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3月,第70届柏林电影节上,评审团主席杰里米·艾恩斯宣布:《无邪》获得最佳影片金熊奖。
台下一片欢呼。
人群中,几个中东面孔相拥而泣。
众人注视下,一个戴黑色头巾的女孩登台领奖。
她是导演穆罕默德·拉索罗夫的女儿。
而此时的拉索罗夫正远在伊朗,因为政府禁令,无法来到现场。
获奖仅3天后,拉索罗夫即被伊朗当局判处一年监禁。
不仅因为他违禁拍片,更因为《无邪》这部电影再次戳中了伊朗政府的痛处。
站在电影角度,《无邪》不算出色。
但它的得奖再次重申了电影的另一层意义。
它不止于娱乐,不单是艺术,更是劈向冰山的巨斧,是治愈沉疴的良药。
所以今天,必须聊它。
《无邪》长达两个半小时,由四部短片组成。
太长?
没关系。
你大可只看第一部短片。
不夸张地讲,它是我近年来看过的短片里最震撼的一部。
它看似波澜不惊,讲一个男人的一天。
但实际上,它用了一种不算新颖但绝对奏效的叙事策略。
前面三十多分钟,始终在积蓄能量,直到最后几秒才瞬间释放。
它有一种摧毁人心的力度。
带你看最后一根稻草落下,骆驼轰然倒地的时刻。
男人叫赫斯马特,谢顶,微胖。
他有个三口之家。
他为人老实,善良。
导演用一个经典的“救猫咪”情节,让我们快速对他产生共情。
接下来,都是日常琐事。
男人下晚班回到家,洗澡,窝在沙发里看电视,接老婆下班,到银行取工资,接上孩子去超市购物,回母亲家,给行动不便的母亲洗澡,一家人共进晚餐。最后回到自己家,在不知不觉中睡去。
一切就这么发生着。
没有意外,没有戏剧冲突,只有最平常的生活。
但平常里,又有一丝不安。
那种不安隐藏在一种颜色里。
影片中的大量细节透露,男人对“绿色”格外敏感。
他会盯着路旁绿色的广告牌出神,他会看着妻子绿色的礼服发呆,他会把车停在路口,看红灯变绿又变红……
绿色,意味着什么?
直到影片的最后几秒,答案终于揭晓。
凌晨三点,闹钟响起,男人梳洗完毕,着装整齐,再次来到工作的地点。
那是一间狭小而封闭的房间。
东西还算齐全。
有洗漱台,挂衣架,有镜子,桌椅,桌上摆着咖啡壶、收音机,一台老旧的电视悬在天花板一角。
赫然醒目的,是正面墙上的两排指示灯。
一排红色,一排绿色。
突然,毫无征兆地,红灯亮了起来。
提示音也随之响起。
男人顺着小窗看了一眼里面的暗房,像是在确认什么。
短暂等待后,绿灯骤然亮起。
一切就绪。
男人的手摸向一个黑色按钮,冷冷地按了下去。
接下来的一幕,就是那摧毁人心的几秒。
是什么?
请原谅我保留这个悬念,待你自己去看。
我只想说,这一幕有着千钧重量。
它揭露了一个残忍的事实,同时抛出一个两难的问题:当一个普通人被赋予正当权力剥夺他人生命时,他能否免于良知的审判?
导演穆罕穆德·拉索罗夫的提问,掷地有声。
它虽只短短几秒,却经久不息。
《无邪》的主题,准而狠,关于一个敏感话题:死刑。
而且它瞄准的对象不是死刑犯,不是警察,也不是法官,而是一场死刑中最容易被忽视的角色:行刑人。
它试图探讨的是行刑人的道德困境。
而四部短片就像桌子的四条腿,支撑着导演的表达。
它们代表了行刑人的两种态度:服从或拒绝。
其中短片1和3代表着“服从”。
1中的中年男人,做了半辈子的行刑人。
处决犯人对他来说,已是家常便饭。
可他依然会感到惶恐。
那惶恐就体现在每一次“绿色”出现的时刻。
绿色,原本代表着健康、安全。
但对他来说却是一道残酷的命令,命令他果断下手,置人死地。
于是绿色成了他的梦魇。
短片3的主角,是个刚服兵役的年轻人。
他被派去做行刑人。
这也是伊朗军队的惯例,新兵蛋子轮流当值。
而“福利”是:做一次,放三天假。
男孩想念女友,处决了犯人,却不想这一决定,彻底毁掉了他的生活。
服从,是容易的选择。
特别是服从于“命令”,服从于“上级”,服从于“职业要求”。
正如《杀戮的艰难》这本书揭露的:所有行刑人都以某种方式将自己“工具化”,以寻求心理安慰。
“是警察抓的他,是法官判的刑,而我只是个工具而已。”
这样似乎可以心安理得。
但现实却极其残忍。
它总在心安理得的间隙,插进一把把无声的刀,瞬间戳穿你的所有自欺。
那么,拒绝会好一点吗?
短片2和4给出了答案。
其中,短片2是四部短片中最像类型片的。
它讲述的是一个拒绝行刑的士兵成功越狱的故事。
把这部短片拆成两半看,也很有意思。
前半段是一场思想交锋。
宿舍里,士兵们就“死刑”展开争论:
“你是士兵,不管上面怎么说,你都要照办。”
“这是你的职责,你别无选择。”
“你下不去手,我们就能吗?你以为我们是天生的杀手吗?”
后半段则是一场真实越狱。
一个细节,胜过千言万语。
死刑犯走出来,主角与他沉默对视。
那一刻我们明白,在面对真实的杀戮时,哪怕举着无比正义的旗帜,也终会手软。
于是主角抢过看守的枪,闯过重重阻碍,成功逃离。
这前后两半,刚好是两重困境。
一重“心理”,一重“现实”,加起来,共同构成“拒绝”所要面临的挑战。
最终,女友开车接上主角,两人消失在夜色里。
《Bella Ciao》激昂的歌声不停唱着:“我们失去了青春,但总有一天,我们所有人都会在自由中工作。”
那也是全片唯一令人欣慰的时刻。
但你以为,结局会好吗?
并不会。
在短片4中,我们将看到更遥远的结局。
一位老人,因为年轻时拒绝做刽子手,一辈子隐姓埋名,住在偏僻乡村。
他怕牵连女儿,于是将女儿寄养,直到临死,才肯相认。
这或许才是短片2真正的结局。
越狱之后,是更大的监狱。
不信你听,《Bella Ciao》的乐声再次响起,只不过是以悲伤的语调。
无论怎么选,无论服从或拒绝,都是悲剧。
那么我们或许可以这样认为:这不是“选择”的错,而是置人于两难境地的规则出了问题。
这才是导演真正要批判的核心:道德困境源于非人之法。
那便是,死刑。
从这个角度讲,《无邪》其实很像一部关于“废死”的公益宣传片。
它通过呈现“死刑”造成的种种活人的悲剧,唤起人们对于刑法本身的反思。
可是,受害者呢?
我知道,很多人一定有此疑问。
影片展示了行刑人的困境,这个我们理解,可它回避了受害者的损失,这是不是一种避重就轻或有意误导呢?
这个问题非常好。
它一针见血地戳中了影片的软肋。
但我想说,这恰恰也是导演的高明之处。
而且,正是这种选择使得影片在“废死”这一议题上,具备了更有力的表达。
为什么这么说?
这就涉及到“废死”的理由。
关于“废死”,常见理由有这么几种。
有算伦理账的。
以正义之名杀人,能实现正义吗?
有算概率账的。
出了冤案怎么办?人死不能复生,冤案也无法昭雪,岂不是二次杀人?
还有算效果账的。
死刑能威慑犯罪吗?
很难。
你想,对于那些蓄意杀人者,铁了心要作案的,你威慑不了。
而对于那些冲动杀人者,也威慑不了,因为人在冲动时是丧失理性的。
这些说法,都有道理。
但又都没找准要害。
因为说来说去,它们终究会败给一句话: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天下还有比这更正义的事儿吗?
没了。
所以哪还有那么多说的,该杀就得杀。
而《无邪》特殊的地方,就在于它跳开了这个问题,给出了不同角度的答案。
它关注的是“行刑人”。
这是些什么人?
是国家机器上的一颗颗螺丝钉。
这些人朴素、善良,却被迫坐上了刽子手的位置。
影片透过这些螺丝钉,透过他们的挣扎和遭遇,实际让我们隐隐看到了一个无形而巨大的威胁。
那便是藏在后面的那一台高速运转的国家机器。
这台垄断了暴力的机器,一旦失控,将是所有人的灾难。
它可能将无辜之人送上绞刑架。
它可能让那些拒绝行刑的人坐上电椅。
它更可能,像短片3所揭露的那样:将一个正直而受爱戴的人处死,只因他的言论冒犯了自己的权威。
于是我们明白,废除死刑的真正意义无关其他,只关于“限制政府的权力”。
其实,也不光是死刑,实际整个刑法都建立于此。
有人说,不对吧。
刑法的存在,不是为了保证民众的财产和生命安全吗?
是的。
但这只是衍生出的效果。
试想,假如没有刑法,就不能实施保护了吗?
也是可以的。
极端点说,只要把坏人都抓起来,通通枪毙,也能达到效果。
但问题是,我们不能这么做。
我们不能轻易地把生存的权利让渡出去,将所有人都置于可能的危险境地。
所以,要有刑法,要有正当程序,要有量刑制度。
唯有如此,才能把权力关进笼子,免其作恶。
正是从这个角度,《无邪》完成了关于“废死”的有力论证。
其实“无邪”的翻译并不准确。
英文名,显然更好:There is no evil——没有邪恶。
真的没有吗?
表面上没有。
至少影片里没有出现。
那可能的“邪恶”正藏在看不见的地方,虎视眈眈。
而影片兜兜转转,画了个圆,将那个潜在的“邪恶”狠狠地圈入靶心。
《无邪》不是导演拉索罗夫第一次冒犯伊朗政府。
早在11年前,2009年,他因拍摄《白草地》暗喻社会问题,被伊朗政府下达禁令,20年不准拍片。
但这并没有阻挡住拉索罗夫表达的冲动。
而且锋利程度丝毫不减,每一部都直指伊朗社会的弊病。
2011年,《再见》,关于维权律师的抗争。
2013年,《手稿不会燃烧》,关于政府暗杀知识分子事件。
2017年,《谎言》,关于底层工人对抗强权。
期间他辗转德国,回国后护照被扣。
可拉索罗夫始终没有停止创作。
这次拍摄《无邪》,同样冒了极大的风险。
为绕过政府的审查,他将影片拆分成四部短片,并交由不同制作人送审。
拍摄时为掩人耳目,他只拍室内戏和边远的乡村戏,而城市中的室外戏一律交予助理导演拍摄。
接受采访时,拉索罗夫说道:“我的电影在伊朗并不存在。”
他在用“隐形”的方式继续着自己的创作。
正如《无邪》中的那句对白:“你的力量,来自于‘说不’。”
对无理要求说不,对奴役说不,对傲慢的强权说不。
拉索罗夫说,他的下一部电影正在酝酿中。
没有人能让他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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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re is no evil,开头用来立威的part。无邪是因为罪恶都在黑夜里不为人知的时候发生了。用大篇幅展现日常家庭生活,却在最后几分钟急转直下。工作似乎只是按下按钮,但转眼受死人裤腿流下的尿液却让人吓得一激灵。 She said you can do it,最佳part。This is Iran, there is no law here.导演好敢。当你被裹挟着去杀人,要顺从吗?不愿意吗,似乎又只能等制定法律的人改变,但这真的可能吗。想要用钱买良知,可这却又是让他人负罪。杀了一次,所以再杀就没差了吗?鼓的配乐敲得人害怕。 Birthday,If we say no, they'll destroy our lives.一个顺从者,为了赶赴爱人的生日,却犯下伤害了爱人的罪,爱人对他下不了手,但也无法再面对他。 Kiss Me,最温柔的part,因为良知而无法获取驾照,无法开诊所,但无悔。最后用金灿灿的画面结束,似乎真的“无邪” 。
看完后心情比较复杂,电影本身确实没有那么好,但非常能理解其所想表达的东西。
分开来看的话,最喜欢第一部分,开头就设下悬念,导演却选择将此部分的重点放在日常生活,使得结尾效果突出,力道十足,其中镜头语言的运用也恰到好处。
第二部分尤其讽刺,设定很有意思(也可能就是现实?),前半段的对话内容非常丰富,后半段紧张且刺激。
而第三部分就垮掉了,明明是故事性最强的一个部分,故事本身也很有趣,但叙述上完全在依靠台词推进,同时没有很好的铺垫,而结尾虽然逻辑上合理,但实在是狗尾续貂,故事到晚餐时完全就可以结束了,而且效果应该会更好。
第四部分稍强了一些,但始终没能达到前两部分的水平,故事缺乏张力,反正我看的过程中直接猜到了结局。
导演似乎表达欲望太过强烈,把明明更适合藏在故事中,让观众自己发掘理解的内涵,直接拿到台面上来,借角色之口进行讨论,使得整部电影太过直白,失去了很多魅力。但同时我又非常能理解导演这种想表达的欲望,对他来说,这部电影或许也已经足够克制了。
电影里的伊朗,人民生活富足,一切看似美好,但实际上却存在太多的问题,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存在问题,但大家都在妥协,因为没有人真正有办法能去解决问题,这和我们实在太像了。
导演似乎还在狱中,没能到场,但首映依旧留有写着他名字的座位,这部电影的社会意义确实大于电影本身。
文:万年
责编:金恒立
策划:抛开书本编辑部
2020年,第70届柏林国际电影节将最高奖“金熊奖”颁发给了伊朗电影《无邪》。本片讲述了四个短篇故事以不同的角度切入探讨“死刑制度”给伊朗社会及人们带来了怎样的变化。
《无邪》夺奖后在伊朗一如既往地受到封禁,导演本人也因为违规拍摄锒铛入狱。作为这么一部历经曲折却金熊加身的电影,我在豆瓣上看到了如下对这部电影的有趣短评:
在影片的宣传中,导演令人诧异的拍片方式(在狱中拍摄四部短片,并分别用四个假名登记后拼接而成),以及他受到的政治迫害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不过这样的强调似乎会使得人们对这部作品的心理期望值过高,以及带偏观众对于这部作品本身应当给予的关注点。同时忽略其中最重要的——对于人性以及其中蕴含的伊朗民族精神的挖掘。
很多人无法想象处决死刑犯对于人心理上的影响是否真的有那么大,这里的煎熬似乎在情理上说不通。我们会觉得,他已经是死刑犯了,你不去处决不代表他就不会死,只是换了个人去处决而已。
其根源在于:在一个崇尚物质、唯物主义的社会,人们精神上是没有寄托的,会习惯于把希望寄托在客观物质层面——“你实际上改变不了什么”、“这没有区别”。
所以恐怕还是必须把自己代入到一个政教合一的国家的公民里面去理解导演的表达。
我们来看一下伊朗电影与宗教之间的历史渊源:
“……公元637 年,阿拉伯的入侵结束了伊朗千年王朝统治。也正因这一转折点成为了伊朗历史的分水岭:未被伊斯兰化时期和伊斯兰化以后的时期。阿拉伯人的统治对伊朗文化的影响无疑是深远且长期的,几乎彻底改变了伊朗整个文化进程。伊朗本土琐罗亚斯德教逐渐被伊斯兰教取代,阿拉伯语变为官方语言,致使伊朗社会的各个领域包括民族艺术都发生了深刻变革,波斯文化从此被纳入阿拉伯伊斯兰文化体系。这也正是影响伊朗第二次“新电影”浪潮发展的历史渊源所在。”(苏文《论伊朗第二次“新电影”浪潮 》)
我的建议是: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教徒。面临这样的困境,你选择不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也不让同伴的双手沾染鲜血。代价是你放弃自己的一生,承担下一切罪过,只为了自己能够安心。就像耶稣,独自一人背负全人类由于不完美而滋生的恶意。
【马太福音18:12】:一个人若有一百只羊,一只羊走迷了路,你们的意思如何?他岂不撇下这九十九只,往山里去找那只迷路的羊吗?
这样的行为在一个唯物主义的社会里是无法被理解的,正如他女儿的看法——无法理解而且自私。在我看来这恰恰是伟大的,因为它暗含了宗教精神,那种牺牲自己以保全自己心中的信仰、信念,牺牲自己以拯救弱者的行为绝不是一个视金钱为“新偶像”的社会所能理解和接受的。人们的残酷与自私、冷漠不允许人们有这样的想法,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大多数人无法与片中主角产生共情。
我要说在一个没有宗教文化与传统(把宗教当成工具)的国度;在一个成绩=金钱=社会地位,从而可以把品质贬损得一文不值的国度,让我们去体会《一次别离》里流产女佣最后的煎熬以及《无邪》里宁愿住在离群之地一生也拒绝处决他人的坚定是一种奢侈。因为他们本可以骗——骗根本不存在的真主安拉;骗自己“他们总是要死的,你改变不了什么”。但他们没有,所以这就是一种特色,你也可以说是“奇观”。
伊朗诞生这么多的电影大师绝非偶然,日本历史上成为亚洲电影大国也绝非偶然——他们都善于准确而敏锐地发现自己国家的特点、传统,把一个民族几乎每个人都在坚持的东西向全世界展现出来,这种民族精神可以是地方的,也可以成为世界的,因为其中所展现出的品质,那些人类永恒不变的品质在里面闪光,熠熠生辉。
实际上,伊朗的民族电影和万玛才旦拍的藏族电影里蕴含的宗教主题都有一定类似。都是反反复复地抓住传统宗教精神在现代社会、新的生活方式与社会观念之下所受到的冲击以及在面对强大的政府机器时所做出的选择。然后嵌套以一个有着巧妙构思与结构的故事,亦或再加上导演个人的一些对于生命的形而上的看法……诸如此类。
事实上影片所讨论的自始至终依然是强权政府对于普通民众平静生活的破坏,以及生理、心理上的迫害,而非流于表面的废除死刑。
但有关于此,首先也应当明白一点:
“任何受过一点科学训练的人都知道,这世界上简直找不到什么不言而喻的事,所以这就叫做愚蠢。”(王小波《沉默的大多数》)
也就是说没有什么事情是理所当然的,是否废除死刑从来都应当被讨论,而非有一个圣人出来一锤定音地决定是否保留死刑。 “你的能力在于拒绝。”
“Your power is in saying 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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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力量,来自于‘说不’。” 对无理要求说不,对奴役说不,对傲慢的强权说不。
电影,不止于娱乐,不单是艺术,更是劈向冰山的巨斧,是治愈沉疴的良药。
毫无疑问,《无邪》就是在挑战禁忌中的禁忌。 尽管如此,仍有演员带着热情参与进来,他们毫不畏惧地扮演角色,并愿意在影片中露脸,对拉索罗夫来说,同意成为这部电影的一部分已然等同于曝光自己的立场,只有敢对审查制度说不的人,只有不认同死刑制度的人,才会有胆量加入《无邪》。
英文名更好:There is no evil——没有邪恶。 真的没有吗? 表面上没有。 至少影片里没有出现。 那可能的“邪恶”正藏在看不见的地方,虎视眈眈。 这不是“选择”的错,而是置人于两难境地的规则出了问题。 导演真正要批判的核心:道德困境源于非人之法。 坚守良知的人的浪漫情怀和叛逆本性。汉娜·阿伦特的观点,遵守国家法律并不能免除责任,因为法律可能是不公正的,那么遵守它本身就是错误的。 《黑暗时代的人们》“即使是在最黑暗的时代中,我们也有权去期待一种启明。”
第70届柏林国际电影节最高奖金熊奖颁给了电影无邪。客观讲的,就拍摄内容来讲,本片德不配位。考虑到这是一部伊朗电影,特别是关于死刑的一部电影。本片能够被看到就是一种胜利。
电影无邪There is no evil,包含四个道德困境的故事。每个故事有一个小标题。第一个故事平庸的一天以屎尿淋漓的吊死台为结尾,这一天有多平庸,结尾就有多震撼。第二个故事是监狱逃亡片,不逃就死,你逃不逃,反正逃就对了。第三个故事休假探亲的男士发现自己就是亲自行刑,杀死了那个人,而加入正在悼念他。第四个故事,一个选择关乎生和死,关乎前途,关乎家人团聚。
据《Economist》报道,伊朗的人均死刑人数比世界上其他地区都要多。四个故事都是关于“刽子手”的事情。当执行死刑是你的工作,你是服从他,还是遵从自己的良心,你又有多少选择权。
一个很淡又很美的小众电影ご公衆號ご:凉心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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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用一種特別隱喻的方式,躲過了伊朗的審-查制度,前三個故事,每個人都可能在無意識情況下,成為正痔黑暗和邪惡的幫凶。最後一個故事是你知道自己不能做幫凶,你可能要面臨做出選擇和犧牲。
伊朗洗白片,挺套路和平庸的,为什么能入选,因为它需要被看见。这也是电影和艺术的立场,一些电影的存在和它承载的意义要超越技术和艺术高度的考虑。首映结束后,因为导演在监狱不被允许到场,全场站立对着一个空座位鼓掌,演员落泪,也挺震撼的。
虽有缺陷,仍配得上柏林金熊奖。聚焦伊朗的强制兵役、司法体系与死刑执行问题,四个故事都关注处决者的内心纠葛与道德抉择,有麻木顺从的,有坚决拒绝的,还有在接受后又恍然大悟后悔不迭的,也有为自己的抉择隐忍憋屈一生的。第一个故事最有嚼头,沉静克制,看似琐碎日常的生活段落,最后才在刹那间揭示真相,而结尾恰与片头相衔接,构成了“平庸恶者”的一天。第二个故事从争论辩白突转为犯罪逃亡类型片,夜幕下暂时的团圆结局太带感。第三个故事深度不足,不过在树林里的调度与构图可圈可点。第四个故事比较生硬狗血,不过有意思的是,在德国学医的女儿,与父亲间的对话常混杂德语,有些是下意识反应,还有些是故意以德语发出本来说不出口的想法。拉索罗夫的导演功力并不可小觑,影片的用色也颇为美妙。(8.0/10)
逃跑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太好了 应该是我在一次别离后看过最好的伊朗电影了 导演因为zz原因没能来现场 不过全场在影后鼓掌快十分钟是真的因为太感人了 最喜欢的应该是第三个故事 想在出源可以再看一遍
应直接译作《这里没有恶魔》,标题后是拉索洛夫对家园土地和人们深切的热爱。比《手稿不会燃烧》更精炼,后两段虽然比起前面逊色不少,但也正是两段俗套的情节剧故事将这份热爱体现得更为淋漓尽致。
金熊实至名归。1>4>2>3。
第一段最后几秒冲击很大 这才明白之前几十分钟到处的不安来自何处 杀或不杀 都是选择 都有代价 都带来了梦魇 两次响起的Bella Ciao 不是没有evil 而是没被看见
【伊朗】四个道德困境,四次控诉与论证,结构与内容上莫名让人想起《天注定》,也更因背后语境抱有额外好感。比之前作《谎言》的单人复仇故事,或是早前在《雅尔达》同样看到的新人导演对伊朗死刑私刑的呼应,它可能有着更为野心的安排与诉求。但将故事拆开来看,也会发现每个部分都无比接近于《审讯室》、《德里罪案》…等等在Netflix走红的一干罪案剧的单集,似乎这种不连贯更适合成为一个上佳的诗选剧。
7/10导演似乎表达欲望太过强烈,把明明更适合藏在故事中,让观众自己发掘理解的内涵,直接拿到台面上来,借角色之口进行讨论,使得整部电影太过直白,失去了很多魅力。但同时我又非常能理解导演这种想表达的欲望,对他来说,这部电影或许也已经足够克制了。电影里的伊朗,人民生活富足,一切看似美好,但实际上却存在太多的问题,和我们实在太像了。
只是份工作而已,我也是个打工的。共青团小编扬起无邪的小脸,不管是晚上加班删帖子,还是地安门清场后去洗地。只是份工作而已,我也是个打工的。况且单位还发了一包米呢。大家都在考公务员,听说监狱是好单位,如果能搞到编制,不要说按下按钮,自愿加班踢凳子,就怕工作出点错,最后变成临时工
在“邪恶”的专制统治之下,“不作恶”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四个短片,第一个最好!像马三立说相声的“抖包袱”,铺垫了好久,酝酿情绪,最后一秒,“包袱”打开了!一切疑云豁然开朗。
我放弃了余生,做了逃兵,这也许不是符合国家意志的正确勇气,但依然是勇气。你我皆凡人,掌心翻覆间没有万千生命,为了人类自创的恶里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善,就已经足够一段人世的担负。活一次,拥有能够贯彻始终的信仰,并能够贯彻始终的执行,不枉生命。重要台词“如果我回到服役的日子,假如我不得不再次处决某人,我将再次拔出我的武器对准警卫然后逃跑”
本屆柏林影展最適合金熊獎的電影
四个以伊朗男警察为主角的故事,四次不同原因的“处决”,四种与女性紧密相连的羁绊,伊朗的国家环境给想正常过活的普通人施加了多少压力,在警察这个职业上集中体现。穆罕默德·拉索罗夫是个很会讲故事的导演,最幸福的时刻永远与痛苦的魔鬼共行。没有人是真正的恶魔,却全都被迫走在成为恶魔的路上。
There is no evil. There is only the banality of evil.
这部电影存在的价值高于其艺术价值
第二个故事请直接拿去柏林短片竞赛,《朋友再见》的效果很好。第三和第四个故事居然以那样幼稚的核心情节来构建甚至以此设置悬念真的不尴尬吗?最后的镜头好歹拉回一点点印象。
berlinale 70 13 首映前后无法结束的掌声,四星送给前两个故事和现场氛围,我就吃这套没办法……后面两个没法打动我了
过山车式的观感 神转折 然后从Bella Ciao这歌出现开始水平极速下降 导演是沉浸在这歌里导致后面都没没好好剪??? 三星给前两个故事吧