我身陷泥涂。
就像小时候那次同读《小妇人》之后的分别一样,命运在此早已背转,我当时将这组正反切摄命名为“命运的分裂”。虽然我们不相信宿命,但是我们也相信宿命。
莉拉随意翻过几下,将《蓝色仙女》投入火堆,大步离去。一个天才的文学家,永远地死了。蓝色仙女,杀死了蓝色仙女自己。
当莉拉的《蓝色仙女》烧成灰烬,莱农的著作诞生,一死一生,死中孕生,画面的承接道出两者间的息息相关。
神色紧张的莱农坐发布会上,对自己的作品并无自信,尽管主持人卖力地宣讲这部书有多么出色。
在座有学者对莱农的作品提出负面批评,认为其题材老套,不过是诉苦文学而已,更将她书中对性事的直述归结为商业化的淫秽笔调。根据他的评语,我们也从侧面得知了莱农书中写了什么,彼得罗顾虑的是什么,而且我们确证这部小说是自传体裁。
刚入行的莱农被贬损得几乎哭出来,却无力为自己辩驳。此时,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挺身而出的是留了一部切·格瓦拉式髭髯的尼诺·萨拉托雷。他痛骂那名学者身上守旧的教会习气,对着莱农高唱赞歌。视点在两人之间绵密切换,彼此在对方眼中愈加迫近,“八只眼睛”脉脉含情。
噗嗤一声,莱农抑不住内心的春声。
黑场,片尾画幕进,颜色是莉拉身上饱满的工装蓝。而这种蓝,实则就是高贵的宝蓝。即便堕入灰尘和泥淖,莉拉永远是作者慷慨讴歌的蓝色仙女。
蓝色,是本剧贯穿使用的一种服饰颜色,莱农与莉拉均穿过,但风格对照强烈。大多数时候,穿着蓝色的是莱农,总体而言,她穿蓝色时是静谧、娴雅,富于希望的,这正是莱农的人生道路呈现给人的感觉。而莉拉在人生的两度转折时期也离不开蓝色。在辍学后与结婚前一段前途无着的苦日子里,她穿着一身灰蓝;在离家出走,沦落在苦力工厂后,又是一身代表工人无产阶级的工装蓝。但如前所说,这也是高贵的宝蓝。莉拉灰扑扑的蓝色,实则是深藏在灰烬里,从冷焰中升腾的希望。(对蓝色的解读,诸位也可以看看“lilypear”在豆瓣的一篇剧评《尾声中的颜色 | 谁会成为蓝色仙女》)
莉拉的人生是一路辛酸一路挫磨,看上去总在往地狱深处降堕。但从历史的高度来看,莉拉的人生有着如琥珀般珍贵的价值。女性走向现代的历史进程,写有两个名字,一个是奋进凯歌的“埃莱娜·格雷科”,一个是奋争败亡的“拉法埃拉·赛鲁诺”。这两个名字合起来,才是一部完整的近现代女性史,缺一不可。让我们简单粗暴地说,没有莉拉,何来莱农?没有倒在黎明前的血泊中的莉拉,何来冲破黑暗走向现代的莱农?用一个象征性的修辞句,莉拉之后的女性,都有了一个共同的名字——莱农。是的,你也是。终有一日,纯净、明亮的蓝色旗帜将飘遍全球,那时候,请别遗忘,那是一身灰蓝的莉拉从灰烬中升起的。
I Will Not Forget You - Max Richte
感谢尽心译制的弯弯字幕组,感谢用心阅读的读者。请继续关注我对其他作品的点评,让我们将“细说”进行到底。
影评均首发于公众号:段雪生
《我的天才女友》原著有多好看呢,几乎把女性友谊中各种隐秘的心思写尽了。失去了文字的心理描写,HBO的剧版依然非常细腻地还原了种种暗潮汹涌,让我在观看的过程中也因为十足的张力而着了迷。
第二季的第四集正好拍到莱农、莉拉、皮诺奇娅三人去海边度假。看原著的时候只是一味往下读情节,直到看了剧才又重新回想起来,这一段有众多矛盾浮出水面,非常值得解读。
莱农一到沙滩,就开始暗自寻找尼诺。直到尼诺从海里走出来,本来在和尼诺母亲交谈的她便愣了神。当尼诺走到她身旁,没说两句话便若无其事地提到“那不是莉拉吗”,这里莱农就已经开始慌张了。出于对莉拉的嫉妒也好,说是未卜先知的直觉也好,喜欢的男生注意到了那个一直以来在众多男人眼中都很迷人的女友,总归是让人感到不安的。于是莱农忍不住强调“周末的时候他们的丈夫也会来”,尼诺没有再接话,只留下了一个地址递给了她,便扬长而去。镜头转到莉拉,她在海里眺望着尼诺离去的方向,然后回过神来,继续游泳。
就这么短短的几分钟,三人之间的关系走势就一目了然了。作为一个女性观众,更是能够体会到这种微妙的气氛——在有好感的异性面前,同性之间总免不了忌惮三分。
第二天,莱农来到尼诺说的地方,在海里教莉拉游泳,尼诺和他的朋友布鲁诺从沙滩的那边出现。再加上皮诺奇娅,这时候五人便正式聚齐了。布鲁诺要和皮诺奇娅去买椰子,邀请莱农一同前往,莱农看了看剩下两人,自然不愿走开。留下来的莱农和尼诺聊天,尼诺开始了习惯性的高谈阔论,莱农在喜欢的男孩面前,也只是沉默附和。莉拉在一旁听着,忍不住加入了其中,质疑,反问,像她以往那样尖锐地批判。然后留下一句“我也去买椰子”了便转身离去,尼诺看着她的背影,回过头来对莱农说:“她真是被耽搁了,好遗憾啊。”
我想任何一个女孩看到这里,就已经隐隐开始感到心酸了吧。即便和喜欢的男生坐在一起的是自己,却并没有成为谈话的主角。就连女友退场了,对方的评价里依然是在为她没有得到教育感到可惜。尽管如此,尼诺的一句“我很高兴看到你来了这里”,也还是哄得莱农面露喜色。
回到房子里的莉拉,向莱农借书看。莱农突然警觉,很不情愿地答应了。在找书的时候,还细细挑选了一番,拿出她认为最浅显易懂的戏剧集递给莉拉。莱农看着莉拉专心看书的背影,若有所思。“她有好几年没看书了,为什么现在又重新要开始看了呢?”
她当然察觉到了为什么。就像她怕莉拉吸引了自己最喜欢的男生一样,也怕她因为看了好书而突飞猛进,让自己的优势荡然无存。
所以后来当莉拉把新借的书还给莱农的时候,莱农没忍住爆发了:“你拿书的话,要先跟我说一声。”然后终于问了出口:“你怎么忽然又想看书了?”莉拉察觉到了她的阴阳怪气,干脆说“关你什么事”。
关于尼诺,两个女孩什么也没有说,但已经开始暗中较劲了。
第二天五人再次来到沙滩,有个细节很有意思:莉拉涂上了口红。真是妙啊,女生在有好感的异性面前,总是会“颇具心机”地打扮一番。布鲁诺和皮诺奇娅作为配角,自然又是先退场买椰子了,留下三人的修罗场。莉拉暗自看着书,尼诺趴下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瞟了她一眼。紧接着,莉拉便起身开始找他讲话,问他有没有去过剧院,然后就着书里的内容开始热烈地讨论起来。而可怜的莱农本人又沦为了背景板,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人交谈。
尼诺提起这本书,问莉拉能不能借给他看看。看上去是这本有意思的书引起了尼诺的兴趣,莱农当然要赶紧澄清“这是我借给她的”,才勉强把尼诺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然而没两句话,尼诺又开始转向莉拉,想要明天继续聊聊。莉拉拒绝了之后,莱农再一次强行介入:“那我们见面吗?”尼诺先是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又说:“真抱歉,我刚想起来明天我也不行。”天呐,作为无辜观众的我本人都心碎了一地。
等到尼诺走了之后,莱农开始把怨气撒到莉拉身上,让她不要把自己的书带到沙滩上,会沾上沙子。到这里,莱农的嫉妒心开始正式爆发。
接下来的情节转向了皮诺奇娅,也是很有意思的一段。
皮诺奇娅在房子里看布鲁诺送的书,翻着翻着开始生起了闷气。紧接着下一个镜头,就是她的丈夫里诺和莉拉的丈夫一起提着行李到来。里诺试图亲吻她,却被她一把推开:“别这样,你太粗俗了!”本观众在场外又忍不住拍案叫绝,连配角都开始觉醒了。有了绅士又有趣的布鲁诺做对比,皮诺奇娅终于察觉到自己的丈夫是多么的暴力、粗鲁、没文化,又怎么可能不对现状感到不满呢?里诺强忍着被冒犯的怒气,提着行李上楼了。
镜头聚焦在留在餐厅的两人:里诺和莉拉的母亲农齐亚,以及莱农。农齐亚说起两人的冲突,也只是草草以“怀孕了就是这样”来解释。然后说:“女人一辈子就是这样,有时候挨打,有时候受宠,我丈夫也是这样。”就是这样愚昧的上一代,才让悲剧不断延续下去。皮诺奇娅开始觉醒了,可那又怎么样呢,甚至连她自己都不肯承认。只是无端发着脾气,说待不下去了。她只是怕再多待一段时间,她会更沉迷于这样轻松自由的生活,然后再也没办法回去了。
她自然是没有放弃原来生活的决心,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自己为什么不满,只是逃避着这种情绪。而莉拉在一旁冷眼旁观,似乎早已心知肚明了。
之后还有一个情节,再次表现了里诺的大男子主义。因为妻子在饭桌上闹脾气离席,里诺终于也爆发了。对于这样在众人面前不给自己面子的妻子,里诺开始冲她大吼大叫,摔东西,甚至怪罪于妹妹莉拉身上:“如果是你的错,我会打破你的脸。”在里诺眼里,和妻子的感受相比,当然是自己的自尊心更重要。如果妻子不听话,就用暴力解决,就和他们城区里任何一个男人一样。
当然,看完全原著就会发现,这系列的书里压根就没几个好男人。而如果要评选渣男排行榜,尼诺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有口皆碑,童叟无欺。最糟糕的大概是,他渣又渣得让人欲罢不能,别说是不谙世事的青春期少女莱农了,据我观察,场外大多(女)观众也都是清醒地沉迷着。
想要抓住却又总是猜不透,你感觉到他好像漫不经心的,冷不丁又给你颗糖,让你欢欣雀跃,小鹿乱撞。
然后再看着他在其他女生身上故技重施(其实就是为了亲莉拉而欲盖弥彰吧哼)。
为什么看了这集之后有这么多感慨呢?大概是让我想起了原著里莱农的一段自白:
“这个世界上的每样东西都生死未定,都充满了风险,那些不接受风险的人,那些不了解命运的人,在角落里日渐衰落。我忽然明白为什么我没能拥有尼诺,而莉拉能够拥有他。我不能追随那些真实的感情,我无法使自己打破陈规旧矩,我没有莉拉那么强烈的情感,她可以不顾一切去享受那一天一夜。我总是落在后面,总是在等待,而她总是去主动获取她想要的东西,让她激情的东西,她总是竭尽所能,根本就不害怕别人的鄙视、讥笑和唾骂,也不害怕挨打。”
就是在这集之后,莉拉和尼诺开始产生了羁绊,莱农也与自己朦胧的初恋渐行渐远,以至于成为了她大半辈子无法开解的心结。而屏幕前的我,也不免代入其中,唏嘘了一番自己作为莱农的那些年。
忽然间,我意识到了那种“差不多”的感觉。
第六集和第七集之间有一段空窗期,第七集开始的时候,莱农已经入学很久了。
她在大学的第一任男友弗朗科正在接受期末答辩。
老师问到的维尔加(1840—1922)是意大利真实主义文学的代表作家。真实主义受法国作家左拉的自然主义影响,主张直接描写现实生活中的真人真事,使作品不仅具有艺术性,还成为兼具科学性的历史资料。
以维尔加为代表的真实主义文学打碎了民族复兴运动以后呈现的太平盛世的假象,揭示出在资本主义新秩序和旧的封建关系的双重桎梏下西西里社会的阴暗面,对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意大利新现实主义文学、电影,都产生了很大影响。
弗朗科对文化知识浑不在乎,他第一句台词就表明自己激进学生的身份。第二句台词表明他的心思全部都在社会运动之上。他口中所指的“有意思的事”就是正席卷意大利的学生与工人运动。说第三句台词时直接一个大特写,弗朗科将个人理想赤袒在桌上:“革命。”这是当时许多学生的共同理想。
当时的社会是怎样的?
冷战,越战,切·格瓦拉遇害,中国“文化大革命”,巴勒斯坦人流离失所,阿拉伯世界反殖民运动,东欧呼唤“民主社会主义”,美国民权运动,欧洲学生和工人运动,日本学生和市民运动。
卫星通讯技术普及,电视机让全人类开始“环球同此凉热”,人们发觉国内外的现实与苦难具有同一性,在反对资本主义、种族主义、官僚主义,和反战、反美、否定权威、反对消费主义、反对家庭观念以及信仰马克思与毛泽东这些方面达成某种共识。
20世纪60年代末到70年代初,在意大利爆发的一系列社会运动,从某种层面来说,是一代人对共和国发出的评价。
当时的意大利社会矛盾尖锐。大学扩招,毕业生数量超出经济可容量;贫富差距拉大,工人失业问题严重;女性意识崛起。革命的曙光似已萌发,无数社会主义团体应运而生,罢工、占领工厂和示威游行的浪潮席卷了整个国家,并在1969年的“热秋”达到高潮。
同一时期,意大利女权运动也取得出色的成绩。
“劳工法规”和《离婚法》以法律形式保存了运动结出的果实。
想要比较全面、基础地了解这一历史时期,可参阅王行坤《意大利漫长的1968年:拒绝工作、自我削减与暴力》一文,及《剑桥意大利史》一书第九章“共和国”部分之中的“1968——1973年的反抗”。
弗朗科被学校开除了,但自绝后路反令他觉得一身轻松,笃定了心思投身社会运动。
在同学面前,莱农几乎不说话,只是微笑,被同学用那不勒斯方言嘲弄时也不会生气,她并没有适应大城市的生活。当弗朗科牵着她狂奔之时,她才感到自由自在的快乐。轻快的音乐为莱农与弗朗科这段恋情做了浪漫的注脚。
一路上,两人撞见大规模的工人游行,工人们胸前挂的牌子上出现很多当时流行的运动口号。
但这样的片段也只是奔跑情节中的一瞬,而且淹没于振奋悠扬的音乐之中,依然只是场域式的呈现。
剧中无心将革命、革命者、革命事件过分具体化,我相信革命事件始终只会是背景,并不会突兀地跃入前台。主角们会与之发生关系,社会革命亦会带来主角自身的个人革命,但革命只是大时代风云变幻的一段。那或许是一段理想主义的荣光,那更是现实矛盾极端尖锐的历史时期,它来自主角扎根生成的土壤,它在历经者与后来人心中刻下无法磨灭的金石之痕。
我们可以揣想,原著作者无疑即出身于战后重建期,很有可能与书中主角同龄,战后意大利、欧洲乃至全球发生的一切,尽入眼耳心中。在其思想与创作能力均臻熟烂之时,伊将其经历的大时代变幻与诸多个体命运的沉浮经纬相凑,为时代,为家国,也为那些或挣扎、或奋斗、或沉沦、或湮没的人们作书立传。
所以,我一定会反复强调的是,这绝不只是一部女性之书,虽然很大程度上它的确是,但是其内涵显然更为丰富。女性命运被融进了时代流变之中,但书中其他人物也各有所指,各有所承,从这一点而言,他们与主角的地位是不分上下的,因为时代正是由人构成,时代中的人正是这般诸色纷繁。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是一部人与时代之书。
服装店中,弗朗科的话表明,他自认来自糟糕的压迫阶级,因此他将钱花在自己认为应该的地方。投身革命运动,则是他改变这一压迫现状的进取之举。
弗朗科以富贵公子之资投身革命洪炉,绝非向所乌有。圣西门,傅立叶,华盛顿,玻利瓦尔,圣马丁,恩格斯,张国焘,卡斯特罗,切·格瓦拉,莫不如是。在成为革命理想的抱负者之前,有的人先成为了自身阶级的叛逆者。
迷蒙的蓝色清晨,是情人分别的时辰。弗朗科的面庞暗成剪影,莱农的蓝色眼睛泻下珍珠。沉浸在革命狂热中的青年弃绝过往,提缰奔赴前程。当时的青年,真的相信资本主义灭亡和共产主义实现的可能。当代人已经很难理会弗朗科“我再也不想待在比萨,一辈子都不想回来”这句话蕴藏的力量。真正的共产主义者,是以世界革命为己任的。这是绝对的理想主义,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绝对的理想主义的话。勿论其他,其激情本身是无比动人的。
大空景下,曦光未明,阔街长河都显得分外寂寥,莱农又复孑然一身,踽踽独行。一路走,一路回忆弗朗科带给她的一切。回忆完,路走尽。莱农心中的理性也知道,弗朗科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而非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城市的巷弄中,莱农抱着书本,僵硬地行走,越过窗扉,众人的欢娱只在印证她的孤独。蓝色的烟雾模糊了周围的一切,制造出更大的疏离。离开弗朗科的扶掖,莱农如同失去主体,因为她还不是一个独立自为的个体。
莱农放弃融入同学群体的打算。当她离开时,巷中黄色的灯光氤氲一片,却没有温馨感。她逐渐走进这片迷黄,逐渐消失其中,却没有融入感。
其实此时,已经对标题进行了呼应。和弗朗科在一起时的那种充足的主体感,只是一种依附之下的幻觉。
假期已至,空空荡荡的宿舍楼,没有人踪,唯独莱农孤独地卧在床上,患病不起。
母亲的叫门声仿佛来自那不勒斯的海岸般那样遥远,却又确切如眼前的门扉触手可摸。
亲情的近迫,才将她向往的困厄之苦逆逼而出,整个人蜷缩成最初那个脆弱、幼小的自己,像冻馁在深冬石缝中的小毛毛虫。
母亲从电话中得知莱农生病了,生平未坐过火车的她,独自从那不勒斯坐火车来到比萨,照顾莱农。莱农不敢相信,母亲竟能独自完成这件事。她也没想到,母亲能为了自己付出这样的艰辛。
母亲改不掉粗粝的环境生就的刀子口,但言语间已尽显爱意与自豪。没错,她是为自己的女儿感到自豪的。只是父亲的自豪是外露的,而母亲搁心里不轻易说。这么多年了,总算彻底一见母亲真实的内心。这漫长的母女冤仇路啊,终于化解为一勺一勺蜜意。
借母亲之口,又岔出莱农离开故乡后,莉拉后来发生之事。由于借索拉拉家高利贷的缘故,斯特凡诺现在已是负债累累。母亲唠叨着,莉拉当初结婚时像个公主,却想不到今天落到这步田地;你比她又聪明,又漂亮,云云。
莱农在母亲的絮叨中沉沉睡去,因着母亲的话头,高烧中的她做了个怪梦。梦中莉拉果真是个公主模样,室内陈设却显得很寒怆,可能是由于莱农没有关于宫殿的概念缘故。她梦见莉拉生了孩子,而自己成了一个侍立在侧的胖大宫女。这个梦境似在暗示着莱农依旧难以摆脱自己受莉拉控制的自卑念头。但也似乎表明莱农对莉拉的想念以及对她近况的在意。
梦醒后,莱农开始回忆,原来上大学后她和莉拉还见过一次面。这次短暂的交集却对莱农又造成挥之不去的影响,祸根就在莉拉让她保管的那一摞笔记本。
令人震惊的是,辍学以来,莉拉从未停止书写。她将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一笔一笔记在了这些纸上。
莉拉的笔记本在这里充当了转场和补足叙事的作用。因为原著和本剧都是从莱农的视角叙事,这是一个有限视角,一旦莱农离开了莉拉,那么从逻辑上来讲,莉拉的事她就不会知道了。所以,为了合乎逻辑,必须借助别的办法,补全视角的残缺。这也是为什么一个作者在写作之前,决定使用什么视角进行叙事是一件必须郑重考虑的事情,这方面一旦出问题,就得通篇尽改。
笔记本其实不光起到了叙事的作用,它本身也成为推动后续故事的引擎,成为一个结构性工具,因为莱农后来的写作生涯可能都逃不开这些笔记的影响。
由笔记本生发出来的故事是断章式的,正与日记的特性吻合。这一长段回忆的镜头都带着轻微的晃动,比喻莱农看着文字时内心受到的震荡,借着这晃动我们甚至能感到莱农捧着笔记本的手也在发出颤抖。
于是剧情接上上集结尾,延续下去。
第一个情节,是莉拉向斯特凡诺宣告肚中的孩子不是他的之后,斯特凡诺选择继续活在自我欺骗之中。自欺是对自己说的谎言,为的是保护自己免受真相的伤害。
第二个情节,是走投无路的里诺在莉拉门外喊叫与求助。可莉拉已抱定决心不问外事,不再卷入这被人利用来利用去的游戏。她只有忍着亲情的疼痛,旁观哥哥的溃败。
第三个情节,是米凯莱亲自上门来催她出山,莉拉已经孕态沉沉,蹒跚从房中走出时,整个屋子直似蛋壳般脆弱变形。
第四个情节,是莉拉痛苦生产的情形。当孩子抱在她面前时,她用虚弱的声音给孩子取名:里诺。斯特凡诺显得暴怒而软弱,这个名字表明莉拉与卡拉奇家的公然决裂,她连面子都不再给斯特凡诺,供他自欺的资本都不复存在了。此后,莉拉专心带娃,喂奶,不曾稍歇。
第五个情节,是莉拉与奥利维耶罗的偶遇。在莉拉面前,老师延续了她的不近人情。她恨莉拉浪费天分,她恨自己眼看这天分浪费。这恨一经断章取义,就变成了她既恨莉拉,也恨自己。而莱农事实上只是奥利维耶罗失去莉拉的天分之后,借以自慰的替代品。替代品的意思就是,永远替代不了。替代品意味着,你失去了更想拥有的。她当然也因莱农感到骄傲,但她不会对她坦白这份内心的隐私。
奥利维耶罗的关爱是狭隘的,因其自身观念之狭隘。升学在她眼中是走出去的必由之路,她认定莉拉从辍学的那一刹那已经失去人生的希望。她对学生的爱是与强烈的愤恨相羁绊的。她仇恨贫穷,仇恨底层,仇恨男人,仇恨无知,因而她几乎憎恶贫民区的所有人,包括她自己。在这样的观念背景下,也因此,她再喜欢莉拉的文学创作,也终究不再赠予半点赞赏之色。因为越是对这位天才进行肯定,越是提醒她现实的坚硬与自己的无能,越是刺激她内心的愤恨与伤痛。
奥利维耶罗盯着莉拉,这个她最喜欢的学生,她还想努力从她身上看出一点可能的希望来。但莉拉决意断绝她的这份徒劳,因为老师的目光同样在刺激着她——那坚硬的现实与心中的理想之间存在何等地撕裂。回归与生育后的莉拉与贫民区其他已婚女性过着一般无异的生活,她满是憾恨,并已认命。
这两个女人其实有着共同的抱负(奥利维耶罗必也是一个折翼者),但此刻她们共同的交集只剩共同的认命。她们相互爱着对方,却在相互和解的最后时机,相互给予的是最后的伤害。
但这最后一面仍然起了客观上的作用。奥利维耶罗审视的目光不足以激发莉拉对命运再度发起冲击,却令她将自己的抱负寄托在了下一代身上。这个举动又颇有几分悲剧性,因为实际上这也正是奥利维耶罗在自己失败后所做的事情。
两个女人的身上之所以会体现出命运的重合感,那是因为她们就是这一环境下很多女性奋争者的代表人物,这样的女性并不在少,但大多无一例外湮没不闻。
于是有了第六个情节,莉拉倾心于对孩子们的教育。莉拉显然是阅读了教育心理学相关的书籍,重视幼儿教育,寓教于乐。
鞋店的事引发斯特凡诺和里诺的内讧,两人都被索拉拉家玩弄于股掌之中,只有互相拿对方撒气。斯特凡诺欺弱的脾性再度发作,当着孩子的面将里诺踹到楼下,还想将里诺的孩子迪诺也一并掐死,被莉拉力止。事业、婚姻、孩子,以斯特凡诺的大男子思维,这三大方面均告失败,对他而言是降维打击,他从恶霸沦为爬虫。
这场戏应该并不是在孩子面前拍的,虽然孩子的表情与大人的动作似乎严丝合缝,但始终没有一个展现全景的镜头,所以小演员应该不至于留下心理阴影。而且我相信这种戏应该需要申报,并有相关人员在场监督。
第七个情节,莉拉上市区找书的时候路过鞋店,驻足片时,回忆起与尼诺在阴暗的卷门后发生的事,只觉恍惚不可追寻,一切仿佛脑海中的凭空幻想。莉拉在日记中写道,当时觉得重要的事情,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怎么会不重要了呢?那是爱情和自由啊。并非不重要了,只是幻灭了,不再去追逐了。莉拉莉拉,她疲惫了。
米凯莱开着锃亮的新车,与斯特凡诺的消颓恰成反题。米凯莱强要送莉拉回去,实则是心存觊觎之念,想将莉拉收归室中。
我私心觉得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不论是马尔切洛、斯特凡诺,还是尼诺、米凯莱,他们都将莉拉当成了一个标尺,一个衡量自己雄性能力的标尺。在他们眼中,莉拉是贫民区最闪耀的宝石,是一座他们想要努力攀登、克服的高峰。对莉拉的暗恋或追逐,反映了他们对自己的心理定位。按兵不动时,表示他们自卑于能力尚短。当他们向莉拉发出欲望的攻势时,表示他们自认已卓绝于当地所有男性,已经当得起对莉拉的匹配。
多么有趣,莉拉不仅是一个爱慕的对象,也不仅是一个性欲的对象,还是一面他们借以反照自身的镜子。起初,他们在镜前羞羞答答,裸着身子,不敢面对。于是翻箱倒橱,东挪西借,将自己装点得心满意足,这才敢走出来,再次面镜。这时,他们还会特意地强调莉拉身上略显寒怆的衣物,声称自己有能力给她通体换一套新的。
在这个自卑复自大的游戏中,体现的是足足的男权心理。强与弱,依附与被依附,隐忍与克服。如此看来,男权心理基于一种本质的心态,那是自卑。基于自卑,才生发出之后一切行为与心理的应变。如米凯莱这样的,由自卑而奋发,克服。如帕斯卡莱(喜欢莱农)、恩佐(喜欢莉拉)这样的,始于自卑,也终于自卑。这种男权心理可能是广泛存在的,就像女性之间,互相攀比、竞争的心理同样广泛存在一样(莉拉和莱农即为典型)。分辨这些,绝不为贸然的批判。对我而言,认知甚于批判,批判本身只是一件简单和偏激的武器。面对复杂的问题,我绝不愿选取简单的武器。
米凯莱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提议,被莉拉不屑一顾便予否决,这令米凯莱懊恼不已,这还是源于自卑。你只要将自我实现委托于自身之外的人或物,或是其他某些具象如钱财或抽象如成功的东西,这种自我实现就不会坚固,因为这其实意味着你将自己依附于这个对象(这就更有意思了,米凯莱令莉拉依附于他的行为,反而是在让自己依附于莉拉),一旦这件被寄托的对象发生任何运动,都有可能将你自以为真的自我实现随时碾碎,而那起于原点从未消失的自卑会再度涌出来。
米凯莱戳穿斯特凡诺出轨之事,即自卑再度涌起,手足无措,转而践踏别人,以图站在他人尸体之上,自证更强。用白话说就是,你的丈夫那么烂,我不比他好多了?你再好好想想,我才是更优选项,别事后后悔。
可惜践踏斯特凡诺并没有令他显得更为崇高,莉拉对他们发出同等的鄙夷。
另外,米凯莱和莉拉的对话中,还透露出关于阿方索的信息,他暗示阿方索是同性恋。本季第一集,阿方索在公车上和莱农谈话时,曾有望向一个男子的举动。方才莉拉进店时,也有一个全景镜头,店中有一男子,并不看鞋,也没有同伴,视线仿佛望向阿方索。这说明米凯莱的话可能并非胡说。
第八个情节,为避免孩子因斯特凡诺外遇而失去较好的成长环境,莉拉又开始假扮妻子的角色。莉拉问起夏天去做什么,便是在为孩子争取好的条件,但斯特凡诺的答案是条件会变差。不过并不像莉拉担心的那样,斯特凡诺降低支出是因为自己的财务困境,索拉拉正将他彻底排出合伙生意,新肉食店经营状况也很差。
斯特凡诺开始反复逼问莉拉和米凯莱的关系,莉拉想替他顾全脸面也不可能,索性直说。但斯特凡诺又无法接受真实的答案,沮丧地离开家门,去寻求更易得的安慰。
自此,斯特凡诺更少回家。莉拉估计坏结果早晚要来,干脆早作打算。
于是第九个情节,莉拉在雨夜向斯特凡诺摊牌,重申小里诺不是他的孩子。但斯特凡诺无论如何不肯接受这一说法,更无意要赶走莉拉母子。他那囚笼般的爱,虽然同样发出金属的轰鸣,却将所爱之人羁缚在深深谷底。他将莉拉拉进卧室,在莉拉身上徒劳地重建自己无法重建的自尊,徒劳地复活被自己亲手摧毁的婚姻。他怨不得谁,也怨不得莉拉,莉拉本是决定同他好好过日子的,但新婚未始,背叛之举就接踵不绝。
莉拉不应承受他自作自受的绝望处境,但莉拉又一次没有作出强烈反抗。她的目光投向不远处婴儿床上的孩子,她是为了孩子在忍受这昏暗的日子。
日记写到这里,下一段情节出自莱农自己的回忆,交待莉拉的日记是怎么转到她手上的。
莱农不敢见莉拉,莉拉是她最害怕的一个对象,就像一个随时可能令她原形毕露、无地自容的超凡所在。当她望向莉拉,就会在莉拉身上看到自己的痛苦与恐惧。在她眼中,小里诺也从一个婴儿变得不仅是一个婴儿,更是一个提醒她有关尼诺、有关莉拉与尼诺一切事由的开关。她认为小里诺本该是一个属于她而最终落到莉拉手中的玩具。这样的想象和比喻,全不见母性,反而多么孩子气。在她将小里诺比作自己和莉拉相互争抢的玩具时,也就将她们对尼诺的追逐比作了一场竞赛。但这场竞赛同样是一场游戏,因为奖励只是一个玩具。可见莱农在爱情方面还远未成熟。爱情不是竞赛,也不是游戏,爱情是爱情本身。
莱农一声如常的询问,却打开了莉拉内心的深渊。斯特凡诺故态复萌,他禁止莉拉阅读,禁止她思考,搜查她的东西,任意地打她。这迫使她将自己珍视的笔记藏在了厨房,又不得不将它们托付给至友保管。
莉拉还托付莱农帮自己通知恩佐,她已决定离开这个灾难与悲剧的屋子——而不是家,进入新的人生阶段。
莉拉让莱农陪孩子玩的细节其实与莱农的那场惊梦有所应对。梦中的扭曲体现的是莱农面对或想及莉拉时自身的卑弱与恐惧。然而作为呼应的现实却是,莉拉没有像梦中那样对她颐指气使,没有伤害她,控制她。莉拉对莱农的友善从未有变。
这一集通篇回忆,室内戏码也通盘压抑不安,从画面的色调与镜头的运动即可印证,唯独最后这一小节有所改善。晨光熹微,良有心伤,却因故交重聚,倾扉一晤,已是整集最温馨的一节。
清晨之际,母女惜别。倚在窗口目送母亲离开,回过身来,莱农的心神又被小木箱中的那叠笔记本给攫住了。那是读完小学便辍学的莉拉写下的文字,却令莱农感觉自己分外渺小。
她对自己产生了一种“差不多”的评价。所谓“差不多”,在我看来是一种逃避真实世界与真实处境的自欺行为。
“我”摆脱了那不勒斯吗?差不多;地理上摆脱了,心灵上却并没有。
“我”结交来自知识分子家庭的朋友,我也成了知识分子圈中的人吧?差不多;身份上成为了,思想上却并不是。
“我”通过一关又一关的考试,获得所有老师的欣赏了吗?差不多;成绩单都很优秀,但精神世界一片空洞。
更何况,莱农追求的这些东西,和一个人的终极追求有什么关系?那只是一种对肉体皮囊的缝缝补补,是外在的枝节,那不是对人格的塑造,不是内在的主干,而是对个人理想的舍本逐末。
莉拉的文字刺激莱农之处,就在于莉拉撕开了真相,无论是否拥有克服它的能力,终归要直面它;这对照出了莱农的逃避与自欺。莉拉的世界没有冰“差不多”是水一说,对莉拉而言,水是水,冰是冰,可辨可分。
莱农的软弱性在将箱子推入水中的一刹那,表露无疑。箱子会从水面消失,“差不多”不存在了,但她心里清楚,箱子就在水底。就像她的恐惧不会因为变更外在而“差不多”从心底消失一样。
莱农在提醒我们,我们汲汲以求的目标都是应予审视的,没有理所当然的目标,更别自欺欺人,将目标冠以理想之名。
莱农在提醒我们,逃避是永无止境的迷宫,我们唯一应做的,是过真实的人生。
此时,我们是否对标题有了更深的理解?
个人公众号:段雪生
只有我一个觉得嫁给史提芬诺还不如嫁给马尔切诺吗?
莉娜这一季越来越碧池了,可能正是验证了底层女性改变命运的困难吧,她的婊也是出于对自己的不满意。202里她一身黑裙去点心店找索拉拉兄弟,画面特别《西西里的美丽传说》,这集题目是《身体》,美貌是她的利刃但也是她深陷漩涡的原因。203里有两个对比真的神,一个是埃蕾娜在老师party上被众星捧月对比104里莉娜在新年party上被众星捧月,还有203尼诺被疯寡妇喊跑和他爸在107里逃跑,导演真的草蛇灰线,细节埋得真神。我一度埋怨莉娜太作,干嘛不忍辱负重,利用Stefano培养自己的能力,等翅膀硬了再布局,她的很多做法太鲁莽太不计后果了。但细想想,忍辱负重是埃莱娜才会采取的做法,而且到最后也一定会和Stefano妥协,被同化。莉娜是一团烈火,非要把周围的人都点了,然后把自己也燃尽,这才是莉娜
绝对是女性才能写出来的小说,意大利剧质量太高了。粗犷的现实生活像街道上颗粒分明的灰尘,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奋力挣脱身上贫穷的印迹,可甘于陷入平庸的女孩难以成全自己的爱情,阶级、家庭这些词眼往往又和“爱”捆绑在一起,重复和她母亲一样的命运-逼迫成为追骂孩子的悍妇。我渴望有像莉拉一样迷人危险天赋秉异的朋友,不羁冷眼旁观着一切,少女时期棋逢对手,恰好两人还有友谊的纽带,何等幸运。莉拉对她说" 莱农,你应该比任何人都厉害,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我心头一惊,有这样的女友,再独具魅力才华横溢英气逼人的尼诺站在我面前,我也可能要犹豫一下的,或者说,有什么好犹豫的。同龄异性的简单幼稚粗陋令我难以满足,只有你懂我,我的天才女友。
看过《新名字的故事》的无需赘言,没看过原著的不必剧透。但由衷的想对步入青年,面对爱情,面对婚姻,面对学业,面对工作,面对未来不知所措的女生们说:这个年龄,你站在十字路口,向左向右,向前向后,所有的选择,都可以试错,即便真的错了,你还有机会重新选择。怕就怕,你连自己选择的勇气都没有。因为此后两部,包括大部分人此后的路径,都愈发趋同。趋同明白吗?你未来可能会变成你现在最鄙夷的人。
我对尼诺所有美好的幻想都付之一炬。
第一集把斯特凡诺刻画地很是窒息。第三四集,两个女生的小心思很有张力。且不说尼诺渣不渣了,那样一醒来就可以看书或是去海边找玩伴的日子也太令人羡慕了。最后两集实在是太孤独了,看完整个人很绝望。尤其是莱农在宿舍窗户前目送妈妈离开的那个镜头,妈妈走路不顺畅,大概还问了一下路人火车站怎么走。
她依然是那个莉拉,困惑,不停止反抗,连带着莱农也活了。
我不明白大家为什么不喜欢莱农。我就对利拉无感。说到底都是你自己选的。而且我觉得你要是不想生孩子那你结婚前就应该跟别人说啊,我觉得利拉聪明是聪明,可是不善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莉拉被家暴了 只有莱农听到她的遭遇后愤怒流泪。阿方索说是莉拉不听话才被打的 莱农立即反问他 你也会对爱的人这样吗?/莱农问 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你回来了而我不知道 莉拉说 因为别人我不在乎 但我在乎你
有点明白为什么尼诺是整个那不勒斯最受欢迎的男性了,他在和你相处时能轻巧地表现出你的独特性(无论这个独特性存在与否)并且他真的太懂得怎样去让你感受到他欣赏并发自内心地认可你,肯定你,让你感觉只有他能准确获取你的层次和深度,对你的爱和理解是每个维度的,对比之下旁人的爱是那么浅薄不到位。这真的太能满足每个自觉独特的女性的隐秘而难以言说的虚荣心了。但实际上,他对所有与你水平相当或不相当的女性,都是同样的操作。“他们的本领就是让不同女人在他们面前都感觉自己有独一无二的存在感。”
去年和你约好了今年一起看的。现在房间里只剩了我自己。
莉娜这样的女人就值得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
看了两集 全员渣男 但安东尼奥是我最讨厌的 因为现实有碰到过 无能贫穷嘴炮还自尊心作祟大男子主义控制欲强颜值还差 最一无是处的男人
🌟🌟🌟🌟🌟 横向对比,埃琳娜是幸运的,她貌似没有得到渣男的垂青,自暴自弃破处,实际是尼诺给了埃琳娜一次重生的机会,让她可以自由的羽翼般离开那不勒斯,试想,如果没有尼诺的放过,埃琳娜很可能会成为莉娜的翻版结局:怀孕被抛弃。所以埃琳娜是幸运的,她有着善意的指导,也有机遇和离开那不勒斯的家庭环境支持。波伏娃在《第二性》中说过一句话:男人的极大幸运在于,他,不论在成年还是在小时候,必须踏上一条极为艰苦的道路,不过这是一条最可靠的道路;女人的不幸则在于被几乎不可抗拒的诱惑包围着;她不被要求奋发向上,只被鼓励滑下去到达极乐。当她发觉自己被海市蜃楼愚弄时,已经为时太晚,她的力量在失败的冒险中已被耗尽。
第一集:全员渣男
读书不一定会让你飞黄腾达,实现阶级跨越,但读书是一个托底,一个让你有独立思考能力的手段.
大多数人都喜欢莉拉,我的性格更像莱农。其实每个女孩都由一部分莉拉和一部分莱农组成,只是作者把这两个角色剥离开来又放在一起,让她们生动地展现在我们面前。比起对立的关系,在我看来她们更像是一个人的两种不同心理状态,正像小说的结局,两个好朋友最终都成为了彼此。
目前还是讨厌不起来马尔切洛,他看向莉拉的既深情又带有攻击性和占有欲的眼神甚得俺心!
女孩们,去读书,去学习,去受教育,记住掌握知识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最重要的是我们可以拥有选择的机会。
从小说到剧,没有一刻带入过莉拉,我的心一直属于平凡的莱农,小说里莱农领悟到要远离那不勒斯老家的乌合之众的时刻,剧里的她暗暗地下定决心以后只为自己活着的时刻,都让我都觉得在她的木讷跟平凡里有一种比莉拉的灼人更长久有力量也更有魅力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