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会在某一个瞬间突然明白我们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是永远不会穷尽的。
|Monica
匈牙利艺术学家豪泽尔在他的《社会艺术史》论及艺术的终极价值和意义,他说:“伟大的艺术给予我们一种对生活的解释,它使我们能够成功地对待事物的混沌状态,更好地与生活周旋,这就是艺术的一种更使人心悦诚服和更值得信赖的意义。”这话,我很服气。
艺术让艺术家的情感得以表达,它对于观看者的重大意义之一是,通过别人的眼睛,我们再来看一遍这个世界,它可以是狂热的,冷漠的,美丽的,不堪的。但它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我们每个人都能从艺术里汲取出属于自己的情感和对它进行再创造。艺术作品的是别人的,而由此而来的情感和体验却通通是自己的,完全私人的。
今天我,跋山涉水,为了看这部《天梯》的武汉首映,可以说非常真诚了。除了我去了个卫生间出来,咖啡和面包就失踪了以外,这片子看的实在很心满意足。
从蔡国强的艺术里,是真正可以看到精英文化和大众文化的距离拉近和互溶的。
他的焰火艺术,可以展示给100岁高龄的奶奶看,也能给10岁的孩童看。打渔的村民们可以看,身居庙堂的人也能看。每个人也许观感不同,初衷不同,但视觉上的所带来的震撼不可否认的。
这实在是很特殊的一个艺术家,不管从艺术层面还是社会层面,都已经达到了世俗所谓的极其成功的位置。他的焰火艺术在当代,在这个文化走向解构和离析,而宏观层面的叙事早已不受推崇的时代里,依然有着一种少见的宏大的统一性和表达性,相对于很多当代艺术作品,蔡国强的艺术更为真实可见,通过特定的物质材料传达理念的时候,还有美感的呈现。而这种美感,就像每一次爆炸绽放的焰火一样,嘭的一声,冲上云霄,千变万化,走向多元。
《九级浪》开幕那场表演,我在网上已经看了很多次,但是真正在大银幕上看到的时候,那种感觉还是难以言喻,这种只有一次,不能复制的艺术,让人觉得悲壮和感动。
绿色的焰火在绽放尽头吐出红粉色的花朵,那一刻突然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十指相扣了。这白日焰火像一个稳重而宽厚的巨人,温柔的席卷了我。
脑海里有很多情绪一瞬间翻滚而出,就好像彗星撞地球,撞击出无数火花来,电光火石之间,想起小时候外公带我去买冰棍时候骑的超大个儿的自行车,想起进场时坐在扶梯旁的地上睡着了的蜘蛛侠,想起我昨天看的法斯宾德那部《只是世界尽头》,想到前不久刚刚离开的家乡。
那一瞬间有无数情感交融,美好的和悲悯的,顷刻之间涌上心头,却一个也说不出来。
细细想来,这个世界上最开阔的,最有无限可能性的就是思维了吧,只有思维,能在一瞬间如入无人之境,也能在顷刻之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非常欣赏古典主义和浪漫主义的时代气势宏大而典雅的架上艺术,广袤的和谐性和统一性让人着迷。相较之下,现代主义以来的艺术似乎已经不再承担审美的主要义务,对于很多人来说,它们抽象难懂,毫无美感。
但现代艺术最具贡献和突破的一点就是它冲破了艺术表现的界限,把理念,也就是我说的思维推上了一个相当的高度,艺术品之所以能成为艺术品,不再是因为巧夺天工的技巧或美观多变的造型,而是艺术家的理念,是思维,赋予了它艺术品的位置。
这简直就是推开了新世界的大大大超级大的一扇门。当艺术开始没有条条框框,冲破一切,它才更为真实,发挥无限的潜能。
再来说回这部纪录片本身,凯文·麦克唐纳的纪录片一向是很拿得出手的。之前被很多公号推过的《浮生一日》也出自他之手。在他的镜头之下展示出的蔡国强,除了是一个艺术家以外,还有很多身份。作为人子的一面,作为家族长孙的一面,作为丈夫、父亲的一面,作为泉州人的一面和作为中国人的一面。凯文并没有仅仅止步于天梯这个作品,而是追本溯源,层层递进,最终展示出了一个更为立体而真实的,享誉海外的中国艺术家蔡国强。
印象很深的一个细节是,天梯项目历经数次失败,终于在家乡成功以后,晨曦微光下,他笑着对镜头说:这爆破的声音真好听。
这一幕里,对这种万水千山走遍终回故土达成心愿的心情表现的很克制。这种克制,反而感人。
片中对文革、中国政治以及艺术自由等方面的叙述,也许稍显刻意,但又完全可以理解。作为一个西方导演,自然是以西方视角进行观察剖析、阐述和表达。西方文化对于我们本土来说,从来都是“他者”。而我们的东方文化对他们来说,又何尝不是“他者”?
最后还是要说,这部纪录片真的让我震颤和感动,推荐大家去看。之前网上不是有一句话说,爱是疲惫生活里啥啥啥的英雄梦想。想不起来那个啥啥啥具体是啥啥啥了,但是这个也不重要,因为对我来说,爱不是,艺术才是,电影才是。从中获得一切情感和超脱才是。
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每个人都能通过持续的、不退缩的不懈努力发现自己的至少一种天赋,为什么说至少一种呢?因为如果能破釜沉舟的努力,这种勇气和行为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天赋了吧。
而在这一切被发现之前,你所该做的,就是努力的学,勤奋的练,因为每一个上帝所赐予你的禀赋,都是有可能被毁掉的。
1.艺术性
陈丹青给蔡国强评价的方向我觉得非常正确:『一种如今我愿称之为异常专业的”业余感”,唯一一位自外于西方艺术庞大知识体系的当代艺术家。』
『在他所有作品和言说中,既看不出,也显然不在乎本土或域外的知识背景,即便他一再说及他所牵连的中国资源,亦属驳杂而暧昧的民间传统,无涉主流知识体系。……我们在蔡国强的陈述中找不到西方文论的缘引(这类被转译的话语充斥中国当代艺术文本和研讨会),不出现哪怕一位二十世纪西方哲学家文论家(这些人物的汉语译作是八五运动的初期圣经兼实用手册),他也不提起譬如杜尚或波伊斯这样的人物(他或许从未想起他们,更不曾由知识的层面认真拜祭这些西方实验艺术的祖宗,而他供在奥运会办公室的偶像,是一具岭南的观音)。』
蔡国强的远离,远离是两方面的:
一是远离了西方的主流,在蔡国强开始进入当代艺术的创作时,当时大多数中国艺术家向往的是西方的古典或现代艺术,诸如博伊斯或安迪沃霍尔,但蔡并没有选择这个方向。蔡给出的解释也很简单:当时我们国家物质生活并不丰裕,自然环境尚且很好,我并不能在他们的作品中找到共鸣(对应于安迪沃霍尔的消费和博伊斯的环保概念)。
二是远离了中国的主流,恰恰是地缘政治上的”南夷”所带来的。蔡是泉州人,按他的形容,距离北京比距离台北要远得多。远离中原文化太久,客观上来讲,被忽视被忘记,在文化Revo.lution期间,所受波及也较中原更少些。主观上呢,会有更多自主自在自信的文化生长出来。而后者也造成了理解上的困难和隔膜。
2.回到电影
导演的目光带有典型的西方视角,在艺术家和中国的政治之间的博弈找寻切入点。讨论会上吞云吐雾强势的官员、准备天梯这类大型活动时不能告诉当局(否则审批麻烦)。——这是一个西方人想看到想读到的中国。但其实并没有什么非此即彼的二元论,艺术家根本上可以选择恰当的位置,而不是对立面。
如同多数人对蔡感到的惊讶:一个艺术家怎么可以承担政府的项目,背叛了创作的自由吗?
这要回到两个蔡国强性格中的特点,一是毛思想的影响,不特指坏的或好的,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时代下中国人必然受到的影响。另一比较隐形的是地域性,同蔡工作过的人多认为他很擅长沟通和打交道,这也可以说是闽南人的特质,即便是做艺术家,也应该是笑眯眯与人友善的。
3.次文化
相应地,《天梯》里面比较让我感到不满的一点,关于地缘上文化背景的交待不足,而其实这可以成为一个更好的或者至少比较重要的切入点。
当然这阐释很难,西方人看中国人总归难以深入去了解地域差异。甚至于中国人自己,也只有在做了异乡人之后,习惯的变成陌生的,这才能明白什么要讲什么不需要讲。我也不认为”阐述地域文化”会是过度阐释,因为当蔡国强说出那些话时,他的同乡就会明白他所指的意思。
天梯最后成功的地点是在泉州惠屿岛。
我反复提及蔡的家乡,不仅仅出于自私的爱,确实也关乎理解他的作品,乃至爆破行为本身。
泉州的特殊性在于它离中原文化很远,自由自在地”野蛮”生长,还在于它保留有非常多宗教信仰甚至于迷信的传统。
陈丹青惊奇那一尊观音。在办公室供奉观音是一件奇怪的事吗?在《天梯》电影的片头时,交待了泉州人太信看不到的东西,蔡国强坐在天台上,背景里是泉州的标志建筑东西塔,而这东西塔之所以建立,是为了破除一个鲤鱼在渔网里的迷信。我个人觉得”信看不见的东西”很亲切,但这种东西无法言说,甚至本人也不自知,那是骨子里面的信,如同蔡所反复强调的”风水”。
有一个小故事,是说蔡国强在南非做项目之前,去找了当地的巫师询问。走时他认为朋友钱给得太少,于是又走回去同巫师多交谈了几句。因此而幸运错过路口的一场枪击械斗。
当天梯一节一节攀爬时,我想起了每年春节时候的拜天公*。
泉州人,常常同天空对话,同亡灵对话,同神对话。这一切同中原文化确实有所不同,其间的差异又很难讲明。这是导演的困难所在,如何在一个异国文化当中找到次文化的特征,再去发掘其特殊性和对蔡思想的影响。
譬如关于天梯爆破的声音,在电影里,蔡说”这声音,很好听。” 好听在哪里?爆破时难道不应该捂上耳朵?闽南风俗里说,鞭炮声越响越吉利,这声音使人激奋、回到人间,又或是跨越人与天的界限。
4.爆破
“我们福建想下是很喜欢放鞭炮的,婚丧喜庆,都少不了要放。有时候隔壁人家生孩子,只要听到鞭炮声就知道,放得多的是生了男孩,放得少则是生了女孩。我童年的时候,大陆和台湾的关系很紧张,三天两头都听得到大炮的声音,火药味很浓。所以说,相对于其他地区的艺术家,我对火药的感受力或敏感度更深吧。”
5.叙事
蔡国强的作品往往是抽象的,但却有着很强的叙事性。天梯亦然。所以即便没有过多涉及到次文化,影片也是成功的,那是一个完整的心愿达成的故事。如果追踪到更远,会发现Ladder to the sky关于中国古代的”万户飞天”,关乎他对于重力的好奇《Desire for Zero Gravity》。
情绪上的感动,在片尾那句”阿嬷,你有看到没?” 达到了高潮。我们许多人也曾是那样,在视频里对着阿嬷说,你有看到没。
它让我想起了萧煌奇的那首歌《阿嬷的话》,那首歌,可以说是这一场祖孙情缘的真实写照了:
阿嬷你今嘛在叨位 (奶奶你现在在哪里)/阮在叫你你甘有听到 (我在叫你你可有听到)/阮的认真甲阮的成功你甘有看到 (我的认真与我的成功你可有看到)/阮在叫你你知影没 (我在叫你你知道吗)/阿嬷你今嘛过的好麼 (奶奶你现在过得好吗)/甘有人块甲你照顾 (可有人在照顾你)/希望後世人阮搁会冻来乎你疼 (希望下辈子我可以再让你疼)/作你永远的孙仔 (作你永远的孙子)/搁叫你一声「阿嬷」 (在叫你一声「奶奶」)
*拜天公是广东,福建,台湾等地的传统民间信仰,也广泛流传在东南亚华人中间,指玉皇大帝生日那天的祭拜仪式。
参考资料:
Cai Guo-Qiang, Dana Hansen, Phaidon, 2002
Cai Guo-Qiang : Ladder to the Sky, Jeffrey Deitch, Rebecca Morse, MOCA, 2012
蔡国强:我是这样想的,杨照,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10
初写于SIFF 06/24/2017
修改及更新一些背景在后面,主要是关于地理文化上的背景。如果去泉州,可以去闽台缘博物馆,大厅里就有一幅蔡国强的爆破作品。 09/26/2017
今天才看到蔡国强7月时纪念吴清友的文章,当中有另一座天梯,"为清友恩兄而作"。并说"按照我们闽台传统,头七那天魂魄返家,家中烧一个梯子形状东西,让顺着天梯上天国。" 10/03/2017
早在一千多年前,中国人就开始研究火药。 不过那时研究火药的目的,是为了制作长生不老药。 古人发现这种“药”会爆炸燃烧,于是就将它名为“火药”。 后来,人们又将这一发现应用在娱乐上,并给予了它一个很美的名字: “烟花”。
烟花,永远是最吸引人的表演之一。 黑夜中簇然炸开绚烂无比,又转瞬即逝。 2008 年的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上的烟火,至今仍令很多人记忆犹新。
29 个巨大的焰火脚印从 15 公里外,准确无误地以每隔 2 秒一步的速度,沿着北京中轴线走向鸟巢。 这一幕,在今天看来依然震撼、绚丽。
人们没想到作为中国四大发明之一的火药,竟然可以如此美丽震撼人心。 这样的设计,无论形式和意义都令人折服。 而这背后,离不开一位艺术家的努力——
当谈到奥运会开幕式那次设计时,蔡国强说道,希望北京奥运会开幕式能更艺术化,也希望这个东西能做好,帮助国家和民族。
去年的国庆70周年庆典,蔡国强的烟火表演再次震撼了世人。 他用70根光柱,将人们的目光集中到天安门。 现场烟花拼出“人民万岁”、“70”字样的场景,令人叹为观止。
作为北京奥运会焰火总设计师的蔡国强,在国内鲜为人知。 说起他的名字,大概的印象也只有“那个在北京奥运会上放烟花的人”。 实际上,这位中国艺术家早就蜚声海外,作品被世界上大多数美术机构收藏。 可谓栖身世界顶级艺术家之列。 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的创作,那就是“震撼”。 而火药爆炸的火焰,是他最钟爱的表现形式。 “我的作品有时就像罂粟花。它具有近乎浪漫的一面,但同时也代表着毒药。”
除了奥运会开幕式上的大脚印,蔡国强还有一件引人瞩目的烟火作品。 2015 年 6 月 16 日凌晨,福建泉州。 安静的渔村小岛升起了一座 500 米高、25 吨重的燃烧的“天梯”,直入云霄。 绚烂的烟火沿着“天梯”,嘶吼着攀升,直奔宇宙,其视觉效果只能用“魔法”来形容。 而这是蔡国强送给奶奶的百岁生日礼物,这个作品名叫《天梯》。 此次爆破的视频一发布在网络上,全球点击率超过1.5亿次。
当我们形容一件事难度大时,总爱说“比登天还难”。 而《天梯》的这次登天,也历经了无数考验。 这是蔡国强少年时代仰望星空的梦想,二十多年来在世界不同地方屡试屡败,却从未放弃。 《天梯:蔡国强的艺术》记录了“天梯”的诞生过程。
本片由奥斯卡金奖导演凯文·麦克唐纳(Kevin Macdonald)耗时两年拍摄,讲述蔡国强 80 年代从泉州出发,30 年来在五大洲不同文化间成长,并走向国际舞台成为享誉全球的爆破艺术家的故事。 1957年,蔡国强出生在一个笃信风水的渔村——泉州。 风水在中国人的理解里,就是一种看不见的力量。 “这个城市特别信风水,信看不见的力量,我从这里出生,所以从小我的艺术里面,都在寻找看不见的力量。”
我想大多数人都有过遨游太空的梦想。 对于蔡国强来说,艺术就是他连接太空的桥梁。 “小时候在家乡,人家告诉我500米高就可以摸到云彩和星星。” 这个触摸云彩星星的梦想,一直埋在他心中。 500米,正是《天梯》的高度。
其实《天梯》成功之前,蔡国强就在世界不同地区尝试过多次,均以失败告终。 第一次是1994年在英格兰,但因恶劣天气而失败。
第二次是2001年在上海,因911事件带来的影响而取消。
第三次是2012年在洛杉矶,由于火灾隐患,烟火许可证被吊销……
蔡国强渐渐明白,对于大型爆破艺术来说,“悄悄干更容易成”。 仅 400 人的故乡惠屿岛,无疑成了最佳选择。 于是天梯兜兜转转之后,最终回到了故乡。 “我感到(惠屿岛)海湾的气脉很好,有种「神奇感」”, 蔡国强说。 他的作品展现的场合都须有此条件,“当一个艺术家能跟一个场所的能量连系一起时,作品才能被带动出通灵的瞬间。” 蔡国强直觉地意识到:“在这儿,能做成《天梯》。”
而《天梯》这个作品,背后更深的意义,其实是送给奶奶的一件礼物。 在蔡国强很小的时候,奶奶就常常说,他将来一定是了不得的艺术家。 蔡国强内心也像个小男孩般想要证明这一点,为他最爱的奶奶。
天梯不仅实施难度高,还是个烧钱项目。 从热气球到500米长的烟火天梯,费用高昂。 然而,蔡国强还坚持要秘密实施。 事先不宣传,不让民众来看,摈弃一切商业可能。
2015年6月15日,清晨4点59分。 蔡国强和泉州惠屿岛的 400 位村民,仰望着海湾天空。 一颗装载了6200立方米氦气的白色气球,屏息以待。 可惜奶奶因为病重,无法来到现场观看。 蔡国强用手机现场直播给奶奶看:“强要做个作品给你看啊,准备开始了喔!”
随着倒计时数到1,蔡国强深吸一口气,用打火机点燃了天梯。 第一排的火药迅速燃起,一阶一阶,喷耀出的金色火花向天空攀升。
看着天梯的成功,已经年过半百的蔡国强在奶奶面前,就像是一个渴望得到褒奖的孩子—— “阿嬷,你的孙子很棒喔!”
蔡国强终于实现了他做了21年的梦。 “我感到这不是我的(作品),是跟神的合作…… 他形容创作时的自己:“就是一个小男孩,做着自己爱的事”。 30 天后,奶奶去世了。
我的奶奶去世一年后,父亲也去世了。 我小时候常坐在他的膝盖上,看他画那些山水。 他把故乡画在火柴盒上,那些火柴盒给了我很多体会,也是它带着我走向艺术世界,站在世界舞台上。
《天梯》于他,是一条承载着对祖母和家乡爱意的时空隧道,连接着地球和宇宙。
小时候感觉奶奶一直不会死,但去年元旦庆祝她百岁生日时,我感到她真的是老了…… 我在很多地方做大型作品,但奶奶从没看过,我感觉到要做给她,要快。
除了烟火艺术,蔡国强的其他作品也十分精彩。 他喜欢用仿真动物,去营造一些壮观而奇特的画面。 2014年,蔡国强的作品《九级浪》在上海当代艺术馆展览。 一艘来自蔡国强家乡泉州的破旧渔船,装载着99只仿真动物沿着黄浦江漂流,在2014年7月抵达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馆外的码头。 这些姿态奄奄一息的动物,令人想起了诺亚方舟。
2006年在柏林展出的作品《撞墙》,由99只真实大小的仿制狼,向障碍物玻璃墙猛冲,然后碰壁。 这个作品是有关柏林墙的历史背景创作的,群狼义无反顾地不断排着队冲击那堵玻璃墙,摔下跌倒却仍旧循环往复。 玻璃墙的高度,和当时柏林墙的高度一样高。 一方面象征了那段历史,柏林墙易倒但是无形的人与人之间,文化之间的隔阂却难以消除。
而在作品《传承》中,99只来自世界各地的野生动物(仿真),聚集在一片白色沙滩环绕的湖泊边饮水。 据说,源自他在参观过史翠伯克岛(Stradbroke Island,布里斯班沿海的沙岛)后得来的灵感。
从这些动物题材中可以看出,蔡国强是个十分注重环境和动物保护的人。 他也用环保材料,制成即便白天燃放也毫不逊色于夜晚的炫丽烟火。 2014年8月,蔡国强在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外黄浦江面,完成其在国内的首件“白天焰火”作品。 彩色焰火在空中爆破炸开的那一刻,只能用壮观唯美来形容。
用这种方法,蔡国强还创作过史诗般的作品《City of Flowers in the Sky》,在佛罗伦萨制造壮观绝美的白日烟花。
在蔡国强之前,火药是婚丧嫁娶时的烟花爆竹,是杀伤性武器,他却想到用火药来创造艺术。 并且将这种源于中国的古老发明,以美的形式,绽放在世界不同角落的天空。 在蔡国强看来,“做火药就像谈恋爱,又爱又怕,撒多了一片漆黑,撒少了点不着,小里小气。” 你越是想控制火药,往往越无从入手。 创作的结果永远难以预测,而这正是最有趣的部分。
在我眼里,火药的精髓包含宇宙的能量。 即我们和宇宙,都来自于混沌之初的爆炸。
*本文作者:RAMA
那时候,天天远行宇宙,想着和外星人对话是什么‘语言’?……跟外星人都能沟通了,自然就能对话人类自己……一路乘着故乡的风筝、驾游人类童年的宇宙船浪漫天涯……初心、本心,那些格局和无畏,作为宇宙中的人,艺术家和作品的本真,和与另一个无见世界的同在……还能拥抱得住吗?
蔡国强,《阅读笔记的笔记》
从第一次知道蔡的作品到现在已经有五六年了,晚上和一百多人在窄窄的教室里看到《九级浪》的三幕焰火仍会不自觉地掉眼泪。个人对片子的观感其实普普,但它毕竟还是拍到了令人动容的片段,蔡在与女儿谈起父亲给后辈留下许多书时的哽咽,还有《天梯》终燃尽消散后他的妻子面对遥遥海面泪流不止,他笑着走过来陪着她,拍了拍她的后背,再和她一同往天际望去。私心觉得影像相比之下是最无法承载蔡作品重量的一种载体,现场观看自不必说,烟火表演本身的意义之一即是无数人共同参与一场宏大的“阅后即焚”,并在各自的记忆里留下不甚相同却灿烂各异的一帧——在短暂一瞬间有着这样多灿烂的时刻。去年在MAP看《远行与归来》,无论是策展抑或导览都可以说几乎二度创造了蔡作品的意涵,火药燃烧后除了逝去还能剩下什么?混乱、失控、弥散的余烬,复调般地对“瞬间”的艺术开展了一段崭新的叙事,蔡说,“到底这个光影是真实,还是光影后的时空才是真实?”展览竟然能重构一件艺术品,还原出蔡国强在“走艺术之旅”时的不安,观展人于走动间沉浸式地旁观了他盛大的创作生命,仿佛一条河流源源不断地流动、碰撞、徘徊,于是晚上方觉影像原来也是扁平的、无力的。
影片中其实也提到,“When you haven’t gone very far, it’s easy for you to pick one step, you’ve been to a place where you’ve never been before. But if you’ve gone as far as him, it’s harder to take one more step out.” 且不论作品是否在创作完成那刻就不再为创作者所拥有,“创作的自由”这件事也必然随着知名度和影响力的扩大慢慢脱离创作者本身,但当代生活中艺术家又如何逐渐丧失了对自己作品的话语权?阶级固化发生在世界范围内各色的社会图式之中,资本捆绑话语早已不是新鲜事。这样的境况随传播媒介的迅速更迭而不断加剧,成为无论哪个产业都需正视的结构性困境,遑论仰仗资本过活的当代艺术。与此同时,文化工业的供需错配广泛存在——平台层出使个体表达的地位不断被抬高,作为主角的人出于对“自身主体性”的捍卫,主观上不会允许艺术有喧宾夺主的可能;即使个体表达拥有了此前无可比拟的平等性,反观每个个体的发展,却是滞后、蹩脚的。
对于真正的艺术家来说,很难甘于制造贴合市场需求的残缺作品。之所以说残缺,是这种作品势必要抽掉脊梁骨般的主体性以配适其次要位置。而艺术本应能够脱胎于创作者成为独立的作品,饱含内容,并拥有传达的力量,其存在即讲述。但,艺术从来就是高成本高耗能活动,如果缺乏必要的转换机制,形成并保障某种良性互动,即对作品的感受、使用、延伸与社会交往和资本积累间的互动,基本没有前途,所以艺术家、某某家的形象很可能比作品更有价值。人们往往以为艺术是一种不需要言语交流的表达方式——实际上当代艺术不是这样。艺术家人鱼公主一样以作品获得双脚走入公众视野,代价却是被剥夺了话语权。言语早就作为发声论证被评论家群众瓜分。
蔡国强在《远行》展中最让我记忆深刻的一句是,“他有自己的骄傲,但自己还在等待,这是为什么?”他的创作之所以如此触动我,在于他通过火药这种毁灭性的事物表达,但恰恰是这种表达里,那种原始而纯粹的,或许能被称作“生存意志”的事物得以被安放。这样直觉式的、即兴般的艺术创作中,生长出种种希望、自由、解放、治愈的力量,它似乎就是让我们去相信失控,去捕捉灵性的东西,从而能与本真相连。我想,人类创造了艺术,同时创造了美,艺术之所以存在,正因为艺术的美是人类在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自我感动,它明明不与万物共通,但却是人类独有的,向这个世界表达我们这个物种“爱”的方式。或是呐喊,或是愤怒,或是哭泣大笑,这些在生活中叫做日常的行为,当它成为艺术的瞬间,人类的条件反射就不再是对应的吃惊,暴力,或者悲哀欢乐。当它以一种艺术的表达出现时,便成为了一种我们生而为人孤独与渴望的外化。艺术的意义,就是人类终其一生追寻的——在孤独里寻找表达,在表达里寻找共鸣,在艺术短暂的共鸣和高潮里,得到生而为人的,短暂的安全感。艺术不是堆砌与夸饰,或误以为某个词是天生具有“诗意”而其他词只是尘土。当下愈多人认为理性的计算能够产生出一切当代艺术商业体系里需要的配菜,但最纯正的艺术家出于赤诚的审美之心,滔滔吾往、勇毅进行艺术实验,渐渐被声名漩涡的目的论所裹挟,这着实是悲哀的。
他在外远行了数十年,最终回到家乡,二十年前的执念得以圆满。福建沿海人骨子里对“看不见的世界”的“信”,带着他去与未知相遇、与宇宙对话。然而他说,“当你去投入世界的怀抱,其实是一种回归”,若是这样看,远行与归来,大概是一个意思。
总有些可爱的煞笔在一些不知道的地方做些混蛋事!艺术就是让你动容的东西,拥有感情的艺术才是艺术,只是单纯的美感,像糖水片一样无聊!
一个情感的动机就是一场焰火的引信
最大的遗憾可能是没有对“天梯”(Sky Ladder)本身的艺术指涉(即为什么如此构思这件作品)进行表现——它包含着对中国哲学中“绝地天通”/“人副天数”这个主题的深刻思考,而不仅仅是一场抖机灵的焰火表演。当然这可能是西方观众比较难以理解的部分,不能对拍摄者求全责备。
“抓住一种艺术,把它拥有成你自己的”在蔡国强的表现艺术中,灵魂可以得到慰藉。
#LFF#kevin的纪录片一直很像样,虽然文革之类的部分有一些刻意,但可以理解。看了片子之后对蔡国强有了更深的认识,很欣赏这种更愿意just express myself by art的艺术家。不装不高调不高冷,很有底子很厉害。
很幸运在机房看过原片,为了送审还翻译过字幕,来来回回看了十来遍,每一次都很佩服蔡国强的坚持,好的艺术家总要有种追求,如果再加上天赋,那当然是极好的
又温习了一遍九级浪,花又开一次,又垂败一次,黄浦江特别温柔,魔都还是这么美。最喜欢蔡的作品是黑色爆破,沉默、疾速,像黑色的鹰忽然撑开翅膀,撞墙也好看,性子烈,然而表达方式是克制的。艺术家专注于自己的创作,保持融洽的状态特别好看,最后看到梯子冲向无垠天际,窝也不禁眼眶一热(。
(未删版)蔡先生的疯狂和执着,沉重的人生经历和对自由的向往才是一生动力,蔡父W.G烧书对他影响终生。“在G.C.D的天下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情”,可见天梯项目的出产,除了很烧钱,也是面临着种种政治风险。(未删版的)片中不可避讳的涉及中国政治体制和创作自由问题,蔡先生着实可敬。我一闽南人听到乡音真是倍感亲切。8.5
爱我泉州。
他在仰望自己的作品时,依然有孩童式的惊奇。
Sky Ladder: The Art of Cai Guo-Qiang (2016) 連接著大地與天堂,他的火焰,一個做了21年的夢,最終還是回歸了少年時代的質樸與真摯。
除却大艺术家的光环,纯粹的少年心智与梦想真美好。天梯项目终于实现后,妻子五味杂陈的泪水,给百岁奶奶直播的喜悦,还有回忆中从不给家用却留下珍贵藏书的父亲,四代同堂相依相守的片段最动容。值得玩味的一点是,身为中国艺术家只要与ZF合作,就免不了质疑与尴尬,是否也是被西方强加的“原罪”?
一个把天烧给奶奶看的人
看得心情很复杂。不过很高兴看到这么好的纪录片。当代艺术可以是单纯的,可以是本源的,可以是踏实的。在新中国一个诚恳执着寡言有教养的艺术家要经历多少苦难才能走到这一步?可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Psycho Qiang
以第四次天梯装置为契机,勾勒出蔡国强艺术生涯小传。如何在院线纪录片环境中不做出虚伪低劣的政治表达呢?《天梯》用一种微妙的蜻蜓点水化解了“龙标式尴尬”,冰山般地将艺术家与政府的纠葛,靠剪辑与零星言语欲说还休、点到为止地展现出来,并辅之以磅礴的煽情。结尾的庆祝与哭泣则将观众拉回现实。
这片排片极少,一大早去电影院看了,竟然也看哭了。触动我的泪点的是片中蔡国强2014年在上海搞的那个白日烟花表演视频,其中的“追忆”,似乎真的就是昔日亦真亦幻的回忆的高度抽象。这之后的“慰藉”也似乎真的有一种抚慰人心的魔力。全片看得感慨万千,想起了我自己太多太多错误的选择……
拍纪录片是凯文·麦克唐纳的绝活了,他很擅长拍人物传记,这次拍的不仅仅是蔡国强,还有他为什么成为了今天的蔡国强。
蔡國強真的太強了!他的先鋒性 前瞻性 對藝術理解 以及他的藝術人格都在這部片裡得到了非常完整的展現 整個影片從拍攝 敘事 音樂 都太棒了!這也是我人生中最棒的觀影體驗 沒有任何人看手機 片尾兩次鼓掌!電影節以這部電影收尾 真是無憾!!!
看到天梯点燃着往虚无的天空爬,看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